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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之泽战俘营其三

2022-08-23 21:50 作者:gzj990818  | 我要投稿

不得不说,将所有战俘打散之后重新编组,实在是个好政策。

纵使有心怀鬼胎的军官打算闹事,但是编制打散之后,他们被从自己精心深耕的势力范围当中连根拔起,离开了自己的心腹部下与精心调教的狗腿子之后,无疑翻不起多大的浪。但是就算是如此,他们还是不得不立刻开始行动。从看押他们的士兵嘴里传出的风声来看,一旦战俘营建成,士兵和军官还会严格分开关押,到时候用不了多久,自己那点所谓的“军将威仪”,也将被时间消耗的一干二净。

等下去是等死,倒不如现在趁着自己还能使唤的动身边的丘八们,赶紧搏一搏。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妖怪们的主力不在,要是能一击建功,说不定还能回去升官发财领赏呢。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显然没有以周参将的个人意志为转移。在他的预想当中,凭着自己世袭定远伯,虎翼军参将的金字招牌,只要登高一呼,那必然是群起响应,义愤填膺,他就可以带着一波杂牌兵儿杀人夺枪,为自己打出一条返回月都的血路……

要不是身边的狗腿子一个都找不着了,要不是怕引起那些看押人员的注意,才犯不着这么低声下气的亲自挨个找人劝说,直接下命令就能让他们加入反抗妖贼的大业呢!

可是,依然没人打算反抗。

周参将自问已经非常非常尽心尽力了——我都亲自来劝你们这帮大兵了,你们还想怎么样?要我这个世袭贵族在您们面前装孙子下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请你们跟随我作战是吧?呀哈?!本将看得上你们,让你们为本将而死,是你们几辈子修不来的福分!

当再次劝服一名月之民士兵不成之后,周参将的怒火终于爆发了。这坏种,居然死到临头还存了一份小聪明,担心虐待别的月之民战俘会引来看押人员的惩罚,特意挑了旁边几只正在拉大锯的兔子下手。

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兔子们跟前,周参将蒲扇大的巴掌就对着兔子们抡开了,一边打,口里还一边发出无数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一时间竟是将这片伐木场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打死你们这帮不忠不孝的懦夫!”

“战场上要不是你们掩护不力,不肯顶在前面吸收妖贼的妖法,本将也不可能沦落到这步田地!”

“本将召集人手准备反抗妖贼,你们这帮兔子养的居然还敢顶撞上官!顶撞月之民!剑冢!十足的剑冢!”

“不管在哪里,本官依然是世袭的定远伯!依然是虎翼军参将!以为当了俘虏就能逃得脱十七条五十四斩吗!本官今天就要亲自执行军法!!”

挨打的兔子一声不吭,默默的承受着落到身上的巴掌,而那周参将到底是将门世家出身,常年打熬身体,操练武艺。他只用巴掌抽,不多时居然将一只倒霉的兔子抽成了个血葫芦。眼看兔子受的伤越来越重,再不做点什么怕是不活了。

看着歇斯底里的军将和奄奄一息的同胞,旁边的兔子们如同羊圈里的绵羊一般,有的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血案现场,有的甚至根本就不理会身后发出的声音,继续麻木的干着手里派下的任务。至于那些围观的月之民,虽然有心想拉,终究还是没人敢上去——

一方面官兵有别,行凶的到底是个积威已久的参将,小兵们可不敢上去插手主持公道。另一方面,谁知道这个时候冲上去,会不会也被杀红了眼的周参将顺手也给打了么?

就在兔子即将被无能狂怒的军将当场打死的时候,负责看押的士兵终于风风火火的带着大天狗参谋长和担架队赶到了凶案现场。

————

看着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出气似乎还没进气多的兔子,还有那个傲然挺立,一脸得瑟的贵族战俘,神川丸雷的心中,甚至划过了些许的哭笑不得——他哭的是兔子们暗无天日的悲惨遭遇,笑的则是眼前这不知死活的贵族,实在傻得可爱。

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这么猖狂,真以为现在还是你可以骑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的年代?大天狗虽然来不及领会长官发给他的几份文件精神,但是杀一儆百的道理,他自然是无师自通的。

“把伤员抬下去急救。”

“你敢!”

担架队刚刚把兔子伤员抬上担架,那个周参将突然闪电般的从斜刺里杀了出来。到底是有武术功底的军将,抬担架的士兵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周参将的一脚就差点重重的跺在伤员的头盖骨上了。

伴随着一道雪亮的寒光,神川丸雷抽出的断狼剑救了兔子一命,势在必得的一脚踢到了剑锋上。要是再迟上半秒钟,这只可怜的兔子就要被周参将击碎头部而当场死亡了。

“快点抬走,送去急救!”看也不看一眼匆匆离去的担架队,大天狗眼中的寒芒仿佛能直接把眼前的贵族战俘钉死在地上,而二人的对峙,立刻引起了周围所有战俘的注意。叮叮咣咣的伐木声和吱吱嘎嘎的拉锯声渐渐停止,二人身边慢慢的围起了一大圈观众。

“干什么!知不知道打架斗殴是违背战俘营纪律的!”剑锋指向周参将的鼻尖,神川丸雷发出了严厉的质问。

“因为他不肯给我劳动!”周参将像一把圆规一样,大剌剌地原地跨立,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大天狗的鼻尖就骂开了。

“你们这群污秽的地上生物,不给我们这些贵族优待就算了,还让我们进行强迫劳动!干活就干活吧,还把我们和这些卑贱的死丘八和兔子们安排在一起!吃一样的泔水,睡一样的兽棚!我要向你的长官去控告你!我要控告你虐待战俘,对月之民大大的不敬!迟早有一天,我要带着月都大兵,彻底摧毁……”

丝毫不理会周参将浓烈的口臭和喷到自己脸上的标点,神川丸雷笑了。

怒极反笑。

“这么说,你平时就是这么对待不肯给你干活的兔子的?不好好干活就打破脑袋?”声音之中带上了一丝轻蔑与戏谑。

“那是自然!打破脑袋还算是最轻的!一套大刑伺候,保管这些长耳朵的玩意儿求生不生求死不死,调教的服服帖帖——”

“啪!”

刚想好好让眼前的大天狗开开眼,了解了解月都贵族们调教兔子的手段,周参将话音未落,伴随着劲风呼啸与强烈的破空声,大天狗把佩剑当成了铁鞭,改砍为拍,用剑脊重重的抽在了周参将的腮帮子上,他的超凡视力,清清楚楚的记录下了这一记钢铁巴掌强大的杀伤效果——

以脖子为轴,那张面白无须的肥脸硬生生被抽的扭转了九十度,脸上的肥肉被震的波涛汹涌,五官在疼痛的影响下扭曲变形,一口血痰从被打落了后槽牙的嘴巴当中飞溅而出,和周参将的肥屁股同时落在地上。

大天狗用剑脊抽的这一巴掌,居然硬生生的把周参将打翻在地!

全场鸦雀无声,观众们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大家生怕自己弄出了什么动静,就会打扰到场上正在进行的这一幕好戏,会影响到妖怪军队的官长处置这个恶贯满盈的反动军官。

反动军官显然是被突如其来的重击打懵了,左右看了看屁股底下的草皮和泥巴,又揉了揉脸上火辣辣的伤处,半天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你……你……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吃人肉喝人血的魔头!”

又是一记铁巴掌,直接把周参将打了个托马斯全旋——这次是脸朝下着地的。

神川丸雷的左手,已经悄然爬上了腰间的手枪套,他一脸不屑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战俘,铿的一声收剑回鞘,转身看向了身后围观的月之民士兵和兔子们。

“诸位!”

“我们战俘营的规章制度,大伙一开始都已经背诵过了。无论是兔子,月之民士兵还是军将,人格上一律平等,谁也不比谁高贵,不劳动者不得食!”

“可是现在,居然还有一些败类,撤退在前冲锋在后,享乐在前吃苦在后,赏钱我领黑锅你背,想要把自己在月都搞的人憎鬼厌的那一套搬到这里来!当了战俘,还干着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是地上妖怪,你们看不起我,没关系,现在我让弟兄们来评评理,这家伙挨了我的打,到底算不算罪有应得!”

————

看着受伤的兔子被抬到一边去急救,再看着作威作福的参将,如今被像个陀螺一样抽的来回旋转,倒在地上直哎哟,徐惇感觉,自己的内心当中,似乎有一团火被点燃了。

贵族高于月之民,军将高于丘八,月之民又高于兔子。尊卑有别,上下有定,身份高者便可以随意驱使虐待身份低者,而身份低者必须接受,否则就是沾染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目无长上污秽”,想要打破这“万世一系,万年不变”的“完美国体”。

自古如此,便对么?

徐惇终究还是没有被军营当中的种种污浊习气沾染,身为一个朴实老百姓所具备的良知依然未泯。朴素的正义感在他的灵魂深处燃烧,就算是对地面妖怪有再大的意见,他也觉得那个大天狗这次做的对。他只想大声的喊出来,一抒自从投军以来,郁结在胸中的不平之气。

自己会不会被划为异类?打入另册?遭到孤立?甚至于是被其他的军将暗中报复给做了?

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徐惇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活该!打的好!打死这帮吃人饭不干人事的人渣!”

徐惇没料到的是,他当了这个出头鸟之后,居然一呼百应。

看来,不是自己一个人对这狗官恨之入骨啊。

“打死他!打死这个喝兵血的昏官!”

“我弟弟就是被这狗官寻了个由头,一百军棍给杖死在辕门外的!”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姓周的,拿命来!”

月之民士兵们的情绪如同爆发的火山一样,滚滚热浪瞬间席卷了整个伐木场,就连那些逆来顺受,对自己的处境已经彻底感到麻木的兔子们,双目深处也燃起了某种名为希望的火花。

但是就当愤怒的人群准备一拥而上,活撕了正躺在地上的周参将时,大天狗却从快拔枪套当中掏出了自己的手枪,直接指向了嗡嗡哄哄的人群。

“我刚刚说的什么?你们怎么这么快都忘了!啊!!”

“战俘营全员在人格上一律平等!这姓周的无权打死任何一只兔子,在给他定罪之前,你们也无权杀死任何一名战俘!”

“你们是不是觉得吃得太饱了,晚饭不想要了?都给我回去,快点开始干活!”

————

周参将的现世报并没有来得太晚。

在看押人员的刻意宣讲之下,他的“光荣事迹”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整个战俘营。而在各队完成了自己居住的小木屋和家具,领到铺盖卷,准备前去领取晚饭的时候,战俘们收到了紧急集合的通知。

召开公审大会。

天已经有点黑了,战俘营里没来得及通上电,就烧起了几盆篝火。手臂粗的大木头堆在一起浇上燃料,熊熊的火头足有两人高,把战俘们的面孔映的红彤彤的。

公审大会的主角已经被吓得手软脚软屎尿齐流,连站都站不稳了,不得不被捆在木头架子上,才能让与会的战俘们看清他的脸。

一只手把刚做好的铜皮喇叭举到面前,神川丸雷开始对战俘们讲话了。

“今天,绝大多数人的表现都还可以,老老实实的接受了劳动改造,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建造了栖身的房子,这是你们洗掉身上月之民习气的光荣的第一步!”

“但是在你们当中,依然隐藏了为数不少的败类!这些败类在月都作威作福还不够,就算是兵败被俘,到了俘虏营里,还是不忘摆出一副军将派头,吆五喝六,喊打喊杀!”

“大家看好!这位虎翼军的周参将,抗拒劳动,强迫其他战俘为自己劳动,胁迫不成之后出手伤人,伤员现在还在抢救之中,按照战俘营纪律,已经可以处以死刑!”

“有些人可能觉得我杀他杀的冤枉,觉得地面妖怪的法,管不着月都的官,那么我就再来宣读一下,他在月都的时候,犯了些什么大罪!”

“带证人!”

当几名月之民和几只兔子从木台侧面的台阶上鱼贯而入时,台下的战俘们也已经议论开了,一片窃窃私语的窸窸窣窣声,而旁边负责看押的士兵们,似乎有意无意的无视了集会纪律,放任战俘们议论开了。

“上面那个人是谁?”

“听说是虎翼军的一个军官,平时坏事做尽,今天现世报了。”

“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还能是什么?无非也就是打骂士兵,滥施刑罚,吃空饷,折磨兔子之类的。这都根本不算事好不好?”

“那是因为你也是飞豹军正将的门生的邻居家的孩子!军棍没有打到你的屁股上白痴!”

“别嚷嚷了,台上要讲话了。”

————

“我叫徐惇,是虎翼军左勇翼营的普通一兵,我现在站在这里,是要作证揭发周奎这厮,在讲武堂入学考试营私舞弊!”

“我叫刘三,是虎翼军斥候队的小旗官,我要控告这姓周的徇私枉法,因为我弟弟撞破了他吃空饷,居然污蔑他当逃兵,把他给活活打死在辕门外!”

“我叫赵本才,是虎翼军本队的掌库官,我要举发这姓周的倒卖军器,以次充好!”

“我没有名字,编号甲乾三三五六八九,是选锋军麾下的兔子,今天这厮居然无端出手伤人,把我的同伴乙艮七二八六五三给打的重伤不起!”

“我叫……”

众口砾金,积毁销骨,就算是台下绝大多数的战俘们和这个周参将素昧平生,这一桩桩被揭发出来的罪状,还是渐渐的把他们的情绪调动了起来——大天狗能敏锐的感知到,台下战俘们的时候头顶上,正在凝聚一股冲天的怨愤之气。

只要能够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引导一下战俘们的感情,让他们把自己的怨气全都发泄在反动旧军官的身上,政治工作就能获得一个比较好的开局,后续的诉苦三查和思想教育,也能获得一个扎实的突破口。

再看绑在木架子上的周参将,此时已经吓得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点贵族军官的威仪啊!这家伙,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想着叫自己的家奴狗腿子出来说两句好话,让人放他一马,好死不如赖活着呢!

“周成!周利!你们倒是出来给本官说几句公道话啊!吃了老子的用着老子的,本官有难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没有人搭话,无论是台下的战俘们,还是台上的大天狗和士兵们,全都冷冷着盯着卖力表演的周参将。他喊话的声音一点点低落下去,直到最终喊哑了嗓子,喊到一点力气都没有,大天狗这才让一旁负责书记的士兵交出了公审记录单,准备一一宣读罪状。

“犯人周奎,共计犯下侵吞军饷,倒卖军械,贪污军粮,玩弄军法,残害军人,冒领军功,私刑军官,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台下的战俘们,无论是兔子还是月之民,无不愣怔了一小会。他们实在没想到,地面妖怪居然会用月之民的法律来审判成了战俘的犯官——如果真的打算杀人的话,两军敌对,随便找个由头不就完事了,何必还要如此大费周章?

他们更加没想到,一个充其量只能算是迈入了高级军官门槛的参将,居然都能干出这么多的丑事。

一瞬间,欢声雷动!

在台下的欢呼声,痛骂声和周参将被声浪淹没的求饶声中,大天狗抽出了他的赦免者手枪。认真的说,就连他也被这厮犯下的重重罪行给激怒了。

————

“就是犯下了最大错误,罪无可恕,被扔进妖怪山火山口的的族人,也达不到这周参将罪行的万分之一。”

——据说是神川丸雷事后向上级汇报时的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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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今日杀人!”

砰!

“不为私仇!”

砰!

“只为公恨!”

砰!

“是所见不平!”

砰!

“而不得不鸣!!”

砰砰砰砰砰砰!

不顾溅到身上的污血,也不顾撕心裂肺的惨叫,大天狗直接对着被捆成粽子的犯官——

清空弹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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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大概是让愚蠢的月都土佬见识一下,什么叫超越时代的政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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