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途·明朝》沉沦的默侯曲(3)
钟德大叔怎么会在这里?
是审批完格尔城成堆的公文,或者料理完骨头公会的琐事,打算抽空来培养一下艺术细胞?
奥卡是有些不太敢面对这头熊的。
不知道为什么,一瞅到钟德大叔那张严肃的面孔,他就有些发怵。
倒不是说奥卡有多畏惧钟德,就是心里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心虚感。奥卡强迫自己,把这种心虚理所当然归咎于是早在自己离开格尔城时,多叼了两块肉而产生的负罪感。
还是假装看不到吧,要是被逮住的话就遭了。这头熊“真情实意”起来他可招架不住。
奥卡蹑着脚后跟,打算悄无声息退到拥闹的兽群后面。
话说幽都的建筑怎么和格尔城如此相似,就连街道的集市布局也和骨头公会前面那条街道相差无几。
不应该啊?
格尔城位于萨亚境内,而幽都却在阿波罗帝国中下地带。在这种地理环境以及文化特征都相隔甚多的情形下,按理说,这两座城市的建筑风格应该是迥乎不同的。
还不等奥卡去思考这其中的蹊跷之处时,就见钟德把脑袋对准奥卡打算逃之夭夭、哦不,撤退的方向。
钟德粗犷且严肃的熊脸溢出一抹笑意,朝着奥卡的位置走了过来。
遭了!
见溜不了,奥卡只能快速在大脑中草拟一份说辞,好应付这位来势汹汹的城主大人。
“钟德城主,真巧啊。”奥卡脑袋里那一箩筐的理由,在应对钟德大叔这张熊脸时全都不翼而飞。他只能硬着头皮打声招呼,“您也是来幽都晒太阳的?”
刚说完他就想抽自己嘴,这刚才还下着雨呢,天上哪儿有太阳?
“你叫我什么?”钟德皱了皱眉。
“钟德城主啊。”奥卡有些迟疑,“难不成……您改名了?”
“不辞而别的事我还没找你这小狮子算账,现在居然还叫错我的称呼?”钟德抖动熊耳,鼻孔哼出一口热气,佯装发怒地说。
“那我该叫您什么?”奥卡盯着钟德有弹性的熊耳目不转睛。
钟德壮硕的熊躯按住奥卡,强硬又温柔地说:“你该叫我老公。”
奥卡瞪大了眼睛,猛然起身,从睡梦中惊醒。
大叔正躺在他身边呼呼大睡,粗壮的手臂还搭在他的胸口上。
难怪奥卡刚才总觉得胸口有些喘不上气来。
发觉奥卡的动静,威尔大叔睁眼睛,张大狮嘴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奥卡看了一眼睡眼惺忪的大叔,“惊魂未定”地回答他:“没什么,就是做了一个离奇且诡异的噩梦而已。”
缓了大概五秒,奥卡逐渐区分了梦境与现实的区别——
他与大叔在富商的帮助下,以富商仆兽的身份进城。
这座极富艺术感的城邦在设计上,上至街道布局、钟楼广场,下至一屋一舍、一砖一瓦都尽显低调典雅的气息。
就好像是整座城市就是一座举世无双的大剧院,里面的每一间房子,每一间店铺都是座无虚席的位置。
入城的时候天已经晚了,富商也就顺理成章好心收留他们一晚。
此刻,他们正暂时安顿在富商庄园内一间仆兽休息处内。
被这么一刺激,他现在倒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尿意倒是有那么一点儿。
“我去上个厕所。”
奥卡推开大叔的手臂,起身走出房间。
庄园挺漂亮的,就是厕所不太好找。
白天那场瓢泼大雨来得突然,去得也迅速。夜空上积蓄的厚重云层却未因此散去,似乎是为了随时准备再大哭一场。
夜晚的幽都万籁无声,听不到昆虫呱噪着喋喋不休,也听不到夜莺深情地吟咏情歌,夜鸣的禁制似乎随着黄昏最后一缕余晖的消散而被严格执守。一层垒着一层的云层比黑寡妇编织的猎网还要密不透风,严丝合缝地捕捉着每一丝嘶嘶流动的空气。
这些是舞台上的帷幕吧?
奥卡不禁想。
他不确定幽都内是否有灯火通明的剧院,是否有那样一出舞台剧昼夜不停地演绎下去。但他敢肯定的是,直至某出“戏”还未接近尾声之前,这些幕布绝对不会被撤去。
奥卡紧缩一下大腿根部,他身上的尿意更多了。
不是因为被冷哆嗦了。
而是因为他听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声音像是婉转动听的独曲,也像是清脆悦耳的口哨声。
在这样寂然的环境中,这突如其来的隐约声音显得尤外清晰。
奥卡发誓,他绝对是出来找厕所的。
他穿过空无一兽的走廊,他走过狭隘逼仄的地下阶梯,他来到一扇没有兽人把守的木门面前。
声音越发清晰,徐徐流动的曲目也逐渐步入高潮。奥卡几乎可以断定这声音就是从这扇门后面传出来的。
木门并没有上锁,奥卡轻轻一推就被打开。
木门的背后是一间宽敞的,布置得极为精美的房间。
敞亮的烛光洒在金色的酒壶上,点缀在奢华的床帘上,披在床上那到曼妙的背影上。
冷涩的气流随着木门的打开,争先恐后地挤进温暖的房间。
曼妙的身影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给惊吓着。
未经允许闯入别人的房间是一件极其没有素质的事。为了掩饰自己的窘况,奥卡摘下围巾,覥着脸问了一句:“哈喽,请问这里是厕所吗?”
直至奥卡开口,听到这陌生的声音后,那歌唱的身影才开始紧张起来。
“你是谁?”床上的身影开口了,他紧握着手里的那根精妙绝伦的珠钿,弓着身体,戒备地盯着杵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的奥卡。
这下子轮到奥卡被吓一大跳了。
他不是惊讶于男子的俊美阴柔,也并非源于男子的衣着暴露,而是惊讶于眼前的男子竟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类!
“啊嘿,冷静点儿,别紧张别紧张。”奥卡双手举高,表明自己并没有任何恶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一位在夜深人静之时闯入良家妇女房内,还肆无忌惮耍着流氓的登徒子。
“你是被强迫囚禁在这里的吗?”奥卡问,他的声音有些不确定,“如果是的话,我可以救你出去。”
说真的,这个人类不太像是被囚禁在此。
瞧瞧这没上锁的大门,瞧瞧这一应俱全的房间布置,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给奴隶居住的地方。
如果真的这么大手笔的话,奥卡都想自己投简历来应聘这个奴隶岗位了。
“你还缺工友吗?假如你是被豢养的话。”奥卡问。
“什么?”男子狐疑地盯着奥卡,依旧紧张攥紧手里的珠钿,仿佛那就是他此刻赖以倚仗的宝剑。
“没什么,冒昧请问一下,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奥卡避开刚才的问题,再次问。
这一次,他用的是字正腔圆的人类语言。
或许是自己身体里藏着一具人类灵魂,又或许是见识过太多兽人敌视人类的画面,以至于奥卡下意识就先入为主,认为对方是一名被残忍囚禁于此的人类奴隶。
“你会说我们人类的语言?”男子惊讶地捂住嘴。他放下珠钿,起身下床,同样用地道的人类语言回答奥卡:“我是在某个黑市被一个富豪买来的。”
“需要我带你离开这里吗?”得到这个回答,奥卡心里就有数了。
为了两片大陆的友好建交,他可谓是煞费苦心。
“不不不,你误会了。”男子急忙摆了摆手,他的声音拥有其他男性所没有的细腻,听起来十分舒服。“我虽然是被买到这里来的,但我并没有遭受过到任何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