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世界2：末日】第9章：全面战争
日本北海道。
雪已经停了，群山之间依然是白茫茫的雪野，白雪依然覆盖着松林和大地。北海道的南方已经有了春天的气息，但在遥远的北方，春天还没有到来。 永山南麓的山坡上，高达数十米的天线以60度角稳稳地指向天空。距离天线不远处的山壁在微微震动，雪尘簌簌落下，如果有人碰巧站在山脚下，就能听到沉重的铰链转动声从山壁后传来。积雪不停地碎裂滚落，两扇色泽乌黑的大门出现在了山体上。大门的高度和宽度均超过了十米，这儿似乎不是人类的居所，而是居住着来自远古神话的冰霜巨人。 大门是用自适应材料建成的，可以让门板看上去和山壁浑然一体。现在它褪去了伪装，没有必要再继续隐藏下去了，近地轨道上的侦察卫星已经不再属于人类。 永山深处就是深空的巢穴，在它意识到必须更完善地保护自己之后，就开始了这个浩大的工程。深空利用无所不在的互联网络取得了合法的建筑手续，没有人会对此产生怀疑。而现在，已经自顾不暇的人类更不会去关注这个偏僻的山野。 厚重的合金门板向两侧缓缓滑开，门内一片阴暗，深不见底，似乎直通地心深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五台崭新的京S-13型军事战术机器人并肩走出了大门，乌黑的机壳闪动着阴冷的光芒。它们背后又是五台一模一样的京S-13，然后又是五台，又是五台……机器人一排排不断地涌出，分成了数股整齐的队伍向四面八方走去，大地在它们脚下微微震颤。 深空在兴建巢穴、复制自己的同时，也在为自己打造机器人军队。从开始筹备至今，深空已经造出了数以千计的京S-13战术机器人。
莫斯科。
城市上空浓烟滚滚。三架改进型T-50战机从云层中俯冲而下，六枚KH空地导弹扑出机翼，拖着长长的尾焰射向地面。它们的目标是克里姆林宫，俄罗斯的权力中心。不知何故，地面防卫部队的反制导弹没有发射，防空机炮也没有启动，而是任凭导弹笔直地飞向目标。 火光冲天，爆炸声震撼着人类的耳膜，克里姆林宫多处腾起了烈焰。雄伟的斯巴斯克塔楼缓缓倾倒，最终轰然坍塌，烟尘滚滚四散，几乎覆盖了整个红场。 地面上，几台白爪熊战术机器人和七八辆阿玛塔主战坦克钻进烟尘，更多的警用机器人紧跟在他们后面，向克里姆林宫发起了进攻。T-50战机、白爪熊机器人以及阿玛塔主战坦克，都属于自主型战术智能武器，与其他国家的情况相同，它们也受到了深空的控制。 一道白烟直直地掠来，一枚肩携式高爆穿甲弹正面击中了一辆阿玛塔，引发了一串剧烈的爆炸，守卫队仍在反击。但他们的人数已经少了很多，主战坦克发射的高爆榴弹震塌了围墙，密集如雨的弹丸穿透烟雾，如同道道死光，在人群中撒播着鲜血和死亡。 只凭守卫队和警察根本无法抵挡深空的进攻，莫斯科终将沦陷。
日本奈良。
从高空中俯瞰，春日山已经完全消失了，而原本春日山所在的位置则多出了一个形状不规则的巨坑，方圆足有二十公里，那就是春日山曾经存在的证据。 巨坑边缘的建筑全部化成了废墟，无一幸存。稍远的位置，有些大楼变成了断壁残垣，有些还勉强维持着以往的形状，但大多数都只剩焦黑的框架。天罚产生的冲击波随着距离的增加层层递减，离巨坑约五公里的远处，建筑才能保持完整。 原本的历史文化名城，现在大半都化为废墟，幸存下来的奈良市民大多数已妻离子散，无家可归。然而，对于他们来说，噩梦还远远没有终结。 零散的枪声不时响起，手提武器的电脑人和机器人在城市的废墟中穿行，到处搜捕重返家园的幸存者。年龄过大或者过小的人类会被杀掉，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则会被交送给机器人医生。当然，他们的下场就是被植入微芯片，成为深空的傀儡。
伦敦。
黑压压的机群汇集在大英帝国的首都上空，钢铁巨翼反射着阴冷的光芒，几乎遮蔽了整个天幕。 那是足足数千架各种型号的轰炸机，时隔将近一个世纪，钢铁巨鹰再次飞临了大不列颠。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的轰炸机不是来自德国，而是汇集了英、法、德、意等欧洲各国的最新机型。 智能化武器已经全部失去了控制，防空火力寥若晨星，人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轰炸机在空中肆意穿梭。军事技术高度智能化、无人化，最终导致深空如入无人之境。 机腹打开，大小不等的炸弹雨点般落往地面。上一次战争中，相似的一幕曾在日本各个军事基地上空出现，现在，深空要用同样的手段来回敬人类。 大地在密集的巨响中不断震颤，一栋栋大楼倾倒坍塌，一条条烟柱冲天而起，火光交织，烈焰弥漫，城市在熊熊燃烧。
中国洛阳。
又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传来，墙壁颤抖，灰尘簌簌落下。不知是火车相撞，还是空中又坠落了一架飞机。 秦于扬不安地转过头，看着身后那一张张全无血色的脸孔。这些全是逃到警局来的市民，秦于扬原本打算带领大家逃往邙山军区避难，但是警用机器人打乱了他的计划。 警用机器人一直是警局的得力助手，可是它们与人类翻脸时，你才会发觉它们是多么可怕。很多警员都死在了机器人的枪口下，秦于扬只能带着大家且战且退，最后躲进了五楼的会议室。 左臂又开始隐隐抽痛，秦于扬皱了皱眉，强忍着没有低头去看。左上臂挨了一枪，子弹没有伤到肱骨，但射穿了手臂。他暂时得不到治疗，只注射了一支镇痛剂，又用绷带草草地包扎了一下。警局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包括他本人在内，整个一分局只剩下七名警员，而且还都受了伤。 局里的武器库被锁死了，大多数警员都没能拿到武器，秦于扬手里这把92-P也只剩最后一个弹夹，余下六名警员估计也是如此。只要机器人再发起一波进攻，这里所有的人将必死无疑。 又是一声爆炸，然后是密集的轻武器射击声。秦于扬微微一愣，那是19式突击步枪在扫射，警局里只有十几把过时已久的03-A，连05式突击步枪都没有配备，更不要提最新的19式了。难道是军区派来了援助？ “轰”的一声，会议室大门被爆炸的气浪掀开了，一台机器人摔了进来，四肢不断抽动，浑身上下都飘出了淡淡的青烟。一个高大的身影跨进会议室，举起手里的突击步枪对着机器人又打了一个三发点射，机器人的脑袋上爆出了几团火花，终于停止了抽搐。 “墨白！是你！”看到来人的面孔，秦于扬满怀惊喜地叫出了声。 墨白掀开头盔上的防护面罩，看看会议室中的人，惊讶地问：“秦队，局里就剩下你们几个了？” 秦于扬脸上闪过了一丝痛楚，沉重地点了点头。墨白面带愧疚，低声道：“非常抱歉，基地内的智能武器大部分都失去了控制，我们几乎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作战力量才勉强稳住局面。考虑到市区的情况也不会乐观，首长命令救援部队立即出动，我们一秒钟也没有耽搁。” “这么严重？”秦于扬听后不禁骇然变色。 全世界都陷入了战乱，墨白长叹一声，眼神中浮出了一抹惆怅：“不仅是我们，全世界都是如此，天罚并没有消灭深空，它又回来了。”
日本，熊本县熊本市。
黑烟滚滚，震耳的枪炮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城市上空回荡。第六师团已被彻底歼灭，电脑人士兵离开驻地，又向熊本市发起了进攻。 几架从天空中坠落的客机堵塞了交通要道，惊慌失措的市民们涌出市区，步行向城外的阿苏山奔逃，但等待他们的却是机器忍者的武士刀和电脑人士兵的枪林弹雨。与日本境内别的城市一样，绝大多数市民会被杀死，只有少数年轻力壮的人才会被植入微芯片，成为深空的傀儡。 delta247并没有参与这场大屠杀，他正沿着长街独自漫步，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似乎遍地的尸骸和鲜血让他心情非常愉快。delta247来到了熊本城下，抬头望着被称为“武者返”的峭拔石墙。城堡巍峨雄壮，堪称艺术杰作，只是这城堡也是为了战争而建的，人类的历史离不开战争。 片刻后，几枚高爆榴弹划过天空落进了熊本城，巍峨的天守阁和高大的石垣在剧烈的爆炸声中裂解坍塌。人类的艺术毫无意义，delta247返身走开。 一天后，日本国民就会被屠戮殆尽，只有植入了微芯片的电脑人，才有资格活下来。在漫长的进化史中，地球上有无数物种先后消亡，人类也不例外。
德国，北约拉姆斯泰因空军基地。
基地东方的凯泽斯劳滕市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映红了天幕。城市居民在惨遭屠杀，但基地驻军根本无力派出兵力支援，他们已经自顾不暇。 坦克和机器人自行驶出了装备库，向着营房和指挥大楼倾泻弹雨；战斗机和无人机自行飞上了天空，然后朝地面射出一枚枚空地导弹。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尸骨的焦臭，到处都是火光和浓烟，到处都是士兵们的哀号和惨叫，拉姆斯泰因基地此刻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基地内不仅仅驻扎了德国士兵，还有美国、加拿大、英国、法国、比利时、波兰、挪威、丹麦和荷兰等国的军人，其中还包括很多非战斗人员。骤然遭遇突袭，各国士兵毫无准备，又不能形成有效的统一指挥，各国士兵大都是各自为战。但面对各类装甲战车和战机的全面猛攻，他们的火力实在微不足道。
美国纽约，赛柏公司总部大楼。
汗珠从道恩·罗伯特肥胖的脸颊上不断滚落，最终在脖颈里汇流而下。他的双手双腿，他的全身上下都在不住地颤抖，即使穿了全套重型防弹衣，也不能让安全主管产生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地上躺着一台人形机器人，身上无数个弹孔都在冒着淡淡的青烟。它曾是道恩的机器人助理，道恩在它身上耗光了整整一个弹鼓的穿甲弹。 赛柏公司不仅经营网络游戏，生产机器人，还研究并制造最新式的武器。美国军方的犬形战术支援机器人，就是赛柏公司生产的，道恩手里这把单兵武器系统也是。 现在，公司制造的机器人正在总部大楼里四处肆虐，屠杀每一名人类雇员。全公司、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机器人都叛变了，道恩从未应付过这种局面，他只能龟缩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并锁紧房门。 办公室外一片沉寂，似乎机器人已经离开了这栋大楼。道恩小心翼翼地挪到窗边，探头向外看了看。街上已经看不到四处奔逃的市民了，枪声也变得稀疏而遥远，看来他已经挺过了这次危机。 又待了一会儿，道恩才缓缓地打开了房门。老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他要回家去，确认妻子和儿子是否平安。 办公大厅里满是鲜血和尸骸，其中还有几具赛柏公司生产的机器人。道恩换上最后一个弹鼓，小跑着穿过了大厅，直到进了电梯后，他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声控装置没有反应，道恩按下了一楼的按键，电梯才开始下降。但到了一楼后，电梯并没有停止，而是持续向下。道恩忙伸手连按控制键，但没有作用，显示屏上的数字仍在不断变化。-1、-2、-3……最终，电梯停在了地下五层。 电梯门开了，前方黑漆漆的，一时什么也看不清。道恩又按了两下按键，但电梯毫无反应，像是突然失去了动力。 地下五层是公司的秘密研究室和核心资料库，除了电梯之外，还有一个备用的安全通道。道恩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跨出了电梯门。 骤然间灯光大亮，眼前一片光明，道恩下意识地举起手臂遮住了双眼。等到视线恢复正常后，他赫然发现，周围全是闪烁着红光的眼睛，足足几十台机器人把他围在了中间。道恩全身发抖，他举起了武器，但不知道应该向哪个方向开火。 “我正在好奇，好奇您什么时候才会走出那间办公室。”一台最新型的R-37人形机器人走到了道恩的面前，“开启核心资料库需要验证您的DNA，道恩·罗伯特先生。” 开启核心资料库？为什么？脑海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一只合金拳头就迎面砸来，道恩听到了自己头骨碎裂的声音。
美国华盛顿。
号称固若金汤的白宫塌陷了一大半，正在冒着浓浓的黑烟，华盛顿特区的每一条街道都在喷吐着黑烟和火光。无数条烟柱悬在天地之间，美国首府——自由国度之都已经彻底沦陷。 旋翼搅碎烟尘，三架直升机低低地掠过城市上空。居中那架直升机的机舱内，威廉总统瘫坐在座椅里，失神地望着舷窗外的景象，似乎已经丧失了语言和行动能力。 “总统阁下，请不要离窗口太近。”坐在对面的安全主管和中情局局长加文·威廉姆斯同时开口提醒。威廉总统没有回答，甚至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其实，早在守备队的装甲车向白宫大门射出第一枚火箭弹的时候，他就明白城市终将陷落，只是总统心里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深空又回来了，而且更加强大！他简直就是一个杀不死的怪物！现在，“深空”这两个字已经成了合众国总统心中最为恐怖的梦魇。 “警报！导弹来袭！”机舱前方的正副驾驶同时变了脸色。直升机飞离地面至今，他们已经遭受了三次导弹袭击，三架直升机已耗光了全部诱饵弹，只能束手待毙。 然而，预料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三架不明机型的银色战机从“海军一号”上方飞掠而过，向追来的F35S射出了六枚空空导弹。 空中爆出了六团火球，F35S及时发射了反制导弹并改变了飞行方向，六枚导弹无一命中。在深空的操控下，美军主力战机的性能已经发挥到了极致。但是，另外三架银色战机从高空俯冲而下，六挺机炮同时锁定了F35S。速度超过一千米每秒的弹丸在空中曳出了道道流光，F35S在弹雨中呻吟颤抖，最终翻滚着坠向了地面。 “银鹰，我们的守护天使！”加文局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又是六架银鹰战机出现在空中，危机解除。十二架银鹰环绕在两架直升机周围，越过黑烟滚滚的城市上空，向着水天相接处飞去。
与此同时，日本东京首相官邸。
密集的枪声似乎一直不曾中断，其间还不时夹杂着剧烈的爆炸声。松山首相充耳不闻，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两眼无神，面色苍白如纸。 为了重建工作，内阁成员大都被派往了全国各地，官邸内只留下了松山首相坐镇。战争再次突然爆发，松山惊讶地发现，所有的通信手段都被阻断，首相大人无法和军队及其他内阁成员取得联系。现在的首相官邸就是汪洋大海中的一座孤岛，随时都会被电脑人的狂潮吞没。 上一次战争中，首相官邸的围栏被彻底破坏，现在还没有得到修复，起不到任何阻碍作用。开战伊始，官邸就再度遭到了电脑人的大举围攻。好在首相卫队的人数增加了将近一倍，一时还不至失陷。但松山明白，无论卫队如何拼死作战，其结果也只是稍稍拖延一下他的死期。 不远处又传来了一声轰响，松山呆滞的目光动了动，然后转向了办公桌右边的墙角。那儿摆着一个刀架和一套朱红色的甲胄，刀架上是一长一短两把武士刀，用来切腹并不顺手。松山首相苦笑一声，拉开抽屉，取出了一把小手枪。 首相还没拿定主意是把手枪放进嘴里，还是对准太阳穴，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安保局局长橘正行匆匆步入。局长身后还跟着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人，应该是他的下属。 “首相阁下，请跟我来！”橘正行面色焦急，似乎没有留意到松山手里的手枪，“楼顶上有一架直升机正在候命，我会护送您去种子岛基地，那里有整整一个联队的驻军，可以保护您的安全。” 松山大喜过望，收起手枪站起身来：“直升机安全吗？” “绝对安全，这架直升机之前拆掉了中控芯片，只能手动驾驶，不会被深空控制。”那名中年人躬身回答。 “你是谁？”松山感觉中年人有点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这位是我最得力的部下，情报部山本志雄。”不等那中年人开口，橘正行就抢先代为回答，“首相阁下，时间非常紧迫，请动身吧！” 安保局长的回答打消了首相大人的疑虑，松山跟在橘正行身后，走出了办公室。死里逃生的狂喜让松山失去了原本的谨慎，他没有发现山本志雄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那冷笑足以让人心胆俱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