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鸣】欲望之罪 17

这个年代已经不是九门老一辈的时候了,所以刑堂在吴邪的记忆里更像一个用来震慑家族旧人并且恐吓新人的摆设,就像吴二白的签一样并没有实际作用。
当然吴邪也从未见过刑堂被真正使用的样子,小时候他还不怕二叔追着他谈家族血脉传承的时候,他也常来这里。忽略满墙的刑具,真是个僻静又避暑的好地方。
吴邪越往下走心里越凉,这个地方常年没有人来,又在地下,平日里就是阴森森的,还泛着一股被岁月尘封的气味。
但是现在,竟然能闻到一丝丝血腥的铁锈味。
味道很淡很淡,但是足以让吴邪感觉肺部像是攥紧了一样,吐不出气,勉强吸入的空气将那种血腥味存在肺部与鼻腔,层层堆叠,就像是把一个血淋淋的人挂在他面前。
坎肩跟在他的身后,无数次想拦住他,但是手伸出去又收了回来。
吴二白没有让陈一鸣折在这里的意思,只是这会儿确实看起来有些太惨了。坎肩更明白自家老板对陈一鸣的感情,但是对上吴二白,究竟是爱情胜一筹还是亲情与友情呢?
下到刑堂的阶梯很长,吴邪似乎听哪个老人说过,这条路就是这么特殊设计的,只为了让被驾着下来的人心里越来越沉,看不到尽头也寻不到希望。
吴邪的心揪紧了一样的疼,他私心里并不想怀疑陈一鸣,于是他感受到的只有绝望,心里想着的也只有陈一鸣在走下这条路的时候该有多么害怕,每一步都重得像有千斤枷锁在将他往下拖坠。
是害怕吗?还是坦然?还是如同给他发信息时那样平静?
路走到了尽头,入眼的是一大片空地,并没有比平时更热闹多少。
空荡荡的刑堂中间摆着个大木桌,吴邪小时候还在上面躺过,那里对着最上方一个小窗,正好是地面,外面的风有时候会吹进来,所以这个地方最舒服了。
此时陈一鸣正被束缚着趴在这张木桌上。而吴二白坐在对面的茶几边,小口抿着茶,手里翻着不知内容的文件,纸页上还沾着一些血液。
整个地下空间的色彩很单调,原本是以暗色为主,似乎找不到任何能让人提起精神的东西。
如今倒是亮堂了许多,炽白的灯光打在陈一鸣身上,就像是舞台上追着角色的聚光灯,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次的主角就是木桌上的陈一鸣。
他的头垂着,平日打理得整齐的头发上似乎都粘了血,结成了一缕缕的往下耷拉,他的背后也都血肉模糊。
平日里吴邪最喜欢抚摸陈一鸣的后背,那里稍微有一点肉,摸起来手感很好,线条也很流畅,更重要的是,每次他的指尖划过时,陈一鸣就会缩瑟着往他怀里躲,笑着咬他嘴唇,说他的后背最怕痒了。
似乎有气流涌动,陈一鸣的身体颤了一下,吴邪紧着往前走了两步。
他冷吗?疼吗?后悔吗?绝望吗?恨吗?
“我来了,一鸣,我来带你回家。”
吴邪站到了陈一鸣身边,他病后的身体并不宽厚,但是足以给陈一鸣一丝放松的机会。吴邪似乎能听到陈一鸣的叹息声,然后身体似乎又沉下几分,虽然只有细微的变化,他却能感受到此刻陈一鸣彻底放弃了所有的抵抗。
吴邪的手颤着想去触碰那些伤,最后却只落在陈一鸣的头发上,轻轻将上面快要凝固的血揉开,然后重新为他固定好了发型。做好这些他才去解陈一鸣手上的绳索,又让坎肩关掉那盏灼人的灯。
可等了许久,那盏灯还是开着,坎肩垂着头站在原地。
吴二白在九门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收服人的手段更是厉害。出了一趟门,坎肩已经彻底成了吴二白的手下了。
“小三爷,响湖的事……”
“二叔。”
吴邪打断了坎肩的话,径直走向身后一直维持之前动作的吴二白。
“你不用说了,这件事我得给出个交代。”
吴二白把手里的资料递给吴邪,这是从陈一鸣嘴里问出的东西,详细说明了他是怎么到吴邪身边,又怎么把消息送出去的。
吴邪翻着翻着就笑了,捏住陈一鸣哪算是什么交代,不过是堵住了手底下的人的嘴罢了,纵使陈一鸣传递了信息,得到了他的预测,但是下手的人和利用陈一鸣的人才是罪魁祸首。
“那小哥和黑爷呢?”
“我们的人在湖里捞了几天,什么都没捞到,纵使找到了地方暂时安全,这么久了也没有希望了,现在解家的人还在那边。”
吴邪用力吸了两口气,空气像刀子一样在他身体里划出了无数道看不见的伤口,然后借着咳嗽呛出几点血液,吴邪看着手心的血,分不出哪些是他自己的,哪些是陈一鸣的。
“找不到尸体就代表他们可能还活着,这件事我一定会管到底,活着我就一定会找到他们,死了我也要把他们带回来安葬,我会给这件事最好的交代。”
吴邪落下这句话后转过去关了那盏灯,天已经暗了,地下更是漆黑,只剩下楼梯那边还有隐约的灯光。
陈一鸣眼前还是一片模糊,从不知道第几次拷打时,他的视线就开始模糊了,直到现在都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但是他能感受到有具温暖的身体与他相贴,然后身体一轻,他被背了起来。
远处的暖黄色的灯光在陈一鸣心里仿佛变成了火光,他想对吴邪说点什么,但是张了张嘴,他忘记了他早就在挨不住鞭刑时失了声。
吴二白没有拦他们,递了个眼神示意坎肩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