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城 第五节 第二计划
夜深了，我放下手中的活，铺好稻草，等待帕娃和温妮回来。先前点燃的半截蜡烛，也快要熄灭了。小钱袋一直很乖，它的翅膀还未康复，只能站在礁石上看我做事。
“艾酒哥！”
“怎么搞的，现在才回来！”
温妮朝我吐舌：“就多逛了一会嘛。”
“这顶帽子好看吗？”帕娃冲我微笑。
“嗯？”我上下打量。
“好看吗？”
“是的，更有精神，更帅气了！”
几句赞赏可把帕娃美坏了，他不断调动着帽檐的位置，实在是太喜欢太喜欢。
“要庆祝一下吗？”温妮拿出香槟。
“先别急，我还有个更刺激的行动要说呢。”
“什么行动？”
“咳咳。”我假装清了清嗓子：“这是个有趣的想法，走之前，我想报复一下周克力，让他把剥削大家的钱全吐出来！”
“好呀好呀！”帕娃和温妮双手赞同。
“该怎么做呢？”
“是这样：凌晨时，我们偷偷溜进里屋，找出他的积蓄，然后发给贫民区所有的人。”
“听起来不错！”帕娃道：“那个老家伙，每次都用鞭子抽我，这次总算可以让他吃点苦头了。”
“什么时候去？”
“已经很晚了，我们把锤子和那半截蜡烛带上，现在就走。唔，小钱袋就留在洞中看家吧。”
“好。”
临走若不报复一下周耙金，就愧对于以前挨过的打了。不过，每次总想着瘸腿阿本怎么有想法，费历怎么救济穷人，等真正轮到自己的时候，还是有点紧张。镇东原先也时不时有动荡，可都被李伯和贵族们打压下去了，怪就怪想翻身的人太少，奴仆的思想还太迂腐，成不了气候。闹得最大的一次是几年前的“整改事件”，可惜现在那些发动政变的头目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周克力·耙金木匠店在暮淞也只能算是中规中矩的商铺，店内的院子不小，除了建有木工房、小仓库外，还有里屋，那是周克力一家睡觉的地方，也是不允许靠近的地方。温妮有大门的钥匙，但是她说，卧室是上了锁的，所以金钱肯定藏在里面。当然了，我们也准备好了大锤头，势必破门而入。
夜色中，院子外，三只黑影悄悄逼近。
“艾酒哥，温妮，我的心砰砰直跳呢。”
“不用害怕，这是做好事啊。”
“哎呀，打手们回来了！”
院子里头，许久不见的打手偏偏站在木工房边，打着瞌睡。
“怎么办？”
“还是找地儿翻进去吧！”
三人又绕到院子后方，围墙边有几块凸起的石头。
“我先爬上去，你们当心点。”
“嗯。”
说完，我踩着石头翻了上去，并打了个OK的手势。
“安全！”
紧接着是帕娃，他状态不错，而温妮也干惯了重活，这种事同样难不倒她。
“轻点儿！”
避开打手，翻过了第一道障碍，三人躲进院子里的草丛。
“里屋大门的钥匙你有带吧？”我问。
“有，一直放在身上呢。”。
“从门不好进呀。”帕娃道：“打手在那边。”
“对了对了，周耙金的老狗还拴在屋里呢。”
“啊？”
“那条势力的狗，咬起人来可是不眨眼睛呐。”
“确实，不过也不要惊慌，它毕竟还是拴着的。”我摸摸脑袋：“还有其它入口吗？”
“平常打扫房间，周耙金都吩咐把擦过后的窗户关严实。我记得厨房有个小通风口，那里很脏很脏，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嘿，我们也干净不到哪去呀。”帕娃指了指彼此布满灰尘的衣裳。
几人相视而笑：“温妮，你带路，看看能不能钻进去。”
天空中，云朵把月亮星星全盖住了，四下一片漆黑，外面的街道也没有行人。树儿随着风呼呼摆动，这是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厨房在里屋另一端的侧面，也是刚好能够看到两个打手的地方，真庆幸他们打着瞌睡，动作轻点的话无疑可以躲过。
三个人把脚步放得更慢更缓，用耳语交流。
到了通风口，我试了试身，把帕娃和温妮拉近：“没问题，这个口子大小刚刚好，你们准备。”
OK，帕娃和温妮也打了个手势。
我趴着钻过通风口，来到厨房，帕娃和温妮紧随其后。
“暂时安全。”我点燃蜡烛。
烛光照亮房间，这是个很普通的厨房，墙壁上附着大块深色油烟。另外，木桌上放着吃剩下的面包，还有半瓶可口的鱼酱。
“你们肚子饿吗？橱子里应该有吃的。周老板不让我动……”温妮打开壁橱，果然搜出了一袋鲜红的火腿片。
“天呐，这可是平常吃不到的东西。”
天天吃面包屑的人面对火腿片，只有眼馋的份。现在，绝等的美食就摆在眼前，谁都不能抵挡它的诱惑。
“不吃白不吃。”
“不管了，这是周耙金该还的东西！”我撕开袋子，将火腿片分给大家享用。
三个饿鬼就像猛虎见了猎物般，把食物一扫而光。
“真好吃！”温妮咂了咂嘴。
帕娃也舔着手指：“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看着他俩高兴的面孔，一阵心酸不觉地涌上我心头。从小到大，周耙金和夫人都未给过我们好东西吃，连最好的一次也只是剩下的葡萄干面包。相比之下，他们每天都能吃上肉，吃上新鲜蔬菜，实在不公平。而越是这样想，劫富济贫的念头就越扎根在我脑海中，可恨的周耙金，你苦难的日子也要来临了！
“吃饱了吗？”
“嗯嗯！”
“好，温妮，现在去卧室吧。”
走出厨房，三人小心翼翼地摸向卧室。虽说是复仇，但动作依旧像做贼似的，蹑手蹑脚。温妮较熟悉屋内的环境，她能带大家走一条避开老狗的路。狗的听觉比人类的灵敏许多，躲过它，目标就成功了一半。
嘘！我们终于来到了房间外。借着烛光能看清卧室上的小锁。
“哼哼。”我冷笑，周耙金也太大意了，这么小的锁，以为所有的奴仆都胆小如鼠，不敢反抗吗？我没有犹豫，高高地举起锤子。
“BANG！”锁砸断了，又咚的一声掉在地上。整个里屋都能听得见。
我们彼此看了一眼，似乎，没事。
“汪汪汪！汪汪汪！……”
按照原定计划，狗被拴着，叫两下肯定就会停下来，但穷小子们还是太天真……因为周耙金压根就没拴住它，温妮之前也没发现。他让狗在屋子里游荡，目的就是防止潜入，盗取财物。这会的声响，可彻底把睡梦中的老狗吵醒了。
“快进屋，关上门！”
“汪汪汪汪！”狗朝房间冲来。
“呯！”
千钧一发之际，三人一点都没含糊，闪电般冲进了卧室，并重重地关上门。
“汪汪汪汪！……”老狗在门外吠个不停。
“呼——”我们顺了口气。
“伙伴们，还没结束，这样怕要惊动打手了！赶紧搜屋子吧。温妮，你拿着蜡烛，堵住门。”
“好！”
说完，我和帕娃在房间内翻箱倒柜地寻找财物。情况紧急，我俩的心跳得更加厉害，连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帕娃，你看看床垫下面呀。”温妮焦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壁橱里没有，床底下没有，枕头下面也没有……可恶，到底在哪？阵脚彻底乱了。
“箱子，这有个锁住的箱子！”帕娃拿掉花瓶，揭开罩着的布。
“好个周耙金，居然藏得这么深。”难以遏制住内心的冲动，我又举锤砸开了箱子。
“BANG！”
掀开盖子，里面有满满一袋金币。
“哇！”三人欢呼。
“终于找到了！”
我把袋子取出，扛在肩上：“快从窗户逃出去！”
接着，帕娃用椅子堵住房间门，腾出温妮。我打开窗户，望了望外面，一切安好。
“原路返回！”我喊到，并一马当先翻出窗。
院子里本来就有长梯，沿着它能轻易地爬过围墙。我稳住阵脚，走在最前面，温妮在中间，帕娃紧跟，渡过最后的一道关卡。伙伴们，关键时候可千万不能慌乱啊！
“加油！”我和温妮爬上围墙，跳了下去，到达院子外面。
“帕娃，快点！”
“等等！”
帕娃谨慎地爬上长梯，他的神经崩到了最紧。
“谁在那？！戴帽子的家伙！”
帕娃爬上围墙，突如其来的叫喊又把他吓了一跳。回过头，原来是打手们追上来了！
“哇——”腿一软，他掉了下来……所幸，是掉到墙外头。
我和温妮一把接住他，逃命似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地。
“快，快！”
一路向北，脚底生风，我们确定打手们没追上来。
温妮气喘吁吁：“我跑不动了。”
“我的腿也麻了。”
“休息一下吧，天这么黑，路上也没个灯，不会有人追上来的。”
“真的好险哦，帕娃哥，你差点就被抓住了。”
“是啊，我以为完蛋了，幸好上天眷顾，逃了出来。”帕娃擦着满头的汗：“只是，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人找上来。”
“别担心，打手不一定能认出你。你没听到他们喊，那个戴帽子的人吗？天这么黑，你的装束又帮你伪装了一番，更没人认得出了。”
“是吗？”帕娃脸上终于露出笑容：“认不出就好嘛！不过回头想想，真的是太刺激，太爽了，我们终于抢到了周耙金的不义之财！”
“哈哈！”
“先别急着放松，还要去贫民区，把钱分给穷人呢。”
“嗯，但要怎么做呢？”
“放心吧，我也都想好了：朝贫民屋的窗子里仍金币，挨家挨户仍。”
“好主意！”
“你们听仔细了……”我悄声地规划了下路线，并布置各自的行动：“温妮拿着袋子跟在后面，我负责左手边，帕娃负责右边。”
“没问题，从北面屋子开始吧，往南走穿过整个贫民区。”帕娃道。
“哈哈。”温妮乐坏了：“他们肯定会被金币雨幸福地砸醒。”
“现在就去吧，动作要迅速，不能让人发现。”
“好！”
贫民区的夜非常暗，照亮街道的只有零星的几盏烛火。也许是熟悉的缘故，我们并不觉得路难认。相反，黑暗的条件倒提供了很多便利——让路上的乞丐和醉鬼辨认不出。今晚一结束，我们就彻底解脱了，只要躲在海洞中造完余下的竹筏就行了。明天一早，贫民区肯定会充满笑语欢声吧，穷人们可以拿着金币去买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普天同庆，那是一种多么幸福的景象。
三人站在起跑线上。
“一、二、三，出发！”
行动开始了，我和帕娃抓起金币朝每个窗口里仍。每一把金币都掷地有声。听着叮叮咚咚的美妙音符，我们才感觉到帮助穷人是多么的快乐。从记事起，就没有什么东西能超过这份喜悦，以至于跑了一路，谁都没觉得累。帕娃知道，沉甸甸的金子能在穷人的脸上画满幸福；温妮也知道，随着袋子越来越轻，心中的负担也越来越少，这份爱心也会遍布镇东。不知不觉中，袋子见底了，任务也完成了。请相信，我们就是把快乐洒满贫民区的使者，这里的阴霾一定会烟消云散！
不一会儿，温妮就把袋子倒过来，报告喜讯：“金币全部分完啦！”
“太好了！”
三人抱在一块欢呼，无暇顾及周围的一切，流下激动的泪水。可欢呼的同时，谁都没注意，一件大事已愀然发生。
“等等，那边怎么了……”
终于有人意识到。
西北方向，红光冲天，蔓延天际。
“这是怎么回事？”我喊道。
“那边……那边好像是周克力木匠店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