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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侦档案录·一:第一案:雨夜迷途

2022-01-01 13:17 作者:翡冷翠orz  | 我要投稿

清晨,空气清新。


王云随身携带了8000元的工资,准备前往安台县城的农业银行存钱。


这是他两个月的工资,虽然被媳妇克扣了一半,但在他眼中,却依然非常重要。这些钱是他生下孩子后用来养育子女的钱,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王云家住在城东郊外,要去县城的银行,必须乘坐公交车,在离家不远的公交站坐上8路车到环城停车场下车,还要再走一段路才能到达他心中的目的地。这段旅途在他看来不是很艰险,但注定是曲折的。当时是清晨拂晓十分,准确的来说是早上的5点50分,天还没完全亮,在这座南方的小县城,此时太阳还没能从地平线以下艰难的爬上来,东方的天边出现了一丝丝曙光,把一小片天空映的金黄,那象征着希望。


当走到离公交站不远的地方时,他突然看见有一个什么东西倒在人行横道上,他怀揣着巨款向前又走了几步,猛然间看见,那是一个人!一个浑身是刀伤,满脸血迹的面目全非的人,一具尸体!


他惊呼一声,吓得后退了几步,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机,拨打了110报警。


不到10分钟,第一支警察队伍就到达了现场。这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刚发现一具尸体的人来说却是煎熬。警察在现场周围拉起黄白相间的警戒线,随后,几个资历深厚的警察掀起警戒线急匆匆的跑了进去。第一队来的一共有8个人,领头的是警察队长徐宋昌,他的身后是几个全副武装的下手。哦,对了,另外还有两名身着白大褂戴着浅蓝色头套和脚套的法医,一男一女,男的名叫刘峰,是当地非常有名的法医,擅长伤痕分析和现场痕检,旁边跟着的那个女法医是他的徒弟,张晓慧。


刘峰手提一整箱的痕检器械,领着晓慧靠在了尸体旁边,他蹲了下来,用粉笔画下了死者躺倒的位置,又用记号笔和标牌记下了周围的滴落状、喷溅状、抛洒状血迹,随后又轻轻的拨动了几下死者的衣服,仔细鉴定死亡时间和死因。


旁边的徐宋昌也没闲着,吩咐几名小警察拍照进行现场取证,自己则开始对王云——报案人录口供。


徐宋昌手拿黑笔,左手扶着一块手写板,这上面有一张白纸,他不戴眼镜,衣着齐整,直直的站里在王云的面前。“你叫王云是吧?”王云盯了他一眼,像看傻子一样。过了半晌,才怯懦的点了点头 。徐宋昌:“几点发现的尸体 ?”王云闭着眼想了一会,答:“大概是5点50分左右。”


徐宋昌手上的笔写的飞快:“哦,那你出来是干什么的?”王云看了看手中紧握着的纸包,不屑的答道:“我干啥的你猜猜哈?”


“快说!”徐宋昌有点恼火,吼道:“不要妨碍我们工作,请你配合!”


“存……存钱啊!”王云低着头。


这样漫长而无聊的对话过后,徐宋昌手中的纸已经记了满满一整页。而刘峰这边,也初步完成了对现场的痕迹检验,尸体已经叫人送回研究所了。


刘峰站起身,回头在徐宋昌的耳旁嘀咕了几句,徐宋昌连连点头,听罢,挥了挥手,收拾东西也准备打道回府了。


刘峰带着初来乍到的法医晓慧来到了研究所,摆在他们面前等待解剖的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尸身一共被捅了32刀,其中胸前上部一处刀伤贯穿肺部,胳膊,脸上,腿上也有众多刀伤,死亡时间在前日也就是3月7日22:10分前后。经过石膏模型检测,这些伤口并不是一把刀造成的,至少有6种锐器伤,一名凶手不可能携带多把凶器去杀一个人,所以很有可能这是一起多人谋杀案,按一人一把刀推算至少有6人参与行凶。在尸体脖颈处,有一段很细长的割伤,致使舌骨折断,像是什么很细长的丝线造成的,疑似致命伤。


在现场共发现三种血型,分别是O型,AB型,B型,其中AB型是死者的血型,则说明该案中的凶手或与此案相关联的人物有两人受伤,这两种血型中O型在现场的候车亭长椅上,外围地面上有滴状分布,而B型血主要集中于死者衣服背部,和候车亭长椅后面,根据丝线勒人的位置大体判断B型血的凶手是致命伤的造成者。


死者口袋内发现一本笔记本,但最新近一页之前的一张纸被人暴力撕掉了,留给刘峰的是几行潦草的字:3月7日,22:20,花园路兴城路公交站,六人帮。另外,死者口袋内还有自己的身份证件:齐盛春,1983年10月4日生人,安台县后宅岭镇齐水村164号。


根据走访得知,他是当地比较有名的老黑子,在安台县竟有一家地下赌场!


徐宋昌这边,调查分两路走,一队调查案发公交站的在前日晚21:40起的公交车驾驶员,询问他们有没有看见什么异常;另一路调查死者所开设的赌场,探寻死者的人际交往线,了解他有什么仇人,重点调查六人帮。


调查公交车这一路小警察查看了一下公交站牌:


花园路兴城路站


8路车,5:20分首发,21:15末班,环城汽车站——海盛物流——环城汽车站环形


因为凶案发生于末班车之后,所以直接排除。


12路车,5:30首发,22:35末班,埠西峪——罗圈里


比较符合案发时间,所以几名警察就将调查重点放在了这上面。


埠西峪在县东郊,路途稍远,到达时已经11时了,几名警察在给警卫室捎话后,看门的老大爷就披着外衣给他们开了铁门。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他们找除了案发时间左右经过该站点的几名公交司机:


分别是王师傅和华师傅。


其中一名警察问道:“请问您是在什么时候经过的花园路兴城路公交站的呢?”


王师傅抢先回答道:“大概21:55分左右,”他挠了挠头,说道:“应该就是这个范围左右,我当时还看了一眼表来着。”


“请问您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也没有吧,那天晚上下着大暴雨呢,路上也没几个人,我本来打算跑完这趟回去交车睡觉了,但谁知道又出了这么个大事!”他叹了口气,摇摇头:“我记得当时我过公交站的时候候车亭一共有两个人,一个坐在长椅上玩手机,还有一个站在雨中抽闷烟。满脸愁容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小警察笑了笑,有转而问华师傅:“那问一下您是几点经过公交站的呢?”


“22:15分!”华师傅坚定而毫不迟疑的说。


“请问您为什么那么确定呢?”


“CCTV12你最喜欢看的是什么节目呢?法律讲堂?一线?普法栏目剧?”


“天网!”小警察讪讪地笑笑,问:“请您如实回答!”


“我最喜欢看体彩开奖,每期必看,必对,短短10分钟的片子看得我热血沸腾的,我是末班司机,昨晚我到站时车上的移动小电视正好播放体彩开奖片头,我记得很清楚,每期必22:15开奖,我还在开车呢就把那十几位数字硬记下来了。”华师傅顿了一下:“四十岁人了,记性可一点可不差……哦对了,我当时到站时听到一声骂怎么说得来,“他妈的!”,一个人影跳到树丛里跑了,但奇怪的是旁边长椅上还坐着一个呢,耷拉着个头,末班车都来了也不看一眼,好家伙出来流浪了属于是!”


“哦,谢谢,请问您们能说一下那两个人的相貌吗?”小警察追问。


“那个坐着的挺瘦,头发不长且乌黑,个子中等。”王师傅咬着手指。“那个跑了的,就那个,挺壮实的,穿一身黑衣服,一看就一副凶神恶煞样的。”华师傅插嘴道。


警察手中的笔快没水了,字也记了很多,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甚至有点看不清。


“谢谢您们的配合,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的。”警察们起身鞠了一躬,离开了访客室。


另一路通过知情者才勉强找到了赌场,那是一个大厂房,外面围着一层高高的院墙,里面是大院,再进去就是赌场。齐盛春死后,赌场失去了心腹,庄家没了,新的操盘者也很难干。墙角的小桃树不知道怎么枯了,树叶焦枯,弯曲着身子。一颗柳树被砍倒了,树梢的嫩叶刚刚露头,便栽在泥土里。狗棚搭建简陋,用了几块木板粗略的搭在上面,盖上塑料纸防雨,里面有一条发了霉的粉红的毯子,和一条生了病的黑狗,狗不叫了,也不吃东西,面前是一个破陶瓷碗,脏兮兮的,里面盛满了不知道是肉汤还是稀饭的混合物,散发出一股臭味,让人难受。鸟在叫,太阳照着大地,河水在河道中流淌,风在人间荡漾,时间一去不复回。温暖的阳光似乎照亮了时间的每一个角落,但在不为人知的暗处,一只老鼠正在教子孙打洞。

目前赌场由齐盛春的养子三子照看,这孩子又矮又小的,挺瘦弱的。似乎有些营养不良,佝偻着身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三子对徐宋昌说:“知道吗,我是孤儿,即使我不是,但我是,我认为我是。我的父母生下我来就将我抛弃,是我干爹把我养大的,但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我受不了……一定要帮我找到凶手,行吗?求求你了!”他眼中含满泪水,似乎溺水的人抓住救生圈一样紧紧抓住徐宋昌的手,如同抓住这救命稻草,不肯放手。“行是行,但你也要配合俺们的工作啊是不是!”徐宋昌有些敷衍的说道。“话说你干爹这开赌场的,仇人一定很多吧!”徐宋昌转而问道。“嗯,是有一点,毕竟赌场吗,法律都得管着,啥地方啊是不!”三子说道。


“我们警察这一行呀,只讲这一速度,”徐宋昌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三子急忙端来茶壶给倒满了一杯,放在徐宋昌面前。“恁干爹昨夜是出去要债了吧?我们在他的衣服内发现了一张纸条,请问六人帮你知道是谁吗?”徐宋昌喝下一口茶,说道。


“是呀,六人帮?那不!”三子点了点头,又用下巴轻轻指了指前方不远处赌桌前围着的一群身穿黑衣的赌徒。徐宋昌转过身去,之间那六个人豪赌正嗨,桌旁放着一瓶开了盖的啤酒,翘着二郎腿,有人抽着一支烟,吸两口,在肚中酝酿一会,吐出几个灰色的烟圈。那几个人不像是什么正经人物,声音特别大,丝毫没注意一名没穿警服的警察正在不远处如同饥饿的猫盯着耗子一样死死的看着他们。徐宋昌笑了笑,朝三子打了个手势,便靠了过去。


“呦,你们几个这运气不错啊,三把赢两把了!”徐宋昌起了个话茬。“是啊,这地方咱哥几个熟得很。”其中一个人头也不抬的说道。“哈哈哈,这狗赌场老板还真遭报应了,叫人给杀了呢,咱几个赌债是不是就能不了了之了?”其中的一个胖子戏谑。三子听到此处猛然抬起头来,不大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几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无法移开。“你们就是六人帮是吧。”徐宋昌猛然说道。“你谁啊?”坐在正中间的一个短发男人抬头看了看这个陌生的面庞,有些不耐烦:“新来的吧?懂点规矩哈,不需要俺们再替你老师管教你了吧?”


“那可是,”徐宋昌说着,在上衣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了警官证:“警察,没什么好说的,昨晚你们在干什么?”那人一看见那蓝皮子的警官证有些慌了,忙解释道:“原来是警官大人啊,您也能来咱这鬼地方可真是抬举俺们了。”他抹了把头上的汗,说:“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要与我一般见识,昨晚俺们也没去哪里,就是照常打完牌回家歇着了,下大暴雨呢,谁愿意在外边待。”“撒谎!齐盛春的纸条上白纸黑字的写着,三月7日,22:20,六人帮,解释什么?”徐宋昌声音瞬间提高了一点,喝道:“你们怕是犯了罪杀了人又不敢承认吧?”


“那可没有,我发誓,我们真没有杀他!”刚才那人声音软弱了下去,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往旁边一个人的手上瞟。徐宋昌顺着这目光看过去,那是一个中年人,头发不是很长,穿着一件棕色夹克,左手捂着右手,坐在桌角。“把手拿开!”徐宋昌下达了第二道指令,那个中年人一惊,下的一哆嗦,左手抬了起来。


在他的右手上,有一道红色的利器所割的伤口,不是很深,却非常明显。“伤哪来的?”徐宋昌问道。“切菜切的还不行?”那人声音小的可怜。“你跟我说你切菜能切到手背中央?!”徐宋昌质问,“不用我带你去做伤口鉴定和验证血型吧?现场的AB型血或B型血就是你留下的吧?”“我真没有啊!”他使劲狡辩,眼睛一直往旁边看去,不敢正视徐宋昌。“再说?还不承认?昨晚没杀人?这伤口可是新形成的!”徐宋昌继续说。


“哎,我说我说,”先前与徐宋昌顶撞的人匆忙答道:“我们这赌博,也没什么好说的,输多赢少,欠了一屁股外债。昨晚是齐盛春让我们去公交站换他赌债,一共二十万,不多不少一纸袋子,可苦了俺几个,烦死了,为了这几十万赌债被抄了家,老婆孩子都跑了,这赌博是不好,可上瘾啊!”他叹口气,说:“这钱我们虽然不想给,但也准备好了,还带了每人一把刀,那狗玩意要是敢耍赖俺几个就能当街砍死他!”


徐宋昌问道:“你们就只带了刀吗?没带点别的凶器像是琴弦,风筝线之类?”“没有啊,真没有,我们几个哪敢骗你。”带头的老大说:“我们几个丢商量好了,结果到那那家伙已经死了,被人勒死了,哎,这死鬼死也要拖累哥几个!”老大叹了口气。整个赌场大厅陷入沉默。“俺几个只是泄愤,有给那死鬼补了几刀,也真没杀人啊!这种该怎么罚啊?”老大思索了半天,问。“侮辱尸体罪,最高三年有期徒刑,罪行不重,但这赌博嘛,不好说,这地方祸害得很,得关!”徐宋昌不假思索,几个人再次陷入沉默。良久,徐宋昌憋出一句话:“这几个先带回去吧,具体怎么判看法院,我继续留下来行了。”旁边几个跟随的警察随后带着几人走出了这个隐秘在地下的暗角。


徐宋昌低着头走回三子身边,说:“齐盛春就只有这几个人有矛盾吗?看样子此案很复杂啊。”“不是吧,”三子挠了挠头:“还有一个叫曹明松的,是齐盛春的好友,手足兄弟呢。”徐宋昌眼前一亮,道:“那人是不是长得又高又壮,而且还挺胖的?”“是啊,他以前经常来赌场玩呢,咱老板对赌客一视同仁呢 他也欠下了将近三十万呢!”三子说道:“哦对了,他昨天好像也是要找齐盛春还钱的,见没见着面不清楚,很有可能就是这人……”三子情绪有些激动。


“不要太过悲伤了”徐宋昌安慰三子,“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不,不清楚,可能还会再来,但也有可能会,会出去避风头了。”三子有些哽咽。


“如果他还来的话请立刻通知我们,并把他看住了,别让他在跑掉,我们这是在替你干爹找到凶手呢!”说完,徐宋昌随手抓起一张破纸,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凝视了三子一眼,一人走出赌场。


无人来送,正如无人来迎。


刘峰带着晓慧检查完了尸体,放下了工具,走出了房间,站在空荡寒冷的走廊中,感受风的存在,一会,找到了工作人员借来一支削尖的铅笔,找到齐盛春的笔记本,在有字的最后一页,斜着用石墨轻轻摩擦,不一会,一些白色的痕迹显现出来,这些字迹潦草,有时间地点,数字,还有和后一页纸重叠的名字,有些看不清,但却能勉强推算。刘峰笑了笑,放下笔和笔记本,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徐宋昌。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让我们把视角来到这本黑皮笔记本上面,在有字的那一页上,分明的写着一些杂乱的字:3月7日,21:50,花园路兴城路公交站,曹**(字迹过于模糊,无法读出),赌资金额:45万……


忙忙碌碌的一天很快过去,太阳升起又落下,强则照耀大地,弱则散露余晖,给世界带来光明。


上世纪末的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夕阳映在正西,几户人家的炊烟慢慢升起,余晖映着村旁的竹林,村口空地的大柳树,回家吃放的农民,一片片的农田,和两个放学的孩子。


他们走在乡村道上,手拉着手,并肩走着。大点的叫曹明松,小一些的则是齐盛春,他们是手足兄弟,是朋友,是邻居,是玩伴,是同学,是有共同语言的人,是共同为了上乡第一中学而奋斗的同伴,也是不可避免的竞争对手。


上世纪时,他们是形影不离的好友,而在21世纪的二十年开始之初,他们反目成仇。


这两个孩子,背着破破烂烂脏兮兮的书包,书包中有挝折的课本,两支笔,一块橡皮,一把尺子。还有什么呢?两人互相赠送的纸飞机。


柿子树的果实红了,满树的红灯笼挂在树梢,伸出农家砖垒的院墙,为了防止小偷摘走自家的果实,还缠绕了一些铁丝网。两个小孩,一个个子高,一个身材瘦,大的那个指指树梢上红透了的柿子,踮起脚尖,够到两个,给了身旁流着口水的朋友一个,自己留下一个。两个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他们只知道偷吃东西和玩耍,没有游戏机,电视,电脑,什么都没有,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呢?


抓小鸡,偷鸭蛋,摘柿子,搬西瓜,弹弹珠!


齐盛春停下了脚步,抹了抹柿子表皮的灰,吹一口气,把它掰成了两半,一半被他轻轻的放进兜里,一半被他攥在手里,兜里的那一半要留给娘吃,娘一辈子也没出过门呢,能吃上水果就是享福。剩下的这仅有的一半,又被他轻轻掰开,给了身旁这个高个子,自己只剩下了四分之一,闻了闻这香甜的气味,又看了看身旁的伙伴,一张口,吃了下去,柿子汁水流了一手,抹了一脸,两个孩子畅快的笑起来。


笑声如同随风飘荡的花香,顺着夕阳的晚风,飘散到更远的地方……


社会是险恶的。


每个孩子来到社会之前,没人会告诉你应该如何更好的生活下去,养活自己,更何况是两个来自农村,走出大山的娃。


两人因为贪玩和贫苦,都没能考上高中,高个子孩子离开家乡,乘坐长途火车来到省城当农民工,在人来人往的大集上,学到了一下本事,学会了如何刮腻子,如何刷油漆,地砖怎样拼才能美观,不干胶该怎么使用。他和其他上了年纪的老人争生意,和其他人一样,在马路拐角,放下自己的招牌:刮腻子,贴瓷砖,刷油漆……尽可能列举自己的强项,希望用工者能够想挑选牲口,选择奴隶一样看上自己,给自己一条活路,吃下嗟来之食,得之则生,弗得则死。


社会是不公正的。


齐盛春的境况比曹明松好得多,他也没能上得起高中,反而带上一点钱南下,来到南方城市打拼。他并没有流落街头,成为乞丐,也没有当一名农民工,他和几个社会人待在一起,喝酒打架抢劫,什么事都做,什么事又都做得好,他进过两次局子,但都出来了,他死性不改,混不下去后,筹集了一些钱,带着一些多年的好兄弟在郊区大院开了一间私人地下赌场,靠着剥削赌客的资金,过上了更好的生活。


曹明松干不下去了,他不想再被别人当狗一样看待,他要找回尊严。他投奔了齐盛春,这个开着赌场吃香喝辣的恶人。两个因为命运分开的好友有同样因为命运重新走到了一起……


“是,徐警官吗,跟你说,那家伙自己竟然来了!”电话那边,三子的语言中带着些惊诧,着急的说:“快来啊,那家伙就在我这。”“哦?是吗,我就知道。把他给我看住了!”徐宋昌说完,带着几个健壮的警察立刻驱车赶往赌场。再次走进这熟悉的胡同,熟悉的油漆斑驳的铁门,上次看见已是三天前了。几个人急忙走过了大院,直奔厂房里屋,没人注意到黑狗已经病死了,狗窝棚还在,却没了灵魂。“别动!”徐宋昌推开大门,大声斥道:“你就什么名字?”他对着坐在角落的一个壮实的人喊道。


“曹明松!”那人做好了心理准备,面无表情,甚至还不紧不慢的喝口茶:“我就知道事情不会瞒太久的。”


“想说什么等进局子再聊!把人给我带回去。”徐宋昌示意旁边几个警察立刻把他反手摁住,带上手铐,推上了蓝白相间的警车。


审讯室


“曹明松是吧,3月7号那天晚上21点你在干什么?”徐宋昌坐在审讯室对面,盯着坐在审讯椅上的低着头的曹明松。


“……”曹明松低垂这头,看着空荡荡的桌面,一句话也没说。


“快点!”


“我去找齐盛春了!”曹明松突然吼起来。


“哈哈,那家伙可真苟啊,隐藏的很深。我经常去那破厂子,久而久之就欠下了一屁股债,三十万,数字不小啊,我好不容易贷款到了钱,拆东墙补西墙筹好了款,那家伙竟然变卦,要我给他45万,世界可真魔幻啊!”曹似乎打开了话匣子,一下子说道:“我不给,他就威胁我,要把我欠的债务全部公布出去,让我的媳妇好好看看她丈夫是个什么人!”


“所以,所以你就杀人?”


“是,我准备好了风筝线,这是我准备自杀用的,却被别人用了。我当晚去找他还债,要跟他撇清关系,离他远远的,但他不但给我加钱,还说我和他已经一样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掉……”


曹明松沉默了一会,说:“那雨可真大啊,冲刷着大地,没有人能够躲过这一劫。我和他沉默了很久,想不通我是那一步错了,可惜了,我这一根风筝线。这家伙力气还挺大,勒完人我的手也受伤了,被这锋利的绳子割了好几道口……”说完,伸出了一直蜷缩着的双手,手上,血痕累累。


“哎,真该死,杀完人,我感觉心腹大患似乎除掉了,我走出候车亭,走到雨中,茫然的看着这个千变万化的世界不知所措。不知过了多久,一辆公交车驶过,我扔下坐在长椅上的尸体,遁入草丛,跑掉了。”曹明松说完,深吸了一口气,扫视了在座的所有警察一眼,说出一番富含哲理的话:“我曾想改变这个世界,以自己尖锐的棱角,与刺骨的寒风,冷冽的冬雨,狂怒的闪电斗争,但为了活下来,继续斗争,这里让一步,那里退一步,当我真正有能力改变这一切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在这不知不觉中被这险恶的世界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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