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怪客》（15.3）

我看了他一眼，沉着地说：“对，南边的大桥，灰色的，看起来挺粗糙。”

“去那里干什么？”

“去找你家的面馆。”

他站起来，背对着我说：“那里早就关了。”

“其实……并没有关。”

他稍微侧过身体：“没关？”

“没关。”

“谁在经营？”

“……叔叔。”我想了好几秒，感觉还是这个称呼比较合适。

空气几乎凝固了。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我半躺在地上，好像在为什么事情对峙着。

“……哪个……哪个叔叔？”

“……就是……你说的那个……老头。”

他慢慢匀速转过身来，像是音乐盒上跳舞的小人。

“他没死？！”他惨白的脸上带着惊恐。

“没死……但头上留了一个小坑……有硬币那么大。”

他的视线从我身上转移到了地面。接着，他膝盖一软，身体猛地向下一沉，又被他支撑住了。他艰难地转身，走了两步，背对着我蹲下，双手抱膝，把头深深地埋进双腿间。

我以为他会嚎啕大哭，但这没有发生；他甚至肩膀都没有抖动，说明他也没有偷偷抽泣。这个消息对他而言是一种解脱吗？从此，他不再是个罪人……

“叔叔把店经营得很好，我去的时候都坐满了。他说，他儿子一定还活着，他还等着他回去接手呢……他甚至操心着他结婚的事……”我用第三人称来指代“野人”，希望尽量减少对他的冲击。

“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他一定想到了这五年的光阴。五年前，他还是个品学兼优的高中生；而现在，他抛弃了一切，也失去了一切……他将如何面对自己这荒唐的人生呢？

我没办法站起来，于是拼命朝他那里挪动了几步。

“……我是说，他是爱你的。”

我在他背后很近的地方说出了这句话。

他好像哭了，把头埋得更低了。

“回去吧，离开这里。你跟我差不多大，为什么要……”

“不可能了。”他用颤抖的声音打断了我。

“为什么不可能？这座山不大，我一天可以上下四五趟，只要你……”

“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他用手臂抹了抹脸，站起来。

“只要没死，没有什么是不能挽回的。”我注视着他，真诚地说。

“可悲的是，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我甚至已经认同了这样的生活。他没死，这很好，我为他高兴……但是……”

“难道你不认为，你完全用不着去习惯这样的生活吗？难道你从来没想过，你可以拥有一种更好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