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垃圾堆里捡来的妹妹

有很多的爸妈都会逗年幼的孩子说：你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而黛黛的爸爸也总爱对黛黛说：“小丫头片子，你是哥哥从垃圾堆里捡的。”黛黛的爸爸姓冯，冯爸爸有个特别烂俗的名字，叫做冯富贵。冯爸爸长得很不好看，又高又胖，喜欢穿花色的衬衫，脖子上常年挂着一条小拇指粗的金链子。

虽然冯爸爸长得和骆晟一点都不像，但冯爸爸确实是骆晟的亲爸爸。原本骆晟也是姓冯的，叫做冯阳阳，太阳的阳。而黛黛的名字是冯彤彤，两个人的名字连在一起就是，一轮红彤彤的太阳。冯爸爸不是个好人，干得全是违法乱纪，天怒人怨的勾当，所以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冯爸爸突然就被人杀死了。

骆晟是没有妈妈的，就在冯爸爸死的当天，骆晟带着黛黛偷爬上了一辆运货的火车。他们爬进的那节车厢运的是一车皮的苦瓜。火车开了两天，他们就吃了两天的苦瓜。最后火车停靠在了一个小站上。骆晟叫醒了正在他怀里睡觉的黛黛，他伸手摸了摸黛黛的头，他很认真的对黛黛说：“彤彤，我不是你的亲哥哥，你是捡来的。我现在没办法再带着你了。”骆晟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黛黛穿上，又把剩下的最后几十块钱塞进了黛黛的衣兜里，最后他又摸了摸黛黛的头，打开车厢门跳了出去。

起先黛黛不知道哭，她睁着茫然的大眼睛，看着骆晟的身影越跑越远，最后完全消失在了夜幕里。黛黛这才“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黛黛的哭声引来了给火车加水的工人，工人叫来了更多的人。当时正好有一辆客运火车停站，从车上下来了不少的人。人们把黛黛围住，开始七嘴八舌的向黛黛询问。黛黛哭得一抽一抽的，嘴里唯一能蹦出的字就是：哥哥。人们见问不出什么，有人提议送黛黛去派出所，于是有人抱起了黛黛。被抱高的黛黛正看到了站在人群外的骆晟。黛黛朝着骆晟伸出两只手，一边抽泣着，一边撕心裂肺的喊着“哥哥，哥哥！”骆晟终于是不忍心了，他叹了一口气，挤进了人群。

那一年骆晟是14岁，黛黛6岁。骆晟背着黛黛走在夜路上，夜是越走越深。黛黛困极了，但她不敢睡，她紧紧的搂着骆晟的脖子。他们走了一整夜，最后在一个拆迁工地前停留了下来。

那里原本是城乡结合部的棚户区，三年前开始征地拆迁，大部分住户都搬走了，空下的房子很快就拆了，剩下一片废墟。但也有些没谈妥拆迁补偿条件，不愿意搬家的人。起先不愿搬的人多，大家一起闹，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搬走，最后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户。因这块地暂时没被开发，拆迁办干脆也不找最后那几家谈了，只是在四周砌上了围墙，留了东西两个门，给那些没搬走的人进出。

三年下来，除了原来没搬走的几家，又陆陆续续有些无家可归的人住了进来。黛黛家隔壁住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男人独自一人居住，男人的衣服很旧很破，人也很脏很邋遢。男人的脑袋不好，嘴巴里成天自言自语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住的近些的，一家是一对老年夫妇。一家是和黛黛他们一样无家可归，于是搬来住的四个半大小子。

骆晟带着黛黛在废墟上拾旧砖头，旧钢筋，然后装进麻袋里，挑了出去卖。卖了钱买些馒头，就着咸菜就是一顿饭。可这片废墟已经三年，大部分能卖的早就被人拾了去。一天拾下来也卖不了两三块钱。没几天，骆晟原本身上的几十块钱就用完了，捡废品的钱连咸菜都吃不起，只能干啃馒头。

黛黛虽小，但也到了懂些事的年纪，所以黛黛虽然很想吃肉，虽然看着隔壁的男人吃肉时馋的直咽口水，但黛黛也从不问骆晟要肉吃。

黛黛又咽了一口口水，男人吃的肉是搁在塑料盒里的，烂糟糟的一堆，但在黛黛眼里却是香喷喷的很诱人。男人傻乎乎的朝着黛黛笑了笑，拿了个鸡腿递给黛黛，黛黛很高兴，她忙接了过来，张嘴正要吃。

“不许吃。”骆晟一巴掌拍向黛黛手背，鸡腿掉在了地上：“这是给猪吃的潲水，吃了会生病的。”

骆晟有些凶，黛黛委屈，“哇”一声哭了起来。

男人看黛黛哭得伤心，又从碗里拿了块肉递给黛黛，黛黛又要去接，骆晟吼道：“不许拿。”他把黛黛一把抱起，回到家里，他将黛黛扔在床垫上，指着黛黛说道：“不许哭。”黛黛不理，依旧哇哇大哭。骆晟又说了一遍：“不许哭。”黛黛依旧是不理。

骆晟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下来：“好了，不哭了。”他说：“我明天给你买肉吃。”

第二天，骆晟一大早就出了门，天黑了还没有回来。房子里是没有电的，这里又离大路远，路灯照不过来，黑漆漆的一片。黛黛怕黑，天黑后黛黛便躲在了墙角里，她蜷着身子，眼泪大颗大颗的从她充满恐惧的眼睛里往外淌。骆晟凌晨才回来，当骆晟推门进来时，黛黛一下扑进了骆晟怀里：“我不要吃肉了。”黛黛哭喊着：“哥哥，你不要丢下我。”

骆晟带了一只烧鸡回来，黛黛很快就忘记了之前的伤心。她抓着鸡腿吃得很香，她一边吃一边问骆晟：“你去讨饭了是吗？”住在黛黛家不远的四个男孩都是讨饭的，男孩出去进来都会从黛黛家门前过，他们几乎每天都能吃上肉。实际上黛黛很羡慕，她曾经就对骆晟说过，她想要去讨饭。

骆晟用手擦了擦黛黛嘴上的油，见黛黛吃完了一个鸡腿，又撕下另一个鸡腿给了黛黛：“彤彤。”他说：“我没有去讨饭，我们也不能去讨饭，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