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那天晚上之后向晚再也没有和嘉然提过信息素的事情。嘉然心里确实是有一点侥幸心理的，她会期待着向晚会不会忘记了这次根本算不得争吵的矛盾——但是话说回来，俩人之前的吵架数不胜数，但是没有哪一次像这般让她心头惶恐不安的。

 

现在终于到了无法隐瞒的地步。

 

也不是完全无法隐瞒，至少在这几年乃琳可以一直持续她提供抑制剂。但是乃琳也和她开诚布公谈过，虽然目前没有发现有什么副作用，但是也不能保证在积年累月的使用下完全对人体无害。嘉然一日不向向晚坦白，这个谎言始终会是两人感情下的暗流，达摩克里斯之剑一般悬在她头顶。

 

嘉然不敢看坐在椅子上的人，逼着自己盯着浴室门缝里泄出来的一缕灯光。

 

向晚身上那股失望的味道几乎将她淹没了，嘉然有些喘不上气，在轻微的眩晕里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眼前闪过了很多片段——向晚床头有一个草莓的玩偶，那是之前她们无意间从一个手工集市上淘到的，但是在那之前她床头上是一系列大大小小的水母玩偶，堆满了枕头边缝隙；向晚喜欢蓝色，但是这几年身上大大小小的配饰已经慢慢更替成了粉色的草莓挂件。

 

嘉然第一次这么直接地触碰到向晚心里的那层不安。

 

向晚压根就不是喜欢草莓，她对于草莓明目张胆偏爱的源头就是嘉然。

 

他之前有一次无意间在对方的搜索记录里发现过类似于ab应该如何保证感情顺利的诀窍的例子，嘉然看到后有一种洋洋自得的窃喜，现在那些快乐都变成了折磨她胃部的呕吐感。

 

我真该死。嘉然颤着手捂住了自己后颈的腺体，感受着那个器官随着呼吸慢慢搏动着，嗓子仿佛压掉一般，气流通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想道歉，想忏悔，恨不得跪在地上乞求爱人的原谅，如果可以取得向晚宽恕的话她甚至可以去伽马象限亲手画出一整片星图送给她。过往的每一分每一秒在此刻都变成了甜蜜的酷刑，嘉然突然回忆起好多年前的那个下午，向晚在商场的卫生间门口，跌跌撞撞第一次闯入她的生命。

 

“对不起，晚晚，对不起。”压抑太久的腺体终于得到释放的机会，嘉然一时半会儿控制不住倾泻而出的烟草味道，只能徒劳地用力将手按在后颈上——那个器官过于敏感，微微的刺痛从脊柱传遍了全身。

 

向晚现在有一种奇异的冷静。

 

“我自己都觉得奇怪，其实我并不生气，”向晚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站起来“电脑，光线百分之六十，我只是有些失望。”

 

顶灯慢慢亮起，嘉然看到了她抿直的嘴角，整个人站不住般颤抖了一下，心底的恐慌几乎具象化，变成一只手卡住她脖子。

 

“我错了，向晚我真的错了，我太爱你了，我心里有好多好多的爱，但是我表达不出来啊，它们在我的血管里横冲直撞。我甚至感觉自己就这么寄生于这汹涌的情感上，一旦你离开我我就会枯萎。我真的，”嘉然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向晚的手，伸出去又顿住了“我没有一刻不在爱你，这份蓬勃的感情像一头小兽，我控制不住它，只能看着它慢慢成长。”

 

“你给我了包容理解还有爱，我却被这份从天而降的甘霖砸得头昏眼花，我甚至以为这是我生来就应当享受的，在霸道的将那些美好据为己有后又卑劣的试探你的底线。”

 

“我真的后悔了晚晚。”嘉然语速控制不住地加快，在劈里啪啦说完这一堆后微微的喘气，神经质地扣着自己衣服的边。

 

“我知道了。”向晚最开始只说了这四个字，在窒息的沉默里顿了一会儿才又清了清嗓子，开口“这不是你拿着所谓的爱来肆意挥霍我的真诚的理由，我现在了解了你的苦衷，这又能怎么样呢嘉然？我理解了，你因为爱而害怕，但是这不是我被迫和一个骗——不真诚的人展开长达这么纪念关系的原因。”

 

她把嘉然伸在半空的手按下去。

 

“我觉得你现在都没想清楚，你情绪太激动了。”向晚声音也有点打颤，但是她努力把喉咙里的哽咽咽了下去“不是所有的过错都可以用爱来原谅的。”

 

她默默走到了床前，拿起了自己的枕头，然后去储物柜里拿了一床被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拿了一只水母的玩偶。她转身看向手足无措的嘉然，歪了歪头。

 

“我今天去休息室睡。”

 

她说完没有给嘉然反应的时间就出门了。

 

嘉然站在原地，只听得见舱门关闭时咔哒一声轻响。

-tbc-

这一段主要想表示的就是尽管在abo世界观里嘉然生理上是强势的，但在我看来两人的感情之间向晚才是那个更为成熟的，让人依靠的对象。所谓的那种‘迟钝’‘木头’反而有一点像她并不熟练的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