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愉快~

再发芽“异乡三部曲”的第三部《望乡》今天更新第12话！

前情提要：

在选举中获胜的尼禄拒绝接收难民，为拯救大家，摩西只好只身进城去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但灯塔市亦遭遇了能源危机，这一切原来和温区发生的事有着莫大关系。

| 再发芽 | 八九年生人，喜观影、读书，以编故事为乐。常想象在末世的残酷环境中，人的改变与坚守。希望能在神奇的设定、有趣的情节中，塑造鲜活的人物。代表作《记忆手术》《大王的影子》。在“不存在”公众号及《漫客小说绘》发表过作品。

望乡

十二 抽签

（全文约4000字，预计阅读时间10分钟。） 

灯塔市深入地下河的发电机停止运行后，储备能源立马接通，并切换为节能模式。市内供暖、照明减弱，一些非必须的娱乐设施也开始陆续关闭。之前有过这种情况，但那是因为检修，都提前通知过，不像这次一点预兆也没有。感到疑惑的市民们纷纷向各市政机构致电询问，但得到的回复要么语焉不详，要么是无可奉告。

“新任市长呢？”

“他已经紧急召集了所有议员，正在议事。”

而在市中心的议会大厅里，议员们除了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外，并不比普通市民了解得更多，听了芒克在科学上的解释也是你看我、我看你，不确定自己懂了没有。

“你的意思是发生在微光市的灾难不是孤例，灯塔市亦会被地震毁灭？”尼禄的头脑还算反应快。

此言一出，喧闹的大厅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

“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不能确定。但就算那不会发生，能源断绝的危险程度是一样的，可能还更残忍些。”芒克在议会上原本并无多大存在感，头一回成了中心人物。

“不能确定？在你和你的大鱼身上投入了那么多资源，怎么这点事都做不到？甚至连提前几天预警也不行？”

“你只顾着完善你那水中的游乐场，正事一点没干吧！”

议员们纷纷指责芒克。

“与我市近十万人全副身家性命相比，那投入不是太多而是太少。若当初你们能通过我的提案，多布置一些传感器、放宽女娲的权限，也不至于这样耳目闭塞。”

“那也是为了安全起见……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你那系统总该发挥一点作用吧？我们还能知道些什么？确定些什么？”

“从计算机分析的结果来看，这次地下河断流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持续时间短则数月，长则一年。但因为收集到的数据不够，无法做更多判断。”

“一年？我们的能源储备能供应多久？”

“按现有的人口规模，在节能模式下最多支撑三个月，若只维持最低限度的生存需求、放弃一些非核心区域、极限省电，大概能再延长一倍时间——还是不够。”

“是不是可以认为在最理想的情况下，能源储备也只能供一半人活到地下河恢复正常、发电机再次运转？”

“理论上差不多就是这样，实际上不会那么精确。”

“那找寻替代能源、在别处建新的发电厂、让地下河重新流通呢？这些全都无法可想吗？”

“这前两种设想远超我们的技术能力，而第三种，需要让女娲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解锁全部权限，尚有一搏的机会。虽然还从没对地下水系做过这样大规模的干扰实验，但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不行，绝不能把人类的命运完全交给异族掌控。一旦它别有所图，我们将毫无应对办法。灯塔市至少还有一半人能活下去，不能冒被全数杀死的险。”尼禄不再看着芒克，而是望向所有人。

无人出声反对，芒克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人们还是顽固不化，心中对将要发生的事感到惴惴不安。而听到这里，多半议员也已经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可谁又比谁更有活着的资格？谁也不愿做第一个说出这问题的人。

“事已至此，我宣布灯塔市进入紧急状态。为将人类文明延续下去，只能牺牲掉一半人……”

会场如尼禄预料中一样像炸开了锅，但没人能提出其他解决问题的思路。

“谁牺牲？又是谁来决定牺牲谁？”只有欣程站起来发言。她虽卸任市长，但还是议员之一。

“你以为在这件事上我会为自己谋私利吗？那好办，改一下选举投票系统，用计算机随机选择抽签即可，一切全凭自己的运气决定，没有人能例外。怎么样？”尼禄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事态刻不容缓，对我的这个提案举手表决吧。”

欣程一时也无言以对。而其余的人虽也承认这方法确实很公平，只是一想到若自己或家人没被选中，不免踌躇。这可是生死抉择，不是摇号决定私人住宅的面积大小之类的事。加上不少人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举手赞同的人寥寥无几。议员们基本都是在选举中经过层层筛选的品行高洁之人——至少表面上大公无私，不然早被曝光赶下台了。但现在面对的灾难之严重已超过了这套制度的承载能力，他们都开始为自己做打算，因为有没有下次选举都还不一定。

尼禄清楚这些原因，也不再讲话，等着下面的人自己说出来。这是一场心理战，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要维持城市的运转，一些关键技术岗位上的人需要保留，不然他们要是没被选中，最后所有人仍是死路一条。”

“军人也要全员留下，防止有人拿着武器叛乱，而且没被选中的人也一定不会心甘情愿地坐着等死，需要警卫队保证这抽签顺利执行。”

“还有他们的亲属也不能抛弃，否则这计划也没有实际的可操作性。”

在今天之前，没有哪位议员相信自己能面不改色地面对这些残酷的话。此时，他们却安坐在椅子上没有一点异议，发言的人也对自己竟讲得这么从容感到暗暗心惊。

在会场做安保且代理安全部长一职的泰格心中一寒，虽然他也有私心，且还是这些话里提到的受益者，但那种做法与他的荣誉观是格格不入的。

铺垫完毕，进入正题。

“一切的前提是要有强有力的组织和领导，议会必须完整地保留下来。”总算有议员说到重点了。

所有议员和他们的亲人当然也包括在其中，不然任何提案都不可能被通过——这言外之意显而易见。

“非常时期，迫不得已，也只能这样做了。这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是为了让人类苟且偷生活下去。”从政多年的尼禄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你们赞同我的提案吗？”

议员们纷纷举起了手，还积极地建言献策起来。

“确定留下的人，和他们一起的家属要是至亲才行，不能扩大化，不然名额不够。”

“事不宜迟，用计算机做个筛选，能留下的人员，名单很快就能出来吧？”

“其余的就按抽签来，人人平等，不能有特例。”

“必要时许可动用武力，没被选中的人中肯定有不服从的。要知道，现在市民的素质越来越低，没有一点契约精神……”

“这方案要暂时保密，等一切准备妥当后再公布。”

议会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团结过了。

“卑鄙无耻！这样对得起投票给你们的人吗？”欣程怒吼，“议会辜负了市民的信任，我要把真相告诉他们！”

“你现在只有一票，还想推翻市长的提案？”

“按紧急状态的相关法规，现在就可以对你采取强制措施，拘捕监禁起来。”

“你很高尚吗？那就自动放弃议员的身份和被选中的资格——还有你的父母、孩子，把生的机会留给其他市民。你愿意吗？反对这提案的议员都按这方法办，不能既享有特权又想落个清高的名声！”

欣程满脸通红，慢慢坐下了，直到通过提案、名单下发、会议结束，再没有抬起过头来。

“哼，果然一涉及到自身利益，她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就不见了。”很多人对欣程愈加蔑视。

散场后，泰格向尼禄汇报了微光市的难民已来到城门外的消息，于是他们驾车一起去处理。虽然早就知道新市长的态度，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泰格仍对不准难民入城感到于心不忍——他对他们也是许下过承诺的。然而灯塔市目前的状况可以说是朝不保夕，他只能服从尼禄的命令，在心中说服自己这是不人道但却是最正确的决定。

在回去的路上，突发的事变更让泰格无暇顾及自己那颓丧的情绪了。车开着开着，他发现他们回的不是熟悉的灯塔市，而是驶入了一个战场。

市里满地狼藉，黑烟滚滚，排风系统明显不堪重负，视野极差，看不清的地方还不时有火光冒出，车不能不开得很慢。四处是人的嘶喊、打斗和物品投掷、爆裂开的声音。摘下对讲机，发现无线电通讯也不能用了。

泰格刚想下车去探明情况，一个燃烧瓶砸到车前挡玻璃上，炸出一团火来，让他缩回了伸向车门的手。还好市长的座驾经过防弹处理，人没受到伤害。

“先回警卫队！”尼禄下令。

泰格不停鸣笛，终于艰难地到达警局。这里还稍安宁一些，因为士兵们都在外边维持秩序。

“出了什么事？怎么对讲机都不能用了？”泰格下车抓过来一个下属询问。

“市内的通讯线路被破坏了，到处都在哄抢物资、往核心区域跑，还有人想进枪弹库抢夺武器……市长，哦不对，前市长欣程找到电视台，曝光了议会秘密会议的内容，还公布了一份名单。”下属脸上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她说的不会是真的吧？能源不够用了，只有名单上的那一半人能活下来？”

“是真的。”泰格不知该如何回答，“欣程原来是假装屈服……”

“她人呢？这女人会把我们都害死！”尼禄暴怒。

“已经根据紧急状态法抓起来了。”

“但她造成的恶果已经无法挽回！计划提前，现在就开始执行。把所有区域的通道都关闭，只留这里一个入口进要保留的核心区，用机器验证身份，让名单上的人往里转移，其他人一个也不许进。有强闯的，可以开枪！泰格，你责任重大，一定要守住这里，毫不留情，城市的存亡就看你的了。”

尼禄说完便自己驾车往中央区的通讯站去，留下泰格全权负责这里的事务。

泰格只能硬着头皮收拢人员，设好路障，严阵以待。很快，无路可走的人都从各个区汇聚到这里来了。人潮涌动，群情鼎沸，幸好见还有能进去的希望才没有马上发生暴动。

然而，当看到有人没通过身份验证被拒入后，那些不在名单上的人彻底绝望了，开始向通道冲击。而在名单上的人也害怕轮不到自己，情绪比他们还要激烈，形势瞬间失控。泰格令士兵们枪口朝上连续放枪，枪声震耳欲聋，打的屋顶千疮百孔，碎砖块、灰土哗哗下落。

“是实弹……”人群被震慑住，但这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

“他们不会来真的！”

嘴上这么说，但仍不敢近身，只好远攻。砖块、自制燃烧瓶……所有能投掷的东西雨点一样向警卫队的防线飞去，好几个队员被砸中，受了重伤，让其他队员们对作乱的人愤恨不已。被这“战果”鼓舞，手持砍刀、棍棒的人也跃跃欲试，还有想伺机抢枪的。

受近在眼前的生命威胁，有队员因紧张扣动扳机，向人群中发射了子弹，几个市民即被打倒在地，身上血流如注。有人带头，其他人就不再顾忌，频频放枪泄愤，造成了大片伤亡，连泰格也喝止不住。

“都把枪放下，不然我开枪了！”喊这话的是一个下级警员，他将枪对准了朝夕相处的队友。

“你疯了？你是哪边的？你没看到他们是怎么对待我们的？”

“我未婚妻就在人群中——她不在名单上，我绝不允许你们伤害到她！”

除他以外，还有别的警员出来响应。

“我从小没了父母，是叔叔收养的我，他也不在名单上……别人我不管，但他必须进去。把枪放下！”

类似的情况还有不少，毕竟直系亲属这个范围太窄了。参与这次叛乱的警员都是荷枪实弹，眼看一场惨烈的火并就要爆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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