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Leviathan)第二十八章
雷基姆
扎拉克斯堡垒
“我们必须去实验室，”武提斯咆哮着，放下枪停了下来。巴拉卡跑到他的身边，他们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周围正在爆发生的破坏。堡垒看起来此刻就像在经历一场无休止的、反复滚动的爆炸。一大块北墙已经被炸飞，爆炸撕裂了城垛，在护盾上留下了一个空白区域。街上到处都是被爆炸抛来抛去的死人和将死的人。孢子的云团来回翻滚，其间穿插着枪林弹雨，士兵们在燃烧的作战单元之间狂奔，在马灯来回闪烁的同时，嚎叫着战斗。极限战士们已经聚集在城墙的缺口处，向黑暗中喷射火焰，数百名人类士兵在他们身后集结，进行射击和投掷手榴弹，但与从缺口涌出的泰伦洪流相比，他们的数量显得微不足道。极限战士们看起来毫不畏惧，但大多数辅助军都在尖叫。一些异形越过了守军，进入了街道中，开始屠杀每一个碰到的人。
“护盾失效了。”巴拉卡指着墙外闪闪发光的圆顶说。他顺手用爆矢手枪朝几个接近的异形开了一枪，把他们震慑回碎片般的黑暗中。
武提斯点点头。“这次爆炸会切断墙下的等离子线圈，护盾因此失去了动力，我研究的时间在一点点溜走。我们必须快点行动。”
持枪奴仆从附近的屋顶上开火，他们没有腿，手臂上装着机关枪，脑袋上的眼睛缝合着。枪炮的轰鸣声如此之大，以至于他们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然后，当奴仆们停下来重新装填弹药时，巴拉卡对武提斯喊道“你看到卡斯塔蒙中尉了吗?我的盔甲找不到他的位置。”
“我的盔甲辅助系统也失灵了。”武提斯说。“我现在什么也看不清楚。”他看着墙上的缺口，塔纳罗中士和他的大部分队员都在那里，但没有中尉的踪影。一个可能性的画面闪过他的脑海，卡斯塔蒙躺在地上死了，他不予理会。卡斯塔蒙经历过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他可能去了实验室，以为会在那里找到我。”
他看了看周围成排的生活舱和通讯塔。他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人们在为自己的生命而战。长着翅膀的泰伦在烟雾中潜行，用自身圆柱形的肌肉，把更小的泰伦生物扔到下面的人群身上，这引发了更多的嚎叫和尖叫。“我们可以花上一个小时在这些街道上奋力杀出一条路来，但到那时护盾可能已经失效了。一定还有别的路能到那里。”他回头看了看他们来时的路，看到两个女人蜷缩在瓦砾中，试图躲藏起来。她们浑身是血，脸色苍白，但他认出了她们。“是官员们。”他说。
巴拉卡回头看了看那些女人。“如果我们留下来保护她们，我们就没有机会——”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武提斯大步穿过旋转的烟雾，射杀了另一个泰伦，然后到达了两个女人身边。当他靠近时，她们退缩了，看起来对他就像对怪物一样害怕。普通人类通常比较畏惧星际战士，但他感觉到不止于此，他们甚至都在发抖。他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被眼前的流血事件逼疯了。
“使官，”他一找到他们就说。“你们还能正常说话吗?”
年轻的那个叫达马里斯的女人惊恐地盯着他，沉默不语，但年长的那个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点了点头。
他蹲下来和他们说话。“我要去实验室，但自从北墙倒了后，我们所有的出路都被堵住了。我们可以一路打过去，但这将是一项缓慢的工作。我们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贝拉正要回答，这时达马里斯已经麻木的声音传来。“这些恐怖的事到处都在发生吗?”
“你们到底能不能帮我?”
“我们要帮他们。”贝拉说。
达马里斯似乎正要和贝拉争吵起来，然后当她看着周围的人被撕成碎片时，她的斗志消失了。她点点头，站起来扶着贝拉站起来。“我们可以带你去一条隧道。”
他们向南走，远离战火。当他们从一条街冲到另一条街时，武提斯惊讶地发现，大多数人都朝着相反的方向，朝着战斗发生的方向走去。而且这些人不是士兵，而是平民。他们手里拿着枪和军刀，但他们并没有穿着极限战士辅助军的制服:他们是难民——农民、工厂工人和朝圣者——但他们都带着钢铁般的坚毅表情匆匆奔向缺口。
贝拉注意到了他的惊讶。“这是因为卡斯塔蒙刚才做的事。”
“你什么意思?”
“人们一开始惊慌失措，发生骚乱，士兵们也变得使用暴力镇压，然后你的中尉发表了讲话。他告诉他们，他们的血管里流淌着帝皇荣耀的血。然后他告诉士兵们停止镇压他们，给他们派发武器。”
巴拉卡笑了。“他们在闹事，他竟然还给他们武器?”
当武提斯伸出警告的手势，停在两个生活舱的交界处时，他们停了下来。他开了几枪，把远处的几个人影打下来，然后回头看了看贝拉。“你看到了他发表完演讲去哪儿了吗?”
她摇了摇头。然后她指了指一栋低矮正面有柱廊的建筑。她说“领事别墅下面有隧道，它们比堡垒的其他部分更早出现，但我们完好无损地把它保存了下来。我们可以用它们来避开……”她看着那些泰伦，话音没了。“我们可以用它们到达你的实验室。”
武提斯点点头，又开了几枪后，他朝别墅走去，挥手示意其他人跟着他。他们奔上围绕着这栋建筑的台阶，跑进了一个空无一人的中庭。达马里斯和贝拉领着极限战士们穿过空地，进入另一边的小教堂和多功能厅，这里已然人去楼空。他们跑过空荡荡的走廊，穿过洞穴般的大厅。
最后，执政官们互相搀扶着对方的胳膊，领着他们下到大楼的地窖里。
“我坚持要把别墅建在这个地方，”贝拉解释道，她抬头看着武提斯，眼睛里闪烁着挑衅的光芒。“我告诉赛瑞克总督和其他人，它必须在这里，因为它在星球神圣的地脉上。但他们不明白我所说的地脉是什么意思，这座别墅建在通往世界根的入口之上。奥勒斯纳霍尔的力量还在这里，在这块岩石下面。”
武提斯感到困惑不解的是，尽管她知道那些所谓神圣的树木不过是矿井的竖井和发动机，但她仍能如此崇敬地提起她的古老信仰。但他并没有对此发表评论，一心只想继续前行。
达马里斯和贝拉在门口停了下来，各自把手掌塞进镜框两边的洞里。锁像时钟一样滴答作响，然后门嘎吱作响地侧向一侧，打开了后面的一个房间。一道光闪过，露出了一间堆满宗教用具的房间:圣书和卷轴、牧师长袍、仪式用的剑，以及一捆金属状的棍子，这些棍子经过抛光和磨尖，可以在皮肤下穿线。达马里斯把一些东西挪到一边，抓起一把剑，盯着刀刃。
武提斯停顿了一下，听到一些熟悉的声音，他举起手来。“巴拉卡，你听到了吗?”
巴拉卡歪着头，倾听着。
接着，墙壁爆炸了。
武提斯在空中翻滚，被一波碎石卷走，砰地一声落在另一个房间的地上。
贝拉重重地落在离他几英尺远的地方，用胳膊抱着头，石头像雨点一样打在她身上，但没有达马里斯的迹象。巴拉卡仍然站在通道里，他的盔甲上蒙着一层灰尘。他的手枪咆哮着向黑暗中射击，在现在已经弯曲歪斜的地板上后退了几步。
武提斯想站起来，但意识到自己动不了，一大块碎石把他压在了地上。
有人尖叫起来，一个蛇形的东西从破碎的地板上嘎吱作响地爬了出来。它是巨大的，当它在巴拉卡上空升起时，投掷着破碎的石板。它长得像蠕虫，头有棱角，像昆虫，下颚像带刺的花瓣。当它盘绕在地板上时，墙壁仍在坍塌，露出了外面的街道和战斗的一瞥。
巴拉卡冲向怪物，抓住它的下巴，扭动身体把它的头摔在地上。它的身体猛烈反击，打碎了更多的墙壁，它在他的手中挣扎着，他却紧紧地抓住了它。然后他用手枪抵住它的头骨，开了两枪，鲜血浸透了他的盔甲。
当武提斯挣扎着摆脱压着自己的石头时，他看见达马里斯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扶着贝拉站了起来。两人都举起剑，躲在巴拉卡身后，凝视着尘雾。
“巴拉卡，”武提斯咕哝着，推着那块巨大的石头。
巴拉卡回头看了看武提斯，但随后几十只人形大小的两足泰伦爬了进来，扑向巴拉卡，把他赶回来。他开了几枪，然后把枪绑在腰带上，抽出一把战斗刀，投入战斗，把泰伦们砍得粉碎。
“有东西!”一个执政官喊道，武提斯挣扎着换了个位置，环顾着他掉进的房间。
起初，他以为自己的眼睛在捉弄他，他确信自己瞥见了一个大壁炉附近有动静，但后来似乎什么也没有。他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盯着空气中旋转的灰尘，直到他看到了他要找的东西——一些灰尘停在半空中，露出了肩膀和手臂的轮廓。这足以让武提斯的想象力充实其余部分。这是另一种两条腿的类人泰伦，但它比其他类人泰伦的体型要大，而且显然拥有变色龙的能力。武提斯研究过类似的泰伦，他猜测它一直在沉默地等待，寻找合适的时机来袭击一个合适的猎物。
它不理会那些女人，慢慢地向武提斯走去，穿过飘落的灰尘，变得更加清晰。它有四条手臂——两条末端是爪子，另外两条较大的手臂像长长的弯曲的刀片一样拱在头上。它的头很长，像昆虫一样，就像他见过的其他动物一样，但它的下脸不是张开的下巴，而是一团扭动的触须。那怪物踩着血淋淋的蹄子靠近，它的触须从脸上伸出来，像肉质的蠕虫一样伸展开来。
在他身后，巴拉卡仍然被困在和普通泰伦的战斗中，当他再次试图移动那块压在武提斯身上的石头时，但无济于事——那东西就是不动。泰伦大步穿过房间朝他走来，丝毫没有紧迫感。
“为了帝皇!”贝拉喊着，举起剑向泰伦扑过去。
达马里斯跟着她的脚步，她们的剑同时刺进了那个怪物的身体里。达马里斯的剑深深刺进了泰伦的胸膛，撕裂了它的甲壳，贝拉的剑切进了它脸上的触角窝。
怪物踉跄了一下，然后恢复过来，把它的一个螳螂状的刀刃敲了下来。刀刃以如此之大的力量刺进贝拉的脸，穿过她的脖子，进入她的躯干，然后从她的胃里钩出来。然后，泰伦举起她仍在抽搐的身体，扔到街上。
达马里斯惊恐地向后倒在废墟上。
巴拉卡仍然在走廊里，被异形包围着，所以武提斯只能和他的攻击者单独在一起。贝拉刚才的攻击割掉了它的一些触角，鲜血从它的脸上流了出来，他可以看到它的器官在外骨骼的洞下跳动，但它看起来和刚进房间时一样平静。它端详着他，仿佛在决定哪一部分最容易折断。
武提斯设法抓起手枪射击。泰伦被击倒在壁炉上，但随后又从房间的另一边向他跳了过来。
攻击来得如此之快，武提斯几乎没来得及举起双手。怪物扑通一声撞向他，把他身上那大块碎石抹掉了，也把他手里的手枪打掉了。它把武提斯撞到远处的墙上，把他压在墙上。
当泰伦把脸凑得更近时，一股酸味扑面而出。它的胡须触须颤抖着，伸出手，轻轻地抓住了他头盔的面板。炙热的疼痛在他的头上炸开，涂着黏液的尖端刺穿护甲，压进他的太阳穴，燃烧着他的皮肤，钻入他的头骨。
他试图伸手去拿刀，但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好抬起膝盖，狠狠地把它塞进了达马里斯在它胸膛上切开的洞里。
空气中充满了血液，他感到那家伙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然后它颤抖着后退了，触角从他额头上松开，发出一连串的吸湿声。
泰伦恢复过来，扑了过去，它的触手又伸向了他的额头。
他闪开身子，把他的战斗刀划了一圈。刀刃穿过泰伦的脖子，割断了它的头，使它在墙上弹回来。
达马里斯倒在贝拉死去的地方，抽泣着，盯着血淋淋的石头。
巴拉卡仍在战斗，他拼命地猛击着一个泰伦的喉咙。他连续击打它，直到它的头骨被打穿，然后他把残骸扔到地板上，大步走向武提斯。
现在地面仍然不停地颤抖着，当武提斯向战场望去时，他看到一些形状从地下扭动起来，向堡垒的守军扑去。与此同时，较小的异形物种仍在从墙的缺口中涌入。
“带我去我的实验室，”他说着走近达马里斯。“这样你就可以为你的朋友报仇了。”
当另一个泰伦从他们脚下炸开钻出来时，他们都被震地摇摇晃晃。武提斯把达马里斯推到身后，举起手枪。
当这只蛇形泰伦进入视野时，地下仿佛是爆发了一样，一个又一个的蛇形泰伦窜了出来。达马里斯抓住武提斯的手臂，努力在地面摇晃翻滚的时候稳住自己。最后，有五只蛇形生物在他们头顶上抬起头来，它们的大嘴紧绷着，尾巴在残破的墙壁上乱撞。
武提斯环顾四周的异形，选择了他的第一个目标。
巴拉卡站在他身边，用手递刀，发出低沉的咆哮。“去完成你的事情吧，”他说。“在领事带你去实验室的时候，我可以把它们挡在这里。”
武提斯考虑了这个想法，然后驳回了它，因为每一个泰伦都在看着他。“他们是来找我的，”他说。“如果我离开，他们就只会跟着我。”
“那我们就打吧，”巴拉卡咆哮着，摆出一个战斗姿势。
“你的死期到了吗?”武提斯问。这是一个真诚的问题。
巴拉卡抬头看着他们头顶上高耸的身影。“差远了。”他的刀在胸甲上叮当作响。“勇气与荣誉！”
“勇气与荣誉。”这句回信来自达马里斯。武提斯惊讶地低头看着她，发现她已经缩回了剑，准备战斗。她的脸上沾满了鲜血，拿剑的手臂在颤抖，但她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却在灼烧。
然后怪物开始进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