明日方舟旧世记·Ⅲ人之子
大量原创，勿看。
【人的一生中，究竟有多少光辉岁月值得回忆？
当我回首往事，那些曾经的不堪、屈辱，还有长久的无可奈何，竟然像是风干老化的树桩，仅仅是停在原地腐朽着。
这树桩又矮又硬。但是足够宽大，现在我可以坐在上面，甚至仰面躺下。
它们已经不能再对我造成什么困扰了。
可是当我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延绵无尽的群山，不知其数的参天古木。
我的剑足够锐利，我的体魄足够强健，可是我仍然没有能力砍倒群山，伐尽树林。
因为，这些树是钢铁制成的。
它们虬结，扭曲，坚硬，肆意横行。
它们的缆线插入地下，汲取土地的生命。
它们的钢铁伸向天上，渴求天空的福音。
他们贪婪的手围拢了世间的一切，把那昂贵的事物变得一文不值，把那高尚的精神打上低贱的烙印，他们颠倒是非黑白，将邪恶冠以正义之名，将恶行戴上美德的冠冕。
这个时代的名字叫荒诞，这个时代的命题是前进。
每个人也不过是在凡尘的复杂机器中充当一个小小的齿轮，磨合，适应，旋转，老化，更换。
个人的意志被缩小到极限，“人文”的伟大被放大到极点，可是在宣唱着一切繁华的颂歌之后，唯有落寞亘古不变。
我无法举起燃尽一切的火焰，那么，我甘愿流放己身，换取一束存续的火种。
————《旧世记》】
从改造车间毕业以后，我被调至北方军部32号集团军，位于北吉利亚边境，去当一个小小的......战术指挥？
我不理解。
拥有以太密网的联邦应该早已不再需要这样的人力指挥，现代战争拼的是信息，计算，和侦查能力。
个人的头脑纵然发挥到极致，也不可能比得上密网的千万次计算，更不要说，我只是个苦痛一阶而已。
“苏尔特，你怎么看？”
我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书本，仰头看向吊篮里红色的猫。
“我躺着看。”
苏尔特长长的红色尾巴垂落在半空中，随着微风晃来晃去，清脆的声音回荡在书舍里：
“像这样奇奇怪怪的分配安排多半有问题，你有能力拒绝吗？”
“没有。”
“那就没辙了。”
她从吊篮边探出毛茸茸的猫猫头，瑰丽的紫色眸子注视着我。
“虽然我无法在现实中动手，但是精神层面的问题，我还是可以帮你解决的。”
“唔，谢谢四二猫。”
“不要叫我四二猫。”
“可是很贴切耶。”
“哼，随你。”
苏尔特的性格真的很好，真的。
这一个月里，我几乎每天都要来到潜意识海洋，来到重生书舍。
从第一次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以后，我就好像锚定了这里的坐标一样，只需要在上浮的过程中遵循着感觉，就能找到。
哪怕在潜意识海洋中，重生书舍也是与世隔绝的，漂浮于海面上，不与任何土地接壤。
用苏尔特的话来说，这是自我放逐了。
还是用她的话来说，那是一段不可言说的过去。
“至少现在是不可言说的。”她当时皱着眉头这么说。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这家书舍有秘密，苏尔特也有秘密，我也有秘密。
人与人之所以是独立的个体，就是因为秘密的存在啊。
多数时候，苏尔特都是猫的形态，慵懒地趴在某些地方睡觉，比如吊篮、柜台、后院里的植物园，还有我的臂弯里。
“这家书舍睡着了，所以我也陪她一起睡，顶多守在这里，不让这儿太寂寞冷清。”
说这话时，它的尾巴在我的鼻尖上来回勾动，痒痒的。
但是抛却四二猫的可爱，重生书舍的强大也是毋庸置疑的。
先前便已说过，这家宿舍里什么书都有，不管是天文、地理、数学、物理、军事、人文、魔法典籍，还是最俗套的《妇女杂志》，《养生108招》，《青叶》这类杂志，只要是前台能够用文字表示出来的，都能在看不到尽头的书海里找到。
这里仿佛超脱了固有的物理法则，明明见不到半点魔法结构，但是朝着书架的某个方向走，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当我想去找心灵魔法入门相关书籍时，柜台里木讷呆板的终端系统给出了以万为单位的数量，还有一个时不时跳动的，简笔画笑脸。
大概长这样。
(=￣ω￣=)
当我对着书籍瞠目结舌的时候，它就变成了这样。
╮(~▽~)╭
好欠，但是好可爱。
在我选择了推荐等级最高的那一本之后，终端又给了我一个小小的惊吓。
它显示道：
“目标书籍距离过远，是否需要辅助移动？”
“需要。”
“请选择移动方式。
........
传送模块无法启动，备选方案，物理移动，选定。”
一根双手持握的控制杆从我面前的地板凭空探出，静静的立在我面前。
我向前一步，双手握住摇杆：
“然后呢？”
“请稍后。”
地板开始移动。
不对，应该说我脚下的地块开始移动。
原来是物理移动吗？
我以为我理解了。
但是当周围书架开始连成一线的时候，我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也太快了吧！
“你........他.......妈.......慢......点.....”
喧嚣的狂风裹挟着周身，我死死抓着遥控杆，在眼睛都睁不开的情况下，断断续续地嚎叫着。
直到缓缓减速停下，我都在巨大的眩晕感中战栗不已。
真是见鬼的速度。
我伸手从边上的书柜上取下那本高光发亮的厚重书籍，刚想翻开，脚下却又开始移动。
等下，不会还要........
这一次我改抓为抱，半蹲着抱住遥控杆，才让自己的身体不飞出去。
然后回到终端面前时，看见的是它那副欠揍的笑脸。
╮(~▽~)╭
“请为速度打分。”
一星！
我狠狠地点下去。
这什么整蛊一样的速度！
“感谢支持哦(=￣ω￣=)”
小小的颜文字跳动在屏幕上，我只能无能为力地大力敲桌。
“被吓到了？这是见面礼，塔西娅留给客人的小小恶作剧，你只要告诉它直接传送就可以了，功能没坏。”
苏尔特上半身倚着柜台，手拄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少女纤细却成熟的身材像是夏日枝头饱满丰硕的无花果肉，鲜红的发丝被束成高马尾，自然卷曲着，仿若清飔里摇曳不止的柳波叶浪。
“这么恶趣味啊。”
“那是，这里还有许多别的‘小惊喜’，看你自己探索咯。”
“都这般不着调吗？”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你果然想看我的乐子。”
“是啊，我一个人在这里那么久，很无聊的。”
苏尔特好像平平淡淡地说道。
“除我之外一直都没有人来吗？”
“没有，只有并不欢迎的恶客。”
她转过身去，望向书舍门外。
她的视线好像跨过了无垠的大海，掠过空旷寂寥的天空，落在不知何处的海平线上。
“联邦一直在寻找这里，他们想让以太密网控制整个潜意识海洋，那么像我们这样的叛逃者自然是受通缉的了。”
“他们能找到这里吗？”
“再等500年吧，没有明确的锚定坐标，是不可能跨越旧垒的。”
“那我呢？”
我看着苏尔特的眼睛，盯着微微颤动的睫毛，问道：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呢？”
“.......我不能说的太清楚，但是，我已经把答案告诉你了。”
她的眸光落在我的脸颊上，其中含着许多不清不楚的意味。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你现在不能知道。”
她的声音里仿佛带上了些许恳求，请我按捺住不必要的好奇心。
“难道说这是有人设计好的吗？”我有些不可思议。
“是巧合，但也是注定。”
说完，苏尔特用力摇摇头，转身化成红色的猫，一跃飞上吊篮，背对着我。
“不许再问了，不许套我话。”
“好.......”
我拖着长长的尾音，试图让自己沉浸到书本中去。
好纠结。
很好奇。
但是答应了不会再问。
我越发苦恼了。
等到时间飘然逝去，昼阳的光针在门前的地上划过一个大大的扇形，我再次感受到身体内油然而生的沉重感，和向下的拉扯感，我知道该是时候回去了。
回到我那毫无意义的现实。
不管苏尔特是否愿意告诉我什么，我还是很喜欢她，我还是会常来这里。
意识渐渐下沉时，我心中想到。
“柯罗。”
她的嗓音让我短暂地抑制住下沉的过程，在逐渐变得支离破碎的视野中，在空灵虚幻的空间中，我看见她白皙的下巴，张开又闭合的双唇。
“我在等你，记得回来。”
【当多年以后回想起来，这句话穿插了我的整个人生，还有她们的。
在这样一个飘摇不定的时代，有人等着你或者是有可以等待的对象，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珍惜的事情。
啊，我又在缅怀过去了。
这个时期的我即将面临的是超过40%的机体改造，当初要不是有苏尔特，我就挺不过来了。
联邦啊联邦，你还真是无恶不作。
所谓的战术指挥，本质上就是一群实验品。
对身体加装大功率的终端，对脑部进行智脑安装，强行让人的精神与以太密网直接相连，由后者提供算力辅助，以此来让个人在极端环境下执行一些特别的任务。
比如带一支小队潜入敌国边境，刺杀敌方总指挥，或是切断补给线，奇袭军需地之类的烂活。
这些任务风险高难度大，报酬少，属于是摸奖性质的行为。
做到了就好，没做到也无所谓。
因此我们这些战术指挥自然也是用一批换一批的消耗品。
也很正常嘛。
除了以太密网连不上的地方，有哪里会需要战术指挥啊。
我这个人对生命的感觉极其淡薄。
“反正都已经这么烂了，无所谓的。”
这样的想法始终萦绕在我的脑海里，像是臭鸡蛋上飘着的苍蝇。
所以那些任务又脏又烂的，甭管是放火啊，灭口啊，背刺、潜入........我都将他们当做一种高难度的挑战来玩。
没错，玩。
我一视同仁地轻贱所有人的生命，尤其是我自己的。
啊，不过这是那个时期的我。
至于转变是在什么时候？
那就要到好久好久以前了。
久到.......我还未曾出生，联邦还未曾建立，人的福音尚在蒙昧，大地的苦难还未萌发。
那时候，苏尔特还只是一只猫。
————《旧世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