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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翻译】萨曼王朝治下的拔汗那史——以钱币数据为中心

2023-07-12 11:25 作者:数学九十分  | 我要投稿

翻译自Michael Fedorov,Farghana under the Samanids (According to the Data of Numismatics), Iran, Vol. 42 (2004), pp. 119-129

凡例

1.       【】原正文参考文献夹注

2.       人名专名划线,首次出现加粗

3.       []译者对正文补充的译文

4.       文章小标题为译者自加

5.       本书相关人名、地名参考《大食东部历史地理研究》中译本、《蒙古入侵时期的突厥斯坦》中译本

6.       感谢@solwazi和@源光崇 对人名译名和阿拉伯语方面提供的帮助

7.       对文中一些人名的说明【重要】:


摘要

对“萨曼朝治下之拔汗那(Farghāna)[1]史[的书写]”而言,萨曼朝钱币因能为其编年史之记载增补许多重要信息,因此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史料。萨曼朝治下之拔汗那史分为前、后两时期。前期(916年前),拔汗那由萨曼王室分支统治,作为其独立世袭的封地(appanage)存在。该支系由老艾哈迈德建立,其子(阿萨德第一王叔祖伊斯哈克)、孙(努赫第二、艾哈迈德第二、贤王穆罕默德和穆罕默德·本·伊斯哈克)都对拔汗那(或者一部分)进行统治。虽然从钱币上看他们在拔汗那统治时都是独立统治者,但只有贤王穆罕默德(915-916统治)在钱币中提到了王朝宗主。而该支系也屡有数次叛乱以抗朝廷;在后期(924-991),拔汗那成为萨曼王朝治下的一个省份,萨曼异密任命非萨曼王室出身的官员统治当地城镇(或者说拔汗那全境),为酬其效力,将其统治地方授之,作为其封地。大部分官吏均崛起于王都禁军营中那些身份低微的(rank and file)[2]古拉姆(Ghulam)阶层。

[1] 译注:即汉之大宛,唐之宁远国,清之浩罕,今之费尔干纳。见《大食东部历史地理研究》中译本三十四章注释6(简称《大食》34.6,电子epub版)

[2] 译注:rank and file为英国俗语。指“一个团体”中的大多数人或普通成员,如军队中的士卒阶层或百姓中的平民阶层。据说原意为横队与纵队,英国部队集合时要求普通士兵站成列队,可以并排成横队或是按序列成纵队,而军官却不用这么做。因而,“rank and file”就用来喻指“普通士兵”。后来这一短语又进一步引申为“普通百姓,平民;普通成员”。参考https://zhidao.baidu.com/question/41177523.html

萨曼家族占有拔汗那的背景

阿拉伯人对拔汗那之征服,源自回历九四年[712/713][时任]呼罗珊总督古太白(Qutaiba ibn Muslim之入侵,但直到将其全境征服,阿拉伯人花了近百年时间方才完成(还不算那些荒僻之边境)。回历九六年[715],古太白反叛哈里发,反被自己麾下军士所杀。巴托尔德认为,在古太白死后,阿拉伯人便被[当地土著]逐出拔汗那境。因在回历一零三年[722],拔汗那内有一本土之统治者为从阿拉伯人处逃出的粟特人提供庇护,但又把他们出卖给阿拉伯人。回历一二一年[739],呼罗珊总督纳斯尔··色雅尔(Nasr ibn Sayyār上任后抚慰诸地,并派了一个官员前往拔汗那担任总督,未几,又被逐出。回历约一六零年[777],哈里发马赫迪(al-Mahdī派遣一支军队征讨拔汗那当地土王[1],当时其首府为渴塞(Kasan[2]。此战结果,统治拔汗那与苏对沙那(Usrushana[3],位于粟特地[Soghd]与拔汗那之间)的土王臣服于其铁蹄下。呼罗珊总督吉特里夫(Ghitrif ibn 'Atā’遣麾下将领阿木尔··贾米勒(Amr ibn Jamīl将拔汗那王召来抵御阿拉伯人的“葛逻禄叶护(Qarluq Yabghu[4],此乃头衔非名字)之军队”驱逐出境。马蒙尚坐镇呼罗珊时(809-818),便曾派遣一支军队,再次打服了原本又疏离回教的拔汗那王【Bartold 1963: 243-44, Bartold 1965: 529-31, Negmatov 1977: 18-24】。

萨曼朝之发迹,始于马蒙时(813-833)。其先祖萨曼·胡达(Sāmān-khudāt,为巴里黑附近一萨曼庄之庄主)改信伊斯兰教,为阿拉伯人效力。其子阿萨德,生努赫第一、老艾哈迈德、叶海亚、伊利亚斯四子,继续为阿拉伯人效力,并在806-810年间平拉飞··莱斯之乱中立有功绩。回历二零四年[819-820],呼罗珊总督伽桑··阿巴德(Ghassān ibn 'Abbād得到马蒙的指示,任命努赫第一(?-842)治撒马尔罕、老艾哈迈德(?-864)治拔汗那,伊利亚斯(?-856)治赫拉特,叶海亚(?-855)治柘支(Shash[5]与苏对沙那。但就算叶海亚为苏对沙那总督,也是名义大过实际,因当时(以及之后)当地有个本土政权,名阿福欣朝(Afshins【Bartold 1963: 267-69】。

821年,马蒙拜塔希尔·本·侯赛因为呼罗珊总督。塔希尔为赫拉特伊朗贵族路载克(Ruzaiq)之后裔,其先祖也似萨曼·胡达一般,改信伊斯兰教,并为阿拉伯人效力。而塔希尔为首位伊朗人出身的阿拔斯总督。他采取了独立自主的政策,最终使得塔希尔王朝作为独立政权的建立。而塔希尔继续将努赫兄弟四人留任。当塔希尔之疆域已然构建完成时,萨曼家族仍然能继续统治撒马尔罕、柘支及前述诸地,作为塔希尔朝之封臣存在。【Bartold 1963: 266】

[1] 译注:据《道里邦国志》中译本p43,拔汗那土王的头衔为Ikhshid

[2] 即汉之贵山,《元史·地理志·西北地附录》作柯散。见《大食》34.45

[3] 译注:亦作兀失鲁萨纳,即唐之东曹。见《大食》34.1

[4] 译注:关于这个“葛逻禄叶护”出现了一些疑点。此条记载最早出现在巴托尔德《蒙古入侵时期的突厥斯坦》中译本p234.(简称《突》p234,下同)其注释言取自《记述的装饰》,据博斯沃思《记述的装饰》英译节选本“Ghhrïfb. 'Ata’ al-Kindï”章,征讨的将军是'Umar b. Jamïl而非Amr;出现在费尔干纳的“叶护(拼作Jabüya/Jabghüya)”据博斯沃思注释131为一个类似葛逻禄的部落联盟,而非葛逻禄。见THE ORNAMENT OF HISTORIES:A History of the Eastern Islamic Lands ad 650-1041,The Original Text of Abu Said 'Abd al-Hayy Gardizi, p37,和p125注释131。还有https://iranicaonline.org/articles/jabguya#pt2

[5] 译注:即昭武九姓之石国,又名柘折,赭时。今塔什干。见《大食》34.49

第一阶段——宗室统治(820s-920s

由此可见,老艾哈迈德成为萨曼朝首位统治拔汗那之王公。但他上任不久,便被赶出了拔汗那。苏对沙那土王之子法德勒··卡乌斯(Fadl ibn Kāwūs在回历二零五年[820/821]发动叛乱,并召集突厥人[1]前来助拳。阿拉伯将领艾哈迈德··阿比哈利德(Ahmad ibn Abī Khālid被[听闻消息的]马蒙派来镇压叛乱。在回历二零七年[822]征讨苏对沙那,法德勒随突厥人狼狈逃窜,但其父卡乌斯[没被追究,]改信伊斯兰教,被留任统治苏对沙那。从此阿福欣朝统治当地直到回历二七九年[892/893],被萨曼朝所灭。阿福欣朝末主便是在回历二七九年铸了他最后一批钱币,到了回历二八零年[893/894],当地铸造的钱币已然改铸伊斯玛仪之名;平息苏对沙那后,伊本·阿比哈利德又前往拔汗那平息骚乱,让老艾哈迈德重回旧位【Bartold 1963: 269】。

努赫第一统治撒马尔罕,为萨曼家族族长。他死于回历二二七年[842]。老艾哈迈德继族长之位。塔希尔朝君主阿卜杜拉··塔希尔任命老艾哈迈德和叶海亚共治撒马尔罕。但在842-844年间,老艾哈迈德上表说服阿卜杜拉,让自己的儿子纳斯尔为撒马尔罕城守。这是艾哈迈德与塔希尔朝打交道过程中取得的一个重大利好,萨曼朝之拔汗那系势力愈发壮大。但目前已知纳斯尔在撒马尔罕当地铸造出属于自己的第一批铜币(Fulus[2]的日期,则要往后推到叶海亚死后的回历二四四年[858/859]和二四五年[859/860]。在这两批铜币上,纳斯尔仍然视父亲老艾哈迈德为萨曼家族之族长。但萨曼朝铸造出的作为阿拉伯帝国通行货币——银币迪尔汗则仅铸上当时在位的哈里发(或时任哈里发及其储君二人)的名讳。直到塔希尔王朝覆灭后,萨曼君主也没能将自己名字放在迪尔汗上,还是到了887年纳斯尔方在撒马尔罕打铸的迪尔汗中加入自己的名字。叶海亚死于回历二四一年[855/856],因而拔汗那系势力得以将柘支收入囊中。回历二五三至二五四年[867-868],柘支铸造的铜币上已经写纳斯尔一世为萨曼家族族长之语。但之后其弟雅库布··艾哈迈德独立统治柘支,也在当地铸了铜币(回历二六五年[878/879])。回历二七二年[885],应纳斯尔一世之请求,雅库布率军援助纳斯尔镇压他们那个造反作乱的弟弟伊斯玛仪【lakubovskii 1946: 103-12,Dobrovol’skii and Kochnev 1982: 190-97, Istoriia Samarkcmda 1969: 115, Davidovich 1977: 118】。随后的结果来看,在回历二七五年[887/888]伊斯玛仪击败纳斯尔一世后,雅库布作为其党羽失去了柘支的领土。

老艾哈迈德死于回历二五零年[864],纳斯尔继而为萨曼家族领袖。他入主了撒马尔罕。自此拔汗那、柘支与撒马尔罕成为阿萨德子嗣之领土。在塔希尔王朝灭亡(873)后,纳斯尔派遣其弟伊斯玛仪前往布哈拉,将其拢入萨曼领土中。874年,伊斯玛仪攻占布哈拉,并被纳斯尔任为当地总督。从此,整个河中地区均为萨曼家族之物。875年,哈里发穆塔米德承认纳斯尔统治河中,并授任状。而随着在布哈拉的经营,伊斯玛仪势力日加增长,便拒绝输运当地税赋到纳斯尔处,两兄弟因而爆发了一场内战。888年,纳斯尔及其藩属一败涂地,纳斯尔本人亦沦为阶下囚。但无论如何,伊斯玛仪仍然将其作为名义上的(哈里发承认的)主君看待,相应的,纳斯尔将伊斯玛仪立为了储君。892年,纳斯尔去世,伊斯玛仪继位,893年哈里发颁下统治河中之任状【Bartold 1963:281-82】。

自老艾哈迈德开始,萨曼朝拔汗那系[对当地的统治]遵循早期阿拉伯人总督的治理政策,力求讨平拔汗那境内大小郡县,将其统一(包括今费尔干纳的边境地区[3])。纳斯尔一世便是生于海剌木(Khailam,米扬鲁丹[Miyān-Rūdān][4]之首府),这意味着拔汗那东北境在当时[纳斯尔出生时]便已纳入萨曼朝统治下。纳斯尔[5]之弟生于回历二三四年[849],根据回历二二七至二三零年[842-844]间,阿卜杜拉·本·塔希尔任命纳斯尔为撒马尔罕总督来看,纳斯尔必然是大了伊斯玛仪至少二十岁。这意味着约回历二一四年[829] 米扬鲁丹便已落入萨曼王朝之手。巴托尔德说,据白拉祖里(al-Balādhurī)书,早在蒙塔希尔(Muntasir,回历二四七至二四八年[861-862])时期,努赫··阿萨德便完成了对拔汗那的征服(即渴塞与兀雷斯特[Urest][6]),但他对这条记载有所怀疑,因为当时努赫第一已经死去已久【Bartold 1963:269】。其实白拉祖里的记载是对的,他指的是另一个努赫··阿萨德(老艾哈迈德之孙)。这个信息并不为巴托尔德所知。因为这个努赫的第一枚铜币铸于回历二七四年[887-888],苦盏城(Khojend),后来由鄙人首先发现并刊布其信息【Fedorov 1988: 61-62】。但即使是在这个征服日期[861-862]之后(至少是这个年份前后),渴塞和兀雷斯特仍然由当地的土著统治着。伊本·胡尔达兹比赫(Ibn Khurradādbīh,?-886在《道里邦国志》里记载道,讹迹邗(Ūzkend[7]为“楚尔特勤(Khūr-tegīn的城镇”【Bartold 1963: 213】,根据这个名字判断,是一个突厥人。

萨曼朝取得拔汗那的最后一块领土——七村(Haft-dih[8],位于拔汗那最东北之边境)的时间在回历四世纪[10世纪]。伊斯塔赫里(al-Istakhri)书(930-933)的阿拉伯语原本并没有提及,但波斯语译本却提到了该地,并记载是“与突厥人接壤”,同时还加了“在我们的这个年代,穆斯林征服了七村”。伊本·豪卡尔(967)书记载七村“在我们那个时候”被征服了【Materialy po istorii 1973: 20, 31; Betger 1957: 26; Krachkovskii 1957: 196-98, 210-18】。萨曼王朝不仅将拔汗那归入真主的怀抱里,还对其发展作出了贡献。老艾哈迈德曾给纳斯尔一世在米扬鲁丹修了一座小城,名纳斯拉巴德(Nasrabad[9]【Bartold 1963: 220】

拔汗那系萨曼朝打铸的钱币提供了进一步的信息【Davidovich 1977: 122; Fedorov 1988: 61-62; Kochnev 1996: 180-91; Atakhodzhaev 1998: 15-19; Kalinin 2000: 95-99; Molchanov 2001: 6; Khudiakov 2001: 56】:



3号人物为纳斯尔一世后代,2号、4-9号都是老艾哈迈德[其他儿子]的后裔,除了贤王穆罕默德和老艾哈迈德外,其他人的钱币中都没有提及当时萨曼王朝的主君是谁,这些人都是以独立统治者的姿态打制钱币。伊斯哈克还有两个儿子更为出名,即曼苏尔和伊力牙斯。

萨曼朝最先在拔汗那打铸铜币的时间是回历二零七年[822/823]【Khudiakov 2001:56】。虽然这枚钱币上没有铸币地的名字,但毫无疑问是在拔汗那。钱币上提到了拔汗那的萨曼家族统治者老艾哈迈德与其宗主——塔希尔朝君主塔希尔·本·侯赛因。塔希尔死于回历二零七年六月,因此这枚钱币打铸于二零七年上半年。回历二五零年[864/865],出土的打铸于阿思柯提(Akhsīket/Khshīkat[10]的数枚铜币提到了老艾哈迈德(翻身做宗主)和他儿子兼封臣阿萨德第一。当时老艾哈迈德是萨曼家族主君,且在其兄长努赫第一死后(回历二二七年[842])后便入主了撒马尔罕。至于阿萨德第一身处阿思柯提城时,分别在回历二六四年[877/878]、二六八年[881/882]、二六九年[882/883]、二七零年[883/884]打铸了铜币【Kochnev 1996: 180-84】;老艾哈迈德死后,次子[11]纳斯尔一世坐镇撒马尔罕,并在后来被哈里发承认为河中总督,而拔汗那则为阿萨德第一之领土,他统治当地独立一方,钱币里也不用将纳斯尔一世列为自己宗主。但随着纳斯尔一世与伊斯玛仪之间爆发内战,纳斯尔召集阿萨德第一,后者便率军驰援纳斯尔;老艾哈迈德四子伊斯哈克因无独立统治的领土,而转投伊斯玛仪,期望助其胜利后能够得到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回历二七五年[888]的决战以伊斯玛仪胜利告终,他得以攫取大权,纳斯尔仅为虚君。由于此战纳斯尔一方的败北,阿萨德第一逃窜,不知所终。达维多维齐(E.A.Davidovich[12]【1956: 21-22】原本认为,伊斯玛仪“在888年同年”将拔汗那授给伊斯哈克。后来【1977:119】,她便推翻了先前的看法,在找到了一枚回历二七七年[890/891]艾哈迈德··阿萨德(她认为这位是阿萨德第一之子)铸于阿思柯提的铜币后,她写道:“无论[伊斯玛仪授予伊斯哈克的领土]是否是拔汗那全境,从这枚钱币看至少在回历二七七年[890/891]阿思柯提还在阿萨德第一之子手中。” 根据目前发现的伊斯哈克最早打铸的铜币来看,阿思柯提城落入他手中的时间在回历二七八年[891-892]【Bykov 1971:72-73】。

接着是穆罕默德··伊斯哈克的一枚铸于回历二九四年[906/907]阿思柯提的铜币。达维多维齐认定他是伊斯哈克之子。回历二九四年末,伊斯玛仪重病缠身,并在回历二九五年二月十五[907年9月25日]过世。这样看的话,伊斯哈克似乎是留自己儿子穆罕默德留守阿思柯提,自己则做好准备直指王位。此前伊斯玛仪乃是继兄长纳斯尔之位,伊斯哈克自觉有资格继承王位,但他最终被继位的阿合马德下令囚禁告终,直到回历二九八年[910/911],他才被放出,并遣往统治撒马尔罕和安集延(Andijān[13],可能在他宣称放弃争夺王位之后)。下一枚关于阿思柯提的钱币是穆罕默德·本·伊斯哈克在回历二九九年[911/912]所打铸。达维多维齐【1977:119-22】认为在回历二九四至二九九年穆罕默德一直独立统治着拔汗那。这枚他下令打铸的钱币既没有伊斯玛仪名字,也没有阿合马德之名,甚至连他父亲名字都没有。回历三零一年[914],阿合马德被杀,其子八岁幼童纳斯尔二世继位。伊斯哈克再度反叛,起于撒马尔罕,并联络儿子曼苏尔也叛于尼沙不尔。但在与纳斯尔二世麾下大将哈穆亚(Hamuwayh交战后大败,又被俘虏,其子伊力牙斯仅能狼狈逃窜拔汗那。大约同时,曼苏尔也死于尼沙不尔【Narshakhī 1966:82-83; Davidovich 1956:18; Dobrovol’skii 1963:88-89】。之后,伊斯哈克一家被夺去了统治拔汗那之权力。

回历三零三年[915/916]某个叫穆罕默德·本·阿萨德的在阿思柯提打铸铜币。巴托尔德认为他就是回历三一零年[922]镇压伊力牙斯叛乱的那位贤王穆罕默德。在回历二六四到三零三年,过了四十年时间,总算有统治者的钱币是提到了萨曼王朝的君主名讳,穆罕默德是萨曼朝拔汗那系里第一个这么做的。自此,阿萨德第一家在伊斯玛仪掌握权力后便失拔汗那于伊斯哈克家,到了纳斯尔二世时期总算又拿回到他们手里。但拔汗那也没留在贤王穆罕默德手里太久。从回历三零四年[916/917]的阿思柯提钱币来看,仅以纳斯尔二世的名义而打铸了【Bartold 1966:348, Davidovich 1977:120-21】

自此,萨曼统治下的拔汗那总算结束了一个百年(回历二零四至三零三年)阶段——由拔汗那系萨曼王公为主要角色的历史(部分历史需要倚靠费尔干纳出土的钱币来进行重构)。萨曼朝廷对这些拔汗那半独立统治者已经忍无可忍,他们有着权力争夺王位,是影响统治稳定的祸乱源头,且对君主或者储君有着暂时亦或真切的威胁。[14]而统治拔汗那的这六位统治者里,有五位都是独立于朝廷之外,且伊斯哈克家三番两次反叛朝廷。因此在回历三零三年[916/917]后,萨曼君主更倾向于任命非拔汗那系王公之人统治当地。

不过,就算贤王穆罕默德被剥夺了统治拔汗那的权力,他对纳斯尔二世仍然保持着忠诚。回历三一零年[922/923]他率军镇压了伊力牙斯叛乱,当然这也是事出有因的,自从伊斯哈克家将拔汗那从阿萨德家夺走以后,双方逐渐成为世仇。

关于这方面,我想提及布哈拉城中打铸的回历三零二至三零四年和三零七年钱币。这些钱币上除了纳斯尔二世,还有一个叫穆罕默德的人也被刻铸在钱币上。我个人推断这位就是贤王穆罕默德。在回历三零二至三八九年间,布哈拉的钱币里出现三十四次这种情况——王朝君主之外还铸有另一个人的名字,或为高官,或为重将,也有储君的名字出现过【Atakhodzhaev 1997: 35】。这种情况属于对忠诚效力之人的一种恩赐待遇。受赐的大臣获得了名讳铸入布哈拉城钱币的优遇,并被赏赐一小部分布哈拉城的税赋。因而,显而易见的是,在伊斯哈克领其家族反叛朝廷时,贤王穆罕默德及其麾下军士站在了纳斯尔二世一边,因此乱平后论功行赏,穆罕默德便获得了这个殊荣。回历三零三年,他还被授予统治阿思柯提,但之后纳斯尔二世感觉殊荣太过[而收回了],当然此前赐予在布哈拉城的殊荣在回历三零四年尚未取消。在回历三零七年贤王穆罕默德仍然拥有这个特权(可能在回历三零四至三零七这些年里,他一直都享受着这个殊荣),尽管在回历三零五至三零六年这个殊荣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有用了,但随即朝廷便授其统治柘支首府宾柯提(Binkath[15]。回历三零六年宾柯提打铸的一枚铜币【collection of V. Koshevar, Bishkek, Kirghiz Republic】中有着纳斯尔二世(在钱币反面和环形铭文处[16])和贤王穆罕默德之名(位于钱币正面清真言[Kalima]之下[17])。

在此我还想再提及同时期苦盏(Khojend)[18]的几枚铜币——分别打铸于回历二(六零?)和二七零年[883/884]【Kalinin 2000:95-99】,上铸人名为艾哈迈德·本·哈桑·本·纳斯尔(Ahmad ibn al-Hasan ibn Nasr),其中显示回历二六零年的铜币保存的都很差,其中一枚甚至都不能释读出日期。但日期是“二七零年”的铜币则相当清楚明晰。纳斯尔一世有库尼耶名“阿布·哈桑”,根据推断,这个艾哈迈德无疑是纳斯尔一世之孙。这些铜币展现了回历二(六零?)和二七零年[883/884]苦盏归属于小艾哈迈德。他也是独立朝廷之外,铜币里也没有提到自己的宗主,但最多在回历二七四年[887/888]以前,苦盏就换了一个新主人——努赫第二,他是老艾哈迈德之孙。他统治苦盏直到回历二七九年[892/893]【Fedorov 1988: 61-62; Kalinin 2000: 96】,在此期间也是独立统治不服王化。

[1] 译注:《突》p245引塔巴里书,指为“九姓乌古斯(Toghuz-Oghuz)”。个人疑为回鹘汗国之别种

[2] 译注:Fulus,指阿拉伯帝国时期铸造的铜币名字,单数为Fals。

[3] 原文为involving now mainly its fringes

[4] 译注:意为“河间之地”,因为该地区位于纳林河(Naryn,亦作海剌木河)与喀喇河(Qara-Darya,也作伊剌克河Ilak River)之间,见《突》p181;至于Khailam,见《大食》34.43

[5] 译注:原文为Ahmad’s brother, Ismāil,应为错字

[6] 译注:亦作Urast,见《突》p186

[7] 译注:《元史》作斡思坚,《元史·地理志·西北地附录》作讹迹邗,即今乌兹根。见《大食》34.17

[8] 译注:七村为意译。见《突》p182

[9] 译注:见《突》p191

[10] 译注:冯承钧《西域地名》将其认为是唐之西鞬城。见《大食》34.20

[11] 译注:作者如此认为,我个人持保留意见

[12] 译注:全名为Elena Abramovna Davidovich(1922-2013),俄国著名钱币学家、历史学家,主要研究8-18世纪的伊斯兰史、中亚史,并参与《中亚文明史》卷四(上)的撰写,即“喀喇汗王朝”一章

[13] 译注:即明之俺的干。见《大食》34.20

[14] 原文为The Samanid central government had had its fill of semi-independent Samanid rulers of Farghana, who were a source of trouble and potential or real threats as contestants of the throne

[15] 译注:也作柘支城,今塔什干城。见《大食》34.50和《突》p198-199

[16] 原文为reverse field and circular legend,下同

[17] 原文为obverse under the Kalima

[18] 译注:亦拼作Khujandah、Khujend;《新唐书·西域传》作俱战提。《西游录》作苦盏城;《元史·地理志·西北地附录》作忽毡。见《大食》34.39

第二阶段:非王室成员统治(当地豪族、突厥侍卫等,920s-991

最多在回历三一二年[924/925]前,萨曼治下的拔汗那史便开始了一个新阶段——由非萨曼王公担任总督。回历三一二年讹迹邗(Uzqend,原文拼法)城打铸的铜币上有纳斯尔二世(在钱币反面和环形铭文处)及其辅弼大臣(deputy),名字叫Malik的(位于钱币正面清真言之下)。回历三二零年阿思柯提城的铜币也在同样地方出现了他的名字。蒂森豪森(V. Tiesenhausen[1]认为“Malik”是纳斯尔二世第二次用到的头衔。但钱币反面放名字那个地方,是一个“下级”的位置——君主的封臣藩属名字才会出现在这上面。在回历三三零至三三二年[941-944]、三三七[948/949]、三三九[950]和三四二年[953/954]的钱币里,“Malik”这个名字跟在拔汗那铸币场后面(如“以真主之名,此钱币由拔汗那·马利克[Farghana Mālik]下令打铸”等)。一些学者将其释读为国王的拔汗那(Farghana-yi Malik,但法斯默尔(R.Vasmer[2]的释读是正确的,他认为马力克是拔汗那总督的名字【Kochnev 1984: 196-99, Vasmer 1924:322】。有一枚提到萨曼朝君主纳斯尔二世及其麾下省区总督艾哈迈德·本·阿萨德的钱币,打铸时间为回历三三七年[948/949],打铸地为拔汗那。根据科奇涅夫(Kochnev看法,打铸这枚钱币的人应属于萨曼旁支的一个代表,当时应该统治着拔汗那盆地某处【Molchanov 2001:6】。这枚钱币看上去像是用错的模具打铸出来的,我认为这个艾哈迈德·本·阿萨德是前文所提到的贤王穆罕默德的兄弟[3]。

在回历三三五至三四三年[946-955]的纳斯拉巴德和回历三四四年[955/956]一个现已不存的小城镇,这两处的钱币上的钱币反面和环形铭文处,有一个叫异密马力克··斯克尔特勤(Amir Mālik ibn S.k.r-tegīn的名字,他的称号为信士长官之释奴(Maulā Amīr al-Mu'minīn。科奇涅夫【1984:199】便认为这位就是前文提到那个先后担任讹迹邗、阿思柯提城总督的马力克。其全名Mālik ibn S.k.r-tegīn表明了他是某个突厥王公之子。前文有提他的名字首次出现在讹迹邗,而据伊本·胡尔达兹比赫书,当地此前属于楚尔特勤管辖,那我们也很自然地推断这位马力克也出身该家族。其人起家讹迹邗总督(可能就是先祖的领地),最终成为拔汗那总督,获高官尊衔“异密”与“信士长官之释奴”(这些头衔萨曼君主也在用)。

达维多维齐【1956a: 107-13】曾撰一篇关于纳斯拉巴德的独立统治者的论文。她用到了几枚打铸于回历三三六至三四三年的纳斯拉巴德铜币,此外还有一枚回历三四四年、地名被磨没了的铜币。纳斯拉巴德的铜币与萨曼朝其他地方的铜币邻舍不同,它们反映了复杂又森严的封建阶级制度体系,以及反面的环形铭文有两圈那么多(一般只有一圈)。这些钱币上都分别印着四个人的名字:最高君主努赫一世、“信士长官之释奴”马力克·本·斯克尔特勤、巴克尔·本·马力克(Bakr ibn Mālik)和负责监督打铸钱币事务的地区长官侯赛因·本·亚曼(Husain ibn Yamān)。达维多维齐认为巴克尔·本·马力克即效力于萨曼王朝,身兼多处要职的拔汗那突厥人权贵巴克尔·拔汗那尼(Abū Sa’id Bakr ibn Mālik al-Farghānī她认为巴克尔因在萨曼朝效力有功,故被授予纳斯拉巴德作为封地,他转而传给了自己父亲马力克。在她看来,巴克尔[虽然把纳斯拉巴德总督传给父亲统治,但他才]是纳斯拉巴德的所有者,也是努赫的封臣;他父亲马力克反而成为了儿子的封臣;而回历三四三年纳城铜币和三四四年不知道何处打铸的铜币上面已经没有了巴克尔的名字,同时三四四年铜币还提到了早在三四三年[954]就死去的努赫一世;达维多维齐将三四四年铜币也归入是纳斯拉巴德打铸的。她写道,回历三四三、三四四年的这两年的铜币之所以省略了纳斯拉巴德法理上的主人巴克尔的名字(当时巴克尔不在当地,前往呼罗珊担任总督了),以及还铸上死去的努赫一世的名讳,这反映了巴克尔父亲马力克[对朝局]采取的政策。她认为马力克不承认继位的阿卜杜·马立克一世(954-961)为自己的宗主,并且还想将纳斯拉巴德变为自己的私人王国,“因此抹去了……能让人知道[马力克]自己是如何获得它(即纳斯拉巴德— M. F.,萨曼朝赐予儿子的封地)的那个人名[即自己儿子]”(当然,是达氏自己这么认为)【Davidovich 1956a: 113】。[4]

达氏曾以过人之辩才批评鄙人的论述,结果反而是弄巧成拙,犯了同样的错误:“费多罗夫受自己脑子的想法或考虑所驱使,将原始史料“塞”进了自己的看法里,但是他想必是真的没意识到(probably sincerely not realising)这是生搬硬套之举吧。”[5]【Davidovich 1985: 101】然而,她才是“真的没意识到”她认为的那个“小小封臣(sub-vassal”马力克能有“信士长官之释奴”衔,进而得出了“萨曼君主或者其麾下封臣中治理大省的总督(常常只有名字)都会有这个头衔”的观点【Davidovich 1972:132】。[6]科奇涅夫【1984: 200】所言才是正确的——他认为马力克才是回历三三零至三四二年[941-954]的拔汗那总督,而纳斯拉巴德也是他传给了儿子巴克尔;那枚被达氏归为纳斯拉巴德打铸的三四四年铜币实际并不是产自那里,这钱币明显展现出另一种样式;马力克也没出现在这枚钱币上;同时巴克尔··马力克才是第一个获得“信士长官之释奴”的人。

回历三四三年[954],努赫一世大限将至时,拜巴克尔为呼罗珊总督(这是萨曼王朝中仅有的几个权力要职之一)。阿卜杜·马立克继位后承认了这个任命,巴克尔便继续供职于萨曼朝廷。因而那枚纳斯拉巴德的回历三四四年铜币说是受巴克尔之令打铸,同时还铸上努赫一世而非阿卜杜·马立克一世的名字就显得很奇怪了。除此之外,在其他城镇发现了由马力克·本·斯克尔特勤负责打铸的一枚回历三四四年铜币,也是这种样式。无论如何,就算这体现了一种有意为之的打算,那也是马力克而非其子巴克尔所为——当时他还在布哈拉和呼罗珊忙乎呢。马力克真的能够实现将拔汗那占为己有的想法,并拒不承认阿卜杜·马立克一世的权威吗?那么回历三四五年[956]巴克尔在布哈拉被杀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关于后者,官方的说法是他“以轻蔑之态度对待王宫侍卫,点燃了他们的怒火”,因而禁卫军长官[即阿尔普特勤]将其杀于宫门,阿卜杜·马立克一世对此表示漠视[,甚至可能隐约有纵容之意]【Bartold 1963:309-10】。巴克尔之被刺还伴随着数位朝廷高官之落马——原有的维齐尔被贬黜,新维齐尔与新的呼罗珊总督走马上任。这显然可以预料到前任拔汗那总督[即马力克]也被牵连(特别还会追究回历三四四年的钱币里不把阿卜杜·马立克的名讳铸印其上),经过了这一系列事件,回历三四四年[955/956]之后,马力克·本·斯克尔特勤的名字便消失在拔汗那的钱币上。

回历三四一年[952/953],库拔城(Quba[7],拔汗那境内地位仅次于首府阿思柯提的城镇)的铸币场建成,开始运行。回历三四一年的库拔钱币仅铸有努赫一世之名,这表明了库拔城是处于萨曼朝廷的直接管辖之下。不过在回历三四九年[960],库拔城变为某个叫“阿沙特·本·穆罕默德(Ash’ath ibn Muhammad”的人的封地,其名字出现在钱币反面环形铭文处,位于例常句式(formulaمما امر به(译注:下文发例常句式处同)之下表明他是该城镇的拥有者——即谁负责打铸这批钱币。而阿卜杜·马立克一世之名在反面区域宗主名位置处【Davidovich 1960:254】。Ash’ath应该是前文提到的那位回历三零三年铸币于阿思柯提的贤王穆罕默德之子。

我们对阿沙特在库拔统治多久并不清楚,但在回历三五三年[964]库拔城便又成为另一人的封地。这一年的铜币上提及到三个人:宗主曼苏尔一世,位于钱币反面宗主专属位置;哈吉布曼苏尔··白喀喇(Mansūr ibn Bāiqarā,封臣,位于钱币反面环形铭文处;艾哈迈德,小封臣,统治库拔城,哈吉布曼苏尔的心腹,位于正面清真言之下。同样式的铜币在回历三五六年[966/967]的库拔城又打铸了一批【Davidovich 1960:255, Mayer 1998:62-63】。

根据其官衔“哈吉布(宫廷总管)”判断,这位曼苏尔·本·白喀喇应为朝廷重臣;同时根据其父名判断,他是一个突厥人。萨曼王朝时期,许多文武重臣均出身突厥奴隶或禁卫军,起于微末(rank and file),一步步走到高位。如阿尔普特勤、苏布克特勤、法伊克(Fa’iq)、贝克图宗(Bek Tūzūn)等人。阿布·纳斯尔·曼苏尔·本·白喀喇也是其中一员。他在阿卜杜·马利克一世和曼苏尔一世时期可谓官运亨通、前程似锦。穆喀达西在书中称他为“第一哈吉布(the First Hājib)”【Bartold 1963: 310】。

在一枚回历三五四年[965]、铸币场标注是拔汗那的铜币上,有铸着宗主曼苏尔一世(钱币反面)和某个叫“博格拉(Bughrā)”的人(钱币正面清真言之上)的名字【Mayer 1998: 18】。可以认为阿思柯提在回历三五四年由另一位突厥人出身(从他名字来看)的高官统治。但因他的名字铸于正面(且也不在反面环形铭文formula之后),如此他在萨曼朝的等级制度中必然是处于较低层次。虽然(Albeit文献史料中并没有提及到他名字,但他在钱币里却是常客:回历三五一至三五六年布哈拉城打铸的银币便都提到了他(博格拉或博格拉贝格[Bughrā-bek])【Atakhodzhaev 1997:35】。

回历三五五年[965/966]阿思柯提城授给了哈吉布曼苏尔与其副手艾哈迈德··阿里(简称艾哈迈德),由副手实际统治该城甚至说可能统治整个拔汗那【Davidovich 1972: 125】。从前文那枚钱币上我们可以看到三层附属关系:宗主曼苏尔一世(reverse field);曼苏尔·本·白喀喇(反面环形铭文处,例行句式之后);艾哈迈德·本·阿里(正面清真言之下)。这就是那枚回历三五六年铜币中人名的排列。到了三五七年的钱币里,情况发生了变化:异密……基利杰·哈吉布(al- Amīr...Qilīch al-Hājib,反面环形铭文处,例行句式之后);在其中一枚铜币的反面区域,原本是Mansūr/ibn Nūh的地方变成了Mansūr/Qilīch;至于艾哈迈德·本·阿里,则没有出现在三五七年铜币中;且他也只是时而出现在一些回历三五五至三五六年的阿思柯提城铜币里[并非就一定有他]【Davidovich 1969:124-25】。

因而回历三五七年,阿思柯提要么转授给某个叫基利杰哈吉布的官员,要么就是“基利杰哈吉布”是曼苏尔·本·白喀喇获得的一个全新且更气势的头衔。同时不排除“基利杰”就是他的突厥本名。回历三五八年,当地打铸的钱币在铸币场上都写“拔汗那”。这些钱币无疑都是在首府阿思柯提城打铸的,但用省区的名字来代替原铸币场的情况预示着整个拔汗那都授给了一个人作为其封地。其中有一枚铜币【Mayer 1998: 19】上打铸了两次萨曼君主的名字:Mansūr ibn Nūh(reverse field) 和al-Amīr Mansūr ibn Nūh Maulā Amīr al- Mu’minīn(反面环形铭文处,例行句式之后)。除了这枚,其他的铜币在例行句式之后那个Mansūr ibn Nūh改成Ahmad ibn Mansūr。同时在正面有三个人被提到:基利杰哈吉布;辅弼(Khalīfa艾哈迈德·本·阿里(位于外环铭文[8])及其铸币官(内环铭文处[9]例行句式2على يدى之后)。这个铸币官的本名叫阿卜杜拉或阿布·阿卜杜拉,同时还有族名(Nisba),但达维多维齐释读不出;科奇涅夫则释读为al- Sulamī,将他和946年被杀的那个维齐尔穆罕默德·苏剌密(Muhammad al-Sulamī)的家族联系起来【Emazarova and Kochnev 1977: 147-148】。在某一枚钱币上,铸币官名字变成了阿布·纳斯尔,还加上其官名“al-Darrāb”【Davidovich 1969: 124-26】。据达维多维齐所知【1969: 132】,有枚回历三五八年铜币,它刻有Mansūr ibn Nūh的环形铭文处有部分被磨灭了,导致钱币中另一个Mansūr的父亲名字也不见了,但她非常确定这个曼苏尔就是曼苏尔·本·白喀喇。甚至认为他被任命为拔汗那全境总督,朝廷将拔汗那授予给他“并非因为他作为哈吉布为朝廷效力甚多,而是为了让他好好统治拔汗那。这也是为什么他接受了萨曼君主也在使用的‘信士长官之奴仆’之衔。”

关于“基利杰哈吉布”身份的问题尚不明朗。达维多维齐【1969:137-39】坚持基利杰就是 “其中一节名字”或某个头衔的“一部分”。若按照两种情况推断,第一种情况则能体现了四级附属关系:努赫··曼苏尔【此处应该是曼苏尔一世··努赫,努赫二世··曼苏尔在后头】;他的封臣以及拔汗那总督——起初是曼苏尔·本·白喀喇(他应该从没有担任过— M.F.),之后是艾哈迈德·本·曼苏尔;哈吉布基利杰;基利杰哈吉布的辅弼(Khalīfa艾哈迈德·本·阿里。如果基利杰是头衔的一部分,,那么就变成了三级附属关系;对于艾哈迈德·本·曼苏尔,达维多维齐认为他应该是曼苏尔·本·白喀喇之子。若是这样,便能勾勒出拔汗那的世袭总督之谱系:曼苏尔·本·白喀喇——其子艾哈迈德。但艾哈迈德·本·曼苏尔也可以是萨曼君主曼苏尔一世之子。这种情况其附属关系又变成四级了;如果他不是曼苏尔一世之子,并且他就是那个有着“基利杰哈吉布”头衔的人,附属关系则又变回三级。

回历三五九年[969/970]拔汗那打铸了几种不同样式的铜币【Davidovich 1969:117-20,126-27, Mayer 1998: 20】。样式一:曼苏尔·本·努赫;艾哈迈德·本·曼苏尔(反面环形铭文处,例行句式之后);基利杰哈吉布;艾哈迈德·本·阿里(obverse square legend,清真言之下)。样式二的反面、正面的square legend和样式一相同。但在其square cartouche例行句式2之后有铸币官的名字Masrūr(?) ibn Anas。样式三与样式二有一处明显差异:“Qīlīch”一词在图案(cartouche)中横向(crosswise)重复了四次(从而加强了Qīlīch是人名而非哈吉布头衔之附属观点的说服力),除此之外样式三的其他铭文都和样式二相似。样式四正面并没有提及Qilīch al-Hājib和Ahmad ibn Alī,但在内环铭文提及了铸币官阿布·纳斯尔(Abū Nasr al-Darrāb);其反面显然是用了先前提到的库拔总督阿沙特·本·穆罕默德(回历三四九年)和阿卜杜·马利克时期(回历三四三至三五零年)的旧模具来冲铸;样式五正面有Qilīch al-Hājib和Ahmad ibn Alī,反面则用了前文提到的纳斯拉巴德时期的旧模具,以至于反面有马力克·本·斯克尔特勤和努赫一世的名字。达氏【1969: 118-20, 133】断定纳斯拉巴德和库拔城的铸币场停产了,其旧模具便流到了拔汗那铸币场继续使用。顺便说一句,我在调查一枚回历三五八年的拔汗那铜币时,其反面也是用纳斯拉巴德场的旧模具;至于其正面则又提到基利杰哈吉布、“辅弼”艾哈迈德(外环铭文)和铸币官阿卜杜拉(内环铭文)。

之后六年时间里这方面的钱币出现了中断。达维多维齐【1969: 133】认为是萨曼王朝从艾哈迈德·本·曼苏尔或者其他某人手中收回或剥夺了他们的权利(包括铸其名字在当地钱币上)。但在努赫二世(回历三六六至三八七年在位)继位后,他恢复了艾哈迈德·本·曼苏尔的官位。达氏断定艾哈迈德·本·曼苏尔在曼苏尔一世、努赫二世统治时期是拔汗那的“世袭统治者(possessor-governor)”(回历三五八至三六七年间),“但可能不是每一年都享有同样的权利和特权——可能就在回历三五九至三六六年。”

一枚回历三六六年[976/977]的拔汗那铜币提到了:努赫二世;艾哈迈德·本·曼苏尔(反面环形铭文处,例行句式之后);塔什哈吉布(Tash al-Hājib);“辅弼”艾哈迈德·本·阿里(正面外环铭文);铸币官名字al-Muhsin(正面内环铭文)。而回历三五八至三五九年的拔汗那铜币中提到Qīlīch al-Hājib的格式和这枚钱币里提到塔什哈吉布的一样,这意味着基利杰哈吉布是一个人,并非是艾哈迈德·本·曼苏尔的特殊头衔;艾哈迈德·本·曼苏尔虽然不是高官,但更像是曼苏尔一世的儿子。至于塔什哈吉布,则闻名于史籍中。其人崛起于突厥奴隶士兵中,其权位仅在努赫二世之下;曾担任呼罗珊总督、大将军(sipahsālār,都督中外诸军事)【Davidovich 1969: 136】。回历三六七年拔汗那铜币也提到了他,但在一些钱币里,塔什被放在反面区域,紧贴着努赫二世的名字【Davidovich 1969: 126】。

艾哈迈德·本·阿里的生平阅历在阿塔霍扎耶夫(A. Kh. Atakhodzhaev【1997: 35,37】的追溯下显得格外有趣。从回历三五五至三五七年的阿思柯提城铜币和回历三五九、三六二、三六七年的拔汗那铜币,“可能”还有回历三五六年的库拔铜币、回历三七八年的讹迹邗钱币看,艾哈迈德·本·阿里(大多数时候都有“辅弼al-khalīfa”头衔)基本作为朝廷重臣的副手,并作为拔汗那(或其部分城镇)的实际统治者而存在;在拔汗那被喀喇汗朝占领后,他逃回了布哈拉,并在回历三八四年[994]获得“某些封臣才有的权利(比如能获得一部分布哈拉城税赋,同时还能将自己名字加于布哈拉城银币里)”加赠。阿塔霍扎耶夫对回历三六二年拔汗那铜币和回历三七八年的讹迹邗铜币并没有什么描述,也没有提到这些钱币在哪里出版或被谁收藏,因此人们只能猜测这些钱币上除了艾哈迈德·本·阿里还提到了谁。还有一处奇怪的地方,就是他忽略了回历三五八年和三六六年的拔汗那铜币,这两年的铜币也提到了艾哈迈德·本·阿里。因此,艾哈迈德·本·阿里的职业生涯中有一部分是耗在了拔汗那中,至少有二十四年之久(回历三五五至三七八年),再结合布哈拉的铜币大概能勾勒出他长达三十年的仕途。

萨曼朝治下拔汗那历史的最后阶段体现在讹迹邗的铜币中【Kochnev 1988: 191-92】。在一枚回历三七二年[982/983]的讹迹邗铜币的反面,有着萨曼君主努赫二世(in the field)和异密毗伽阙特勤··托格鲁尔(Amīr Bilgā-tegīn ibn Toghrul,并带“信士长官之奴仆”衔(位于环形铭文处,例行句式后)。因此讹迹邗是朝廷赏给了这位毗伽阙特勤以激励他继续为朝廷效力;而从这位的名字也可判断又是一个突厥人,且很有可能也是崛起于突厥禁卫军士卒阶层,而至高位的重臣。

在一枚回历三七七年的讹迹邗铜币上,铸有:努赫二世(钱币反面);努赫二世之子阿卜杜·马力克(位于证明环形铭文处,铸币场名字和فى ولا ية之后);异密……特勤(al-Amir...tegin,位于反面环形铭文处,例常句式后);艾亚吉/哈吉布A.y.j[10] ايج,分别在正面清真言之上和之下阿拔斯(反面努赫二世名字之下)。科奇涅夫(B.D.Kochnev【1988: 192-95】写道,回历三七七年阿卜杜·马力克“连十岁都不到”,虽被任命为讹迹邗总督(甚至兼治拔汗那— M. F.),但人呆在布哈拉;之下是异密……特勤,领有讹迹邗作为封地的诸侯,这些铜币也是受其命令打铸;再下面就是小封臣艾亚吉哈吉布和某个叫阿拔斯的官员。从他没有哈吉布这个头衔看,阿拔斯的官衔是低于艾亚吉的,且在等级制度中处于最底层。阿拔斯是他们的辅弼(khalīfa),在他的上峰异密……特勤和艾亚吉前往布哈拉城或其他地方为努赫二世效力时,坐镇讹迹邗,并实际统治当地。这些币上有名者均有权利获取一部分从讹迹邗(或者整个拔汗那)处收取的赋税。

还有一枚讹迹邗铜币,被科奇涅夫认为是回历三七八年[988/989]或三八零[990/991];但科奇涅夫刊行的另一枚铜币和这枚是同样式且确定时间是回历三八零年。而鄙人发现了一枚明确日期是回历三七八年的讹迹邗铜币反映的情况和科奇涅夫提到的两枚不同,因此科奇涅夫标记的那枚“回历三七八年或三八零年”的铜币应该也是三八零年的

据我所知,回历三七八年的讹迹邗钱币尚未刊行,因而展示如下:

此处展现四级封建关系:努赫二世;努赫二世之子阿卜杜·马力克(讹迹邗总督兼治拔汗那);封臣贝克图宗;贝克图宗的“辅弼(al-Khalīfa,名字被磨没,为讹迹邗的实际统治者)” 。铸币官(darrāb)欧麦尔也被提及。

贝克图宗为萨曼朝中一地方诸侯,他后来在萨曼王朝覆亡时尽显诡诈无信义的性格。他出身于突厥古拉姆,亦是朝中突厥人大将之一。他在萨曼王朝灭亡后转投喀喇汗朝,并先后统治不同城镇。他最后打铸的一批钱币是在回历四一五年[1024/1025]的苦盏城【Kochnev 1989: 156-59】。

此处“辅弼(al-Khalīfa)”的名字尚不可考。阿塔霍扎耶夫【1997: 37】提到一枚回历三七八年的讹迹邗铜币上有着一个叫艾哈迈德·本·阿里的人名字,但并没有对这枚铜币进行描述或给出参考文献。这枚钱币会和卡梅舍夫(A. Kamyshev收藏里那枚钱币一个样式吗?如果是,那么副手的名字就是艾哈迈德··阿里了。

回历三八零年[990/991],最后一批萨曼朝铜币打铸于讹迹邗,又反映了三级的封建关系:宗主努赫二世(反面宗主位)、努赫二世之子阿卜杜·马力克(反面环形铭文formula之后)、封臣艾亚吉·哈吉布(A.y.j al-Hājib,在封建制度较高等级[第三层]),在反面努赫二世名字下面。艾亚吉是亲历萨曼王朝衰亡事件的将领。回历三八二年[992],贝克图宗唆使喀喇汗朝入侵萨曼王朝,努赫二世命艾亚吉领一支军队前往御敌,但被喀喇汗军击败,艾亚吉亦被擒【Bartold 1963: 320, Kochnev 1988: 192-95】

回历三八一年,“拔汗那”的铸币场打铸了首批喀喇汗朝的钱币。基本都是出产自讹迹邗,当时已经处于喀喇汗朝治下,并成为拔汗那首府。这批钱币都铸上宗主博格拉汗哈伦(Boghrā Khān Hārūn)与副王阿尔斯兰特勤(Arslān Tegīn ibn Ulugh Tegīn)【Ishankhanov and Kochnev 1979: 142-143,146-148】这些银币开启了一个新时期——喀喇汗朝统治下的拔汗那。

[1] 译注:Vladimir Gustavovich Tiesenhausen(1825-1902)俄国日耳曼裔贵族,东方学家、考古学家、钱币学家,出身豪门。主要在乌克兰、北高加索等地区主持考古挖掘

[2] Richard Richardovich Vasmer(1888-1938)俄国日耳曼裔贵族,著名钱币学家、东方学家,为语言学家M.Vasmer之弟

[3] 译注:对于此处我持保留意见,除非这位艾哈迈德是前文那个艾哈迈德第二,不然按道理父亲不会给自己两个儿子都取一样的名字。费多罗夫此处显然是将这个艾哈迈德·本·阿萨德和艾哈迈德第二区分开了。

[4] 原文为……“having erased ... the very reminder as to how it (i.e. Nasrābād — M. F.) was obtained” (Davidovich 1956a: 113), i.e. as an appanage granted (as she considered) to his son Bakr by the Samanids.

[5] 原文为……being captivated by spontaneously-arising ideas or considerations, Fedorov ‘squeezes’ into them the data of original sources, probably sincerely not realising that they do not fit there

[6] 原文为So she was “probably sincerely not realising” that the sub-vassal (as she considered) Mālik had the titles Amir and Maulā Amīr al-Mu’mimīn, which, according to herself (Davidovich 1972:132) belonged to the Samanids or to rulers of vast provinces who were vassals of the Samanids (often in name only)

[7] 译注:见《大食》34.31

[8] 原文为outer circular legend

[9] 原文为inner circular legend

[10] 原注:《突厥斯坦》1928年版p259这个名字被拼作Aytakh

结语

综上所述,本文叙述了萨曼朝治下拔汗那历史的两个时期。第一阶段(916以前),由萨曼宗室统治,拔汗那成为萨曼朝里国中之国。其建立者老艾哈迈德起初效力阿拔斯,后为塔希尔王朝的总督,开萨曼朝拔汗那系基业。他的两个儿子、四个孙子[见上表]继而统治拔汗那,这六位在统治时候都是独立一方,钱币上都不铸上宗主的名字,只有贤王穆罕默德在915-916年的钱币中提到了宗主纳斯尔二世;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艾哈迈德·本·阿萨德,在回历三三七年[948/949]的钱币上也提到了宗主努赫一世;我认为他是穆罕默德的兄弟。

第二阶段(924-991),拔汗那为萨曼王朝治下一省区,朝廷任命非王室出身的官员统治当地城镇(或拔汗那全境),通过将赐其统治地区为其封地[税赋自取],来换取他们为朝廷尽忠效力。其中大部分总督都出身于萨曼君主的禁卫军中(并走向高位);这段时期拔汗那打铸的钱币反映出当地的封建等级制度:萨曼君主——大封臣——小封臣(有时会出现)——辅弼(khalifa,有时会出现)。封地的拥有者要么在统治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要么就在布哈拉或其他地方为朝廷效力[所以有时需要自己的副手前往自己封地代替自己统治];有时铸币官(darrāb也会被提及。

就在拔汗那即将被喀喇汗朝攻占之际,朝廷任命了讹迹邗总督(可能也是统治拔汗那全境的总督),其人便是努赫二世之子阿卜杜·马力克,但他仅是一个幼童,因此只遥领此职,本人呆在布哈拉。其麾下臣子或次级封臣(都是出身突厥人),还有他(或这些突厥人)的辅弼(khalifa),都出现在了回历三七七至三八零[987-991]的讹迹邗铜币中。

回历三八一年[991/992],讹迹邗的钱币便由喀喇汗朝打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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