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汉化】序章·欢迎来到恶人的世界

引子   啊啊……​ 我那惹人爱怜的主君 我高傲、绝艳的恶之花 您正是世上最美丽的人 ——魔镜啊魔镜，告诉我 谁是这世上……   瓦砾堆成的山上升起了浓烟。那烟像乌云一般厚重，朦朦胧胧地覆盖了整片天空。 周遭的一切支离破碎，或是毁于烈焰、或是遭暴雨摧折。在一片断壁残垣中，铁制窗框宛如枯萎的枝茎，无精打采地佝偻着。可怖的裂痕在地面上疯长，仍在不停地延伸着枝杈。此地过去的庄严已无迹可寻。我们迄今共度的时光有如泡影。面对这样的惨状，若说这里原本就是不毛之地，反而更让人相信。 随着一阵轰鸣，灰色的烟尘升腾起来。玻璃渣和小石子被风卷了起来，在皮肤上刮出一道道血痕。强撑起沉重的眼皮，我望向了前方。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青色的火焰。燃烧的微尘，四散的火花，火舌微微摇曳，舔舐着空气。 仔细一看，火焰中有着一对光芒灿灿的眼睛。鼻子朝前挺出，喷着粗气。牙齿几乎有人脸那么大。一头仰断脖子都看不到全貌的巨兽就在眼前。 巨兽丑陋的脸皱成一团，咆哮起来：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视野的边缘有什么在动。是人。而且不止一位。穿着黑袍的人们四散着站立在焦土上。他们深深的兜帽遮住眼眸，拼命地呼喊着什么。 然而我一句话都没能听得清楚。巨兽张开血盆大口，脚底下剧烈地摇晃着。连那能撼动地面的咆哮，我也没能听见。 只有脑海中不知何人的低语，强烈到盖过了一切声响: 对我而言 对他们而言 对你而言 剩下的时间都不多了 绝不能松开那只手——     序章 欢迎来到恶人的世界   穿着斗篷的人向这边伸出了手。 必须握住那只手。在理解情况之前，这个念头先一步出现在脑海中。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眼前的巨兽露出一个无声的坏笑。 “喵哈！” 黑木优也觉得有些异样。这是什么声音？ “喵哈哈，喵——哈！哈！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要挑哪个呢？” 是愉快之中还带了点脱线的语调。听起来像是有谁在乐呵呵地哼着小曲，悠闲到听着都会让人发懒的程度。而且，全身都被困倦感包围着，像是泡在温水中一样。 紧张感烟消云散。优也想着，这和刚才的气氛完全相反。明明刚刚还——欸。刚刚……发生了什么来着？ 恐惧。悲伤。明明还记得这些情绪，却怎么都想不起这些情绪的来由。记忆仿佛开始坍塌的沙雕，越是想要触碰，细节就越是暧昧不清。眨眼之间全部忘得精光。 算了，梦不大多都是这样的吗。没错，刚才也是、现在也是，都是梦。 声音这次出现在比刚才近得多的地方。 “好，决定了。就挑这家伙啦！” 在梦里的话还请不要弄出太大的声音。还想再睡一会儿啊。这里既柔软、又温暖，像是被什么怀抱着一样舒适。仅仅是闭上眼就感到无比安心。从来没打过这样的盹，现在睡着的话，一定能做个好梦吧。 迷迷糊糊晃晃悠悠的优也，被突如其来的剧烈摇晃袭击了。 ———怎么回事！！！ 睁开眼，优也心下又是一惊。视野没有变化。明明有在看，却什么也看不见。 黑暗。眼睛如何适应也无法看透的、纯粹的黑暗。 现在自己是站着？是坐着？还是躺着？无法判断。即使想要确认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稍微弯曲一下腿，膝盖就会撞到什么东西。手和头也一样。 似乎是被关在哪里，而且，是在异常狭窄的地方。 温暖的怀抱变成了强硬的束缚。恐惧逐渐强烈，优也的手心被汗水浸湿。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哼。这个盖子好他喵硬啊。撞墙上能敲碎吗？” 哐啷哐啷的巨响。摇晃越发剧烈，后脑和额头轮番遭到碰撞，让人头晕目眩。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行吗。但本大爷可不会就此放弃！” 不知道接下来会遭受些什么。 “呼喵——！” 必须立刻从这里逃出去！ 近乎在听见这个声音的同时，优也猛地向前伸直了双臂。 “好痛！” 似乎整个人撞到了硬物上，优也不由得叫出了声。原来是地面。仿佛脑浆都在乱晃般的难受。他用手支撑着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这是哪里？——这样一句低语引起了不自然的回声。看来到了很宽广的空间中。确认双手双脚都能自由活动后，姑且先松了一口气。 周围也是阴暗的，阴暗到从漆黑的地方出来都没有感到刺眼。是什么时候入夜的？ 优也向上看去，正如自己预想的一样看到了星星。但是这星星在微微摇晃，有些奇怪。凝神一看，那既不是星星也不是月亮，是吊灯发出的光。垂饰轻轻晃动，被小小的蜡烛照耀得如同一粒粒蛋白石。造型气派，光却很微弱，像是立刻会熄灭一样，看着就令人揪心。 借着吊灯的光亮，优也慎重地环顾四周。自己似乎正站在一条狭窄的小路上。由于太暗了看不清远处，但是能看到身旁并列着的黑色箱子。这样的箱子大约有几百个吧。 “这个是……杉木？” 像是将长方形的长边斜拉开来的、纵深很长的六边形箱子。和一提到“棺材”就会浮现在脑海中的形状一样。华贵的黑漆盖子上有用金子装饰的钥匙孔，看着就很沉。箱子的大小刚好可以装进一个人——符合它原本的用途。它们林立在道路两旁，井然有序地排成长列。 这里是墓地？但这也太……优也纳闷着。眼前的每个棺材都缓缓地上下浮动，看起来还挺高兴的。说是在起舞也不奇怪。虽然不清楚它们是靠什么原理浮起来的，但里面要是装有“内容物”，那可以说是相当恶趣味了吧。 惊奇于会动的棺材之余，优也注意到身旁有一具不太一样。它没有盖子。 里面空空如也。黑色的内衬很厚实，看起来十分软和，但优也一点都不想摸。要说盖子的去处——它正落在优也的脚边。 难道，自己是从这个棺材里出来的？ 优也并不确信。但是棺材内衬上的凹陷显然昭示着有谁刚刚从中抽身。从自己所在的位置和情况来看，得出这个结论也很正常。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自己会在棺材里？ 毛骨悚然。这里到底是哪里？ 虽然很想说服自己这里不是墓地，但这样的地方实在见所未见，让人一头雾水。 说到底自己本来是在———对，是在学校。优也揉着头，忍着头疼找到了一些模糊的记忆。第六节课，古文课一结束自己就立刻走出了教室。无视了忙着参加社团活动的同学和学长们，打算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家。穿过校门，然后…… “喂，你！” 这时有人叫住了优也。 和在黑暗中听到的声音一样。优也慌张地看了看四周，四周却空无一人。 “你在看哪儿哦。这里啊，这里！” 他循着声音，向下一看。​ “……布偶？” 那里放着一个灰色的布偶。两只脚站立起来的话大概能到优也的膝盖或大腿那么高，拿给小孩子能刚刚好抱个满怀的尺寸。脖子上系着显眼的条纹缎带，估计是谁的私人物品吧。 耳朵内侧和眼睛都是青色的，散发着朦胧的光。胸口纯白色的毛软乎乎的。 这是按照什么动物做的布偶？完全没见过这样的动物。 说是狗，脸又太圆；说是猫，又矮胖矮胖的。用排除法来判断的话，这应该是…… “大狸子？” “你说谁是狸子！本大爷可是Grim大人！” “哇！说话了？” 布偶突然竖起眼睛生气地叫起来。一边嚷着“真是没礼貌的家伙！”一边上蹿下跳，好像下一秒就要扑上来似的。 “……电池驱动的吗？” 那布偶背后或者屁股周围应该有电池盖吧。优也伸出手想抓住他检查一下，对方却灵巧地避开逃走了。不仅如此，还用尖端像叉子一样开叉的尾巴敲了一下优也的手背。 很明显，这个布偶的行动是有意识的。 “不是布偶……是活的？但是为什么狸子会说话？” “不都告诉你不是狸子了吗！” 是Grim大人！再次自报名号的那家伙不屑地啧了一声。 “可恶啊——还想趁着你睡着把衣服扒下来的……计划泡汤了。”那玩意像人类一样摊开了双手。粉色的肉球QQ弹弹的。“算了，你，把那身衣服给我。” “衣服？” 优也疑惑着低头看了看自己，震惊地提高了音量： “这衣服怎么回事？” 自己最后穿的，应该是学校规定的制服。上身是胸前绣着校徽的白T恤，下身是黑色的长裤。简单又常见的、极其普通的制服。 不知为何，明明不记得有换过，现在全身却被黑色的袍子包裹着，袖子上有精细的金边刺绣。从腰带延伸下来的布料富有光泽，长长地垂下，下摆甚至覆盖到了膝盖附近。 优也不自觉地拿起下摆仔细端详了起来。和看上去的印象一样，这个布料摸起来柔软得像能把手裹进去。之前一直在观察周围的环境，回过头来看才发现，从衣服到鞋子，统统不是自己的东西。 “怎么会这样。我，什么时候……” “啊啊，真是的，烦死了。没时间了快给我！” “哇啊！” 优也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Grim的袭击。 “咕噜噜……跟本大爷作对，真是狂妄的家伙。” “妖，妖怪！要被吃掉了！” 楼梯的尽头有一扇门。优也像是飞扑过去一般，撒腿跑了起来。 漆黑的道路，长长的楼梯，瘆人的绿色灯光。还有墙上自顾自搭话“要逃的话该往右走”“不对不对，该往左”的画像们。 这到底是哪，为什么画像会说话？优也近乎是一边哭着一边在未知的建筑中逃窜。然而无论怎么逃跑，无论躲到哪里，Grim都能嗅到，然后追上来。 途中路过了几扇门，优也想逃进里面，但门都上着锁。一路上也没见到人。跑着跑着，道路渐渐狭窄且复杂了起来。优也最终被追进了一条死路。 墙壁上是一扇小窗，透过满是灰尘的玻璃能看到巨大的月亮。大得有点假，但这次应该是真正的天空。往下看能看到另外一个悠悠摇晃的月亮。水面。那么下面就是河流或者大海了。既不知道水深也不知道距离，实在没有勇气破窗翻出去。  “嘿嘿嘿。老实点哦。”Grim坏笑着。  “不要过来！” 透过Grim咧开的嘴缝能看到一排锋利的牙齿。要是被咬上一口，恐怕整块肉都会被扯下来。Grim摇着尾巴，步步逼近害怕的优也。 “穿着这身衣服，本大爷就能———！” “啊——！找到了，找到了啊！终于找到了啊！” Grim猛地一跳，回头看去。优也也“诶？”了一声，抬起了头。 “这可不行啊，怎么能擅自跑出来呢？” 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男人站在那里。 男人头戴礼帽，身上还穿着修长的外套——像有意要突出身高似的穿搭。虽然这身装束足够显眼，但更引人注目的还是他脸上带着的黑色面具。从额头到眼下，将他苍白的脸遮住了近乎一半。鼻子周围做得很尖，像是鸟喙一样。 面具下闪烁着金色的目光。 “我一走进镜之间，就看到有扇门开着……再往里面一看就剩一个空壳了！哎呀，真是吓我一跳。在我把锁解开之前能有学生自己从里面出来，这种事真是前所未闻。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救救我！” 优也打断男人悠长的高论，叫了起来。 “我正在被怪兽袭击！” “你这家伙，想要阻挠本大爷吗？”Grim和男人对峙着。“真有胆量，那就把你们俩一起……” 一条黑影“啪”地一闪而过。 “——诶诶？” 黑色的长布一层层缠绕上Grim，眨眼间他就被绑成了个球。黑布伸长，缩短，像是个活物。 “啊！！这带子怎么回事！” “这不是带子，这是我给予你的爱之鞭。”面具男用手杖头指着Grim。“你刚刚想用魔法吧？要是在这么狭窄的地方胡闹，很令人困扰的。” “这样的话！唔唔——！” “又想用魔法吗？不可以哦。” 不仅是身体，这次连嘴巴也被黑布覆盖的Grim只能在脚边啪嗒啪嗒地乱跳。男人每挥舞一次钥匙形状的手杖，被称为“爱之鞭”的布就蠕动起来，缠上Grim。这情景像是一条大蛇和被它吞下的青蛙一样。 在优也愣神的工夫，男人一边“哎呀呀”地叹着，向他搭起话来。 “是使魔发狂了吗？和没完全驯服的怪兽同行可是禁止行为哦。” “使魔？” “擅自从门里出来，甚至离开镜之间，居然还立刻召唤出使魔探索整个学院。你呀，外表上看不出来，干的事情倒是挺大胆。” “那个，我不清楚现在的情况……请问这里是哪里？” “在学园最边上用来放杂物的、东塔楼的楼顶。” 优也从刚才开始就一头雾水。学园？男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点点头，把Grim夹在了腋下。无论Grim怎么闹腾，男人都毫不在意。 “入学典礼老早就开始了。好了，赶快过去吧。” “入学…典礼？” “对。彰显我校传统的入学典礼，你应该也很期待吧？” 兴许是对优也的无动于衷感到异常，男人沉默了一阵。 “……难道说，你不明白现在的状况？” “嗯！是的，确实。” 见对方终于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优也安心了。从醒过来开始一直被瘆人的东西围绕着，像是一场噩梦。此时，无处发散的疑问涌了出来。 “这里是哪里？那个棺材是什么？还有那个生物是什么？我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嗯。恐怕是在门移动的过程中记忆混乱了吧。这也是偶有发生的事情。” 面对骤雨般攻来的疑问，男人只是平静地笑着说道：“不用担心。” “那我们边走边解释吧。毕竟我是个很温柔的人哦！” 男人向困惑的优也伸出手，仿佛舒展羽毛的鸟一般优雅地——另一只手臂夹着依然在闹腾的Grim——在空中划出一道轨迹。 “呼”，一声轻响，墙壁上的烛台燃起火苗。咚，咚，咚，咚，似乎像有看不见的人在点灯一般，通道依次亮起了灯。昏暗的空间一瞬间灯火辉煌。 “这里是夜鸦学院。本校只招收优秀的魔力持有者，是扭曲仙境首屈一指的名门魔法士养成学校。我叫Dire Crowley，受理事长之命，担任这里的学园长一职。” ——原来如此。 不是刚才的经历像噩梦。而是还在梦里啊。 优也看着眼前笑着的男人，迷迷糊糊这样想。这是梦。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是梦。 “入学本校的都是魔法士的种子，你也不例外。” 那天，优也一个人走在从学校回家的路上，被罕见的红灯拦住了。进入高中上学都半年多了，每天都走同一条路上下学，这还是他第一次被这条路的红绿灯拦住。别说汽车了，这条路是连自行车都很少走的小路。优也记得自己还暗叹了一下“真少见”。 终于变成了绿灯，他刚踏出一步，就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咯噔咯噔咯噔。像是硬物在地面翻滚的声音，持续不断。 “什么声音啊，好像越来越大声了。” 似乎还听见了“噗噜噜噜噜”的、气息鼓动嘴唇的声音。 记忆到这里就断了。 “那是迎接的马车。” 听了优也的话，Crowley平静地解释道。 “夜鸦学院的学生都会进入门扉，由黑色的马车运送过来。本校是注重传统的学校，时至今日，在特殊的日子也会使用这历史悠久的送迎方式。” 走在前面的Crowley回过头来。 “怎么样？很厉害吧？是不是很有名门学校的感觉？” 虽然想问的还有很多，但是这是梦境，太纠结细节也没什么意义。 优也问，“门是什么？”；对方则回答，“你出来的地方就是门啊”。 “那个棺材原来是门啊！” “是的。入学夜鸦学院，转生成厉害的魔法士——是个很符合充满希望的年轻人的设计吧？ “嗯呜呜~” 怀里的Grim向这边投来怨恨的目光。像无事发生一样，Crowley把他也一起带了一路。 看来在刚刚的逃窜中还跑了挺长的距离。不知道下了多少级台阶，终于来到了有些印象的门前。 “好，我们回到镜之间了哦。找你可花了好些时间，现在已经在进行分寮仪式…”Crowley不自然地停下话头。 他看着优也，泛青的嘴唇勾起一个微笑。 “哎呀，真是令人期待啊！” “什么？” “你究竟会被哪个寮选中呢？我真是好奇得不得了。”Crowley兴奋不已，高兴地摩挲着双手,“毕竟是凭自己从门里出来的非常规新生，结果当然会更加让人期待嘛。” “什么，期待？”优也听到这意料之外的话不禁愣了一下“等等，我……” “各位同学——！”伴随着学园长大声的呼唤，两人身前的门扉无人碰触却咣的被隔空打开。 “我把传说中的超级新人带过来了，这下所有新生总算齐了。” 一眼望去，只见屋内人山人海。 优也最初醒来的房间里如今没了棺材，取而代之的是数百人站在那儿。所有人的目光都直直地投向走进房间的优也，他刚想转身逃走，大门便在他鼻尖前砰地合上了。 “噫……” 房间的所有柱子上点满了温暖的灯光，比初见时要明亮不少。那些站着的人们和优也一样，从头到脚都是一身漆黑的斗篷。 但即使穿着相同的衣服，仍有这么一些人在人群中尤为引人注目。唯有他们在道路深处施施然坐着，面朝人群，身边空旷开阔。

“噢，学园长！你总算回来啦。我们刚刚还在讨论，寮都已经分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先是一个头上缠着头巾的白发少年用朝气蓬勃的声音叫住了他们。“来得实在太晚了，我还以为你闹肚子了呢！”他笑着说。看到他那活泼开朗的样子，优也稍微松了口气。 “这就是那个自己把门打开的新生吗？呵，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身材高大的肌肉男哼了一声。在他充满光泽的长发中，有耳朵动了一下——是兽耳。正当优也下意识地盯着他看时，他用一种让人脊背发凉的眼神瞪了回来，优也急忙移开视线。那锐利的目光让人不禁联想到大型食肉动物。 “真是闻所未闻。你是怎么做到的？用武力？还是说——魔法？” 梳着一头金发的人投来充满挑战的目光。他有着令人着迷的美丽容貌。从声音听起来似乎是位男性，但无论男女，优也都会感到惊讶的吧。这幅美貌，就算说他不是凡人，也能让人接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是相当可观的魔力啊。请一定要来我们寮。” 一个银发男子脸上带着柔和的微笑对优也说。嘴上虽然很温和，但镜片后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却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仿佛连每根手指都被计算好了一般，言行举止无懈可击。 “一入学就被全校学生瞩目怕不是龙傲天起点文看太多了吧？” 一块漂浮在他们之间的平板电脑一闪一灭。刚才的声音好像是从那里发出来的。虽然因为语速太快没能完全听清，但那声音就像蚊子叫一样，根本感觉不到要讲给别人听的意思。  最后，一个红头发的少年斩钉截铁地说。 “应该尽快按照规定，给他分好寮。” 他的语气坚定不移，仿佛在说绝不容忍浪费更多的时间。事实上，那些一直在针对优也的窃窃私语也确实瞬间沉默了。 然而，他们所说的话，即使不乐意也已经听到了。 ——跟着校长一起迟到入场？得是多厉害的魔法士啊。 ——哦？一开学就有这么干劲十足的家伙啊。 ——哼，不是很有趣吗？ ——是很特别的意思，吗？ ——区区人类，真讨厌！ 在场的每个人都对优也有着非同寻常的兴趣。 他们似乎期待着什么特别的事情。 “不！我不是……我不是这样的人！” 优也竭尽全力呼喊，希望这一噩梦早日醒来，但人们的视线还是集中在身上。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优也几乎要被这种压迫感击垮。Crowley颇有精神地推了推后退的他。 优也回过头来，摇了好几次头，但还是被拖着走在通道上。 “来吧，大家都在等你哦！请到黑暗魔镜面前去。” “黑暗魔镜是……” 已经没有必要问出口了。因为优也一眼就认出了它。 在通道的尽头有一面巨大的镜子。那是一面又大又圆的奢华镜子。黯淡的金边闪着暗淡的光芒。顶端戴着王冠，其下雕刻着蛇形装饰，簇拥着镜面。 这也和第一次看到的“门”一样浮在空中。催促之下，优也看向了端坐在广场中央的它。 浮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黑色的短发少年。 眉毛、鼻子、嘴巴、耳朵，所有的部分都看起来很普通，没有什么格外引人瞩目的地方。 如果非要举出特征的话，大概就是比别人稍微圆一点的眼睛吧。然而，这也与其他部分融为一体，很快就会从观者的记忆中淡化。 说得好听点是有亲近感，难听点就是平庸。早上遇见，晚上就会忘记的随处可见的男性的相貌。还是往常一样的优也。如今给他照镜子，是要做什么？ 就在他开口想问Crowley的时候。镜子里发出了模糊的光芒。 镜面被绿色的火焰覆盖，优也不由得向后看。什么都没有。火焰似乎只在镜子里燃烧。 像要平息火焰一样，镜子的正中央浮现出一张白皙的脸。不知道是面具、人偶还是人。他不知道。仅仅只是一张“脸”。 镜子里映着个不是自己的某个人。正当优也一脸茫然时，那张脸说话了。那是男人的声音。 ——报上汝的名姓 “什？啊……我是黑木优也。” ——黑木优也 “仪式预定的结束时间已经超过了三分钟。” 身体深处一阵骚动。仿佛肋骨被人从内侧抓住了一样，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镜中的男人没有眼球，只有一双空洞的眼眶。不知道在看哪里。但他仍能感到自己的一切，甚至内心，都被毫无保留地看到了。 ——汝的灵魂…… “呼呐~~~！” 镜子里男人的声音被叫声淹没了。转过身来时，刚好看到Grim从Crowley怀中飞出的一幕。 “哎呀糟糕，分寮仪式看得入迷了！” “要是以为能够一直控制住本大爷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Grim在空中旋转一圈后双脚着地。他用两条腿站起来，用力向后仰。 “呼呐~~~~~！” 眼前是一片火海。Grim从嘴里喷出了火来！ 长长地吐着与身体大小极不相称的气息，转眼间周围就被火焰覆盖了。火焰和它的眼睛一样，是淡青色的。 晕眩，灼热，让优也不由自主地用手臂挡住脸。 ——好烫。 这是当然。火焰摸上去是热的，也会被灼伤。 但对优也来说，这个“当然”却是个巨大的冲击。 ——这不是梦！ “要想扔下我Grim大人出人头地，还早一百年呢！” 回过神来才发现，优也和Grim已经单独被火焰包围在了一个小圈子里。 “你，来和本大爷一决胜负！” “胜负？……和我？” “是的。趁着那些白痴睡觉的时候替换掉你的计划已经泡汤了。不过只要打败你，我的实力就会得到认可，还能创造一个新生名额。” 大嘴咧开一道弧度，獠牙闪现。 “这样的话，我就能进入这所学园了！哈——哈哈哈，不愧是我Grim大人。天才！” “不用跟我争。这种莫名其妙的入学典礼，我完全可以让给你的！” 您请您请，优也弯下腰对它伸出双手。然而，不顾快要哭出来的少年，Grim再次鼓起肚皮。 优也试着退后逃走，火焰燎上了后背。 “你要是不动，我就先出爪了！” “等等等等，等等！我投降！” “要上了！” “别……” 优也紧紧闭上了双眼，耳边传来了尖锐的一声“啪”。而后就是完全的静寂。连火焰爆炸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优也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发现周围的火焰已经冻住了。火焰保持着扑向四周的形态，仿佛忘记了时间一般冻结着。小小的火花变成碎冰崩塌了。 “你们两个。” 咔嚓。响起冰块被踩碎的声音。 “相当为所欲为啊？” 在冰块之间，红发少年出现在了优也面前。是刚才在意时间的人。刚才看到他的时候，还在想他是个比自己还矮的小个子，现在却觉得他比房间里的任何人都要高大。那威压感令人生畏。 少年脸上露出恐怖的怒色，对他们说道。 “我不会再容忍更胡闹的事情在我面前发生了。” “可恶，又有麻烦的家伙来了。” 优也被少年的表情吓了一跳，但不知是迟钝还是坚毅，Grim充满自信地回瞪了少年一眼。 刚才Grim站过的地方，现在立着一根巨大的冰柱。它用四条腿轻松地跑上去，放声大笑。 “喂，你们听好了！从现在开始，本大爷要用自己的魔法把这些家伙全都打飞。所以，本Grim大人——！” ——听我裁决。 “什么？” 优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看着少年。Grim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和优也一样，凝视着抬起一只胳膊的少年。 ——庭审在裁决之后。做好觉悟了吗？ 巨大的力量——对，是力量。既不是热，也不是冷，既不是光，也不是风，一种极有压迫感的“某种东西”以红发少年为中心盘旋着。 优也只能呆呆地站着。之所以没有逃走，并不是因为游刃有余，而是面对眼前巨大的能量不知道该怎么办。仿佛只要稍微动一动，眼前不知名的庞然大物就会爆裂，这令人无比畏惧。 少年向Grim挥下右臂。

Off With Your Head

——斩首！

话音刚落，一道光像箭一样奔向Grim。那光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大枷锁——一个红黑相间的大枷锁。 它向左右分开，在碰到Grim脖子的瞬间，重重地发出“锵”的一声，闭合了。 “这是什么玩意儿？”Grim晃了晃脑袋，那枷锁却一动不动。 “……虽然很碍事，但只是点不痛不痒的小魔法。这就把你烤个透！” 这次优也终于用双手捂住了脸，但只听到呼出一口气的声音。 “啊，诶？” 优也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Grim像是确认似的对着自己的两爪吹气。 “魔法用不了。火喷不出来！为什么啊！” “哎呀，威力还是一如既往呢。” 冰的另一边，眼镜男轻轻鼓起了掌。其他人也都看着这边。与其说是在观察，不如说是在观赏。 眼镜男似乎毫不在意Grim的遭遇，愉快地笑着。 “Riddle同学的‘个人魔法’能封印任何魔法。真是用途广泛。绝对要得到……不对，是我绝对不想被它锁住。” “封印魔法！！！” “没错，”这个叫Riddle的红发少年抓住Grim的脖子。“在我取下那个枷锁之前，你都不能使用魔法。” 仔细一看，Grim的周围立着几根冰柱，堵住了他的退路。刚才的攻击打偏也是有意为之的吧。完全中计、不能使用魔法的Grim无奈被抓，拼命挣扎着。 “没用的。不会使用魔法的话，你就和普通的猫没什么区别了。” “什喵！不要把我当宠物！” “别胡说八道了。这种无礼又粗暴的宠物，送我我也不要。——我可不像某些人那样愚蠢。” Riddle狠狠地瞪向一旁脸色铁青的优也。 “你！” “在！”因为太有魄力了，优也不禁大声回答。 “你还真是了不得啊。不仅堂而皇之地在重要的入学典礼迟到，还让镜之间着火！” 被他那与纤弱的身体不相称的音量折服。优也的背挺得直得不能再直。 “最重要的是，违反了红心女王的法律！你不会不知道第二十三条吧？” “啊？红心？什么法律？” “你问什么？……不会吧，难道你不知道红心女王的第二十三条法律‘不得带猫进入祭典场合’吗？” “不、不知道。” “难以置信，真是不学无术啊。” “对不起！” 他的脸色能让所有人都为之颤抖。额头上浮现出蓝色的血管，一副马上就要迸裂的愤怒表情。 如果自己说“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法律”，恐怕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Riddle冷冷地对仍低着头的优也说道。 “你是想用使魔向我们炫耀魔力吧，这可不行。等延迟的入学典礼结束后，再让我亲自教教你这个学园的规则吧。” 毅然翻动长袍的样子，就像是机械人偶一般，行动丝毫不差。 “先和你说好了，不管你被选到哪个寮，都没关系。既然你违反了红心女王的法律，我就必须履行‘Heartslabyul’寮长的职责。” Riddle拎起Grim，脚步声在镜之间响起。走到门口，周围就有几个人跑了过来。 “你想把本大爷怎么样！”Grim叫道。 “不怎么样，扔到外面而已。再过一会儿枷锁也可以摘下来。如果不能讲规矩的话，就老老实实地回你的巢穴去吧。” Riddle把Grim丢给围上来的人。大家一齐在Riddle面前单膝跪下。方块、草花、黑桃、红心。每个人的脸上都涂着标记，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们，把这个无礼的家伙带到学校外面去。” “是，寮长！” “可恶、可恶、可恶！我不会放弃的！” 被抓住双手的Grim，嘶、嘶地用无法使用魔法的嘴拼命抵抗着。 “本大爷……本大爷绝对、绝对、绝对！要成为大魔法士！” 仿佛要阻断叫声一般，门关上了。直到最后一刻，Grim的眼神里都充满了遗憾。在安全的地方看着，他就像一只被捕获的狸猫，看着有点可怜，但优也无能为力。 而且现在还是担心一下自己比较好。下巴忽然被什么东西抵住，优也一下子哽住了。视野的边缘有什么东西闪着红色的光。 “寮选好了，就能看清你的本质了。来，让我看看你如此引以为傲的力量吧。” Riddle似乎刻意勾起了嘴角。看得出是在挑衅。。 他就像个大人一样游刃有余，但他的年龄应该和优也差不多。颇有肉感的脸颊充满活力和自信。他浑身散发出无论对手有多强都不会退缩的、强者一般的骄傲。 “动作快点！” “是！” 黑暗魔镜的另一端，男人再次出现。看到优也站在对面，又说了和刚才相同的话。 —黑木优也 —汝灵魂的形状 咕噜。 不知从哪里传来吞咽的声音。不是一两个，而是镜之间的所有人都咽了一口唾沫，集中注意力听着黑暗魔镜编织出的话语。 大家的兴趣、期待、嫉妒。一切都变成紧张压在优也身上。 优也握紧颤抖的双手。愿望只有一个。 (拜托——拜托，不要出事！) 不知是不是愿望实现了，魔镜自言自语道。 ——不知道 “什么？” Riddle瞪大了眼睛。站在他旁边的Crowley也一样。 “你说什么？黑暗魔镜啊，你刚才说什么？” ——从这个人身上，感觉不到任何魔力 ——颜色、形态，一切皆无 镜之间的喧闹声越来越大。 ——因此，没有相匹配的寮！ “怎么可能！”Crowley叫道。 周围的学生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中，传来了小小的笑声。回头一看，走进镜之间时，和Crowley说话的那些人正在窃笑。 “这可真是，”银发男子推了推眼镜，对身旁的金发男子说。“出乎意料啊。” “谁啊，第一个说今年有魔力很厉害的人出现的？” “是校长吧。录像上有记录，不会错的。” 平板电脑亮了。画面里是一边说着“所以，我要先去找那位跑掉的特别新生。大家敬请期待！”一边离开镜之间的Crowley的身影。 被全校学生瞪着的Crowley慌忙挥动双手。 “黑色马车不可能去接一个不会使用魔法的人。据我所知，百年来一次也没有犯过这样的错误。” “哎呀呀，别灰心，任何失败都有第一次！” “都说了不是的！” 被白发少年安慰的Crowley“啊！”地向优也求救。 “你不是带着使魔吗？不可能完全没有魔力吧！” “那个使魔，是指叫Grim……的生物吗？” “对！” “那不是我带来的。” 优也慌忙摇头。来这里之前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一睁眼就在了，我们是在这里第一次见面的。” “是这样的吗？那你早说啊！” “难道不是你擅自认为的吗？”这句话没能说出口。通过视线和叹息，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大家的失望。 优也低下头道歉，想着总之先把事情解决掉。Riddle嗤笑了一声。 “虽然我不能原谅你把入学典礼搞得一团糟……但我收回刚才的话。我不想再对你多说什么了，毕竟你只是个外人。” Riddle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失望。难道说，他对优也有些同情？然而他的视线立刻转向了Crowley，看不透真意。 “校长，可以回寮了吗？新生指导会的时间……啊，已经晚了二十分钟了！” “啊、呃、嗯，好的。就这么办吧！” Crowley像在说“求之不得”似的拍了拍手。“入学典礼到此结束！各位寮长，请带新生回寮。” 被称为寮长的，是Crowley走进镜之间时最先打招呼的那些人。有的昂首挺胸，有的懒洋洋，虽然反应各不相同，但周围的少年们都不约而同地跟着他们。一定是领导者一样的存在吧。 跟随寮长的指引，大部分学生自然而然地按寮分成了小组。但是，有一些学生却十分不安，打量着周围的人。他们看起来有些疑惑，好像在找人。 “嗯？”Crowley注意到了这一点，歪了歪头。 “Malleus Draconia君去哪里了？没看到他。” “这么一说……”寮长们面面相觑。长着兽耳的男人笑出了声。 “我还说怎么今天心情这么好，原来是蜥蜴混蛋不在啊。” “不会又忘记邀请他了吧。”金发男子叹了口气。 不过，他也只是耸了耸肩，看起来并不着急，不知道是有几分真心。看样子，在场真正关心这件事的只有那位白发少年。“又忘了他啊”，他挠挠头，露出抱歉的神色。 “呜啊……真的很对不起Malleus啊。” “哎呀哎呀，你们现在才想起来啊。” 突然，一个小个子男生出现了。Crowley被他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吓了一跳。 “呜哇，Vanrouge君，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次我们也没收到入学典礼的通知。我急急忙忙地找了过来，结果还是没赶上啊。” 男生的头上有几撮亮粉色的挑染。他扑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紫红色的眼眸如同树莓一般。这位名为Vanrouge的少年，即使是在一众寮长之间也格外显眼。 如果没听到他开口说话，说不定还会以为他是个可爱的少女。他轻笑着，低沉的声音和天真无邪的外表反差极大。 “唉呀，可怜的Malleus。现在怕不是正在生气吧。” “对不起。我们并不是故意排挤Malleus的。” “说到底，他自己也有不对吧。不都是因为他总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吗？” “呵呵呵。别这么说，我们不是同窗嘛！大家放松一点，和睦相处吧。” 白发少年重重地点了点头。长相俊美的人一边感叹，一边轻轻摇头。 学生们茫然地看着周围。Vanrouge转向他们，狡黠地抛了个wink。 “好啦新生们，别担心了。就由老夫这个Diasomnia寮副寮长，代替寮长Malleus Draconia领你们回去吧。” 听完，新生们一下子炸开了锅。 “Diasomnia寮的寮长真是那个Malleus Draconia啊。” “他真在夜鸦学院上学呀。” “好恐怖……我绝对会有多远躲多远……” 光是听到名字，就有这么多人瑟瑟发抖了，看来这位Malleus Draconia是个很出名的人。 长着兽耳的男生咂了咂嘴。 “早知道是场闹剧，我还不如直接回寮睡觉。喂，Savanaclaw寮的新生，给我跟上。” “各位辛苦。我已经把校内地图发到大家手机上了，就照着那个回吧。” 平板在传来了这句毫无干劲的话之后，就彻底暗了下去。其他少年们似乎也在和周围搭话。 一片嘈杂中，传来了Riddle响亮的声音。 “Heartslabyul寮的新生，向右转！第一步迈左脚，跟在副寮长后面！” 很快，刚才的骚动烟消云散，大家都先后离开了镜之间。之后，只剩下优也和Crowley留在原地，镜之间变得寂静无声。 “哎呀……”Crowley首先打破了沉默。 “真是不好意思。” “啊，没事，是我让你们失望了……” 本来就是Crowley错把自己当做新生，还自说自话地给予并不存在的厚望。说自己是被卷入混乱的受害者也不为过。 “哈……” 但即便是优也，看到对方这副失落的模样也会坐立不安。面前的Crowley明明有半张脸都被面具遮住，居然能够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情感，优也一面感到不可思议，一面又深深地体会到了对方的沮丧。 “我还想着如果这次有新生能像Draconia君一样厉害，说不定就能打赢“那个”了……” “不好意思，我不太明白……” 优也还是有些慌张，局促地询问眼前的人。Crowley消沉了好一会儿，才干咳了两声，回应他道：“也是。还是转换一下心情吧。”优也心想，确实该如此，本就该如此。毕竟，对于他而言，今后的事情才更为关键。 “所以，呃，我该怎么办呢？” “啊。不好意思，没有魔力的人是不能入学的。不过，你也不需要担心。毕竟是我们的过失造成的结果，只要使用黑暗魔镜的力量，就能马上送你回故乡了。” “这次还真是灾难啊。”Crowley一边说着，一边面对黑暗魔镜举起双臂，火焰喷涌而出，镜中再次浮现出了男人的面庞。 “好了，黑暗魔镜啊！请引导此人回归他应去的地方吧！” 这下终于能回家了。优也安心下来，却在下一刻听到了难以置信的话。 ——无处可去。 “诶？” ——在这个世界中，此人无处可去 优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一旁的Crowley则直呼“怎会如此”。 “怎么可能！诶我刚刚是不是也说了一样的台词来着？哎呀真是的，今天怎么净是发生不可能的事情。” 在这之后，他又再次询问了黑暗魔镜相同的问题，可无论问多少次，魔镜的答案都别无二致。 ——不存在。 优也无家可归。 镜中的男人如此宣告着。 “若不知道地点，便无法传送。”Crowley贴近镜子，近到镜面都快要起雾了。突然，他回过头来望着优也。 “呃，你名字是什么来着？” “黑木优也。” “嘿目……优亚？优瓦？” 优也再次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但名字的发音似乎对于Crowley是个不小的挑战。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名字。因为有些拗口，我就叫你优可以吗？” 优也点了点头，学园长稍作思考后开口说道： “那么优君。你是哪个国家来的？” “日本。” “ri ben？” “呃，就是Japan。” “Japan？” 以防万一，优也又用英语念了一遍，但似乎对方还是没有听懂。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到现在为止都是用日语和他们交流的。 优也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必要再说一次了。自己现在真的是在用“日语”交流吗？虽然他能流畅地表达，对方理解也似乎并无障碍。但是稍微留意一下的话，就会感到有一丝违和。自己脑海中的词汇，与自己的嘴型并不吻合。 “我，现在……” 如果只是说出这两个单词，嘴型的变化不应该会如此之大。但耳中传来的发音却与往常一模一样。他本想用往常惯用的语言说话，但耳朵和嘴巴却自动把语言翻译了出来。 Crowley看着优也一脸惊讶的样子，断言道： “夜鸦学院的学生来自世界各地，而我则清清楚楚地记得他们分别来自哪里。但是，你刚刚所说的那个‘日本’和‘Japan’，我都完全没有听说过。莫非，你是……” 他把手放在下巴上，缓缓说道： “你说不定是从异世界来的。” “——异世界。”   优也重复了一遍，Crowley严肃地点了点头。无论怎么看，这都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平时只会出现在小说和漫画里的荒诞词汇，在此时此刻却显得合情合理。 在目睹魔法的时候，在看见Grim的时候，又或者是从屋子里刚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就有这样的预感了。 现在自己所处的国家并非日本，甚至也不是地球。 这里是异世界。在这个世界，魔法的存在稀松平常，而自己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 “但、但是！但是，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Crowley自己也不明所以，摇了摇头。 “黑暗魔镜居然从别的世界召唤了学生……这样的例子闻所未闻。我还想再详细了解一下。优君，你身上现在有什么东西，能让我更深入地了解你或者你所生活的世界吗？” “更深入？” “是的。比如说保险证（注1）之类的。” “这个啊，我在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门里面了……按道理来说，我应该随身带着书包的，但它和我的衣服都消失了。我的保险证和学生证都装在钱包里，现在也丢了，其他的话……” 优也翻找着身上的口袋，突然大声喊道。 “对了手机！我放在校服兜里的手机也不见了！” “啊，真厉害啊，异世界里居然也有手机。” “我也……挺震惊的。”优也有些疑惑，对方怎么会先问起保险证的事。照理来说，在魔法世界里不应该会问些更加具有奇幻色彩的东西吗。“嗯……看来只有人被召唤过来了啊，这下可麻烦了。” 确实，如今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Crowley一语中的，让优也再次不安地颤抖起来。自己一无所有地来到异世界，到底该怎样生存下去呢？ Crowley似乎也没想出答案。 “光是站在这里，也没法立刻想出办法吧。总而言之，你今晚先暂且在夜鸦学院住下吧。” “我能住在这里吗？” “是的。我也不太放心就让你这么离开。学校里面有一栋没有在使用的建筑，你就住在那里吧。” “啊，真是太好了。呃，怎么称呼……” “叫我学园长就行，优君。” “好的，学园长。非常感谢您！” “啊，真是个真诚的好孩子啊！不用在意这点小事，毕竟我很温柔。” Crowley幽默地一笑。 感谢的心情溢于言表，回过神来，优也紧紧握住了Crowley的手。Crowley微微颔首，微笑着说道。 “那么事不宜迟，我带你去那栋建筑，跟上来吧。” 穿过一片漆黑、空无一人的走廊，一路上优也和Crowley互相确认了对方世界的基本情况。 Crowley对于优也所在的世界没有魔法而大为吃惊，但到目前为止，两个世界最大的不同点也仅此一处。 （注1）：保险证，日本国民保险证，非常重要，看病即减70%，可以类比医保卡

两个世界都存在“学校”，文明也大同小异。“手机”也都是随处可见，看来科技水平也相差无几。 不过，这里存在着魔法。从今往后，无论有多么颠覆认知的“常识”出现，都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轻敌可是大忌。必须时刻做好准备，才能临阵不乱。优也低下头深吸一口气，Crowley用拐杖敲了敲某种硬物。 “好了，我们从校舍出来吧。” “诶？” 优也抬起头来，被耀眼的光刺得闭上了眼。一阵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混合着些许清凉的潮气。 睁开眼睛后，映入眼帘的是广阔的夜空。 天空中悬挂着一轮明亮的满月，仿佛能够照亮地上的一切。虽然优也之前也透过玻璃望见过月亮，但从这个角度仰视而看，明晃晃的月盘显得格外庞大，耀眼得连周围的群星都黯然失色。 “奇怪，刚刚还在举行入学典礼，怎么一下子就到晚上了？” “我们学校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这里可是魔法士育成名校！入学典礼当然要在晚上举行了。”Crowley解释说。 “原来如此。”优也点了点头。刚说要做好准备，新的“常识”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了。 优也望了望脚下，看见了灰色石砖反射的月光。大门附近只有这一点光亮，除了漆黑的夜空和泛白的地面，什么都看不见。 再往前走走，视野又进一步开阔起来。正下方是连绵不断的楼梯，而目光所及的远处散布着高楼、穹顶和其他高大的建筑。优也觉得校舍已经很大了，可没想到整个学校竟如此广阔。 窗户的光亮和街灯像是不想输给月光一般，拼命地闪烁着，宛如点点繁星。虽然只能看见月亮，但夜空也因此显得更为辽阔。 “真漂亮。” 优也从高台看到了学校的全貌，感动之情油然而生。看到这一幕，Crowley自豪地说道： “对吧，对吧？我们正是在这些美丽的建筑中，教书立人，传道解惑的。” “我要住的那栋建筑物也是其中之一吗？” “当然了！那可是学校里首屈一指、颇有内涵的建筑。好了，再走两步我们就到了。抓紧时间吧。” 在Crowley的催促之下朝前下了一级楼梯，但还是不禁因为高度而打了个寒战。不过，多亏了美丽的夜景，心情稍微变好了一些。优也努力在陡峭的楼梯上保持平衡，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 “到了。优君，你今晚住的地方就在门后。” “这扇……门？” 像是回应优也的疑惑，门发出了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门上仿佛快要断开的铁艺栅栏，在风的吹拂下摇晃着。Crowley口中的门，该不会就是眼前快要碎成铁屑的玩意吧。优也战战兢兢地碰了一下，生锈的部分立刻脱落了。 他一边尽量不让门勾到衣服，一边小心翼翼地穿过了门口，来到了矮矮的台阶前。周围的环境似乎也随着前进而变得更加昏暗。 明明在刚出校舍的时候，周围还一片光亮。但现在，月亮却藏在了厚厚的云层之后。在已经爬上裂痕的水泥墙间隙里，杂草野蛮地疯长着，让人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不知有多少次差点跌倒、用力拽住Crowley之后，优也终于走到了建筑物跟前。 眼前的洋馆大得出奇，并不是平时在日本普通街道会看到的房子。至少，优也并没有在家附近见到过这么大的房子。仰望着巨大的门扉，Crowley怀念地开口道： “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是学校的寮。里面有公共休息室、学生房间、浴室，还有个小厨房，设施一应俱全。” 看得出来，这里以前确实是栋相当气派的房子。檐柱粗壮坚实，门也十分厚重。 不过，这里最大的问题是陈旧。门的老化程度自不必说，整栋建筑物更是破败不堪。门廊上的灯泡已经碎了，空留一个大洞。嵌在门上的玻璃居然还安然无恙，简直就是奇迹。外墙的油漆已经完全剥落，墙皮膨胀变形，表面也变得坑坑洼洼。 优也迅速地环顾四周，确认了一下建筑物周围的环境。雨棚和屋顶的碎片四处散落，庭院里断成半截的树木被扔在一旁，已经完全是朽木了。整栋房子基本可以说是鬼屋。 Crowley把在腰间叮当作响的钥匙串取了下来。他从几十把钥匙里毫不犹豫地拿出了一把。那是一把朴素的金色钥匙，上面没有任何的装饰。 然后，他把钥匙插进了锁眼。 “打不开啊……” “我应该没弄错钥匙啊。怕不是太久没用，锁眼堵住了。” 也就是说，这里很久很久没人来，久到连锁眼都生锈了吗。优也心想，说不定自己睡在刚才那个都是棺材的房间还更靠谱些。 “啊，打开了！” 在他犹豫是否应该和Crowley再谈谈的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在做好心理准备之后，优也进到了房子里。里面一股霉味，就像是把图书馆最最最深处角落的空气压缩形成的味道。Crowley和优也两人一边咳嗽，一边沿着走廊前进。 如同外面看到的一样，这栋房子很大。不过，东倒西歪的家具占据了走廊的空间，让人寸步难行。如果贸然向前，还有可能和蜘蛛网撞个满怀。 两人终于到达了公共休息室。那里和走廊一样，同样散落着坏掉的家具。 “这是个很气派的公共休息室对吧？虽然有点旧了……不过打扫一下的话，住人还是没问题的。” Crowley扶起了壁炉上的烛台。他用手轻轻一挥，蜡烛便亮起了光。隐约还能看到蜘蛛和老鼠一类小生物在地上逃窜的身影。 见到优也小心翼翼地环顾着房间，Crowley用手杖敲了敲地板。 “那么！接下来我就去图书馆调查优君你故乡的相关信息了。” “诶！您要走了吗？” “我必须得有效利用时间嘛。说不定，还能查到一些关于你所在世界的东西。” Crowley微微笑着，掸了掸粘到礼帽上的蜘蛛网。 “我大概过一、两个小时就回来，在这期间你就随便逛逛吧。” Crowley丢下一句“再见”，便关上了公共休息室的门，只剩下优也一个人在里面。关门的一瞬间，积下的灰如同雪花般落了下来。 “随便逛逛……即便这么说，又有什么可逛啊。” 这下，大概要吸一肚子灰了。还是打扫一下，至少保证今晚能住人吧。优也拿起烛台，一边试探着已经翘起的地板，一边来到了走廊。 楼梯下有个小门，摇摇欲坠地开着。里面放着打扫卫生的工具，其中有个老旧的扫把。回到公共休息室后，优也打开窗户，开始打扫地板。尘埃厚得如同覆在地上的表皮，每扫一次就剥下一层来。 在优也咳嗽着进行打扫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啪嗒啪嗒的声响，像是有什么打在了墙上。紧接着，又变成了流水声。 “下雨了。” 雨声逐渐变响。雨势逐渐变得猛烈，远处的雷鸣有如猫在心情好时发出的咕噜声。眼前的一切与入学时明亮的月夜截然不同，莫非这也是因为魔法的缘故吗。 “为了重要的入学典礼能顺利举行，这点准备是当然的。”如果是Crowley的话，多半会这么说吧。 雨水让涌入窗户的空气变得冷飕飕的。此时此刻，穿着夜鸦学院的式典服，也就是身上这件长袖袍子才刚刚好。 优也本以为既然召开了入学典礼，那么现在该是春天。不过，这里和原来的世界一样四季分明，现在看来是秋天。这么一说，外国的学校确实是秋天开学的。从建筑物的外形上，他便隐隐感觉到，这里不太像日本的学校，而是更偏向欧美。 优也往大壁炉靠了靠。他蹲下身子，才看清了里面。壁炉里只有烧黑的焦炭，并没有任何能燃烧取暖的东西。话说回来，他连根火柴，或是个打火机都没有。优也叹了口气，自己似乎没有任何能做的事情了。 换作是其他人会怎么做呢。就像是挥一挥手就能点燃蜡烛的Crowley，又或是在入学典礼上遇到的Riddle和Grim，对于这里的人而言，使用魔法是件理所当然的事。到底，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千奇百怪的世界呢？ ——孤身一人。 望着没有一丝火光的壁炉，突如其来的寂寥感席卷了优也的内心。爸爸妈妈现在在干什么呢？自己就连现在是几点都毫无头绪。不过，从镜之间醒来之后，似乎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了。爸爸妈妈，估计现在也已经下班回家了吧。 他们会因为自己不见了而担心吗？优也没有那种能一起玩得忘记时间的朋友。如果他们发现儿子没有回家，估计会担心自己出事了吧。 脑海中浮现出父母温柔的脸庞，优也带着些许寂寞，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自己如果无法回到原来的世界，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和妈妈了。 在这个瞬间，恐惧的感觉才逐渐清晰，给优也的肩膀压上了无形的重担。 从刚刚起，自己就在不停地应对接二连三的怪事，早就精疲力竭了，但反过来想，这说不定是件好事。凭借着那种恍如梦中的感觉，自己能像旁观者一看着这个未知的世界，还有危险的魔法。 只剩自己一人之后，优也才发觉，自己是不是会永远见不到父母了。要是真的要孤身一人生存在这个存在着魔法的世界，那该如何是好呢？ 优也忽然感觉到，眼里涌出了一股热流。他慌张地想赶紧擦掉眼泪，但看到自己满是灰尘的手，却又犹豫了。最终只得抬头向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没想到自己都这么大了，还会因为害怕而哭泣。虽然没有人看到这幅光景，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难为情。一定会没事的。总能有办法的。所以没什么可哭的。优也给自己打着气，止住了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水滴打湿地面的声音。这并不是眼泪落到地上的声响。他立马照亮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是窗前被淋湿的布掉了下来。看来是雨势太大，布被淋湿了。窗帘不堪重负，直接裂开掉在了地上。 好古老的建筑。优也正准备去关窗户时，不知什么东西扑向了他的胸口。 “呜哇！” 在摔了个屁股墩儿的优也面前，蓝色的火焰明晃晃地燃烧着。 “哇——突然下了好大的雨啊” “G、G……”优也张大嘴巴，结结巴巴地说道。看到这样的优也，那个东西笑了起来。 “喵哈哈！你的表情也太蠢了。这么快就忘记本大爷了吗” “Grim！” 自从优也睁眼之后就一直追着他跑的魔物Grim，再一次大笑着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它应该在入学典礼的时候被赶出学园了。引起那么大的骚乱，本以为学院会有什么对策让它再也进不来学院领地的，它究竟是怎么又进来这里的。或许是因为没有人想到这个魔物竟会有如此执念吧？ 仔细一看，被Riddle戴上的枷锁也不见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还用说。当然是打败你，然后由本大爷来上学了！之前被打断了好几次，这次一定要和你一决胜负！” “等等。和我打也没用的”优也用双手制止了深吸了一口气的Grim。“我没能成功入学。” 它的獠牙边漏出些许火焰。 “啊？怎么回事” 优也向Grim讲述了它离开镜之间之后的事。Grim那双大眼睛充满惊讶。 “所以说，你不能用魔法吗？” “是的” “呜哇，这和我期待的完全不一样啊。太令我失望了！” “唔。你说得也太直白了……” 入学典礼上的尴尬的感觉苏醒了。Grim大大叹了一口气，让本就失落的优也更加难受了。 “所以说就算打败你也不能入学啊。真是的，那我还是想其他办法吧。” “其他办法？” “嗯。把你当人质威胁学园长怎么样？” 优也用扫帚顶开不断靠近的Grim以拉开距离。虽然和优也一决胜负的想法似乎消失了，但还不能放松警惕。 “不如放弃吧？” “别说胡话了。本大爷决不放弃” Grim这么说着，跳上了沙发背。就算这样也比站着的优也低一点。但是它说话时的热情让优也感觉被气压一头。 “本大爷可是天生的天才，生来就应该成为大魔法士的。所以本大爷才一直等着，认为自己可以进名门学校夜鸦学院，认为总有一天黑色马车会来接我的。但是……尽管这样，马车却没有来接本大爷……” 沉默下来的Grim的耳朵耷拉了下来，雨水滴滴哒哒地滴落。因为它在不动的时候看起来很像玩偶，湿哒哒地垂着头让人觉得很可怜。 优也正在犹豫该怎么搭话，Grim突然扭起身子把水甩了出去。 “哼！”这么笑着的Grim变回了那个令人恼火的样子， “黑暗魔镜还有学园长也太没眼光了。本大爷是一定会在将来成为大魔法士的男人。错过本大爷可是这个世界的损失。不管怎么样本大爷也要入学！” “但是下一次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哦？太危险了，放弃吧。” “不要！本大爷要成为大魔法士！” 大声叫唤的Grim看来听不进去任何忠告。怕它又要乱来，优也摊开双手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 “说起来，大魔法士究竟是什么？” “大魔法士就是最厉害的魔法士！” 说了跟没说一样。这是什么回答啊。但是Grim已经开始满眼放光地诉说起自己对大魔法士的憧憬了。 “大魔法士是特别强而且什么都能做到的、最受欢迎的人。成为大魔法士的话，大家就会说着‘Grim大人好帅！’‘Grim大人好强！’‘天才Grim大人！’而尊敬本大爷了。” “这样啊。好厉害呢” 虽然只是敷衍地点点头，Grim似乎就很满足了。它看起来很不把优也当回事，嘻嘻地笑了起来。 “你也很憧憬吧？不过很遗憾，不能使用魔法的话就当不了大魔法士。也就是说你不行的。噗噗——！” “我也没……算了。” “骗人！没有人不想成为大魔法士的！” Grim双手抱胸，一脸坏相，笑得像心术不正的人类。 “别逞强了。你一定很想像本大爷一样使用魔法吧？” 如果能使用魔法的话。一定很便利、也很有趣。这些优也也能想象得到。但即使如此，也不至于非学会不可。不管Grim如何沾沾自喜地讲个没完，优也丝毫没有对魔法士的嫉妒或是羡慕。 “你、你怎么回事。成为很厉害的魔法士之后，明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异世界。魔法。这些东西完全不会让优也感到兴奋。如今，优也的愿望只有一个——回到原来的世界。 “奇怪的家伙。” Grim撅起嘴，坐在了沙发上。然后它瞪大了眼睛，“喂！本大爷的脚底全变白了！” “真的哎。”粉色的肉球到处沾满了棉絮一样的东西。 “估计是因为淋了雨，走的地方又都是灰尘吧。” 毕竟地板连一半都没扫完，沙发也没有收拾。 “灰尘？”Grim说着，好像第一次注意到这个事情，开始环视周围。“确实到处都很白而且一股霉味啊。这样可没法睡。你快去收拾一下！” “诶？”优也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要睡觉？” “对啊。” “你准备住这里吗？”他再次确认道。 “当然。你看起来是个懂事的，就不拿你做人质了，作为回报就把住所让给本大爷。” Grim理所当然地说。 “Grim你刚刚都被赶出学校了吧？等会儿学园长也要回来了，我不想再惹麻烦了。”优也连忙拒绝。 “下这么大的雨你要把我赶出去吗？你也太过分了。难道本大爷的毛被打湿然后感冒得肺炎你也不在乎吗？” “我可没这么说。虽然没这么说吧……” 优也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可是他有种预感，把惹出那么大骚动的怪兽留在这里也是一个隐患。正当他为难该怎么做时，Grim突然大叫一声跳了起来。 “刚刚有什么东西掉在本大爷背上了！” “诶，难道说……果然，漏雨了！这个房子究竟有多旧啊。” “喂，快把这个破破烂烂的天花板修好！” “诶？做不到啊。我从来没修过漏雨的天花板。”优也摇了摇头。 “要是会魔法的话只要一下就……对了，你不会魔法来着。”想起这茬的Grim不由得大笑出声。“太逊了！那平凡的你就去平凡地拿水桶来吧！” 真是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家伙。优也无奈地向下看时，在沙发上笑得直打滚的Grim突然不动了。 “喵……” “怎么了，又漏雨了吗？” “喵、喵！” “诶？” Grim的手伸向了优也这边。 “你要给我什么？”优也把手伸了过去，被Grim一把扒拉开。 “不是！看你后面！” “后面？” 优也扭回头去，房间的中间有一缕白色的烟。本以为又着火了，但是没有找到火源。那这个烟是从哪里飘出来的？优也歪着头向下看看，又开始向上看。 “嘿嘿~” 他和这股烟对上了眼神。 “咦嘿嘿。咦~~嘿嘿！”在惊呆了的优也的面前，白烟大笑着在屋子里来回飞窜。优也正颤抖着手去找照明时，白烟飞快地逃到了黑暗中。在优也仔细观察暗处时，黑暗中响起了令人脊背发凉的声音。 “好久没来客人了……究竟有多久了……” 窗外霎时亮起一道闪电，像是要撕碎破碎的窗帘一般。闪电的亮光射入房间，把黑暗的屋子照得透亮。 “欢迎来到我们家~！” 在空中漂浮着的半透明物双手伸向这边，令人毛骨悚然地笑着。 “鬼啊——！” 那是幽灵！白色的、飘着的、透明的！在优也和Grim面前的，毫无疑问就是幽灵！ Grim比优也先一步大叫着“别过来！”，并把尾巴甩向了幽灵。白烟虽然在那一瞬间飘散开来，但很快就聚拢回原型。不管甩多少次尾巴也只是穿过了幽灵的身体，而它看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 “怎怎怎、怎么回事，感觉尾巴凉飕飕的……” Grim把尾巴夹在了两腿之间，缩在了优也的脚边。看着如此害怕的两人，幽灵一脸高兴地笑了起来。 幽灵还不止一个。注意到这点的优也发现空中还有好几双眼睛，从四方俯视着自己。 “非常欢迎来客。我们很无聊的~” “毕竟曾在这里住着的家伙们，都因为太害怕老夫们而搬出去了~” 白色的身体没有双腿，最下面就像蜥蜴一样越来越细直到消失。然后轻飘飘地——也确确实实地——逐渐靠近了。 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寒气。幽灵每靠近一点，皮肤就像是被泡进冰水一般迅速冷却下来。腿开始打起寒战，下巴也在颤抖，牙齿嘎达嘎达直响。从脚下蔓延上来的冷气，仿佛要把心脏也冰冻起来。 可以透过幽灵的身体看到桌子上蜡烛的亮光。 “我们正在寻找新的伙伴……” 火焰把幽灵的身体染红，它恐怖的脸庞突然膨胀起来。 “我要把你们变成幽灵！” 可能是因为太冷了，或者是太恐怖了，优也一步都走不动，话也说不出来。在僵直的优也旁边，Grim的耳朵也在颤抖。 和自己一样啊。看来它也很害怕呢。 这样想着，优也看向下面，顿时开始怀疑自己的双眼。因为Grim的表情和优也想的完全相反。 Grim的鼻子上皱起了几条皱纹，正用很低的声音念叨着什么。牙齿缝隙漏出些许火焰，它的眼睛在火焰照射下显得极其明亮。 “Grim大人……Grim大人，才不怕什么鬼呢！” 刚刚看起来明明那么害怕，现在已经调整好状态，全身的毛都立起来了。可真是不服输啊。优也惊呆了。在优也面前，Grim四足站立着，大喊道： “让你们看看本大爷的实力！” 然后“哗”地一下，Grim把周围一下子照亮了。和入学典礼时一样，再一次用火焰围住了自己。 “呜哇！开玩笑的吧，会着火的！” 热气直扑优也的脸颊。他伸出手去正要阻止Grim，那家伙却马上逃走了。 Grim一心追着飞来飞去的幽灵，“噗”、“噗”地丢出火球。 “太慢了太慢了。用这种魔法一辈子也打不到我的。啊，这里的一辈子当然指的是你的一辈子啦。毕竟我们的一辈子已经结束了~” “烦死了——” 生气的Grim开始到处乱丢火焰，优也则在一旁慌慌张张地用袖子和鞋子把它们扑灭。 这么一想，幸好房子漏雨。房间都湿哒哒的，火焰碰到地板和家具也就冒起一阵烟。 但是也能看得出，房子很快就要输给火焰魔法了。着火只是时间问题，这样下去真的会失火的。 “Grim住手，Stop！冷静点！” 优也拼命地喊着，但是声音被打在窗上的风雨声盖住了。 “嘿嘿嘿，你在看哪里呀？我在这儿呢~” “可恶，半透明的东西还这么得意。别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的！” 幽灵的笑声和Grim的怒吼如同一个旋涡把优也卷入其中。激烈的雷雨更是火上浇油，让优也焦躁的心情更加烦躁。心脏咚咚地跳着，不安又害怕，还无可奈何。而且，为什么Grim的火焰准头那么低啊！ 幽灵的移动并不快。轻飘飘地靠近又离开，靠近又离开，像是逗猫一样，在周围飘荡。这个速度，优也用球也可以打中。 是幽灵有什么特殊能力吗？这么想着，仔细观察，才发现Grim在吐出火焰的一瞬间会闭上眼睛。这不就是乱丢吗，怎么可能打得中啊。 火焰马上就要点着沙发了。 ——必须阻止它。 优也下定决心，悄悄接近Grim的后背。Grim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幽灵身上，已经忘记这边的事情了。看准它吐完火焰的一瞬间，优也双手抱住它的肚子把它举了起来。 然后优也就这么抱着Grim，目不斜视地往外跑。 避不开堵在路中的幽灵，只好穿过了那白色的身体。一瞬间，就像是打开了冰箱似的，冷气把瞬间他包围，优也不禁大声尖叫。途中还差点摔倒，好不容易才顺利跑出了走廊。他撞开了公共休息室的门，力度大到差点撞坏。 “好、好恐怖……” 优也一下子卸了力气，在门前滑坐下去。 可能是被突然吓到了，Grim也在怀里僵直了。但是它好像突然回过神来，扭回头向上瞪着优也。 “你干什么啊。别妨碍本大爷！” “但是，再那样下去就要失火了。” “这样的话，那你来解决啊！” “这个……我不太行……”优也犹豫着说。 “啊？怎么回事，你在害怕吗？” “毕竟我从没打过架呢！” 优也拼命摇头，仿佛要把头摇下来了。Grim开始嘲笑他。 “什么都做不到的话，就别指挥别人了！” “对不起。” 很难过，但这话是对的。优也只能道歉了。 但是已经退到这一步了，好一点的结果是直接加入幽灵行列，坏一点的结果是，和房子一起被烧焦，悲惨地死去然后加入幽灵的行列。 于是优也尽量用温柔的声音说“那个……”，一边伸手指向了Grim的眼睛。 “但是，刚才看到的时候我就想了，你在吐出火焰的时候闭上眼睛了吧？那不就打不中了吗？” “啊？”Grim歪着头，再现了吐火时的姿势。似乎这才注意到了自己的问题。“这也没办法啊。用嘴喷东西的时候自然就闭上眼睛了。” 这也太不行了。虽说我也没资格说别人吧。 在朝幽灵跑的时候，自己不也害怕地闭上眼睛了吗？Grim说不定在内心还是很怕的。而且Grim和被吓住的自己不同，一个人站出来对抗了。 自己至少应该帮一点忙。 “对了，这样不就很简单了嘛。”优也稍作思考后，兴奋地看向膝盖上的Grim。“我来告诉你幽灵的方位。在左边或者右边之类的。Grim你就根据我的信号喷火。这样不就能打中了吗？” “哈？为什么本大爷要听你指挥啊！” Grim一脸不爽，眼看就要跳起来跑回公共休息室乱莽了。 “等一下，听我说完！”优也马上抱住Grim阻止了它。 “不要！你明明什么都没做还指挥人！” “对不起！但是再这样下去……” “你们说完了吗~”让人忍不住想要回答的、轻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二人胆战心惊地抬头看去，看见关住的门透过来的半个幽灵身体。 “呜哇！出现了！” 他们急忙躲开，这时幽灵们嗖嗖地穿过墙壁，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抱歉打断你们了。但我们等累了~” 鼻尖突然感觉到了寒冷。幽灵们已经逼迫到眼前了。 “别过来！” “走开！” 优也立刻举起双手想要避开他们，Grim开始肆无忌惮地吐火。这两个动作几乎是同时进行的。 “好烫！” 在二人面前，幽灵烧起来了。不，应该是被火焰打中的地方突然消失了。就像去了明亮的地方的话就没有影子了，幽灵的身体被光照射后就会消失——Grim的魔法命中了。 “……这不挺简单的嘛。” 看到惊慌失措的幽灵，Grim小声嘟囔。 “喂。你把本大爷转到有幽灵的方向” “知、知道了！” 优也再次抱住Grim的两侧。再一次，这次一定要瞄准好，把Grim举向幽灵的方向。 “就是现在！” 优也眼前亮起了蓝白色的光。“啊！”幽灵又尖叫着消失了。 “打中了。怎么样，这才是本大爷的实力！” 怀中的Grim扭回头来笑了。 “喂，该下一个了！” “明白！” Grim无法瞄准的话，就优也来选定方向好了。要领和刚刚说过的方法一样。不过不是动口，而是一起动起来，这种合二为一的感觉，自然而然就让Grim接受了。这次它就没再抱怨。 不止这样，Grim还很高兴地在吐火焰。优也抱着它，就像在举起双手抱着失控的水管一样。两个人一起冲散了幽灵。 “喵哈！本大爷真棒！” “好、好重……” 一直举着的这个生物可比猫要大多了，也重多了。胳膊就要抽筋了，Grim吐火焰的后坐力也让优也几乎站不住。 “少废话。”心情不错的Grim敲了敲优也的胳膊。找了个好坐骑，它应该正开心呢。 打中幽灵的火并没有继续燃烧，在消灭白色身体之后就像是碰到了水一样平息了。到处传来幽灵消失的“咻咻”声。 “噫~两人搭伙也太犯规了！” “烦死了！你们不是人数更多吗！” 幽灵们一个个都穿过墙壁逃走了。 优也趁势追着幽灵回到公共休息室，抱着Grim走遍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呼喵呼喵呼喵呼喵~~~” “再这样下去要被消灭了！” “撤退、撤退！大家快跑！” 回过神来，笑声和悲鸣都消失了，只有二人的喘气声回荡在室内。屋外的暴风雨也弱了些。那么多飞来飞去的幽灵，在房间里已经看不到了。这里安全了。虽然还是有点烧焦的味道，但在幽灵们离开后，就只剩黑暗又潮湿、像原来一样的公共休息室。 Grim飞速跳离了优也的怀抱。落地之后立马双手叉腰，一脸自豪地挺起胸膛。 “怎么样！本大爷战胜幽灵了！” “太厉害了，Grim！” Grim一脸惊讶，随即慌忙失措地了移开视线。 “嗯、嗯……” 明明它之前还在自信地夸耀自己的能力，怎么真的夸它的时候反而慌张起来了。 优也笑了，Grim也跟着开心地“嘿嘿”笑了起来。 “你也算是有点用处吧。” Grim的笑看起来还是那么坏心眼，但是感觉没有刚见面时那么恐怖了。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突然有人大声说话。两人都被吓了一大跳，扭回头去，在房间门口的不是幽灵而是Crowley。 “太好了，是学园长！其实……” 优也正准备说明情况时，面前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了过去。 “又是这个啊！” 优也看向下面，发现Grim已经被学园长的“爱之鞭”捆地严严实实。 “听到有人尖叫，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原来又是你这个怪兽啊！可真难缠。” 反正肯定又是在做坏事了吧，Crowley一边说着，一边单手把Grim拎了起来。他看上去下一秒就会把Grim丢出去，优也赶忙抓住了学园长的胳膊。 “不是这样的！我被幽灵袭击的时候，是Grim帮了我。” “诶？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刚才……” Grim从窗子外跳进来，还有幽灵的袭击，两个人一起协力赶走幽灵，优也一件件诉说着，Crowley也一边说着“原来如此”一边点头。 “所以刚刚的尖叫声是幽灵发出来的吗？” “是的！本大爷是清白的！” 被揪着后颈皮的Grim，就这样摇晃起了身体。 “说起来，这个寮里住着喜欢恶作剧的幽灵，还会赶走学生来着。所以这里才没人住，我都忘了。” 居然让自己住这么恐怖的地方吗？还说什么忘记了，如果自己真的被变成幽灵了该怎么办啊？ 优也委婉地询问过后，Crowley笑着说“怎么可能！那只是幽灵的玩笑而已！” “不过，你说你和这孩子合作。”Crowley摇了摇拎在手里的Grim，小声嘟囔道：“优君，这么凶暴的怪兽，亏你能驯化啊。” “驯化？是本大爷合理使用了这个派不上用场的家伙才对！”Grim拼命挣扎。 “看吧，很有反抗性。能让这种家伙听你的话，很有手段啊。”Crowley如是感慨到。 望着气鼓鼓的Grim和表示佩服的Crowley，优也鼓起勇气问道： “请问，学园长……” “嗯？” “那个…您在图书馆调查好了么？” Crowley一下子敛了神情。思索片刻后，缓缓点头道：“是的。” 他看起来斟酌了一番。 “除了去图书馆，我也试着询问其他教师、在网上搜索等等。尽己所能，把想到的方法都查了一遍。” 优也无声地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但是不管我再怎么调查，都找不到你说的叫‘日本’的国家。古今中外，扭曲仙境的任何地方都不曾有过记录。” “那么果然…… ” “是的，如你所想。你应该是从异世界穿越而来的。然而棘手的是，我们没有相关情报。在担任学园长的这百年间，我自诩阅历丰富，见过不少新事物，但是这种事还是头一回遇上。由于没有先例，所以我也找不到送你回原来世界的方法。” “这样啊。” 明明一直被恐惧笼罩，害怕得想哭。但是当Crowley明确说出：“你回不了原来的世界了”时，优也的内心还是空落落的，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他一直暗想着：“总有办法解决的”，无端地坚信着平凡的自己不会遭遇这样的悲剧。 但是愿望还是落空了。对回去的方法就算不说一无所知，至少也是很难找到。 那么自己从明天开始，该怎么活下去呢？ Crowley把Grim放到地上后，小声地清了清嗓子。 优也听到声响，身体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 “教育必须保证公平公正。所以呢，虽然这件事很难启齿……但我没办法把不是本校学生的你留在学园里。” 优也深深埋下头：“我明白的。” “不过，如果你愿意在这里工作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什么？” “这所学园的工作人员除了我们教师外都是幽灵。但是这种模式还是有不便之处的。” Crowley的眼睛很亮。 虽然戴着假面看不分明，却仍然能窥到他微微上扬的嘴角。看上去是在微笑。 “作为教育者，狠心抛下身无分文的少年实属让人心痛不已。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打杂的话，对我来说也是帮了大忙。我会继续帮你寻找回到原来世界的办法。滞留期间，可以让你住在这间寮里，并提供三餐。工资的话，我想想，就按工作内容来发吧。” Crowley微笑着问：“你觉得如何？”  优也恨不得紧紧抱住Crowley。 这样一来，至少能确保生存下来了。不光得到了歇脚的地方和食物，还有了目标。 “这样就足够了。真的万分感激。” 至此，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优也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Crowley似乎有些好笑：“哎呀呀，不要紧的。毕竟我很温柔的。啊，不过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好的！请问是什么条件？” “请你好好看管Grim君。” “诶……我来看管么？！” 优也忍不住指向Grim震惊道，而被指着的那位则是不服气地动了动耳朵。 “是的。把不能用魔法的你独自留在学园里有些不安，但如果有Grim君在的话，只要你们这对不会用魔法的异世界人和怪兽组合齐心协力，一定能克服困难的吧。而且看样子你们的关系已经很好了。” “但是我的能力还不足以……” “它的执念简直异于常人……放着不管也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但是，如果优君你陪在它身边的话就能放心了。 看样子这个烫手山芋是要硬塞给自己了，优也连忙摆手表示自己真的办不到。 此时，Grim插了进来，“这么说本大爷可以入学了么？！” “当然不是。”Crowley不假思索地否认。“我刚才说过了吧，你们是要作为‘打杂的’留下来负责打扫整座学园并管理资产。不算作学生。” “打扫？”Grim一脸嫌弃，“什么啊，真逊。本大爷才不做这种麻烦事呢。” “何等傲慢！” 学院长发出发怒般的声音，脸上也阴云密布。仿佛下一秒就会说：“刚才的话通通收回！” 优也见状急忙把Grim拉过来，凑在它那双大耳朵边悄悄说道：“首先先确保能留在这里吧，不然我们就要被赶出去了。” “但是我才不要打杂。” 留在这里工作的前提条件是两个人一起行动。 虽然跟任性妄为的Grim一起生活会很艰苦，但总比流落街头要好上百倍。 而且Crowley说的很对，有会魔法的怪兽在身边能安心不少。 优也蹲下身子，与Grim直视。听过那么破格的要求后，它看上去很是不满。但即便如此，也给人一种可靠感。 “你想想，如果和我一起的话，肯定有机会得到学园长的认可。”优也绞尽脑汁地整理说辞，“说不定哪天他就同意你入学了呢？ “嗯——” “你肯定想着就算被赶出去也要再偷偷潜入进来吧？那还不如和我住在这里更省功夫不是么。” “唔唔唔——” “还有热腾腾的饭菜吃，也不用在外面淋雨了。” “饭菜……是指可以随时随地吃到金枪鱼罐头么？” “没错。”优也努力点了点头。 看来它喜欢吃金枪鱼罐头，这种东西还是拿得出来的吧。 不知是优也真挚的劝解打动了它，亦或是觉得自己有好处拿，Grim思索片刻后叉着腰宣布：“我知道了。” “本大爷就和你一起住在这里，顺便，工作一下好了。至少现阶段可以。” “太好了！看来交易成立了呢。”一直在旁边看着的Crowley颔首道，“打杂的工作结束后，你们可以自由进出图书馆，优君应该也有不少想查的资料吧。这间寮就供你们自由使用了。” “是。” Crowley从钥匙串中取出一把金色的钥匙——是这座建筑的钥匙。刚进来的时候，还觉得它朴实无华，但细看之后发现它通体铮亮，没有一丝磨损。虽然有点年数，但似乎一直被珍重地收藏着。  优也接过钥匙紧紧攥住。 “今后也请您多多关照。”他用空着的另一只手与Crowley握手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样一来，眼下的生活是不用担心了。 优也和Crowley相视一笑，而Grim则在他们的脚边用爪子扒拉着什么——Crowley带来的白袋子里好像装了什么东西。 “好像有好闻的味道飘出来了。” “鼻子真灵啊。你们都肚子饿了吧？我带了装汤的保温桶过来。” “是食物！” “危险！”Grim飞扑上去的前一秒，Crowley眼疾手快地抄起袋子交给优也。 “要和谐相处，一起分着吃！你们两个是二位一体的，明天开始也要一直这样。” 被Crowley这么一说，优也才意识到肚子确实空荡荡的。中午在学校吃了便当后，就一直处于空腹状态，虽然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了，但察觉到饿了的瞬间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优君，这个你也拿好。” “这是什么？” “睡衣还有明天穿的制服。一直穿着式典服也很难活动手脚吧。啊啊，我真是太温柔了。” 自己明明不是这里的学生，拿制服什么的着实让人惶恐。但Crowley说“备用的制服多的是。”优也这才收下包裹。打开后，里面有一套黑外套和白衬衫。“其实还有配套的皮带的。但是那个都是由寮直接分发的，所以我手头没有。但是有这些应该也够穿了吧。” “是的，不要紧的。感谢您的贴心。” “哎呀没事的啦，毕竟我很温柔的！吃完饭后就早点睡吧。明天开始可要好好工作哦。” Crowley一边说着，一边温和地拍了拍优也的肩膀离开了。 那个人总是夸张地一惊一乍，忽悲忽喜，却又深不可测，难以捉摸。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啊，优也心想。但又是自己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还愿意提供住所和食物给自己。虽然做事有点马虎，但说不定他的性格真如他说的那样“善良”呢？优也也只能这样相信了。 “喂。” 优也一直出神地盯着Crowley离开的房门，终于被Grim唤回神，回头问：“怎么了？” 不知何时，Grim站到桌子上，几乎和优也平视。 “你叫什么名字？” 这样一想，好像自己确实没和Grim报过姓名。 “我叫优也，黑木优也。” “Yua，Your……哎真难念，就喊你优算了。优，尽管感恩戴德吧！本天才Grim大人就收你做我的小弟好了。” Grim自信满满地迎起胸，胸前白色的绒毛蓬松绵软，看上去很好摸。 看着它得意洋洋的的模样，不禁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虽然Grim任性蛮横，但有时又很直率。 有又会魔法又勇敢的它在身边肯定很可靠，今后一定会帮到自己很多吧。 “嗯，拜托你了。” 就像刚刚和Crowley做的那样，优也和Grim也握了握手。 握住那只小爪子的时候，坚硬的指甲抵到手心不由得心惊了一下，但还好没抓伤。 况且肉球软软的摸着特别舒服。 维持着握手的姿势，Grim露出牙齿笑了起来。 “喵哈，既然如此，你的食物就全部上贡给本boss吧。”     耳边能听见一阵阵欢笑声。早安的问候声此起彼伏，在四周回响开来。 被粉笔的粉末弄的灰蒙蒙的黑板，秒针略微歪斜的时钟。晒得变色的宣传标语。 清晨的阳光柔和地笼罩在这习以为常的光景上。 是我的高中教室啊。优也默默站在入口。 靠窗坐的同学看向隔壁，那里是半年来优也的座位。 “是不是有人没来？” 周围的学生一齐偏了偏头。众人环顾四周，可目光却透过优也没有停留。 似乎没有人能看到他。 “真的么” “是你的错觉吧？” 同班同学们一脸莫名其妙。表情语气都真心诚意地表达着困惑，不带一丝恶意。 “……这样啊，那可能是我搞错了。不好意思，说了奇怪的话。” 隔壁座位的男生很快接受了这件事，转而去聊其他话题。 预习好了么？唉，社团活动太忙了没空弄。谁能借我看一眼笔记？ 好友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教室聊天。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优也不在这里。 并不是忘记了名为黑木优也的同学，而是好像最初就不认识这个人。 预备铃响起，同班同学们都一个个坐回位子。热闹的教室里，只有优也空荡荡的座位寂静无声。但优也心里没有任何悲伤或愤怒，只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这才是我期盼的。因为我一直、一直—— “唔喵啊啊啊～～～！” 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喊声，优也猛地弹了起来。发生什么了？他睡眼惺忪地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环顾四周。没有生火的暖炉，破碎的窗帘。破破烂烂的房间被中午的阳光照得透亮。 （对哦，这里不是我家。） 昨晚，优也吃完好不容易守住的晚餐后，疲惫突然席卷全身，再没有多余力气打扫别的房间了。最后，直接在公共休息室的沙发上昏睡过去了。 还没来得及沉浸在梦境的余韵，手臂就被敲了几下。 优也转头过去，发现Grim站在自己身边。 “优！别发呆了！” “早上好，怎么了？” “嘻嘻嘻，早上好～” 这声音来源不是自己，也不是Grim。音色低沉地让人忍不住浑身僵硬。 优也缓缓抬起头，看见昨天赶走的幽灵竟飘在自己面前。 “哇！” 优也吓得跌下沙发，昨天还没得及打扫的地面扬起一阵尘土，呛得他直咳嗽。 幽灵们见状高兴地嬉笑了起来。 “学园长和我们说过了。优和Grim，你们以后要住在这里么？” “我们也有新伙伴了，真高兴哇！” “谁是你的伙伴啊”，Grim气愤道，“你们怎么回来了，还想再挑战本大爷么？” “不是的，年轻人还真是气血旺盛啊，冷静下来听我说完。” 优也站起来拍干净身上的灰尘，幽灵们纷纷探头问：“没事吧？” 他站在一脸警惕的Grim边自然地回道：“没事的。” 昨天在黑暗中被袭击时，觉得幽灵们都很可怖，想着自己怕不是要一命呜呼了。然而现如今漂浮在面前的它们却并不可怕。是因为房间很明亮么，还是因为它们和昨天判若两人，现在满面笑容的缘故呢？ 优也从正面仔细端详它们，发现有的长得像棉花糖一样圆滚滚的，有的骨瘦嶙峋，还有的像小巧的雪球。三位幽灵穿着丝帽和斗篷，像在夏日的大海中戏水般，在房间里欢快地漂浮着。 “昨天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只是想稍——微恶作剧一下看看，没想到把你们吓成那样。” “对对，那个瑟瑟发抖的样子！” “简直就是杰作啊。” “本大爷才没有害怕呢！”Grim扑了过去，被幽灵轻飘飘地闪开了，惹得它越发生气。 幽灵们高兴地一个接一个地轮番捉弄它。看来是真的很喜欢恶作剧啊。 “我们很中意你们一惊一乍的反应，一起友好相处吧。”幽灵们说。 优也心想Grim再喷火可就糟糕了，急忙一边堵住它的嘴一边向这些前辈们鞠躬道：“请你们多多关照。” 真是刚起床就闹得鸡飞狗跳。 “对了。”他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事。 “现在几点了？”优也望向墙壁上的闹钟，指针的位置和昨晚一样，看来早就坏了。 幽灵们也慌张起来。 “你们赶紧洗漱完毕就出去工作！学园长说了你们今天的任务是打扫完主干道，记得不要弄出乱子哦。” 优也急匆匆地打扮整齐后，跟着幽灵离开破旧寮。 在阳光的照耀下，它们依旧看上去活力满满，飘舞的尘埃在半透明的身体里闪闪发光，就像是昏暗舞台中燃起的烟雾般神秘而欢快。 穿过几栋建筑后，幽灵把他们领到一条宽阔的道路前。 “这里就是主干道。大家都是穿过这条路到达校舍的。为了让新生们能身心愉悦地通过，你们可要用扫帚和抹布好好把这里打扫干净！” “那么我们就进行每日散步去啦，你们好好加油。”幽灵们如雾气般逐渐散去，只留下一阵嘻嘻的笑声。 “还真是带完路就不见了啊。” “还说什么加油，这条路超级长的啊。” Grim一脸不耐地用头指了指方向。前面是一条连绵不绝的石阶，宽得能横躺下三个优也。石阶在十多米处拐弯，在那之后不知道还延伸了多远。看样子，单是用扫帚把垃圾和落叶扫干净就要花上好几个小时。 道路两侧立着好几座巨大的石像。左手四座，右手三座，相对着屹立在校门背后。经年累月的擦拭，使得石像表面十分铮亮。看来是很久以来一直有被细心保养。 “话说昨天我在雨里路过这儿的时候，看到这些石像……有点被吓到了。” 优也昨晚和Crowley通过这里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这些石像里，有些明显是非人之姿。 那时候的自己一边担心着这些怪物会不会像油画一样突然动起来吓人，一边心惊胆战地通过。 “这几个是谁？”Grim看向并排的三座雕像。 “快看，这个大婶看上去脾气很火爆！” Grim站在校舍一侧的石像面前，嘻嘻哈哈地学着她的姿势。幽灵交给他的水桶和抹布，早就被随手丢在路旁了。 比起石像，得先完成Crowley的嘱咐才行。第一天就让对方失望，然后被赶出学园可就糟了。 “你不知道红心女王么？” “嗯？” 两人回过头，浓郁的橙色映入眼帘。有着一头鲜艳的陶橙色的少年站在那里。看样子可能和自己同岁，或稍微大一些。少年的左眼上画着鲜红的心形彩妆。 “你谁啊。”Grim把手架在胸前。 “哟，初次见面。”少年落落大方地眨了眨单眼，看样子他很习惯做这个动作了，做起来行云流水。 “我是Ace Trappola，昨天刚刚入学，是崭新的一年级哦！请多关照。” “本大爷是Grim，是今后会成为大魔法士的天才。这个不起眼的家伙是我的小弟。” “我是黑木优也。……那个、请多关照。” 昨天和Crowley同行时听他说过，夜鸦学院的新生大多数都是16岁，和优也同岁。既然名为Ace的男生是一年级，那么他应该和自己一样大吧。 优也有些害羞，眼神忍不住四处游移。 Ace重复道：“优也？”，他看上去有些惊奇，“从来没听过的发音啊。” 昨晚，学园长和Grim也说过自己的名字很难念，看来在这个世界里日本的名字发音很罕见吧。 Grim自作主张地介绍：“喊他优就行了”。 优也在旁边默默点头，心想：以后还是直接这么介绍比较省事。 “所以呢，Ace。你找我们有什么事么？” “啊。”Ace轻笑出声。 “没什么，就是没想到居然有人不知道红心女王，有点惊讶。” “她这么出名的么？”优也问。 “那是当然！”Ace抬起脸。 “很久很久以前，蔷薇迷宫里住着一位女王大人。她性格严厉，十分重视纪律。不管是服从自己的‘扑克牌兵’的行进，亦或是城堡栽培的蔷薇的颜色，都不允许有一丁点差错。” 优也也抬头看向Ace所说的“红心女王”的石像。 她头戴王冠，右手拿着一把心型的折扇，趾高气扬地提着裙子，高高扬起下颚。正如Grim所言，她看上去就很骄傲，感觉性格非常强势。 “传说女王统治的王国里，尽是些疯疯癫癫的家伙。但是不管是谁，都会绝对服从她的命令。” “为什么？”优也问道。Ace一副就等你发问的样子，笑咪咪地说：“因为违反规则者，即刻砍头。” “太、太可怕了——！” Ace看了眼瑟瑟发抖的两人，满不在乎地回：“是么？” “你们不觉得这样很酷么？我反而喜欢这样。如果是温温柔柔的女王的话，谁还会听从号令啊？” “唔——……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 Grim抬头看了一会儿红心女王像后，又把目光放到了隔壁的两座石像上。然后用手指了指旁边那座。 “那我问你，这个单眼有疤的狮子是什么？也是很有名的家伙么？” “当然啦。这位是支配广阔草原的百兽之王。不过虽说是王，但也不是一出生就被赋予王位的。据说他是经过缜密的谋划，才把王位拿到手的。” 被称为百兽之王的雄狮左眼带伤，有着一头茂密的鬃毛，威风凛凛地站着。那双锐利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像是在表现自己是一位优秀的君王。 “他当上国王后，接纳了过去在国内被排挤的鬣狗，提出和他们一起生活的提案。” “喔？为什么要特意这么做？” “因为自己不是生而为王，所以才更关注身份格差的社会问题吧？很帅气吧。” “确实哦……你这么一讲，感觉他挺酷的嘛！” Grim努力踮起脚，把手放在红心女王和百兽之王之间那座石像的台座上。 “这个长着章鱼腿的大妈是谁？” 和Grim说的一样，这次的石像的下半身没有腿，取而代之是章鱼的长着吸盘的腕足。 Ace一边看着腕足交缠的石像一边回答：“这一位是住在深海洞窟里的海之魔女。” 仔细一看，被称为海之魔女的石像的右手上好像举着一页纸。 “她是一位非常慈悲的魔女，毕生追求是帮助那些不幸的人鱼们。不管是改变外貌的愿望，还是恋爱上的烦恼等等，只要支付代价，她都能一一替你实现。” Ace说，她手上拿的就是所要缔结的契约书。看来海之魔女真的是以慈悲之心拯救迷途的人鱼们，石像上的她毫不吝啬地绽放着大大的笑容。 “不过因为威力强大，她收取的代价也会稍——微有那么一点点高啦。但是她可是能实现任何愿望的，所以定价高一点也很正常吧。” “真好啊。本大爷也想早点当上大魔法士，赚个盆满钵盈。” Grim一脸恍惚道。 “这样我就能每天吃金枪鱼罐头吃个够了！” “哈哈，真不错。有梦想是好事。” 听了Ace的鼓舞后心情好转的Grim蹦蹦哒哒地朝路的另一边走去。 “下一个！这个戴着大帽子的大叔是谁？” “这位是沙漠的魔术师。是辅佐糊涂国王的大臣。”Ace也跟着Grim一起看向消瘦的男性石像。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男人冒充自己是别国王子，试图哄骗公主。在这个时候，一眼看破骗子的真身的人，正是这位沙漠的魔术师！” 沙漠的魔术师用纤细的手指拿着以蛇为原型的法杖，头上的帽子插着羽毛，像是层层叠叠卷起来的。单手叉腰、凛然站立的模样甚是威严，看上去十分深谋远虑。 优也不由感慨：能解决国家危机的大臣，毋庸置疑是特别才华出众的人物吧。 “这位沙漠的魔法士，一定很慧眼如炬。” “大概吧。”Ace赞成道。“而且他之后还拿到了传说中的魔法神灯，成为了世界第一的大贤者……不仅如此，甚至连沙漠之国的王座也拿到手了！” “果然厉害的魔法士什么都能办得到。” 好像在说自己一样，Grim自豪地挺起胸膛，快声催促Ace快点介绍下一个石像。 “边上那个漂亮女人，她是谁啊？” “这位是被称为世间最美之人的女王。” 优也看向离校舍最近的这座石像。确实，女王的石像散发出一股摄人心魄的美貌。只是雕像便如此光彩夺目，如果见到真人的话，自己可能都不敢与其对视吧。 女王戴着大大的王冠，手上提着一个融化的苹果。 “据说美丽女王每天都通过魔镜确认全世界的美人排行榜。为了让自己一直保持在第一名，不惜付出一切努力。她不安逸于生来的美貌，一直努力保持美丽的容颜，很自律吧？” “确实，听起来她很克己呢。这样的女王统治的国家治安感觉会很好。”优也说。 Ace点了点头，随即压低声音说：“而且——” “——听说美丽女王不光长得美丽动人，还是制毒的一把好手。” “毒药？”Grim忍不住朝石像后退一步。 “突然变得好危险啊。” “毒和药本来就是一念之差，她应该是在磨练自己的美貌时学会了这个技能的吧。这种寸步不让的精神也特别帅气啊。” “确实……贯彻自身信念的人确实很酷。” Grim说话时语气上扬，看来是听了Ace介绍的伟人石像后，自己的梦想蓝图也更为开阔了。 Ace说话确实很有趣。能轻松地听进去那些不可思议的传说，想必也是他的话术的功劳。这种一边闲聊一边节奏轻快地解说的机灵劲，简直无法想象他与优也同龄。 而且，Ace面对提问时还愿意知无不答，和善的态度让自己也不由放松下来。似乎是感受到优也的注视，Ace和他四目相对，微微一笑。 真是开朗的人啊。 尚未介绍的石像还有两尊，Grim在其中一尊前停了下来。 “呜哇，这家伙的头着火了诶！看起来好可怕。” “啊，那是亡灵之国的王。” 如同这令人生畏的名号，眼前的雕像是一位有着尖锐牙齿并露出诡异微笑的男性，Grim抬头望去，看见他长着锐利指甲的手指上正燃烧着一簇火焰。 “传说亡灵之国的王仅凭一己之力治理着妖魔横行的国度，是个相当有能力的人。虽说脸是有那么一点恐怖啦……他似乎总能把旁人强塞的工作兢兢业业地完成，是个辛勤之人。不论地狱三头犬还是九头蛇，乃至泰坦族，所有种族都听从他的命令。” “泰坦族？”优也小声地问道。 “你不知道？”Ace紧接着说明了起来。 “地狱三头犬跟九头蛇还有泰坦族，都是曾经耳熟能详的怪物。一个个体型庞大威武彪悍，要让那样的家伙服从命令可不是什么易事。” “那么厉害的话，遇上讨厌的工作丢给下面的人不就好了，本大爷我的话绝对会这么做的。” “但亡灵之国的王却没有选择这样做，反而体现了他的魅力不是么？是个勤勉的人对吧。” 虽然Grim看上去懵懵懂懂的，但Ace对国王的尊敬之心似乎还是有传达给他。 “不论哪个都饱受赞扬呢，这些家伙真厉害啊。” 他们一边走着，一边回顾Ace刚才介绍过的石像，优也和身旁的Ace兜兜转转站到了最后一尊石像前，抬起头，石像就站在美之女王和沙漠大贤者的中间。 “这就是最后一个了吗？长角的这家伙是谁？” “这位是，住在魔山的荆棘魔女。” 被唤作荆棘魔女的女性，头上的两根巨大犄角相当引人注目，脚下也特意雕刻着荆棘丛生的花纹。 “荆棘魔女既高贵又优雅，不仅如此，她的魔法与诅咒在刚才介绍过的人当中也是佼佼者！她能操控雷霆，掀起风暴，甚至能以荆棘覆蔽整个国土，总之魔力非常强大。”  刚才介绍过的六个人都身怀绝技，但这位荆棘魔女的魔力，似乎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看着眼睛瞪的浑圆的Grim，Ace露出了戏谑的笑容，接着说“不止这样！” “而且啊！她还能化身成巨大的龙呢。” “你说的龙是……童话故事里会出现的，那种龙吗？” “那不是全世界的怪兽都憧憬的对象吗！” 优也和Grim不禁面面相觑，听完Ace说的话以后再一次朝石像看去，如同窥见荆棘魔女的一角，连她的雕像都溢出令人敬畏的气息。 她手持一根顶端镶嵌着水晶球的细长权杖，身着高领长袍，装束虽然简朴，却仿佛更能彰显她所拥有的强大力量。 “这七位过去存在的伟人……被世人称为『七杰』，他们可是重要到能在我们学院建石像的程度。”   七座并排成对石像的坐台上，镌刻着各自的称谓与描述：   司掌蔷薇迷宫之女王。 蔷薇的颜色或扑克的士兵 万物皆需向王的命令卑躬 在其面前唯秩序能被宽赦 她以律法统治着混沌王国——严格的女王   支配辽阔草原的百兽之王 被国家舍弃之人亦可安身 平等的世界是他的蓝图 越过出身桎梏登上王座——不屈之王   居于深渊洞窟的海之魔女 她为往日的罪业忏悔 亦对不幸者倾囊相助 凄苦之爱因其指引而获圆满——慈悲的魔女   睿智贤明的沙漠大贤者 他以明慧之目寻见神灯 比肩魔神之力在他怀中 以谏言为王国鞠躬尽瘁——深谋远虑的大贤者   世上最美的女王 高强之魔法在她覆手之间 即便粉身碎骨也要摘取那果实 自我之高度务须以恒持精进——奋励的女王   伟大的亡灵之国之主 指引迷失的亡魂归途 反叛者终将宣誓效忠 晨兢夕厉亦不惧艰险——勤勉的王   荆棘的魔女君临魔山 雷霆与尖刺在她指尖与座下 其高强之魔法无人得望项背 为众人追随敬爱却独求孤高——高尚的魔女 「七杰……」   虽然Grim的眼中闪耀着崇拜的光芒，但当优也说出这个词时不禁有股凉意掠过心头。对他而言，比起崇拜，或许畏惧要更多一些。 说起来……优也陷入了沉思，在外国童话里，似乎也有会与魔镜对话的女性角色，美之女王跟那个外国童话故事是不是有点相似呢？ 小时候幼儿园老师念过的绘本，具体讲的是什么故事来着？因为是很小众的童话，所以细节已经记不清了。但无论如何，Ace说的并不是童话故事，而是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的历史。但这些对于优也来说却如此荒谬。 在这个魔法世界中也尤为特殊的七个人，他们究竟拥有多强大的力量，优也绞尽脑汁也无法想象。 与不寒而栗的优也形成对比，身旁的Grim貌似心情不错地四处乱蹦。 “真好啊～好厉害～本大爷也想早点在这里建一座『伟大的大魔法士——Grim大人的石像』！” “他们都很帅气吧。”站在一旁的Ace突然开口道：“——跟不知道从哪个旯旮冒出来的狸猫可不一样。”他用极其冷淡并冷酷无情的语调说。 “诶？”优也下意识出声，Ace望着他呆愣的样子用手捂住嘴巴，浑身颤抖了起来。 “Ace…君？你怎么了？” “噗……哈哈！啊哈哈哈哈哈！”Ace突然笑得前俯后仰。“受不了了！简直要笑到岔气了！”他的笑声越来越大，逐渐显得有些夸张。 面对一脸震惊的两人，Ace擦去眼角笑出的眼泪开口道：“是你们俩在昨天的入学典礼上大闹了一番对吧？”直到刚才都还十分亲切的少年，此刻已化为泡影。他一改爽朗的笑容，脸上全然变成轻蔑的耻笑。画在眼尾上的心形被挤的扭曲变形。 “你们两个还真是惹眼啊。” Ace一边说着一边伸出食指，首先指向了优也。 “吸引了全校的目光，却搞出完全不会使用魔法的大洋相，毫无期待可言的普通人。” 接着指向Grim。 “没有收到黑暗魔镜的召唤，自顾自闯入入学典礼被寮长打得落花流水的怪兽。” 说完他又上下打量了优也与Grim一番。 “你们很相配嘛。”Ace皮笑肉不笑地说着，鲜红的瞳孔里闪烁着残忍的神色。他每每眨眼时，溢出的厌恶就像散落的星火般炙热，几乎要灼烧到优也的鼻尖。面对这强烈到似乎能听见燃烧的噼啪声的恶意，优也被震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忍不住颤颤巍巍地后退。脚边却好像撞到了什么，是Grim。 Grim好像也被惊到了，尾巴像箭矢般竖了起来。 “什、什、什么啊你这家伙，突然这么没礼貌！” “没什么突然的，我看到你就想起入学典礼上你被赶出来时的表情，一直拼命憋笑着，都快要内伤了呢。”Ace一边笑一边看向优也手边的扫把跟水桶。“怎样，难不成，你们两个钻破脑袋进了学院，最后就落了个打杂的名号？好逊哦。” “吵死了！”被放声大笑的Ace激怒的Grim瞳孔猛地扩大。“等着瞧吧，本大爷很快就会成为正式学生的。！” “不不不，入学对你还太早了吧，连七杰都不知道，简直无知到了极点。在进入夜鸦学院之前，要不还是先去上个小学吧？” “可恶呜喵嗷～！” 回一句能马上被顶十句，想要在嘴皮上赢过Ace大概很难。Grim不甘心地跺着脚，然后重重地拍了一下优也的大腿。“喂，优！你家伙也别愣着快说点什么啊！” “什么？我？呃不，我就……” Ace挑了挑眉，猛地靠近优也：“怎样，有什么想说的，你尽管试试？” “那、那个，我……这个……” 那双樱桃红的眼睛无声地挑衅着——有意思，你快讲啊。优也颤抖着张开嘴，只听Ace嗤笑了一声：“让我瞧瞧你有什么出息”。 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回过神来的时候，优也摇了摇头。 “我、我没什么特别想说的。” “哈？” “不论是造成骚动的事，还是不符合大家预期的事……我觉得，全部就像Ace同学说的那样。” “什么啊，你这家伙难道没有自尊心吗？”看到优也的干笑后，Ace轻蔑地哼了一声。“真是个无趣的家伙。”他双手抱在后脑勺上，不再嘲笑挑衅，似乎是因为优也并没有做出符合预期的反应，突然就没了兴致。 “本来想稍微捉弄一下你们才搭话的，不过我已经腻了。你就努力跟那只怪兽一起替我们好好打扫吧。”   优也连忙点了点头，转身背过冷着脸的Ace。这个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好了，我们赶快走吧。”优也一边说着一边推了推Grim的背，然而，话音一落手就被狠狠甩开了。 “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Grim猛地冲向Ace，深吸一口气涨大了肚子。 “啊！”还不来得及说出危险，蓝色的火焰便席卷而至。 “哇？你干什么！”Ace千钧一发躲过攻击，脚边的石板已经被火焰灼烧地焦黑一片。 “敢这么瞧不起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本大爷跟你小子谁更厉害！” “哈，区区怪兽也敢和我比？” 争吵声逐渐引起了骚动，回过神来周围已经聚集了一部分上学途中的学生，大家都看热闹似的往这边瞧。 “奇怪？那不是昨天被抓住的怪兽吗？” “打架？对手是一年级啊。” “既然要打那就尽管放马过来吧！” 在学生们此起彼伏的倒喝彩声里，也有人注意到了优也，说着“站在石像后面的，不是昨天的……”，接着愈发吵吵嚷嚷起来。 “快住手！学园长也说过不可以再制造麻烦了。” “吵死了！”Grim头也没回就说道。“不跟这个没礼貌的家伙一分高下，我咽不下这口气！” “做得到你就试试看啊！”Ace从制服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了什么，一开始以为是手杖之类的东西，但似乎又太短了些，这物件在朝阳的沐浴下闪烁着光芒。 “钢笔？” Ace拿着一只带笔盖的黑色钢笔，笔盖上嵌着一颗硕大的宝石，当他把钢笔举高过头顶，与持有者十分相称的红色宝石又闪了闪。优也努力回想着这眼熟的东西，突然想到这跟昨天Riddle拿着的有类似的光芒。 紧接着突然窜起一阵强风，Grim喷出的火团在即将碰到Ace前临时转了个弯。偏离轨道的火焰奔向了围观的群众，交织在一起的惨叫声与哄笑声紧接着爆发开来。 不可置信的Grim又用魔法接连喷出三次火焰，但每次的结果都一样，四面八方吹来的风配合着Ace移动钢笔的手势，改变了火焰的方向。 是Ace在操控风。看见Ace连一点火花都没沾上的样子，只有这么想才说得通了。周围的学生都理所当然地围观着，完全没有人像优也一样露出惊讶的表情。看来这个世界的魔法不光能制造火焰，还能驱使风。 “这种下三滥的魔法可打不中人哦。”Ace游刃有余地笑着，将钢笔指向Grim “看好了”。 强风袭来，火焰全都消失殆尽。正面对上强风的Grim被吹了个仰倒。在风的鼓动下就跟地上掉落的松果似的连着滚了好几圈。 “唔唔，竟敢打乱我的攻击！”Grim站了起来，但这次是用四只脚使劲牢牢抓住地面。“这次一定！” “还不长记性嘛，看招！” 然而挥舞钢笔的Ace看到魔法朝向的目标物后瞪大了双眼。 被风向改变轨迹的火焰，径直冲向了七杰的石像。 “什、等、等下……糟糕！” Ace徒劳地伸出手，眼睁睁地看着火球扑向了红心女王的石像。 “不会吧！” 在目瞪口呆的众人面前，火焰转瞬之间就包住了石像的表面。 “糟了！”优也忍不住发出惊呼，Grim也随之手忙脚乱了起来。 “才才才、才不是本大爷的错哦！是Ace！是Ace那个讨厌鬼用了风魔法的错！” “是你这家伙的魔法惹的祸吧！”Ace大喊。“糟糕，要是这样的事情被老师知道了……” “你们——！”身后传来有些耳熟的声音，优也回头看去。 “呜哇，是学园长！” “糟糕，快逃！”刚才还聚在一起看热闹的学生们，此刻就像鸟兽一样四处逃窜开来。Ace也想趁乱逃走，但由于手上的钢笔太过明显，跟Grim一样马上就被魔法束缚住了。 Crowley举起手杖一挥，火焰瞬间熄灭，随即露出被烧得焦黑的红心女王石像。王冠顶端被高温烤出裂缝，还掉下了些许碎块。 学园长忍不住用手扶额，身体摇摇晃晃道。“想不到在这个学院里，竟然会出现用火去烧伟大的七杰石像的学生……” “不是这样的！”被束缚住的Ace拼命摇头。“这只是出了点意外，都是那边那只怪兽的错！” “狡辩也是没用的！你，哪个班叫什么名字！？” “我想想……” “想要蒙混过关也是白费功夫。” “……一年级A班，Ace Trappola。” “嗯，Ace Trappola君，”Crowley注意到Ace左手臂上绑着黑红相间的缎带。 “脸上的彩妆跟这个臂章，你是Heartslabyul的学生吧。这才刚开学就引起这么大的骚动，看来你很想被退学嘛。” “什么…拜托您高抬贵手！” “哎呀哎呀——好逊！” “你也一样，Grim君！” “唔呃！”被五花大绑还嬉皮笑脸的Grim被勒的更紧了些。 Crowley也毫不例外地向呆站在一旁的优也投去了严厉的目光。“优君也是，我说过让你好好看着Grim同学吧，结果石像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你们到底在干嘛？” “您说的对，真的很抱歉……” 看着低下头的优也和被绑着的两人，Crowley叹了口气。“真是的，你们有在反省吗？” “有。”Ace跟Grim心不甘情不愿地小声说道。 “真的有在反省吗？!”Crowley用严肃的语调再次发问，这次连优也都一起大声回答。 “有的！” “既然如此，这次就网开一面只罚你们擦干净一百扇窗户吧，毕竟，我很温柔的。” “什么，擦窗户？我也要吗！”Ace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当然。”Crowley点了点头，解开了绳子的束缚。“Trappola君接下来还有课，惩罚就晚点执行。放学以后，三个人请一起相亲相爱地去擦窗户，明白了吗？” “知道啦……”Ace站起来后，心累地随口回应，顺便拍掉了制服上的尘土。翻转着手上的笔并来回查看了一番，像是确认了没问题，才点点头将笔收回胸前的口袋里。 他一边抱怨着“为什么我要做这个……”一边无精打采地走向教学楼，最后逐渐消失在主干道尽头的转角处。目送Ace离开以后，Crowley一把抓起Grim脖子处的软肉，把Girm递给了优也。 “优君跟Grim君，请你们这次认认真真地打扫！”接着伸出了食指，“就像我交代的那样，打扫完学院之后跟Ace同学一起擦满一百扇窗户，今天就聚精会神地打扫吧。” “我可是昨天就累得够呛了啊！”Grim大喊。 虽然优也也很想这么说，但最后他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应该没有时间去图书馆调查了。寻找回去原来世界的方法，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进行。 Crowley前脚一走，幽灵们后脚就飞了过来。 “学园长说，不要把人生地不熟的两个新人放着不管，对我们发了好大一通火呢。” “对不起啊，没想到你们两个打杂都这么没用。” “谁说我没用！而且本大爷才不是打杂的！”  “你为什么这么气冲冲的？”幽灵们疑问道，Grim举起了拳头。 “那个叫Ace的自大混球，说本大爷是下三滥，还把我当笨蛋耍！” “原来如此。”幽灵们瞬间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窃笑了起来。 “那也没办法啊，谁让你们是名人呢，你们两个昨天在入学典礼上太惹眼啦。” “刚才看到教学楼的幽灵们也都在谈论你们两个的事呢。说是今年来了俩新鲜的二愣子之类的。” “肖像画还骄傲地炫耀『我是第一个跟那个迷路的人类说话的！』『是我把他吓得最厉害的！』不过，它们都比不上作为室友的我们厉害啦。” “我们被传成这样了啊……”优也耷拉着肩膀，手里的扫帚仿佛变得沉重无比，接着Grim踩了踩优也的脚。 “好痛，你干嘛？” “你这家伙，刚才为什么都不反驳Ace！” Grim把水桶翻过来，双手抱胸站在上面，这么一来总算是够到了优也的肩膀，即使要仰头看他，Grim的眼里也没有一丝胆怯之情。 “明明对方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你还只是笑。都怪你，害得本大爷也被瞧不起了！那种烂人狠狠揍一顿不就好了。” “揍他？我不可能那样做的。” “什么？你个没骨气的家伙！” 再次使出猫猫拳的Grim被一旁的幽灵们说着“没事没事”进行顺毛。 “学园长说过不要惹麻烦的吧？” Grim不甘心地磨着牙，把金属制的水桶跺得咣咣响，似乎要把没吵赢Ace的不甘之情通过巨大的响声狠狠抒发出来。 “可是，优你这个脾气在这里很吃亏的。” “什么？” “你这样的老好人，可是很难在这个学院生存下来的。” “学园长没有说过吗？我们学园就算放眼整个扭曲仙境，也是首屈一指的名门魔法士培养学校。就算拼死拼活学习，也不一定考得上。想要收到入学通知书，让黑马驾驶的马车亲自迎接的，只有那些拥有特殊的魔法潜能的人。” 既然如此为何会跟吃亏挂钩呢，优也百思不得其解。而幽灵们只是哄笑着说：“真是迟钝呢。” “也就是说，这儿的学生自尊心都高——得不得了！” 幽灵们信誓旦旦地表示他们天天看着这帮学生，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优也突然想起了昨天Riddle盛气凌人的样子，他周围的人似乎也都习以为常，毫不胆怯地和他说话。 “我校学生都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凡事都靠自己解决，所以对其他人也持同样态度。说得好听点是很独立，说得难听点就是自扫门前雪。虽然也是有极为罕见的特例啦……总之在这里，就算有什么困难，也不要觉得会有人来帮自己比较好哦。” “尤其是对同寮以外的孩子会更加冷酷呢，毕竟大家都领地意识很强的。” “没错没错，稍微摩擦就起冲突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了。” “话虽如此，吵到把七杰石像都点着了的严重事件倒是不常见！” 看着这些对口角纷争，小规模冲突见怪不怪，像没事人一样叽叽喳喳的幽灵们，一旁优也顿时面如土色。 “该不会……可以使用魔法，在这个世界也是件很厉害的事？” “这也要取决于种族啦。”幽灵看着优也稍微思考了一下。“让我想想，像优你这样的人类的话，差不多是十个人里面有一个人能会魔法。但大多数人也就是能凭空拿到桌上的杯子啦，不用火柴就能点火啦的程度，拥有足以进入夜鸦学院的魔力的，只有极少数而已。” 注意到优也惊讶的视线，Grim站在水桶上得意地挺起了胸膛。直到昨天都还觉得Grim是哪来的迷之自信，这么一来突然就能理解了。怪兽跟人类之间或许特性不同，但能够把偌大的镜之间变成一片火海，在这个世界里恐怕也不是件普通的事。 优也再次认识到之前那些看到这样的魔法还能淡定围观的学生都有怎样的实力。 “只知道乖乖听从指示也不会好过哦。身处这个学院却不会使用魔法，本来就是个移动的活靶子了。” “遇到紧要关头还是该上的时候就要上。没关系的啦，就算没有魔法，你还有拳头呢。” “就是就是，Ace那个混蛋，下次遇到我要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很好，就得这样才行，打起来打起来！”  “不行的。”优也小声道，斗志昂扬的Grim他们此刻并没有听见优也说的话。 “我做不到。”这时才注意到优也面色苍白的其他人都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喂你这个胆小鬼，还没尝试过就打算放弃怎么行。” “所以说，我真的做不到啊！我说过的吧，以前从来没有跟别人吵架过，从出生到现在，一次都没有过。” “一次都没……是真的吗，一次都没有过吗？” 看着Grim惊讶到瞠目结舌的样子，优也反而觉得昨天开始就能一直惹事不断的Grim才更让人不可置信。 他不擅长与人争执，光是想象就觉得无比恐慌、紧张、无法忍受。争执让他感到痛苦，比起不擅长，可能更接近厌恶。 说起来，这世上真的会有人喜欢和别人争执吗？主动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与精神损耗之中，简直是脑子有问题吧。不管是得意洋洋拱火的Ace，激动还嘴的Grim，还是那一大群看热闹的人，对优也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不不，怎么可能一次都没有呢，如果是这样的话，至今为止你都是怎么过来的？”不只是Grim，连幽灵们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跟同龄的朋友们总会吵过一两次架吧？” “真好啊，青春。炙热友情的碰撞，诞生出深刻的羁绊！虽然对老夫而言已经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 “不…………我，并没有什么朋友。” “…………你说，你没有朋友？” “因为没有朋友，所以也不可能吵架吧。” 要是和谁有过深的交情，会发生冲突的可能性也会变高，因此为了不让彼此意见相左，保持适当的距离是最好的。这么想着，就一直跟周围的人不深入交流，由此可见，他有多讨厌和人产生纠纷。 也因此，不管是在高中，还是在这更早以前，优也一直都没有可以被称为朋友的存在。 “这样的话有点本末倒置了吧？” “我也不是为了想和别人交好才这样，只是单纯不想吵架罢了。” 幽灵们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说着“真不敢相信”、“明明还这么年轻”之类的话，优也也毫不在意。兴趣也好，想做的事也罢，这些他都没有。要是有了志向就会产生冲突，说不定哪天就会为了保护无法让步的事物，而跟他人起争执。 “我连看别人吵架都不想看。你们不觉得这很心惊肉跳，很恐怖么……” 昨天能够赶走幽灵们，都是因为有Grim在。敢和幽灵正面交锋的是Grim，优也并没有出什么力。他自己也很清楚，昨天只是运气好罢了。正常解决事情还是要用温和的不吵架的方式才对。 “拜托你了，Grim，不要再制造更多冲突了，光是看着我就觉得要减寿了。” “哈？这种程度而已，有什么好一惊一乍的？胆小鬼！懦夫！” “我这样的才是正常反应！普通人都不喜欢纷争吧，是Grim太容易跟人起冲突了。” “正常～？就是因为你老是这样说丧气话，才会被人瞧不起，敢不敢支棱一点。” “唔——”幽灵们很奇怪地看着两人。“但你和Grim已经完全像是朋友一样在聊天了呀。” 这么说来倒也的确如此，比起和别人交谈，跟Grim聊的时候轻松多了。好像也是第一次遇到除家人外能如此无拘无束畅谈的对象。 “……是因为感觉对方不是人么？” “确实，看着就不像人呗。” “那你们岂不是最佳拍档了吗？” “才不是拍档呢，这家伙是本大爷的小弟。而且还弱得要死，是个让人费心的家伙。” Grim吐出了一声与外表不符的深深叹息。完全忘记了他才是惹学院长生气的那个。 “啊啊—不行了，聊得太起劲儿了。”随着铃声响起幽灵们抬起了头，是上课了吗？“总之，只要在夜鸦学院生活就应该遵守规则，要小心学生。给过你们忠告了。” “那接着打扫吧。主街道的话，马上要紧急进行红心女王雕像的修缮工作，今天换个地方打扫吧。” 幽灵向惶恐的优也指示Ace前往的城堡。是昨晚优和Crowley一起漫步过的夜鸦学院的主校舍。 走过主街道，登上通往校舍的石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鼻子已经习惯了，昨日的海风几乎察觉不到了。舒适的风拂过，走在前面的Grim的耳朵微微地摇摆着。 在阳光下看，灰色墙壁与漆黑屋脊，庄严得令人心生退怯，愈看愈显其高大。据幽灵们所说，夜鸦学院有八百多名学生在校就读。 和优也就读的高中差不多，或者还要再多一些的数量。听说是名校时以为只有少数的精英，没想到有这么多学生，据说学校里还有四年级的学生，比优也所在的高中要多一个年级。 “在培养魔法士的学校里这是很正常的啦。” 在原来的世界里也听说过国外有四年制的高中。就是这种情况吧，优也在漫长的阶梯上一边喘着气一边点头想到。 “不过，四年级的学生主要在实习，一般不在学校。因为到世界各地去实习住宿，所以都从寮的房间搬出来了。” “九月是相遇和离别的季节。每年都会有点寂寞哇~” “嗯？寮的房间？”抱着水桶的Grim停了下来。 “其他家伙也有住的地方吗？” “嗯，也有为了各个寮定做的特别建筑哦。” “什么！那本大爷不就不用必须住在那么破的寮里了吗。我讨厌破旧寮！” Grim还在大喊的时候，幽灵们突然欢呼：“破旧寮！” “好名字啊。别有一番风味。” “是的是的，是个与我们有着悠久历史的住处相称的名字。好听的名字也有了，这是最好的房子了。” “房租全免。拎包入住，配有庭院，家具齐全，还带幽灵！” 安抚好嚷着“最后的不需要！”的Grim，幽灵指着他们身后说：“请看后面。”优也和Grim一起回头看，随着登上台阶，学院的一切尽收眼底。 “主街道的前面是正门。”正面能看到特别大的铁门。“那边主要是给客人用的。因为住在校内，学生一般都不会使用。” 接着幽灵又指向左边。 “看那边有个圆形屋顶的建筑吧。它被称为镜舍，里面摆放着连接各个宿舍的镜子。” “镜子？”优也问。 “哦呀，你不知道镜子么？高级的镜子可以用于传送，还可以用来整理仪容，可真是个好东西。” “不是，镜子我大概还是认得……的吧。” 毕竟昨天见到“黑暗魔镜”还吓了一跳，原来还有其他神奇的镜子。 优也一边俯瞰学园，一边问着其他设施——图书馆、商店、温室、有可供运动的广阔草坪，还有另外的为了举行各式各样比赛的竞技场。 在明亮之处环视学园，优也拼命将其全貌记入脑中。就算夜鸦学院再大，他也不能迷路，毕竟，“有困难的时候谁都不会来帮你的。”幽灵说的这句话令人难忘。 和幽灵一起大扫除时优发现，校舍面积之大远超他的想象。美术室、音乐室、食堂、大大小小的教室、杂物间、卫生间，怎么都打扫不完。优也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只能认为是房间远比从外面看到的还要多。因为还抱着中途已经走不动的Grim，到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优已经精疲力尽了。 Grim在优也的肩膀上瘫得像个饼，嘴里还嘟囔着：“累死我了……” “不行啊。窗户还没擦完吧？” 优也一边说一边反复深呼吸着。眼前出现了教室的大门，幽灵们将他们带到了Ace的教室。 “真是一本正经的小弟。” “那么，要和Heartslabyul的孩子好好相处哦。”说着幽灵们便消失了，老实说优也也想回破旧寮，要是能和他们一起回去睡觉的话，该有多好啊。 但一想到Crowley震惊的样子，优也实在是没法违反命令。他鼓起勇气打开了大门——进入别人班的教室，总是会很紧张。 “请问，Ace Trappola君在么？” 优也怯生生地尝试向门口最近的少年搭话。那是位有着柔顺藏青色秀发，面容清爽的少年。右眼周围有着和Ace类似的妆容，一颗黑桃印记。 “Ace？……抱歉，光听名字我还对不上号。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我想想，脸上有画着颗红心……” “是个坏心眼的家伙！”Grim在优的肩膀上吐舌道。 可能是想到了什么，少年点了点头，“哦哦。” “要是他的话已经回去了。” “回去了？” “嗯，就在刚刚还在大声喧哗……看，在那边。” 优和少年一起从教室的窗户探出头去。 他顺着少年指尖所指的方向看去，走廊的前方有个纤细的背影。溶入夕阳的发色，是Ace没错了。 “喂，有人找你！” 少年大声喊道。Ace悄悄回头看过来，然后突然开始狂奔。 “诶、诶？等等，难道说……” “他跑啦！”突然炸毛的Grim从优的肩上跳下来。 “站住！不许跑！”跑掉的Ace头也不回，只举起了一只手， “第一天上课怎么可能去擦窗户啊。之后就拜托你们啦！” 愤怒的Grim追了过去。留下的学生们也从教室偷看向走廊。感觉和早上同样的纠纷会再次上演，优也感到头晕目眩。  “怎么办啊，这样又要被学园长骂了！” “被学园长骂？” 站在附近的有着黑桃妆容的少年，不知为何瑟缩了。 “这样不行的，要想办法阻止他。” 追吧，和跑出去的他一起去追Ace。少年一边跑一边取出笔，小声念着什么，“说要阻止他……要怎么做？撞过去、抓住脚……还是用绳子捆住？不然做个笼子，但什么形状的……” “你这个混蛋！”Grim朝Ace吼道。“这次一定要烤焦你。” “拜托了！如果能阻止的话要快！”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优也恳求道，少年下定决心般地大声回答，“好的！” “出来吧大锅！” Ace的周围突然暗了下来。 “啊！” 大喊的瞬间，Ace趴到了地上。他身上压着一口大黑锅。那口锅突然出现在他的头上，把Ace压扁了。 “这什么东西？好重！” 四肢不断挣扎的Ace旁边，Grim“哈哈哈”地捧腹大笑。 “太蠢了！就像被车轧了的青蛙一样！诶呀诶呀~” “刚刚，是你干的吗？” 听到优也这么问，黑桃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是的……不知不觉又放出大锅了……” “非常感谢！帮大忙了……” “这点小事，不用在意。虽然不清楚情况，但肯定不能被学园长骂。” “既然不清楚情况，就别做多余的事啊！” Ace从大锅底下爬了出来。被充满幽怨的目光注视着，优也感觉心慌起来。 “什么嘛，小气。就擦一百块窗户的事儿，你们自己做完不就好了。就因为这个才需要打杂儿的不是吗。” “但是，那个，让我们在晚饭前都打扫完才行。”优也嘟囔着。“一百块擦不完的话，下次要面对的就是学园长更严厉的惩罚了。” “擦窗户，一百块？”黑桃少年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才刚入学，到底你们做了什么才得到了那样的惩罚？” “稍微烧了一下……红心女王的雕像。” “破坏了七杰的雕像？” 少年大吃一惊地退后一步。 “这肯定要被骂的吧。好不容易才进了名校，一开始就搞事情，你们是笨蛋嘛。” “好啰嗦啊。”Ace咂嘴。“说起来，你叫啥来着？” “我叫Deuce Spade。” “啊，对了对了，是叫这个名字来着啊。昨天在房间里吵闹得不行的家伙。” “哼。好歹要记住同班同学的名字啊。”Deuce不满地说，随后又有些迟疑地开口：“你没事吧？” “总之！我不能放过不遵守学园长命令的人，你要认真对待。”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随便做做，赶紧结束掉吧。” Ace长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喂，你们，走了哦。” 然后他在优也的周围四处张望。 “嗯？那个灰不拉几的毛球呢？” “啊，说起来Grim不见了。” “哼~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得意的声音。 匆忙一瞥，Grim正在走廊的尽头正要下楼梯，对着目瞪口呆的优也吐舌头。 “本大爷之后可就不管了。全部都是Ace的错，所以窗户只要Ace来擦就好了。拜拜！” “那个混蛋，把我当替身自己跑掉了！” Ace一边喊着，一边拍了拍Deuce的肩膀。 “喂，Juice！” “Juice？是说我吗？我叫Deuce！” “哪个都一样啦。帮我捉住那个毛球。” “为什么又是我！” “那个不起眼的家伙不能使用魔法，不算参战人员。” Ace狠狠地瞪着优也说。 “不想被学园长骂就赶紧追吧。” “可恶……没办法了。 Ace和Deuce可能觉得优也派不上用场，头也不回地就追着Grim跑下楼梯没影了。 要一个人回去么，一瞬间这想法从优也的脑中闪过，但一想到之后的事情就觉得可怕，下不了决心。最后他还是跟在二人身后追过去了。 Ace和Deuce把Grim逼到了食堂。宽敞的食堂内并排摆放了很多长桌和椅子。 夕阳的余晖从高大的窗子洒落进来，将整个大厅染上红色。而大厅上方的大吊灯就仿佛要留住那黄昏一般，闪耀着橘色的明亮光晕。 “你给我下来！” 在优一行三人视线的前方，Grim正紧紧抱着装饰用的锁链，那盏吊灯摇摇欲坠。 “看你们怎么抓到本大爷。” 戴着厨师帽的幽灵们，纷纷从厨房来到大厅，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应该是在食堂工作的幽灵们吧。看到在摇晃吊灯的Grim，它们纷纷打了个寒颤，“那不会就是传说中的……” “逃到我们够不到的地方，太卑鄙了。” “这算个屁的卑鄙，只是你们太蠢而已！” “你说什么！” 面对翘着屁股挑衅的Grim，Deuce好像换了一个人，横眉怒目地威胁道。Ace也愤怒地握紧笔，嘴唇微微发抖。 “说大话也只能趁现在了。等着吧，马上就叫你好看。”  “等一下！”冲着要施展魔法而抬起手的两人，优也竭尽全力喊道。 沉默的Deuce和冷着脸的Ace一起扭头看向这边。 “干嘛？” 只是想说，不要打架啊。但话到了嘴边，却如何也开不了口。像误食了一张塑料薄膜，想说的话语都起了褶皱堵住了气道，优也感觉要窒息了。 不要再吵了。 事情已经乱作一团，不是应该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明明想一吐为快，却好似嘴巴被封印般无法言说。 踌躇间，该说的话语愈发模糊，最终融化消失在了口中。 “什么啊，有话就直说好了。” 焦躁的Ace责问着沉默不语的优也。但好像也因此冷静了一些，Ace看向自己和Deuce的手。无法想象如果两个人同时在室内施展魔法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不过嘛，如果在这施展魔法也有点糟糕啊。要想想其他的办法来捉住Grim。” “捉住他的方法……” Deuce再次小声嘀咕着。 “捉住啊……够也够不到，飞行术也还没学……在高处、捉住、夹住……” 突然抬起头，“对了。” “哦？有什么好主意了吗？” Ace看向Deuce，语调骤然拔高，却在看见Deuce的动作时一愣。 “等下，你为什么把魔法笔朝向我？” 他们在使用魔法时取出的笔叫魔法笔啊。 “把你扔上去就好了！” 将黑色的钢笔伸向Ace的Deuce不假思索地说。 “哈？！”Ace和优也同时喊了出来。 正准备跑的Ace突然轻轻漂浮起来。一副大头朝下手脚慌乱的姿势，就像飘摇在树梢的手帕一般无依无靠，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笨蛋，等等啊。给我住手啊！” “对、对对！Deuce君，这肯定行不通的。” “做好准备，一鼓作气！”一脸认真的Deuce重新用力握住了笔。“一定要抓住那只怪物。” “不不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去吧！”Deuce挥动手臂，将悬空的Ace向Grim的方向丢了过去。 “唔啊啊啊啊啊！” “什么啊啊啊？！” 响声震耳欲聋，那是哪怕把街上最大餐厅的盘子全部打碎都不及的夸张噪声。 优也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画面冲击感太强以至于他忘记了堵住耳朵。 摇摇欲坠的视野中，噩梦般的景象正在上演。Ace撞向的吊灯，在眼前破碎坠落。 “吊——灯——！” 耳朵嗡嗡直响。即便如此，也能认出那是远处的主厨幽灵们在悲痛尖叫。 踩着破碎散落的吊灯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飞扬的尘埃中，Ace揉着屁股来到两人身边。虽然面目狰狞，但似乎至少平安无事。 “我还以为死定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没考虑要怎么着陆……” “你是不是傻？是真蠢吗？笨蛋！” “Grim去哪了？” 优也慌忙在玻璃碎片中寻找着，但一无所获。突然瞥向一旁，椅子下面灰色的毛球像毛毯一样筋疲力尽地瘫在地上。应该是被Ace的撞击被弹飞了。优也跑过去将他抱了起来。 “唔……” Grim缓缓张口，翻了个白眼。好像昏过去了。 这期间Ace和Deuce在大声争吵着。 “笨蛋！呆子、蠢货、超级大笨蛋！” “Ace你也什么方法都没想出来吧！” “什么都想不出来，也比想把人丢出去这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强太多了好吧！你说现在要怎么办吧。” Ace指着碎成渣渣的吊灯。 “这要是被学园长知道了……” “要是被知道了……什么？” 几人像被击中一般猛然回头。 “学…学园长。”Crowley正站在食堂门口。他身后飘着主厨幽灵们，大概是它们把Crowley喊来的。 “你们几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Crowley外套上的羽毛看着都竖起来了。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愤怒，优也不由得后退。 从昨天开始就麻烦不断。 每次见到的都是Crowley愕然、叹息、惊异的样子。但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愤怒。 Crowley青色的唇微微颤抖。 “啊啊……食堂的，吊灯啊……” “不是的，学园长！这是……呃，这是……” “不是我！是Deuce！还有Grim。都是他们的错。” “住口！” Crowley愤然打断惊慌失措的Ace和Deuce。 “不但烧焦了红心女王的雕像，竟然还打碎了珍贵的吊灯……不能再原谅了。从未见过如此过分的新生。” 深吸一口气，手杖戳向地面，铛的一声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中。 “已经是不容忽视的事态了。你们两个，给我退学！” “诶诶诶诶诶诶诶！”Ace和Deuce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悲鸣。 “优君和Grim君也立即驱逐出校！” “怎么这样！”抱着昏迷中的Grim优屏住了呼吸。 才刚有了住的地方，仅仅一天就流离失所了。 赶在优也恳求之前，Deuce已经冲到了Crowley身边。 “无论如何，请您，原谅我。” 看着很冷峻的锐利双眉耷了下来，Deuce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他几乎要跪在如今遍布玻璃碎片的地板上拼命恳求着。 “求求您，我真的不能被退学，恳请您原谅。我有在夜鸦学院必须实现的事！” “那太遗憾了，要怨只能怨做了傻事的自己。” “如果您能原谅我，我一定会赔偿的！” “赔偿？”Crowley愤怒至极地重复着。 “这岂止是普通的吊灯，这是烛火永不燃尽的魔法吊灯。” 三人望向被打破的吊灯。 巨大的吊灯，鹿角状优雅伸展的托架上，镶嵌着朝露般晶莹华美的琉璃，将柔和的烛光洒满食堂。如今却从支柱开始断作两节，消失不在了。 “那是一百年前，出自传说中的魔法道具大师之手的绝品。考虑其历史价值是不下十亿魔法币的，可以说是镇院之宝。” “十、十亿魔法币！” 魔法币是指这边的货币单位吗？ “绝对付不起的……”从喃喃自语的Deuce和Ace的表情中，优也能看出来这是个天价。 他们两个都无从赔偿的话，就更别说身无分文的自己了。优也拼命思考有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 “啊对了，用魔法。不能用魔法来解决吗？” “是，是啊！！”听到优也的话，Ace也僵硬笑道。“虽然对我们来说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是像学园长这样厉害的魔法士的话，肯定挥挥手就能修好了。” “优君也就罢了，Trappola君你居然也这么说。你们好像对魔法有什么误解。” Crowley感到头痛地抚着额头。 “魔法并不是万能的。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万事皆有风险。并不是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万能的机制。” 背对着三人的Crowley，用手杖不断翻动吊灯碎片堆成的小山。好像在玻璃中寻找着什么。 “啊啊……” 他悲叹着蹲下身来。用取出的手帕将找到的东西珍重地包了起来，捧在手中。黑布里是一块手掌大小的宝石，已经裂成了两半。 “请看，魔法道具的心脏——最重要的魔法石被打碎了，这样已经无法再使用了。即便用魔法修复了吊灯的外观，也无法再像从前那般点亮灯火。因为蜡烛和火焰都是以这颗魔法石为能源才得以运作的。” 躺在黑色手绢上的淡红色的魔法石晃动了一下。这块曾经璀璨夺目的宝石如今却布满裂痕，精细的切割工艺被毁于一旦。恐怕世上也只有魔法才能使其恢复原状吧。可正如刚才Crowley所说，即便是魔法也无计可施。 “可恶。”Deuce双手掩面自责道。 “可恶……可恶！我这都干的什么事？！好不容易进了夜鸦学院，明明终于、终于可以……搞成这样，我有什么脸见母亲！” 优也和Ace沉默不语。 望着眼前消沉的三人，Crowley若有所思。 在短暂的沉默后，他貌似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倒是想起来个办法。” “诶！”Deuce抬起头，略带惊喜。 Ace推开Deuce的头急忙追问：“是什么办法！” “这盏吊灯所用的魔法石是从矮人矿山采掘来的。那里的话，或许能采到相同性质的魔法石。” “如果采到新魔法石的话——便能修复吊灯。”他向优也颔首道。 第一个发声的是Deuce：“我要去采魔法石！” “但是，你们要想清楚，矮人矿山封矿已久，无法确认魔法石是否尚有留存。” “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我也要去！” Ace和优也也纷纷点头。尽管优也完全不知道矮人矿山在哪、是个怎样的地方。但既然还有机会，那必须得赌一把。 “好。那我给你们一天时间。”Crowley竖起食指，重复道，“就今天一天哦。” “使用黑暗魔镜便能瞬移到矮人矿山。我看明天到来之前你们是否能成功拿到替代用的魔法石。” “非常感谢！” “倘若失败，你们三个都将被逐出学院。请铭记于心。” Deuce双拳紧握，低声咬牙道：“明白了。我绝对会让吊灯恢复如初。”    优也一行人被黑暗魔镜散发的光芒笼罩，等再睁开眼，他们已身处寂静的森林里。 “事情怎么变得这么棘手了！”Grim的喊声振动着树叶，瑟瑟作响。自他醒来从优也那知晓事情经过后，就一直在发牢骚。 “都是你干的好事！”  “不，是最先逃走的Ace的错吧。” “Ace有错，但想着攻击本大爷的Deuce也半斤八两啊！” “什么！你个爬上吊灯的怪兽哪来的资格说我！” 照进森林的夕阳宛若燃烧的火焰般鲜红，林荫树影也愈发深邃，比纯粹的黑暗更加瘆人。耷拉着的树枝仿佛在招手，邀请着人们往森林深处走去。虽然能感受到四周鸟类和小型动物的气息，可它们似乎也在惧怕着这里，悄无声息地藏匿了身影。 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和动物们无声的视线惹得众人心神不宁。再加上Grim几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拌嘴，待在他们身边的优也愈发头疼。 “啊，那边有座小房子。会不会有人在里面呢？”优也发现小河边有座房子。心想着说不定能问到些关于魔法石的信息，便逃也似的跑了过去。 可优也在敲了门后却没听到任何动静，仔细一看，屋子的房顶和墙壁长满苔藓，窗户上也爬满了爬山虎。轻轻推了一下木门，竟也打开了。 “什么嘛，这不没人吗。”从优也背后探头查看的Ace说，“而且好破，很久没住人了吧？” 昏暗的房子里荒凉破败。到处都布满了蜘蛛网，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 优也环视着这些家具，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里的桌椅都非常的小，而倒在地上同样形状的椅子足足有七把，是给小孩子用的吗？优也盯着椅子猜测到。 壁炉上架着一口大锅，大到能煮好几人份的食物。架子上杂乱地塞着各种各样的餐具，想必以前住在这里的人们每天都过得很热闹吧。优也看着落满灰尘的大锅，畅想着过去住在这里的居民们的生活时，从远处传来了Deuce的声音。 “喂！我找到矿山的入口了。” 优也朝着Deuce所在的地方走去，看到山体岩石表面开了一个大洞。 细长的铁轨延绵不绝，但洞内数米开外便昏暗得看不清前路了。 “有魔法石的地方，也只能是这里了吧。”Ace和Deuce掏出手电筒。这是Ace为了进矿山方便带上的，也准备了优也的份。借着手电筒的光亮，优也一行进入了矿山。 矿道比想象中的要宽阔且阴冷潮湿。四周滴滴答答的水声响个不停。 Grim嘟囔道：“这里湿漉漉的，又黑又可怕，有种破旧寮的既视感……” “破旧寮？”Ace问道。 “啊，是我们住的地方，叫破旧寮。”和Ace说话总叫人莫名紧张。优也断断续续地回道。 走在队伍前面的Deuce一脸不可思议地回过头来。“寮？你们也住在学院里吗？” “话说回来，你到底什么来头？”Ace问。 优也一边在崎岖的矿道上不断前进，一边开始向二人解释自己的情况。 “异世界？”话音刚落二人异口同声。  “居然还有这么离谱的事。”  “谁知道呢……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那，要是没找到魔法石，被学院赶出去的话要怎么办？”面对Ace的提问，优也只能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知晓了答案的Ace皱了皱眉：“什么嘛……要是早点知道的话，我也会更……” “嘘！”Deuce突然打断了对话，“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最初所有人都以为是风声，是在岩石之间穿梭的哐哐的气流声。但其中还混杂着某种不可名状的低沉声音。 “声音，是不是越来越大了？”   ——呜呜…

呜

  是呻吟声。在听清声音的同时，有什么东西在声音传来的方向发出了微弱的光芒。定睛一看，只见不远处的一个岔道口，瘆人的紫色光芒摇曳着从那向优也这边慢慢靠近。 耳边传来液体飞溅的声音。啪嗒、啪嗒，黏稠恶心的声音在隧道中不停回荡，并愈发清晰。 “我说…那个……是什么？” 声音的来源逐渐显露出它的模样。优也一头雾水，眼前的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

不——给——ni——！

” 巨大的泥块摇晃着。它带着铁镐和提灯，有手，也有躯干，却没有脸。原本该是头的部分漂浮着像墨水瓶样的球体，里面装满了类似焦油的黑色液体，从玻璃的裂痕中源源不断地淌出。 怪物痛苦地呻吟道：“

石—石头——

！” 它站在吓到说不出话的优也一行面前，举起了铁镐。　“

石头、是wo的

——！” “呜哇啊啊！！！”Deuce一个翻身，惊险地避开了挥舞下来的锐器，脚边的金属轨道宛如柔软的黄油般被铁镐轻松切断。Deuce维持着瘫坐在地上的姿势，嘴里发出惊叫。 优也躲开抡起的铁镐紧贴着岩壁，六神无主地询问：“那是什么！那是什么生物啊？” “鬼知道啊！我从来都没见到过！” “本大爷可没听说过有这种怪物！”Ace和Grim一边躲避攻击一边大喊。 Grim喷出的火焰瞬间被黑色的液体吞噬，一眨眼便消失了。 “本、本大爷的魔法居然不起作用……？！” “你给我退下！弱鸡！”Ace唤起暴风，但也与Grim的火焰一样被尽数吸收。 “回去……滚回去——！” 趁怪物被Ace和Grim吸引走注意力时，Deuce慌乱地爬起来，就在他重新握紧手中的手电筒准备逃走时，突然失声喊道： “魔法石……！” 优也向Deuce的视线方向看去，矿道的深处确实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嵌在岩缝中的宝石反射出的光芒是如此耀眼，而且硕大到一眼就能看出它绝非凡品。即使在远处眺望也美得让人着迷，几乎要忘却了现状。 “呆子！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被Ace大声叱责的Deuce一下子回过神，紧盯着两手握住的魔法笔，嘟嘟囔囔地念起咒语。 毫无喘息的功夫，Ace再次施放魔法，随即被怪物举着铁镐横扫格挡。被弹开的小型旋风擦着Deuce的额发而去。Deuce闪避之间，手中握紧的魔法笔迸射出水炮向四面飞溅开来。 “呜哇！”Ace急忙躲开，Deuce也咬牙切齿道：“你也这太危险了！” Ace回怼：“这是我要说的话吧！你到底有没有个准头啊？！” “你们两个都快一点！”优也朝剑拔弩张的两人大喊道。Grim早就一溜烟地自顾自地跑了。三人追赶着那堪比高速球的圆滚滚背影，在昏暗的矿道上拼尽全力奔跑。  “怪物要追上来了！”呻吟声和阵阵寒气在一点点逼近。 跑得已经太久了，胸口闷得喘不过气。喉咙干涩，就连呼吸都是痛苦的，只能机械地跨出一步又一步，吊着意志不让自己倒下。不仅仅是优也，其他人也痛苦地喘着粗气，就算有人突然倒下了也不足为奇。 “

石头是wo的啊啊啊——

！”耳边再次传来足以劈开空气的声音。 “可恶。”Deuce不顾一切地挥着魔法笔，“出来吧！大锅！” 咚的一声，沉闷的钝响回荡在矿道。回头一看，此前压倒Ace的大锅再次出现，塞住了狭窄的弯道。 “

呜呜-呜呜呜哦哦哦哦哦哦哦——

！”沉重的大锅对面传来巨大的吼叫声。 怪物生气地低吼了片刻。不一会儿，便听到铁镐拖着地面的声音逐渐弱下远去，直至销声匿迹。 优也看着那口大锅，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总算松了口气，全身脱力跌坐在地。其他人也纷纷瘫坐下去，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片刻间相顾无言。 交织的喘息中，Ace用嘶哑的声音开了个话头。“那到底是什么啊！那个恶心巴拉的怪物！” “不知道……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幽灵……” “全身黑乎乎的又吓人，怎么看都比幽灵要可怕得多吧？！”  确实，昨天看到的幽灵也有些吓人，但那更多是初次面对新奇事物的惊讶。虽然爱做恶作剧这点确实让人困扰，但是在光亮的地方和他们交谈过后，便会发现他们的诙谐幽默，优也他们也和幽灵们亲近不少。 刚才的怪物散发出的恐怖气场和幽灵完全不一样。优也摸着仍起着鸡皮疙瘩的胳膊回想着不久前的经历。见到怪物的第一眼，就能立刻明白它会威胁到自己的生命。不知为何，从巨大身躯中滴落下来的黑色液体，让人汗毛直竖，抑制不住的恶心感喷涌而出。单单是回想起来它的身躯和声音就要忍不住作呕。  “跟那种怪物打，有多少条命都不够用！”Ace起身，瞥了一眼眼前的大锅，似乎在考量着什么。身后不远处就是矿山的入口，一行人在慌乱的逃跑中，竟又往外走了不少。 Ace甩了甩头，再开口时已下定决心，果断坚决道：“还是赶快离开这吧，然后麻溜的去个安全的地方找魔法石。记得入口处还有个岔道吗？其他地方也不是不能找。” “什么？”Deuce抬起头。“好不容易才找着魔法石，你叫我去别的地方再找？你们也看到了吧！那么大的魔法石！拿到就不用退学了，怎么能就此放弃！” “你动动脑子好好想想，只有傻子才会回到那个有怪物看守的地方吧？” “傻就傻了。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到时限了！哪有那个时间再换个地方找？！” “你啊……”Deuce固执的态度让Ace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的这么轻巧，难道你有办法对付那个怪物？又想像吊灯事件那会儿不顾后果把我们牵连进去吗？我直说了，你这样就只是在添麻烦。比起去送死，我宁可超时。” “……胆小鬼。” “哈？！” Deuce站起来，愤怒地盯着着几乎同等身高的Ace，接着用寒冷彻骨的低音挑衅道：“净讲些漂亮话，说白了你就是没这个胆吧？！既然怕死的话一开始就别掺和进来，乖乖待在一旁哆嗦吧，胆小鬼！” “本、本大爷也不想被学院赶出去！”被Deuce的气魄激到的Grim顺势喊道。 有些被压住气势的Ace觉得眼下不能让步，不服输地冷笑道：“那就拜托用你们的三脚猫魔法把怪物解决掉喽～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没一个人的魔法能比得过我。” “哈？你丫的，有种再说一遍！” “本大爷的魔法才不是三脚猫功夫！” 三人争论不休，优也在一旁静静地站着。 “都怪你！”“归根究底还不是因为你！”无休止的争吵声在耳边嗡嗡作响。他低下头，握紧的双拳仍在颤抖。此生第一次跑得如此上气不接下气，刚才的心脏像是快要被撕裂，滚烫的身体却如今却冷得不行，身体中环绕的紧张感挥之不去。 优也不擅长争执，这也是他人生中最厌恶的事情。迄今为止，他都在为了避免争执而小心翼翼地活着。可是，为什么？昨天到今天发生的这一系列事件到底是什么情况？越想远离纠纷，情况却越发的糟糕。挑衅、威吓、争吵以及暴力，令人厌烦的事竟一个接一个地出现。 这是否都是自己未能加以阻止所造成的呢？ 要在那时自己能说些什么，事情或许就不会发展至此了吧。 四周，是用双手捂住耳朵也无法回避的喧闹声，回过神来优也已经大吼道：“你们不要再吵了！” 争吵声戛然而止。谁也没想到优也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吓、吓我一跳！”Grim全身炸毛地僵住了。 Ace和Deuce也一脸震惊，不一会便转变成了怒气。 “不要吵了？你几个意思？！”Ace嗤之以鼻。“现在摆出一副好孩子面孔干什么？我丑话可说在前头，拿不到魔法石最困扰的可是你，是你无家可归不是吗？你难道还要说什么‘吵架伤感情，大家手拉手做好朋友吧～’这样的话？” “实在是无聊至极。” Ace不断地吐出粗鲁的话语，用力扬起下巴，仿佛全身心都在抗拒刚才的提案。这个节骨眼要是还嘴的话，感觉会受到比这严重十倍百倍的痛骂——如果是往常的优也，恐怕早已选择妥协。 但这次，他却出乎意料的，十分直接地反驳出口。优也很清楚，再这样放任下去，一切将会前功尽弃。 “我不是这个意思。”优也说。 “那你不会是想要放弃吧？”Deuce烦躁地挠了挠头，“……听好了，老实说我也很害怕。但是我无论如何都要拿到魔法石，为此付出什么都行，失去一条两条的胳膊的也无所谓！” “都说了，你自己破罐子破摔，别把我也牵扯进去！” “要不是Ace你妨碍，我早就打败怪物了！” “骗谁呢你。除了大锅之外你根本就没派上用场嘛！连准头都没有的家伙！” “我也没办法啊？！那种怪物突然出现在眼前，哪能马上就做好心理准备？！” 新一轮争吵又开始了。仇视、争执、推卸责任，两人激烈争论着到底是谁的魔法拖了后腿，事情仍旧没有一点进展。此时优也却想起了学园长说过的话——魔法不是万能的。 即使是初次见到便倍感梦幻的魔法，想要随心随欲地使用似乎比想象中困难得多。正如Deuce说的那样，只有精神集中才能顺利施放魔法。 “下一把我一定能冷静行事。”Deuce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矿山。但在那种怪物的压迫，下，又怎么可能保持冷静。本人似乎也明白这一点，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 “Ace君说的对，跟之前一样是没法拿到魔法石的。正面应战也只会被揍飞，然后大家一起被干掉。” “那到底要怎么做嘛。”Grim问。 “怎么做……比如说大家齐心协力打配合之类的？”Ace吐出舌头“呕”了一声，“无聊透顶。你是想讲‘大家都是好伙伴一家人，要保护弱小哦’这种漂亮话？” “不、不是那样的……” “那你想表达什么？你什么也没做只是在一昧逃跑吧。倒是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和我‘齐心协力’呢？”Ace继续咄咄逼人道。 此刻与幽灵的对话回荡在心中。 自尊心极强、魔法实力极高的夜鸦学院的学生们，从不会依附于任何人。作为无法使用魔法、最派不上用场的人，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帮上他们的忙呢？话说回来，之前在和幽灵对峙的时候，为什么Grim愿意听自己的话？   滋、滋啦。诡异地声音在矿洞中回荡。    这种不自然的声音，尖锐刺耳却又悲壮，仿佛有人在某处不停哭泣。   不祥的光芒再次在矿道上浮现，巨大的无脸怪物再次于黑暗中现身。拖拽着的铁镐蹭着地面，看上去很沉。坚硬的金属刮在石头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

Wo的——wo的石头……是窝的……

！” 优也孤身站在怪物面前，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量大喊： “魔法石是我们的！” 随即转身握紧手电筒全力逃离。 “

滚出去去去———！

” 怪物拖着庞大的身躯追了过来。它的行动诡谲却好似不顾一切，仿佛它也在痛苦地挣扎，即使手脚被撕裂也在所不惜——这样的动作完全不像是有意识的生物的会做出来的。优也拼命奔跑躲开挥过来的大手。 支撑着道路的轨枕不堪重负，飞散得到处都是。优也一个踉跄差点倒了下去。 “噫！”优也倒吸一口凉气，脚踝瞬间被湿漉漉的东西抓住，他拼命蹬腿想要从中挣脱出来。白色的袜子逐渐被染成了黑色。抓住优也脚踝的东西，最初的形态还是清晰的手印，但这之后，液体沿着轮廓慢慢渗透开来，宛如文具盒里漏出的墨水印一般。 怪物一步一步朝着双手扶地向后退的优也靠近，缓慢地高举起铁镐。 “

石头是wo的啊啊啊啊

！” “出来吧——大锅！”哐哐的金属音在矿道中回荡。 优也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便看到怪物被大锅压倒不断挣扎的一幕。 “好！打中了！”不远处传来Deuce的声音，他在岩石后面伸出拳头。“后面就看你们的了！”听到这句话，藏在别处的Ace和Grim飞奔而出。 优也退到二人身后。Ace拿起魔法笔，Grim用力鼓起肚子。顷刻间，二人周围噼里啪啦炸开了微小的火花。 “上吧！特大暴风！” “吃我一发Grim大人的特制火焰！” Ace召唤出如利箭般的强风，紧接着卷入Grim喷出的蓝色火焰，风暴越来越猛烈，最终汇聚成巨大的风旋。 巨大的火焰龙卷风直直扑向怪物，呼啸着席卷了怪物全身。 “

唔噢噢噢噢噢——！

”凄惨的哀嚎震动四周。沉甸甸的大锅也发出了咔哒咔哒的摇晃声。此时从对面传来了Deuce的声音。 “拿到魔法石了！”Deuce举起手，手中被火焰照耀的魔法石熠熠生辉、绚丽夺目。 “好！赶紧跑吧！”全员往出口奋力奔跑。就在大家觉得胜利在望，不禁露出笑意时，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堪比地震的声音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回荡在整个矿道。感受到这让人浑身颤抖的恐怖响声，四人不禁停下脚步。 “天哪，不是吧？”Deuce喃喃道。 巨大的咆哮猛地盖过他的低语，周围的石子也随之弹了起来。 伴随着嗒嗒的湿漉漉的声音，有什么东西从黑暗之中伸了出来——那是一双沾满黑色液体的手。被烧烂的帽子滑落下来掉在地面上。 “

石头——

” 一颗满是裂痕的头颅浮现在被吓得目瞪口呆的优也眼前。 “

把石头……还给wo——

！” “危险！”紧要关头间，优也的全身像是被某种东西包裹住，而后被用力地推向一边，他的脚也跟着条件反射地跟着蹬了一下。几乎同时，身旁发出一阵巨响。 旁边一看，就在刚刚优也所在的地方，怪物砸到地上的提灯被摔得粉碎。如果他刚才仍在原地的话，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别发呆了！”Ace拍了拍他的肩膀。优也终于反应过来是Ace的风系魔法救了他。 “那家伙可真难缠！”Grim和Ace再度施放魔法。即使被卷入火焰，怪物也没有停止向前。那奋不顾身的身影里饱含着无尽的执念，只是一昧地朝拿着魔法石的Deuce奔去。 “要怎么拦住它？用绳子？还是用栅栏？！但是……”看着手忙脚乱、焦头烂额的Deuce，优也忍不住大喊道：“随便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啊！”Deuce挥走心中的迷茫，坚定地看向前方。 “出来吧……大锅！” 挥舞着的魔法笔发出耀眼的光芒。 “以及、大锅！再来一个、大锅！然后是最后一击……大锅———！” “

呃呃呃呃啊啊啊！

”刺耳的金属声接连响起。紧接着，几人的耳畔又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随着最后一个大锅重重地砸下，被掩埋的底下逐渐没了动静，反而渐渐渗出了一滩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液体。终于，再也没有其他东西阻挡他们的脚步，四人赶忙一口气跑了出去。 逃出矿山，柔和的月光透过层林叶隙，洒在优也等人的脸上，那虽是微弱的细碎光辉，在现在的他们眼中却无比耀眼。松了一口气之后，他们才发现自己已经精疲力竭了。回过神来，竟早已并排栽在柔软的绿茵地上。深呼吸之间，闻到的也早已不是矿山里的阴暗潮湿，而是源于草木的沁人心脾了。

Ace摊在地上，胸膛上下起伏着开口道：“其实…我有件挺在意的事儿。” “什么？”Deuce问。 “为啥Deuce你除了大锅之外别的什么都变不出来？！如果是召唤魔法的话，不是还有挺多东西能变的嘛？” 沉默一阵子后，Deuce解释道：“紧要关头时我脑子里除了大锅之外什么都想不出来。毕竟人们一提到魔法士，下意识联想到的不就是大锅嘛！” “死心眼也得有个度吧。”Ace无语地吐槽着，然后“噗哈”地一声笑了出来。 最开始，Ace他似是想憋住自己这股笑意，结果他的笑声却越来越响亮，Grim和Deuce闻此也安心地跟着大笑出来，紧接着，优也也的笑声也加了进去。 “我们真的从那个怪物眼皮子底下拿到魔法石了！”Ace在笑声的间隙中插了一句，“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对啊！不过这一切都多亏优有勇有谋。”Deuce说。 “没有啦…我也只是负责逃跑罢了……这都是大家的功劳。” 优也向Ace等人提出的作战方案，其实就是把自己当诱饵。 当时，优也回忆起了自己和Grim击退幽灵时的情形。当时，他们一起在破旧寮里上下逃窜。现在，Grim被优也抱在怀里，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如果当时优也袖手旁观，Grim是绝对不会出手帮忙的。但正是因为优也拼尽全力了，Grim也就认可了他。 在这次的作战计划中，优也当诱饵，负责吸引怪物的注意力。与此同时，其他人则做好准备——Deuce负责集中注意力，用魔法击倒它。而Ace和Grim如果能齐心协力，说不定能一起使出更加强大的魔法。当时三人听了这个方案后哑口无言，优也也不禁稍微松了口气。 优也没有任何特别的能力——他只是个普通人。和自己相比，无论是Grim、Ace，还是Deuce，都有着非凡的力量。正因如此，优也才能将无比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面对怪物时，优也当然会害怕，但他仍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同伴，若是大家一起面对，事情总会有出路。在优也说这是大家的功劳时，Deuce摇了摇头。 “想出这个方案的是你，而且是你亲自去当诱饵，把原本毫无可能的事情变成了可能，这不是挺有骨气的吗！”虽然会有一丝违和感，但Deuce他有的时候确实会变得痞里痞气的。 优也闻此苦笑了一下。Ace赞同道：“我觉得Deuce说得对。这个作战方案挺不错的嘛。就连狸猫那种菜鸡魔法，在我的帮助下也有那么大的作用了！” 优也本以为Grim肯定会一边笑着一边用满不在乎地说着“我一点都不菜”、“而且也不是狸猫”之类的话回怼Ace，可过了好一会儿，预想中的声音都没有响起来。优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坐了起来。 “Grim？你在干什么呢。” 往矿洞口的方向望去，此时的Grim正趴在草丛里，用前爪刨着面前的杂草。 “这边有很好闻的味道。”他一边用鼻子使劲嗅着，一边用爪子刨来刨去。 “找到了，就是这个！”Grim举起了地上的东西。 那是一块如糖果般大小但却通体漆黑的物体。那物事在Grim手中翻滚，大家的视线也集中到这好似石头般坚硬的东西上。 “我说啊，这玩意儿也是魔法石吗？” “不是吧……我从来没有听说、也没有见过这样漆黑的魔法石。” Deuce拿出那块很大的魔法石，放在旁边比了比。那块漆黑的石头完全不像它旁边那块晶莹剔透的魔法石那样反射出月亮的光辉，而是幽深得似是要把周围的光辉吞尽，泛着纯粹的漆黑。 “刚才的怪物也是黑色的，会不会是它的残骸？这玩意儿看上去和周围的石头明显不一样嘛。” “说起来刚刚逃跑的时候好像是踢到了什么。” Grim的尾巴晃来晃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优也等人的对话。 “唔唔……”他紧盯着那块黑石头出神，全身也随着颤抖起来，“不行，本大爷忍不住了！我要开动了！” “什么？！”一旁三个人都惊呆了，只见黑色的石头一口消失在Grim的大嘴里。 他三下五除二把掉在地上来路不明的东西嘎吱嘎吱地咬碎后，突然“呜”的一声双手捂住嘴，瞪大了眼睛。 “你没事吧？！” “好……好好吃啊啊啊啊啊啊！”Grim不顾优也的担心，猛地跳了起来。 “不仅味道浓郁，还悠久绵长，迷人的香气与甘甜在舌尖上尽数绽放……仿佛在口中开满漫山遍野的鲜花！”Grim幸福地舔着舌头，轻快地小跳着。看来是真心很喜欢黑色石头的味道。 优也被随地乱捡东西吃的Grim震惊到了，一旁的Ace满脸嫌弃地吐了吐舌头：“怪物的味觉就是和我们不一样啊。” “就算是吃也千万别吃这个啊。”Deuce紧张地把那块重要的魔法石紧紧攥在手里。过了一会儿，他看了看双手都拿不住的魔法石，点头道：“赶快回去吧，我们还要把魔法石交给学园长呢。”   “啊！你们真的采到魔法石吗？”优也一行冲进校长办公室，随之迎接他们的却是Crowley发疯似的惊叹，“我还以为你们会立马放弃打道回府呢。” 对于学园长出乎意料的反应，Deuce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我不是说过一定会做到的么？” “你确实这么说过，不过……我听说那座矿山已经被挖空了，没想到你们真的能找到魔法石，这会儿都在办退学手续了。” “太、太过分了！你这家伙……！”Grim气得浑身发抖，“明明本大爷都和那么吓人的怪物打了一架了！” “怪物？”学园长问道。 “就是！”Ace也冲出来添油加醋地感叹，“我们找魔法石的时候出现了超强超可怕的怪物，我们可是糟了不少罪啊！” 一行人开始绘声绘色外加添油加醋地描述着他们是如何在坑道遭遇的怪物，它的外形声音是如何的可怕，自己又是如何把它打倒的。听完后，Crowley慢慢地抬手捂住了脸。 “呜呜……呜呜……” “你怎么了？”优也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 “哦呜哦呜哦哦~~~~~” Crowley大声哀嚎起来。 “这家伙到底咋回事，怎么突然嚎成这样。”Grim吓了一跳。 “没想到……”，Crowley捂着面具，吸了吸鼻子，“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能见证夜鸦学院的学生们一起携手战胜敌人的瞬间！” “我可没和这家伙携过什么手！” “我也绝无此意，只是想一下就觉得恶心。” 望着紧皱眉头、互相对峙着的Deuce和Ace，Crowley似是觉得他们在这种事上倒是很有默契，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优君，我现在非常感动。” “哦……”优也缓慢地回应，紧接着被Crowley抓住双肩。 “通过这次的事我确信了，优君……你有着非凡的才能。” “才能？我吗？你指什么？” “作为驯兽师的才能。” “驯兽师？！”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面对着一脸困惑的优也，Crowley微微一笑：“当我听说你和Grim一起赶走幽灵的时候，就隐约有所猜测。”他瞥了一眼还在争吵的两人，垂下肩膀娓娓道来。 “夜鸦学院的学生们都是被黑暗魔镜选中的优秀魔法士。” “是的，这个我已经听说了。” “但是我们学院的学生……正是因为能力优秀，所以生性高傲、自我意识极强。他们丝毫没有想要与他人合作的想法，都是个人主义和以自我为中心的人。” “……这个我也听说了。”幽灵们也叮嘱过优也这点。但是，连管理学校的Crowley都这么说的话，看来问题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Crowley吸了吸鼻子，像是确信了什么一般，拍了拍优也的肩膀。“虽然你不会用魔法，但你却能促成会使用魔法的人相互合作。……我身为教师的直觉在告诉我——你一定是这个学院必不可少的人才。” “那个，校长……？”优也抬头看着沉默了好一会儿的Crowley，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能看见面具里露出的双眸一直紧盯着优也。 过了一会儿，Crowley平静地说:“我决定了。” “Trappola君，Spade君，你们成功采到了与吊灯相称的魔法石，我会按照约定撤回你们的退学申请。” “好！！”Deuce挥起了拳头，“可以留在学园了！” “我还以为会怎么处置呢。”Ace叉着腰，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舒展出了喜悦。 “还有优君。” “在。” “我给予你作为夜鸦学院的学生在校深造的资格。” “什么？学生？！”优也以为自己听错了，但Crowley依然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 “……学生？你是说真的吗？”怀着难以置信的心情，优也再三确认道，“意思是我不用再打杂了吗？” “是的。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是这个学园必不可少的人才。既是如此，我会赋予你相应的待遇。毕竟，我可是很温柔的。”听着Crowley轻快的声音，优也的余光不自觉地落在Grim身上。 Grim孤零零地站在不远处。下垂的耳朵遮住了脸，看不出表情。但它佝偻着的背显着有些落寞。 正当优也忍不住想去搭话的时候，Crowley一边说着“慢着”，一边用金色的护甲指了指优也的鼻子，把他拦了下来。 “但是，还有一个条件。” “条件？”优也重复道。 “我也说过好几次了，你不会用魔法。那样的话别说上课了，就连日常生活也很困难。所以，Grim君。” “呼喵？”Grim抬起头，正好和优也四目相对。 “Grim君和优君，我同意你们两个作为一个学生进入夜鸦学院。” “两人作为一个学生，也就是说……” “本、本大爷也能入学了吗？” 站在旁边的Ace和Deuce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大概吧”。 表情一下子开朗起来的Grim跑了过来。它爬上优也的身体，以他的肩膀为踏板，向Crowley逼近。 “本大爷真的能成为夜鸦学院的学生吗？” “嗯。” “真的吗？” “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吗？！” “真烦人啊！作为证明，请拿上这个。” Crowley挥了挥手杖，微小的光粒落在Grim身上。闪闪发亮的光点如同柔软的丝线般连成了一串，轻柔地抚过Grim脖子周围的白色毛发。 光点汇聚在胸口后便绽开消失了。 “好了，这个是魔法笔的代替品。毕竟用你那个肉球，拿笔应该很困难。” “魔法石！是只属于本大爷的魔法石！” 光芒消失后，Grim脖子的缎带上多了一块淡紫色的石头。虽然颜色不同，但和Ace他们的魔法笔上的石头一样大，这似乎就是作为夜鸦学院学生的证明。 “好耶——！太好啦，太好啦！优，你瞧！是本大爷的魔法石！” “真好啊，Grim。”优也把高兴得乱蹦的Grim从肩膀上放下来。 虽然优也和Grim一起度过的时光才不过两天，在这段时间里Grim也不是个老实的帮手。相遇的时候就袭击了自己，任性，脾气还暴躁。优也很清楚，Grim这种家伙，本是他最想避开的那类惹祸精。 但优也同时深刻体会到了Grim想要想成为魔法士的强烈愿望。他自己没有像Grim那般对某种东西的执着，或许正因如此，看着Grim高兴的样子，优也自己也高兴起来。由衷地向Grim说了“恭喜”后，Grim咧嘴大笑了起来。 Ace和Deuce脸上也洋溢着笑容。 “这真是太好啦，优！Grim也是。”Deuce祝贺道。 哼着歌的Grim似乎没有听见祝贺：“本大爷果然很厉害嘛～太酷了！本大爷也许很快就能成为大魔法士啦！” 看着得意忘形的Grim，Ace和Deuce“喂”了一声，凑过来和优也耳语道：“那家伙……真的没问题吗？” “也许吧……”优也回应，可Deuce还是一脸不安的样子。他们的担心倒也情有可原。 “好好干吧。”Ace拍了拍优也的背，“你们两个可是算作一个学生的啊，要好好监督Grim哦？” 两个人被视作一个学生，正所谓是一根绳上的蚂蚱。Grim要是又闯什么祸，两人有可能会像今天一样被勒令退学。 “这一点请放心！我已经想好对策了。来，优君，拿上这个。”学院长拿出一个小小的照相机，“这是幽灵相机，一种古老的魔法道具，能将拍摄物体的一部分灵魂也记录下来。” “用这个特别的相机记录在学校的生活，并向我汇报。”学院长这样说着，瞄了一眼Grim。Grim正兴奋地跳跃着，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将尾巴甩得呼呼作响。 “……像这样高兴的时候还好，要是得意忘形想干坏事的时候，请你迅速向我报告。” “明白了。”看到优也郑重的点头后，Crowley清了清嗓子：“好了，夜已深。我要交代事情的就是这些，今天你们就先回寝室睡觉吧。” “好的。谢谢学院长！”众人道完谢，刚走出学院长的办公室，Ace就打了一个打哈欠：“学院长说得对，真的好困啊。走啦Deuce，我们赶快回寮吧。” “嗯，我也累了。想快点睡觉……”Deuce回答。 看着走在面前的两人，优也鼓起勇气说道：“那个……你们两位今天也…辛苦了！” Ace和Deuce同时回头，露出爽朗的笑容。 “明天开始就是同级生了，请多关照。” “嗯，加油哦，优！” 这可能是Ace第一次用名字称呼自己。看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优也有些出神，Grim见此状戳了戳他的小腿：“喂，优！我们也回破旧寮吧！” 看样子“破旧寮”这个名字是定下来了，但似乎没人在意。Grim只喜形于色地抓住优也的手往前拽：“要早点回去睡觉才行。因为我们已经不是勤杂工了，明天开始终于要……终于要！” Grim一下子高高跳起，胸前的魔法石闪闪发光。 “作为夜鸦学院的学生，开始我们耀眼眩目的校园生活了！”       序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