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梦》连载： 021【一夫当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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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说到，莫家兄弟等人通过“一线天”后，莫须应脚伤过重，行走困难，但内力尚且充沛。他深省之前的得失，甘愿留下殿后，与家人依依惜别。
“快走吧，一会儿他们追上来，就都走不掉了！”莫须应再三催促下，大伙只好动身继续朝天门山的方向行去，留他一人殿后。众人跑开后不久，便听到莫须应震天般的掌声，看来他已经与追兵交手了。
听着远方的交手声，每个人每迈出一步，都是无比沉重。又走上十来步，穆瑾再也不能向前迈脚，突然停下来道：“我要回去。”几个人赶忙上去相劝，但谁都拦不住她。莫冲也嚷嚷着要爸爸，跟娘亲站在一起。
朱再青知道如果再劝穆瑾，等莫须应真的因此而死了，她一定会记恨包括自己在内所有劝她的人，于是道：“姑娘若执意要回去，在下愿与你同行。”
段芝侠道：“子诚兄弟、杨姑娘，你们保护其他人先走吧，我和朱兄去接应他们，这样或许还能全身而退。”
易晓点头道：“嗯，或许此刻暂别也好，不至于被一网打尽。”
莫须鸣、穆璎等人虽不放心，但心知劝不住穆瑾。
于是乎穆瑾母子与朱再青、段芝侠四人又往回走，而林子诚和杨撷湲二人继续护送其他人向前。
四人回到一线天出口，只见莫须应倚靠在出口旁的一处大石头上，追兵源源不断地往外冒，但由于一棵大树挡在出口处，他们得很费力才能爬出来。莫须应见一个打一个，以逸待劳，打得一线天出口尸横遍地，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爹！”莫冲向爹爹跑过去，穆瑾紧随其后。
“冲儿、阿瑾，你们怎么又回来了？！”莫须应道。
“来接你走啊爹！”莫冲嘿嘿笑着，看着爹爹。
朱再青一眼瞥向莫须应伤处，见他本来被封住经脉的小腿也已经毒迹尽显，差点没笑出声来。
趁着莫须应与妻儿说两句话的功夫，麒麟门的追兵便从一线天出口爬出来了五六个。段芝侠和朱再青赶忙扑上，三招两式解决了这几人。但不知为何这些追兵如死士一般，明知一旦出来便会面对大敌，还一个劲往外跑着送死。
“贺越在那头逼着他们过来，”莫须应道，“刚才只有几个小兵探出来，被我打死了，后面的人便胆怯后撤。但贺越已经堵在他们身后，对他们下令必须冲过来，后退者格杀勿论。现在这些小鬼被两头堵了，夹在一线天里，只能拼了命往我们这边杀过来，指望着运气好了还能立个功。”莫须应靠着石头笑道。
“一线天中尚有多少麒麟门的人？”段芝侠问。
“少说四百。他们再这样冲过来，即使是四百头猪，咱们也早晚功力耗尽。到时候贺越那厮再杀出来，就真的没戏了。贺越这老狐狸，真是下得了狠手，舍得用自己弟子的性命消耗我的力气……真他娘的毒。”莫须应道。
“那可如何是好？”朱再青又问。
“哼哼，想全身而退那是不可能了，咱们几个今天必须有一个耗死在这里。”莫须应道。
那个人就只能是莫须应。段芝侠虽然古道热肠，仗义行侠，但他毕竟是一国王子，为此送命还是有些不值当的；朱再青虽然表现得十分豪情，但他全是为了穆瑾，他怎么可能为了这个杀父仇人兼情敌殿后？
而莫须应，他自问是顶天立地的好汉一条，根本没想过“如果托他二人殿后，他们是否肯答应”这样的问题。一人做事一人当，他早已做好了打算，舍身成仁。见段芝侠与朱再青一时可以在出口抵挡追兵，他稍作休息，对穆瑾道：“媳妇儿，我今日难免魂断于此了，临死前只有一个请求。”
穆瑾虽然一万个不情愿，但看形势只能如此，自己已经毫无他法。她明白丈夫的脾气，知道如果自己哭求朱再青、段芝侠断后，就等于用一把叫做“尊严”的刀亲手杀死了丈夫。她知道丈夫的傲骨和他因亲手打伤兄长而生的惭愧，也明白了丈夫心中所想的归宿。
她哭得好厉害，天仙般的容貌已经花作一团，仿佛骤雨之下被打乱的一枝梨花。“夫君……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一生学尽各大派武林绝学，内外兼修，自认所向无敌。今日若丧命于此，连同这一身功力也跟着我陪葬，实在是可惜。冲儿是我独子，我想将毕生功力传给他。”莫须应道。
穆瑾虽然向来不愿意莫冲习武，但莫须应说出临终遗愿，她实在不能阻拦。再不情愿，她也只好点头。
“我不要爹爹死啊！”
莫须应不顾莫冲哭喊踢闹，轻出一掌将他打昏，双手分别抵在儿子的丹田和头顶百会穴，将毕生所学的浑厚功力倾注到他体内。
朱再青见此时莫须应毫无防备，正是为父皇报仇的绝好时机。他只要一掌打在莫须应的后脑勺，便能让莫须应立刻丧命。但穆瑾此刻紧紧守在这对父子身旁，若他亲手杀了莫须应，穆瑾岂不恨他一生？！反正莫须应就要在这里殿后了，他大可以等着这一切结束，带着穆瑾远走高飞。现在出手，何必呢？
眼瞅着莫须应超出五成的功力已经传给了莫冲，可涌上来的麒麟门弟子越来越多，以段芝侠和朱再青的水平，已经快抵挡不住。莫须应只好收功，拉着穆瑾道：“告诉冲儿，有他爹的一半功力在，找个好师父，把这些东西融会贯通，将来照样可以纵横天下！快走吧！”然后他一掌挥向一线天出口，将山口震得土石碎下，砸死不少麒麟门弟子。
“朱老三，段少侠，快带我妻儿离去！”莫须应此时已经用血肉之躯顶在出口附近，给其他人争取时间逃走。
段芝侠、朱再青听后赶忙从前线撤下，待到朱再青与莫须应擦肩而过时，莫须应一把抓着他的领口道：“朱老三，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知道你这一身功夫是何来头，但你若有一丝一毫负我家人的事，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朱再青瞪了他一眼，匆忙赶到穆瑾身边，扛起哭成泪人、毫无力气的穆瑾，奋力往后跑。段芝侠也背着尚在昏迷中的莫冲，随之离去。
贺越突然踩着众位弟子的脑袋，从一线天上方跃过挡在出口处的碎石和大树，双掌劈天而下。他估摸着莫须应的功力耗得差不多了，此时已经可以亲自出手。莫须应刚刚失去一半还多的功力，反应不及，挨了他一掌，重重摔到背后的巨石上，口中鲜血直流。
“贺越，爷爷打遍天下，从未见过如你一般卑鄙无耻之徒！”莫须应咬着牙道。
“哈哈，你这蠢货，时到今日，你还以为老夫是贺越？”贺越道。
“那你是谁？”莫须应道。
贺越撕开脸上蒙着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瘦削面孔，只见此人容貌诡异，年纪也有半百，原来他一直在假扮贺越。“爷爷是‘青州毒鬼’唐松，奉吴公公之命，特地来取你狗命！”
“呸，果然是一条毒虫！”
原来这厮受吴耽指派，早在朝廷开始通缉风陵党人之时，便下江南潜入麒麟门，组织滕王阁比武大会，他成功吸引刺杀先帝的莫须鸣、莫须应两大高手参赛，先是用并无剧毒的毒掌打伤凌桥枫，令其虽然一时无法察觉，但毒发后浑身无力，难以出手；再在与莫须鸣的对决中故意输掉，让对手晋级。待这一对无人能敌的兄弟斗得两败俱伤时，他再将莫家兄弟与一众乱党一齐拿下。这如意算盘打得可谓是天衣无缝。
莫须应怒不可遏，再次使出少林金刚罗汉神功，通体被金光笼罩。
这假贺越已经见识到金刚罗汉功的威力。但他千算万算，眼见莫须应重伤在前，又是功力即将耗尽，笃定对方已经无力抵抗。于是唐松动用自己十成掌力，扑向莫须应。莫须应亦将所剩功力全部凝聚在拳头上，和唐松拳掌相对。
“砰！”
段芝侠和朱再青带着穆瑾母子已经跑出去很远，但听闻此一轰隆巨响，林中鸟兽飞奔，树枝沙沙作响。待一阵骚动之后，一切重归寂静，连本来听得到的麒麟门众弟子的厮喊声也不见了。
穆瑾听到这声惊天巨响，心头一颤，晕了过去。朱再青喊了她几声，又使劲掐着她的人中，也没把她弄醒。
朱再青对段芝侠道道：“你扶着穆姑娘和莫冲藏到林子里，我回去看看情况。”
“好。”
林子诚等人已行了半晌有余，在夕阳西下时终于到达天门山地界。莫须鸣带着大伙在羊肠小道中绕来绕去，到了最后，一切豁然开朗，山脚下坐落的小屋出现在众人眼前。此处十分僻静，似乎远离江湖纷争。抬头可望见天门山上的巨洞就在高耸的正上方，而小屋却毫不起眼。
莫须鸣看见久违的家，身上仿佛又有了些力气，也不用林子诚和穆璎再搀扶了。他踉踉跄跄走进小屋，边走边道：“夫人，我回来了。”
穆璎和穆琼也是许久不见大姐。幼时姐妹一起玩耍的回忆也涌上心头，于是她们俩随后也走进了小屋。
“啊——”
屋内传来两声尖叫，林子诚连忙冲了进去。
只见屋内一片狼藉，桌上趴着一具女尸，看上去已经死了十来天了。莫须鸣跪在地上，眼神空洞游离，四肢都在发抖。穆璎穆琼两姐妹倚着墙头，以手掩面，惊慌失色。
原来穆璃早已被人杀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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