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叶的自述（完）
我无法描述我所看到的...事物。像是视觉遭到了屏蔽一般，巨大的黑雾笼罩着它，我只能隐约看见，那晶体一般的轮廓。
“......”
它用着奇怪的声音跟我对话，我听得很模糊，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但那声音和我成为感染者的时候听见的声音完全一致。
我的脚开始颤抖，恐惧无来由地从心底涌出，很快就完全代替了理智，我必须得离开！谁...谁能来救救我啊...
“....！”
它似乎发怒了，语气变得急促，黑色的雾气包裹着什么东西向我砸了过来，我瘫坐在地上，浑身冰冷动弹不得，满是恐惧地想象着自己被砸成碎末的样子。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
“呀啊啊！”
我大叫着从床上坐起，撕扯到伤口的疼痛让我倒吸一口凉气。我捂着心脏狂跳不已的胸口，喘着气努力地想要冷静下来。
这是哪里？
我发现我躺在一个小房间里，纯白的墙壁在灯光的照射下是那么地刺眼，四周只有椅子桌子这样十分简单的家具，床边还吊着一瓶药剂，注射到我的身体里。
“霜叶！”
法兰克几乎是撞开了房间的木门，看到我，他脸上紧张的表情放松了一些，然后冲过来紧紧抱住了我。
“法...法拉克？”
“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我还以为我要失去你了...”
“你在说些什么啊，法兰克你勒疼我了。”
“你这样子她会很难受的！放手啊！笨蛋！”
一位看上去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少女出现在法兰克身后，她伸手提着法兰克的后衣领把他拉开了。
“嗯，你醒了，这显而易见，那就让我再给你检查检查。法兰克你不会还想偷看吧？出去出去。”赶走法兰克后她对我笑了笑，从医疗箱里拿出器材拉着我就开始了检查。“嗯，恢复的很好嘛，身体很强壮呢，要知道你刚过来的时候伤势可吓人了，血液源石结晶密度也高的吓人，还好医救及时，不然小命都没了。最后再抽个血化验一下。”
“那个...你是谁？”
“啊咧？我还没自我介绍吗？抱歉抱歉我总是忘记。”她笑着挠了挠头说：“你可以叫我百灵，我是废墟行者雇佣兵团首席医师喔！虽然就只有我一个医生...”
“呃...我叫霜叶。”除了这苍白的自我介绍，我似乎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嗯嗯，我知道哦，法兰克那家伙已经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啦，我很喜欢你哦！啊，抽血抽血。”
我看着面前开朗得有些脱线的少女，突然意识到什么东西。
“你说，这里是雇佣兵团？”
“啊，对呀~废墟行者雇佣兵团，虽然全团人数不多，只有五六个人，但是我们很厉害的哦！”
这样吗？法兰克...
“啊我差点忘了，这个给你。”
“这是...”我接过她递过来的盒子，打开一看，是一个耳机和音乐播放器。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啦，我超喜欢这个的！不过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就只好拿这个作为见面礼啦，希望你喜欢。”
我看着面前笑盈盈的女孩，拿着手中的礼物，我的心似乎被什么触动了。我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谢你，我很喜欢。”
“那就好，来来，我教你怎么使用，把这个戴在头上，然后打开这个，再摁下这个...”
随着她一阵操作，没多久优美的音乐伴着轻灵的歌声从耳机流出。
“这是...”
“这是我唱的哦！很好听吧！”
“嗯，十分好听。”我看着百灵，微笑着说。
“霜叶，你没事吧？欸欸百灵你拉我干什么？让我跟霜叶说说话啊。”
“行了行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就让霜叶好好静养吧别打扰她了。”
法兰克一脸不甘地被百灵拖了出去，不大的房间安静下来，只有优美的音乐和轻灵的歌声从耳机中流出。
醒来后没多久，废墟行者雇佣兵团的团长汉克过来探望了我，他是一个十分高大的男人，虽然脸上表情不多，看上去十分冷淡，但相处过后会发现他是一个十分热情的人。他邀请我和法兰克加入他的佣兵团，我们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不仅仅是因为要还救命的恩情，这也是我们一直以来的愿望。
在百灵的帮助下我的伤势恢复的很好，只是血液源石结晶密度始终降不下去，只能稍加控制。百灵说只有特效药和血液解析才能够降低结晶密度，特效药基本只有军区才有供应，在地下黑市这也是抢手货，而血液解析她做不了。
我也在团长的帮助下改进了我心爱的战斧，也和他们一同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赏金任务，虽然有些任务很艰险，但我们都成功熬了过去。
“霜叶，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这是什么？书吗？”
“嗯，是本识字本，我从一个商人那里买来的，我记得你不识字吧，这怎么行，做文盲多吃亏？有点文化总是好的。来，我教你读...”
“霜叶，你变了呢。”
“啊？我哪里变了？”
“你变的爱笑了，以前在军营的时候你每天都是板着一张脸，女孩子还是多笑笑才可爱嘛。”
是啊，要不是法兰克提起，我都没有发现，我变了，变得比以前开朗，笑容也变多了起来，喜欢上了唱歌，认识了朋友，见识到了不同地方的风景，还有...你一直在我身旁。
“嗯，我知道了。”我笑着回答。
可是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一切都在一次的会议表决中改变了。
“这次集合你们是有事情商量，可能很危险，我必须征求你们的意见。”汉克板着脸说。
“老大，什么事情啊还要这么正式？”
“有一个集团找到我，想让我们护送一样东西，但要穿越死亡之地。”
“呃...就是那个被整合运动占领的...死亡之地？”
“是的，他们给的报酬很高，足够我们雇佣兵团不接任务两个月了，我心动了。如果觉得危险不愿意参加的可以离开，我表示理解。”
“老大，大家都一起经历那么多事情了，你让我们走我们就走哦？我还等着分佣金呢！”百灵笑着说。
“霜叶，你去吗？”法兰克看向我，问道。
“我...我去。”
“嗯，没事，我会保护你的。”
法兰克知道，只要敌人是整合运动，我都会不竭余力地去斩杀敌人，哪怕是筋疲力尽，伤痕累累，也要挥舞着斧头砍向敌人的脑袋。这是我一个人的恨，可他却甘愿陪我一起承担。
那天，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佣兵团的人一起押送拿三箱巨大的木箱，我只是靠近它就会感觉有些不舒服，我知道里面装着的应该是源石，至纯源石。也就怪不得要找那么多人来押送了。
出了城市，所有人都变的紧张起来，武器不敢离开双手，眼睛环顾四周，生怕有敌人突然从某个敌人跳出来攻击我们。但奇怪的是，我们一直警戒行进经过了最适合埋伏的中部的废墟，也没有看到除我们之外的任何生命，哪怕是源石虫也没有一只，这让我感到困惑。
“难道这次就真的平安渡过了吗？”我握紧手中的战斧，心中颇有不甘。
“不，还不能放松警惕，前面还要再翻过一座山，虽然不高，但是悬崖那里也是一个完美的埋伏点，如果我是指挥官，我会选择在那里埋伏。”
听了汉克的话，团员们有紧张起来，似乎只有我，内心变得稍微兴奋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遇敌，除了我们以外的所有人都开始放松下来，甚至大声开着玩笑，生怕敌人听不见声音似的。
前面就要进入悬崖，因为地势的险峻，我们不得不放慢速度前行。心中的紧张感快要满溢而出，我深呼吸，打开了播放器，听着耳机流出的音乐，才稍微平静些。
“霜叶，如果待会遇到敌人，不要冲上去，先让那些人挡一会，我们防御就好，我的背后，就交给你了。”法兰克认真地看着我说。
“嗯，我知道了。”虽然还是很想冲上去斩杀敌人，但是法兰克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尽量压抑住内心的杀意，守护好他的背后。
走到一半，一只箭矢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直接射中了走在最前面的倒霉家伙的脸上。
“敌袭！戒备！”
刚作出防御反应的我们发现，我们已经被整合运动的士兵包围了。高处站着的弩手中，一个拿着造型怪异复合弓的白发少年走了出来，他的脸上尽是戏谑，看来刚刚那一箭就是他射出的。
“全部杀完，不留活口。”
话音刚落，整合运动的士兵如潮水一拥而上，没有给我们半点机会。
“防御！保护好百灵！”汉克说着，拔出重剑挡住了几个冲过来的整合运动的士兵。
我们以百灵为中心靠拢，我挥动着改良过的战斧，在敌人没有靠近之间就能够造成杀伤，法兰克则用长剑收割着近身的敌人。我们一起战斗了好几年，默契早已经成为了本能，敌人的冲击没有对我们造成丝毫的伤害，耳机仍在播放音乐，死亡的圆舞曲已然起舞！
还不够！再来！再来！
“切。”
“霜叶！”
法兰克大喊着将我推开，泛着寒光的箭矢划破我的手臂，如果没有法兰克，恐怕这支箭射中的就是我的心脏。
“霜叶，别大意。”
“...抱歉，我知道了。”
“霜叶，给我看看伤口。”百灵拉住我的手，二话不说就往上面抹药粉，开始确实挺疼的，但没过一会不仅止血了，也完全感受不到痛楚。“这次很危险，请务必小心。”
“嗯，谢谢你百灵，回去了我请你大餐。”
“我等着。”她点点头，转身去治疗其他伤员了。
在法兰克的提醒下，我冷静了下来，专心斩杀着每一个想要靠近的敌人，守护着想要守护的人。
就这样一直战斗了不知多久，就在所有人都开始感到疲乏的时候，整合运动的士兵停止了进攻，弩手也停止了射击。
“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要撤退了吗？”法兰克喘着气，伸手拭去脸上不知是谁的血。
“不知道，不过看他们的架势是对这次的货势在必得，不太可能会撤退，不要大意。”汉克把重剑从尸体拔出，神色严峻地说。
“霜叶，没事吧？”
“我还好，唔...没事。”我忍着痛拔出一根射入肩膀的箭矢，抹上百灵的药，很快就止血了。
“我的天啊...怎么会是他？”汉克露出了极为罕见的震惊的神情。
“怎么了汉克？”法兰克问道。
“没错，这装扮和那把剑，是萨卡兹的人，百夫长，为什么他会和整合运动的人在一起？”
我看向那个戴着黑色带角面具的人，心中莫名地产生了恐惧感。他一言不发，高高举起手中的大剑插入地面，强烈的震感随之而来，麻痹了我的双腿，一时间无法移动，内脏也受到震击的影响，胃部翻江倒海，我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唔...咳咳...”
温热的液体喷洒到背后，我转头看到的是口吐鲜血缓缓倒下的百灵。
“百灵！”我有些懵了，放下手中的武器冲过去抱住她。“百灵，怎么会？”
“霜叶...源石技艺...要...小心...唔咳咳...”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咳出的血带着不知是什么内脏的碎片。
“百灵，别说话...”
“快逃...霜叶！快逃啊...”
“哈...哈啊....百灵！”
“震击要来了！”
“轰！”
“唔...咳咳。”
第二次的震击比第一次威力稍小一些，但也不是我们能够承受的，幸存者又减少了些。而那个站在高处看戏的白发少年则是挥了挥手，再一次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不行...会全灭的。法兰克！你带着霜叶快逃！我帮你撕开一个口子！”
“不！我不走！百灵她...”
“霜叶！活下去还有喂百灵报仇的机会！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法兰克抓着我的手臂大喊着。
“我...”
“法兰克！带霜叶走！”
我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连眼睛都没合上的百灵，咬紧了嘴唇，任由着法兰克背着我离开。
刀刃交接的响声，惨叫声在我身后回响，我不敢去看，也不敢去想，只能咬着嘴唇，闭上眼睛，像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孩子一样，无声地哭泣。
“该死，居然还有追兵，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我回头，身后果然有六七个整合运动的士兵紧追不舍，他们的速度很快，用不了多久就会追上我们。
“法兰克，放我下来吧，你背着我会被他们追上的，把你的剑给我，我拦住他们，你快逃。”
“说什么傻话！我才不会丢下你一个人逃跑！”法兰克生气地大喊，加快了脚步向前跑去。
过了一个拐角，法兰克停了下来，把我放到了一块岩石后。
“法兰克，你要做什么？”
“霜叶！听我说。”法兰克按住我，说。“还记得我说过要保护你吗？我向来说到做到，你就呆在这里不要出来。”
“不要！法兰克！别去！”
“听话！霜叶。”他笑了，笑得那么地开心。“霜叶，我爱你，活下去。”
“法...”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他一记手刀砍在我的脖颈处，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夕阳照在我的脸上，我花了一点时间才记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我几乎是爬着离开岩石，看到法兰克拄着剑站在那里，我有些不敢相信。
“法兰克？”
他没有回答。
“法兰克...你别吓我....”
我走过去，颤抖的手刚碰到他的身体，他便倒下了。我才注意到，他脚边整合运动士兵的尸体，和他那把已经碎裂的剑。我抚上他早已冰冷的脸庞，泪水混着血液落下。
我收集起碎片，背上法兰克，一步一步地向着那里走去。落目的是一片惨相，灰色的硝烟，焦黑的土壤，满地猩红的血液，遍地的尸体。
我的脑子已经是一片空白，百灵的尸体还在那里，我终于能替她合上双眼，一转头，就看到了汉克插在他身上的重剑。
“大家....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为什么....”
耳机仍有音乐流出，死亡的圆舞曲，已然落目，观众，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
之后我找回了自己的战斧，并把废墟行者雇佣兵团埋葬在了那个悬崖边上并立了碑。离开了那个地方，我成为了一名自由佣兵，我开始不知道怎么笑，只知道只要不杀死敌人，死的只会是你自己。就这样漂流了两年，一个女孩找到了我，以集团代表人的身份交给了我一个任务：找一个人。那个女孩叫...
阿米娅。
......
“这就是所有了，时间不早了，按照凯尔希医生的嘱托还请您早点休息。那么，明天见Doctor，晚安。”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