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苇名归来的上条

天已经完全黑了。 “？！” 上条在座位上惊醒，环顾四周。在座位左右看了一下，才发现这里是学生公车的车子里。检视路线图，完全没有经过上条所住的宿舍。找寻前一个站牌的名称，上面写着【第十七学区：三泽塾前】。 一般来说，学园都市里的电车跟公车的末班车都是配合学校放学时间，也就是六点半。这辆公车在半夜中行驶，可说是非常稀奇的。或许是补习班专用的学生公车吧。 “【三泽塾】？” 这是补习班的名字吗？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睡着？上条思索着，但完全想不出理由。 “先下车再说吧。” 毕竟自己连这辆公车开到哪里都不知道。在最近的站牌下车之后，周围的景色，果然对上条来说相当陌生。 “我不会失去记忆了吧……” 上条一边喃喃地说道，一边想着茵蒂克丝的事。 （该怎么跟茵蒂克丝说呢？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她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吧。而且让她这么晚都还没吃晚餐，她该不会已经生气了吧……？） 东想西想的上条，决定总之先回宿舍一趟。但是经过这个站牌的公车都没有开往自己所住的学生宿舍附近，真是太不幸了。就在上条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 ──突然有种被什么人呼唤的感觉，不禁转头望向【三泽塾】的方向。 “？” 上条心里，莫名的产生了一种预感，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能力吗？”没有犹豫，上条抬起他那只只要是异能之力，连神迹也可以消除的右手，在头上摸了摸。 啪的一声，伴随着好似头盖骨破裂的声音，今天一天的记忆都涌进了上条的脑袋里。 “………！” 上条急忙地回头一看。 景色已经被夜晚的黑暗所覆盖。由于距离公车站牌差了一站，从这里看不到【三泽塾】。从那之后，已经经过了几个小时？身边看不到史提尔。也看不到姬神。更看不到奥雷欧斯。当然──也看不到茵蒂克丝。 奥雷欧斯的一句“全都忘了吧”，就让上条真的忘了一切。忘记那变成战场的三泽塾，忘记被奥雷欧斯夺回的姬神，以及忘记从炼金术师口中说出来的──似乎是抓到茵蒂克丝的言词。 “得赶快回去！” 这几个小时之间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人留在【三泽塾】的史提尔没事吧？上条想着这些事情，开始往【三泽塾】狂奔。 一路狂奔向【三泽塾】的上条，很快就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一路上，竟然一个人也没有。虽然说是晚上，但是这里是学园都市的繁华地带，完全没有人实在太奇怪了。 “怎么回事？又是【驱散闲人（Opila）】？” 上条停在【三泽塾】高耸矗立的建筑物前思考着。 原本应该很热闹的大街上，却一个人都没有。上条过去也体验过这种感觉。这就跟史提尔过去所施展的【驱除闲人（Opila）】的结界感觉相同。 但这一次，并不是一个奇怪也没有。 【三泽塾】的周围站着数个人。 （那是………？） 上条看向那几个人。稍微有一点距离的地方，正站着一些人。但是，看不出来是男是女，因为他们从头顶到脚底，都穿着密不透风的银色铠甲。 （那是……罗马正教的施术铠！） 这些人身上穿的，跟那个死在电梯前的【骑士】的铠甲极为相似。 就这个架势，他们大概是把【三泽塾】的四栋大楼包围起来了吧，附近应该还有他们的同伴。 上条决定上前和他们交流交流，也许自己失去记忆的时间里，局势又有了变化。 “喂，你们在干什么？你们是【罗马正教】的人？” 其中一个人听到【罗马正教】这个字眼之后愣了一下，说道： “──在下是罗马正教十三骑士团成员之一，【兰斯洛特】维多里欧.卡塞拉。”接着却显得很不耐烦地说道：“喔，原来是从战场偶然生还的平民？我们有看到他从里面出来。你真的是太幸运了。如果不想死，就快闪远一点吧。” （用圆桌骑士的名字来命名吗。） 上条默默地想着，一面打量着这些【骑士】的全身铠甲。 “我们也不希望造成无谓的伤亡。使用【葛利果圣歌队】来进行圣咒轰炸，也是在经过评估之后，决定为了不让损害继续扩大下去而采取的手段。” 上条被这句话给吓了一跳。 【葛利果圣歌队】。【三泽塾】中的学生们也施展过相同的法术。根据史提尔的说法，这个法术源自于罗马正教。 ──原本是罗马正教的最终武器。由三千三百三十三名修道士聚集在圣堂，共同诵唱圣咒的大魔法。如同将太阳光以放大镜加以聚焦，可以让魔术的威力大幅提升。 史提尔说过的话，又重新回到脑海中。光是复制品就有那样的威力，那原始版本将会有多么可怕的破坏力？ “轰炸！？你们的脑子被魔道书烧坏了吗？那玩意的威力足以把大楼都炸掉吧！你们这栋楼里的所有人都杀了吗？！” “你说对了。在梵蒂冈大圣堂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灵地，集合了三千三百三十三名修道士所发出的圣咒，可以准确地让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化为灰烬。何况要是遗留下这个叛教者的高塔，也会有辱我们的威信。” “这是什么蠢话！这里面有很多无辜的学生，还有史提尔，姬神，奥雷欧斯，他们都在里面！” ──奥雷欧斯可能也只是为了救人，才打算呼唤吸血鬼的。 “而且你知道这么大的建筑物整个炸掉，会波及到多大的范围吗？半径六百公尺以内的人，都会被炮弹一样乱飞的瓦砾砸死砸伤的！” “只要目的正确，手段就可以正当化！今天流的血，将成为明天的根基！” “什么？维多里欧，你这个狗杂种！” 上条的脑袋差点被这句话气炸，这家伙前一秒的说法跟后一秒的说法完全不同。明明说什么不想造成无谓的伤亡而叫上条赶快离开，却又完全不管【三泽塾】里头的人的死活，这实在是太不合道理。 “你在想什么呢？你们自己的同伴也在那幢建筑物里面不是吗？” “……【帕西法】已在异国殉教。他所流的血，都是为了创造更好的明天。” 上条想起来，死在电梯旁边的那个骑士。 眼前这个身穿全身铠甲的人，讲话毫无逻辑，而且充满了狂妄之气。看来已经完全失去冷静的判断力。 上条举起右拳，毫不犹豫地一拳打在这家伙脸上。赋予了魔力的【施术铠】在上条足以抵消一切异能之力的右手前毫无作用，被一拳打的深深的凹了下去，一个拳印在这闪烁着银色光芒的铠甲上清晰可见。【骑士】在这一拳下一屁股跌坐在地。 “给我停下！” “臭小子你给我等着，我等下再来收拾你！攻击马上就要开始了！” 自称【维多里欧.卡塞拉】的全身铠甲的人，迅速的爬起来，将原本挂在腰间的大剑高举向天空。大剑闪耀着红色光芒。就像根天线一样，上条心想。 就在上条准备上前阻止他之前，天线已经挥了下来。 “根据约翰启示录第八章第七节──” 简直像是事先配合好一般， “──第一位天使，手持管乐器的毁灭之音在此重现！” 或许是魔术造成的效果吧，如同野兽的远吠一般，闪耀着淡淡光芒的大剑发出了喇叭般的声音，响彻整个夜空。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原本飘荡在夜空中，那些一片片的云，全部都被吹散。 从远处看，就像一道巨大的落雷。一道由天上往人间放出的粗大光柱。但是，这道光柱却像血一样鲜红。像是成千上万的火焰箭矢聚集融合在一起，化成一柄巨大的长枪，一击贯穿了【三泽塾】四幢大楼中的其中一幢。 红莲的神枪，一瞬间就从大楼的顶楼贯穿到地底下。 一刹那，就像空罐被踩扁一般，大楼被挤压到只剩下一半的高度。玻璃全部破裂，内部摆饰品全部从窗口飞了出来。 到这里还没结束。虽然受到直击的只有四幢其中之一，但是隔壁两幢都跟这幢以空中走廊相连。被空中走廊所牵连，隔壁两幢也被硬生生拖倒。剩下唯一没事的一幢，如墓碑般伫立着。 这疯狂的行为，让上条一时哑口无言。 建筑物扭曲变形，墙壁折断龟裂。像裤子上的灰尘被拍掉似的，不断有人从缝隙掉落下来。不但如此，又好像是陨石掉落，大量的飞散瓦砾也将周围的建筑物加以摧毁。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驱散闲人的魔法关系，周围没有其他人。 上条咬紧了牙齿。那里面有史提尔，有姬神，有许多的学生跟老师，有奥雷欧斯──甚至茵蒂克丝也可能在里面。 “维多里欧，你这个狗杂种！” 上条如同炮弹一般地往前冲。但目标不是身后的“骑士”，而是被轰炸的现场。 然而如同暴风般的粉尘，却阻止了上条的前进。完全看不到前面。眼睛也张不开。即使如此，上条还是拼命向前冲。他想要确认是否还有生还者，史提尔，姬神他们是否活下来了。 就在这时，变化产生了。 “？” 上条最初感觉到的是，掩盖视线的粉尘都散去了。像突然受到强风吹袭般，大量的粉尘朝着上条的前方──原本是【三泽塾】的大楼残骸飞去。 “！？” 不，不只是粉尘。连飞散到四周的碎片也浮上空中，倒塌的墙壁重新翻起。如同拼图一般，碎片的断面开始拼凑在一起。有如修整过一般，完全平滑看不到缝隙。 简直像录影带倒带的景象。崩溃的大楼重新站起，跌落的人们重新被吸回龟裂的缝隙中，大楼的破损处也全部复原。没隔多久，【三泽塾】的四幢建筑物宛如什么事都没发生，又重新矗立在那里。连被飞散的瓦砾破坏的周围建筑物也恢复了原状。让人不禁怀疑，难道是自己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 “等等……”上条心里想着，“既然是倒带……” 上条抬头望去。就在那一瞬间，从【三泽塾】的屋顶，往天空放出一道红莲神枪。不用说也知道，这道神枪的目的地是哪里。名副其实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啊……啊啊……” 转头往身边一看，穿着全身铠甲的家伙正茫然地发出着低嚎，膝盖似乎失去了支撑力，整个跌坐在地上。看来他应该很清楚，真正的【葛利果圣歌队】具有多大的威力吧。 “嘶…………” （这就是………奥雷欧斯•伊萨德………） 上条看着这一切，心中满是震撼。 （真正的实力吗？） 上条摇了摇头，这世上不存在真正的无敌之人，再强大的人，再无懈可击的能力，一定都有弱点，一定都有破解之法。上条一甩右手，顺势握紧右拳，朝【三泽塾】冲了过去。 站在玻璃的自动门前，上条停顿了一下。 在隔了一道薄薄的玻璃的对面，宛如是跟【破坏】完全无缘的日常景象。 上条带着沉重的心情穿过自动门，回到了【战场】。 【三泽塾】内部并没有改变。正因为没有一丝一毫改变，让上条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不只如此，连里面的学生也没有丝毫伤害，若无其事地听着课。原本应该因【葛利果圣歌队】的关系而受伤，而且被瞬间炼金给熔化才对，如今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在穿过某间教室的外面走廊的时候，上条看到了某个景象，不禁停下了脚步。 （那个女生……！） 在宽广的教室后方座位上，坐着一个女学生。上条还认得她的脸。绑着辫子，戴着眼镜的女生——那个因为使用魔术在他面前血管破裂的女生。 她就在那里。 一副很想睡的模样，揉着眼睛，手撑着下巴，正在笔记本上抄写着黑板上的内容。 她就在那里。 就像从一开始什么都没发生过，活在非常平凡的世界中。 “…………” 这个如此和平的景色，反而让上条感到无比惊悚。在奥雷欧斯的魔术影响下，生与死、幸福与不幸、日常与异常，一切都可以如此简单地重新洗牌。 即使如此，上条依然在大楼中狂奔。为了早点确认大家的平安。 虽然上条一时也想不出，到底要往那里去才好。 跑上了某层楼的直线走廊，上条终于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怎么？你一副慌张的样子干吗？” “史提尔。” 背叛了自己，把自己当作诱饵，却还能无耻地笑着，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史提尔.马格努斯。但是对现在的上条来说，却感到无比的安心。他还没事，真是太好了。 “嗯，你会出现在这里，表示这里是日本？难怪从刚刚到现在，看到的都是东洋人。话说回来，这个奇妙的结界构造是怎么回事？这股魔力我好像有一点印象。” 史提尔毫不理会眼前的上条，只是在嘴里喃喃自语着。看来他跟上条一样被消除了记忆。不，不一样。他连关于【三泽塾】的目的也忘记了，看来被消除的记忆比上条还多。 只要用右手触摸史提尔的头，就可以取回记忆了。但是，上条却担心另外一件事。会不会连史提尔从刚刚的【轰炸】中【复活】这件事，也会被消除？ 虽然当初被奥雷欧斯命令【不准靠近】的时候，右手完全没有发挥功效，但是毕竟这件事关系到史提尔的生命，不能草率地下判断。 “喂！你刚刚在哪幢大楼？” “什么？” “告诉我！” “？？？应该是北栋吧。怎么了？” 上条松了一口气。北栋。四幢大楼中倒了三幢，只有北幢幸免于难。所以史提尔根本没有必要【复活】。 确定这点之后，接下来就简单了。 “喂！史提尔！我教你一个魔术，可以马上让你的疑问得到解答！” “……东洋魔术的专家应该是神裂才对。” “你照做就行了。闭上眼睛，吐出舌头。” “？？？” 史提尔脸上充满了怀疑的表情，但还是照着上条的话做了。 于是上条宣布： “庆祝你这臭小子竟敢把我当诱饵自己逃命的纪念！” “……啥？” “吃我一拳！” 接下来，上条朝着史提尔的下颚，以右手挥出了上勾拳。 失去的记忆回来了。同时，史提尔咬伤了舌头，痛的在地板上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