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前的梦-交错

　　面前是少年伤痕累累的背影，心脏像是要炸裂开来。我竭力伸出手，想把他拉开。可下一秒，几滴灼热的液体喷溅到我的脸上。

　　那一霎，我周身的血液都凝固。

　　时间似乎静止了。

　　我挣扎着试图吼出他的名字。

　　 “！！”

　　突然转换的场景让我不禁茫然。

　　待头脑的空白被重新填充，我才开始环视我的所在地。一间熟悉到有些陌生的教室。是我曾待过三年的教室。习惯了充满人气的空间，空无一人的教室反而令人陌生。

　　此时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身体前靠着课桌，前臂交叠支撑着上身。

　　我睡着了吗？刚刚的，是梦？

　　不合称的满头冷汗和窒息般的真实感告诉我似乎不是。我试着回忆刚刚看到的，却只剩下支离破碎的碎片。

　　果然是梦吧。

　　课室空荡荡的，课桌上或多或少堆放着书本题册，窗外射入昏黄的光晕占据了半个空间。放学很久了吗？见我睡过头居然还没人叫我，那群家伙真过分。

　　我准备收拾收拾然后走人，眼角瞟见地上已经收好的书包。难道我是下课后开始睡的？不及多想，我起身一手抄起书包匆忙离开。

　　走在街上，今天行人意外地少。我也没心思纠结这些，现在已经很晚了，他们都在等我回去开饭，一会肯定免不了一顿臭骂。

　　我轻拍铁门，门后传来越来越清楚的脚步声。门开了，奶奶板着脸看着我。

　　“今天老师留堂了。”

　　“你哪天不留堂的？”这么说着还是侧身让我进去。确实这理由已经用烂了，可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没什么要做却总是搞得很晚，想如实解释也说不出什么。

　　放下书包，爸爸和弟弟相继从房间出来，我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屁颠颠去帮奶奶端菜，奶奶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饭桌上，爸爸问起我们在学校的事，奶奶在旁不时说几句，顺带还聊聊今天的新闻。关于爸爸工作上的事情我们闭口不谈。

　　爸妈都是除魔师。小时候我和弟弟都异常崇拜暗中保护这座城市的他们。但自从妈妈在一次任务中去世后，爸爸就不再允许我们接触有关除魔的事。但他和隶属的协会签下过协议，他只能工作到约定的期限。爸爸一人无法兼顾工作和家庭，于是奶奶搬到家里照顾我们。

　　明明是每天都能看到的，我竟有种怀念的感觉，一股从未有过的安心感几乎满溢而出。眼前的场景是多么地幸福，幸福到落泪，幸福到虚幻。

　　“我，我吃饱了。”眼睛酸得紧，我不想让家人们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收拾好碗筷，我快步走进房间。背抵上关上的门，身体无力地滑坐在地。刚刚脑内的碎片跃然眼前，自发组合起来形成画面。

　　这里不是我的房间。

　　入目的是一片苍凉的荒地，到处都是战斗后留下的坑坑洼洼。面前是布满血痕的瘦削背影。

　　快躲开！

　　我只来得及抓住他的手。

　　贯穿肉体的利爪上依附着跳动的殷红血花，其上泛出的寒光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化作万根银针刺骨的痛，渗入血管，顺着血流，以神经传递的速度到达心脏，瞬间扩散。

　　都是我的错。

　　若不是我执意要为爸爸报仇，就不会变成这样。

　　假使现在后悔，一切还来得及么？

　　弟弟的身体软绵绵地向我倒来，我双手接住他，轻轻搂入怀中。他失神地望着苍白的天空。

　　我抬头对上一张狰狞扭曲的面孔，面对一双怨毒的眼瞳，我的心意外地平静。

　　也不能这么说。我很不甘心。什么都没做成，却把自己和弟弟赔了进去。

　　你居然醒了。我听到它这么说。醒了又如何，到底是躲不过。

　　怀里躯体的温度正在消散，我收紧手臂，最后在看一眼我的弟弟。不知何时，他的视线转向我这边。

　　我笑笑，说，别担心，哥哥马上来陪你。

　　时间似乎再次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