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翠羽黄衫霍青桐之性情篇（四）端庄内敛，承受在心坎

在许多人的印象中，霍青桐的个性脱离不了一个“倔”字，但她的“倔”并不滥用。深入来看，她在大多数时候都是谨守礼法、进退有度的。就礼法的部分来说，金庸常常把超出汉人传统常轨的言行举止归因为“胡汉之别”。如《倚天屠龙记》里的赵敏，因张无忌一时大意受到波斯三使暗算后，她心里怀着对殷离的醋意，使出“玉碎昆冈”、“人鬼同途”、“天地同寿”这些不要命的招式。之后，当着大伙儿的面哭哭啼啼地道：“谁叫他这般情致缠绵的……抱着……抱着殷姑娘。我是不想活了！”对此，金庸在书上随之的解释是：“赵敏是蒙古女子，要爱便爱，要恨便恨，并不忸怩作态，本和中土深受礼教陶冶的女子大异。” 另一个和中土礼教大异的例子是在《天龙八部》的大理国。刀白凤为了报复段正淳情人太多，伤心之余委身满是血污的段延庆，生下段誉。临死前因知儿子钟爱王语嫣，终于道出这个秘密，她跟段誉轻声道：“我这个人和你爹爹虽是同姓同辈，却算不得是什么兄弟。你爹爹的那些女儿，什么王姑娘哪、王姑娘哪、钟姑娘哪，你爱哪一个便可娶哪个……他们大宋或许不行，什么同姓不婚。咱们大理可不管这一套，只要不是亲兄妹就是了。……”刀白凤的行径和她本身个性有关，段誉可以娶王姑娘的规矩则和大理国的风俗民情有关。刀白凤以王妃之尊和乞丐发生关系，本已是于理于法都难容的通奸行为，偏偏这个乞丐又是自己结发夫婿的堂兄弟，乱伦之罪，罪加一等。不管怎么说，这位一摆夷女手可不因为王妃之尊就忍气吞声，不但做了件于情、理、法都不容的报复行为，还躲到道观出家，教段正淳面子挂不住，让所有亲人、家臣都为她担忧。 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行径来自中原文化不及泽被的“化外之境”未免有失公允，也对少数民族不敬。金庸小说的第一聪明女子的黄蓉，便是个饱读诗书，却未受孔孟之道教化的汉人。她刁钻古怪，惊世骇俗，这回金庸的说辞是她受了父亲黄药师影响，行事深具东晋遗风，虽重大节所在，却不拘礼法。东邪黄药师韬略、武略、五行、艺术样样精通，看郭靖这个呆头呆脑的傻小子十分不顺眼，也不太愿意答应女儿和他的婚事。其间却因灵智上人假造黄蓉葬身鱼腹的消息，对女儿不能和心之所爱结合十分遗憾。不料后来在牛家村蓦然重见爱女，大喜之下，便允了女儿和郭靖的婚事。无奈好事多磨，在这当口华筝又突然出现，重视承诺的郭靖为了先前的盟约，当众表明仍愿与华筝履行他们的婚约。黄蓉向父亲道：“爹，他要娶别人，那我也嫁别人。他心中只有我一个，那我心中也只有他一个。”黄药师道：“哈，桃花岛的女儿不能吃亏，那倒也不错。要是你嫁的人不许你跟他好呢？”黄蓉道：“哼，谁敢拦我？我是你的女儿啊。”黄药师道：“傻丫头，爹过不了几年就要死啦。”黄蓉道：“爹，他这样待我，难道我能活得久吗？”黄药师道：“那你还跟这无情无义的小子在一起？”黄蓉道：“我跟他多耽一天，便多一天欢喜。”父女俩这样一问一答，江南六怪虽然生性怪僻，却也不由听得呆了。宋朝是十分讲究礼教的一个朝代，黄药师则是将之弃如敝屣的，他非汤武而薄周孔，行事偏要和世俗相反，才被世人送了个称号叫作“东邪”。黄蓉自幼受父亲熏陶，心想夫妇自夫妇，情爱自情爱，小小脑筋之中，也没什么贞操节烈的念头。 霍青桐没有因为她出生在回疆而有任何可以不拘礼法的豁免，从头到尾，她没有一刻为自己着想过，做对了事情，她从来不居功。陈家洛帮她夺回《可兰经》，其实真正出力的人还是她自己，可是她把功劳给了红花会，想谢谢红花会的帮助，以她计划夺取《可兰经》和指挥战役的地位，根本不需要再叫木卓伦转述，而可以直接和红花会的头头们对话，可是她还是采取了较为含蓄的方式，让木卓伦这个名义上的族长去完成外交工作，自己则退居谋士的地位。好在此时她大约也窥见中原豪杰的爽朗和陈家洛对她的情义，给足了双方面子，事情反正是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