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衣
1. 小球藻 放眼望去,目光所及的天空没有一片云彩,只有绝对完美的平滑,绝对纯粹的澄澈。 天空中央,一轮白日向下方的“密林”倾倒着光芒。 在经过裸蕨和石松的层层盘剥后,几点阳光散落在一处巴掌大的小潭底,但依旧晃的Chlorella睁开了眼睛。 就像一尊沉水的玉像,她有着白玉雕琢的肌肤,祖母绿镶嵌的眼睛。 她的瞳孔真的像一颗宝石。 冰冷、安静、没有焦距、没有灵魂,直勾勾的瞪着水面上,那被凌乱的叶片被分割的只剩一个点的太阳,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阳光……不错。” 看起来至多19岁的少女突然轻声感叹道。 如果不是突然说话,她与周围各种残破不全的尸体别无二致——祖母绿般的眼睛,白玉般的肌肤,还有如溺水之人般,直直伸向水面的手掌。 “咕叽—咕”奇怪的声响下一滩滩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东西慢慢从尸体中基础,从四面八方涌来。 但少女仿佛没听见没看见般,任凭它们慢慢包裹住自己的四肢。 接触的顷刻间,皮肉像雪花飘进水里,无声无息的消失后,就像从没存在过。 那东西则如沸水般翻涌着,翠绿的养分被从Chlorella抽离,周围白嫩的肌肤变回了原本的颜色——水一样的透明。 没有反抗,没有挣扎,自始至终Chlorella连一道目光都不曾给予,她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等待被吃,等待死亡,比真正的尸体还尽职尽责。 等待死亡是漫长的, 只好继续看太阳,为什么将手掌伸向水面? Chlorella不知道。 这几厘米多遥远,怎么可能是她能触碰到的? 也许是喜欢阳光穿过手掌的感觉,毕竟被分割后的太阳是那么渺小,小到Chlorella可以用两个手指捏住。 一枚属于她的太阳啊,多充分的理由,自己除了这个还拥有什么? 啊,自己现在也失去太阳了。 手掌早就没了,现在待在那个位置上的是一团翻滚的透明东西,在这样的一潭死水里,太阳透过它,扭曲,变形在Chlorella的眼睛上流淌。 “什么都没了,一直都是。” “阳光真晃。” Chlorella想闭上眼睛,做不到,眼皮也被吃了。 “无需反抗,我们多么强大。 无需思考,我们多么幸福。 无需眨眼,我们多么完美。 三天的死亡,永恒的死亡。 三天的新生,永恒的新生。 在永不止息的河流里,我在起点与终点,我在这里和那里。 我是每分每秒,我是此时此刻。” Chlorella意识到自己在哼歌,一首久远到连自己都不记得从何而来的小曲。 亿万年间堆砌的杂乱记忆里,有一张笑脸是那么突兀,比眼前的太阳还刺眼。 “你是……谁?” 慢慢的思考着,直到最后一颗眼睛也被消化,捕食者们散开,被捕食者消失,一切井然有序。 就像雪花落在水里,Chlorella无声无息的消失,就像从没存在过。 没人知道她是否得到答案,包括她自己。 “阳光,不错” 一轮巨日的照耀下,一块巴掌大的水潭里,一双祖母绿色的眼睛注视着阳光,一如几亿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