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梦一场–梦之后的故事

【距离泰拉文明首艘曲速飞船曲速航行三个月】 你看着无尘车间内正在被组装的曲速引擎，心中流过名为喜悦的情绪。但这本不足以激发你的这种情绪。 要知道，面前的这个被泰拉学者冠以“物理学之峰”的曲速引擎在人类的数据库中已经被打上“落后”的标签。 和惩戒号的“深空行者肆”虫洞调制器相比，面前的这个曲速引擎最多只能是蒸汽机，但你此刻正因为它被成功制造而喜悦。 也许，是因为三个月后，居住于、受难于这片大地的年轻文明将用它向星海之中的周遭文明宣告他们的存在。 是的，这片宇宙并非毫无生机，恰恰相反，这片宇宙可谓相当热闹，甚至是有些太过于“热”且“闹”了。 从大衣的口袋中拿出终端，用它向惩戒号工程部申请人员，让他们派人来确保那个“落后”的东西在三个月后能正常发挥作用，而不是带着装载它的飞船成为链接现实位面和其它什么位面的桥梁。 你知道有些零件被做了手脚，知道是谁做的手脚，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你不打算现在就调遣突击小组将她和她的同伙“绳之以法”，他们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她很美，不是吗？”声音从背后传来，转身看去，并非人类但在外表上与人类一模一样的曾经是现在也是人类联邦最高指挥卡斯特为你带了一杯热可可并准备与你交谈。 虽然他并非人类，甚至近来一些苦难正是由他而起，他自己也认为他没有资格与能力去担任那个职位。但从最近一次全舰投票来看，除开一百三十六人弃票，其他人仍选择让他去担任这个职位，愿意接受他的领导，并愿意甚至坚信他能让人类在银河占有三方天地，再一次。 “她很粗糙。”你回答了他的问题，你的回答让他发笑。 他走上平台，与你站在一起，将你的热可可递给你，然后和你一样看向车间里正在被组装的曲速引擎，“但你知道吗？哦，你肯定知道的，你们人类的第一台曲速引擎比她更粗糙，甚至到了无法使用的地步……唔……也不能算是不能使用，应该说它发挥了它不该有的用处。” 说到这儿，他喝了一口热可可，你也喝了一口你的。 苦涩感以极快的速度占据了你整个的口腔。 “苦比甜更令人印象深刻对吧？”看着你扭曲的面容他微微笑了。 人类的第一台曲速引擎并没有让人类踏入星海，它成为了人类文明发展历程中一个挥之不去的恶梦，迫使人类炸碎了他们真正的母星–地球的卫星月球，并让地球百分之四十五的土地处于永久的高放射性污染当中，有数十亿人因此陨灭。 那台曲速引擎没能如愿形成一个曲速泡，然后带着它的飞船“超越光速”，而是在现实位面与某个充斥着恐惧的位面之间撕开了一个裂缝，让两个位面因此相连。无数扭曲而可怖的生物通过那个裂缝来到现实位面。 可以说人类为了踏入星海付出了太多代价，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曲速引擎的两个高能粒子传输管道接反了，仅此而已。 这颗名为灾难的果实被人类咀嚼、品尝、吞咽，它的苦涩人类永远不可能忘记。 而人类是自私的，你们不想与泰拉人分享这颗果实，总是它不那么甜蜜。 [距离泰拉文明首艘曲速飞船曲速航行一个月] “二……一……点火！” 随着控制中心指令的发出，远处的燃料火箭带着挂载在它上面的“寻路者”号主舰体部分（名字是阿米娅通过全城投票选出的）飞上高空，发射台则被冷却水汽化而形成的云雾所包围。 当初为了限制泰拉文明飞上星空的行星护盾已经被解除，纵使它被启用的目的不是这个。泰拉的高空飞行器不会再因为什么“星荚”而发生意外。 看着火箭经过与之相比如山峦般的惩戒号，然后在无数肉眼以及传感器的注视下被夜空的黑暗吞噬，你觉得你似乎能够理解当人类的化石燃料火箭再一次将卫星送入那早已布满那些来自另一个位面生物碎片以及卫星残骸的地球同步轨道时，在由导弹发射井改建而来的发射场周围城市废墟中的人类为何会那样的……激动。 扭头看向发射场旁那座即将完工的通天塔-----—座太空电梯那是最后的人类赠与泰拉文明的众多礼物之一。你突然想起你和一位菲林女士还有一份邀约，该去赴约了。 【十三分钟后】 东面的天空开始变为橙色，天快亮了。 你正好在约定的时间到达了太空电梯附近一座土壤改造塔的顶端，你和那位菲林女士约定的地方。她已经在边缘等着了，不知道等了多久。你确信她知道你来到她的身后。 “你来晚了，博士。”她头也不回的向你抛出这句话，言语中和往常一样并没有带多少的情感色彩。 名字只是人类用来互相称呼的……一个代号，她口中的“博士”可以作为你的名字，你在惩戒号数据库最深处的个人档案中姓名那一栏填的“雷吉恩·威特”当然也可以，取决于你想让别人用哪个来称呼你。 你觉得你现在更偏向于让别人用“博士”来称呼你，而不是什么“雷吉恩·威特”或者执棋手“雷”，纵使它们才是被你的人类同胞用来称呼你的代号，而且陪伴你的时间远久于“博士”二字。 但你现在就是更偏向于被人用“博士”称呼而不是其它的什么，尤其是曾经的那些干员，每当他们带着尊敬的口气想用“博士”或者他们给你起的外号以外的什么来称呼你时你总会核善的看着他们，直到他们改口。 至于原因？很简单：后两者让你觉得陌生。 回到现实，面前的青色菲林女士在你失去记忆的时间里喜欢用沉默来回应你的疑问、质问。 这次，你也用沉默来回应她。 东面的天空已经开始变得明朗，拥有这颗卫星的行星所围绕着公转的恒星开始从地平线之下显露出来。你想起那儿本来应该有座高山，一座很高的山，甚至突破云层。 但现在那儿除了农田和牧场外什么都没有。 今天是新卡兹戴尔建城庆典的第一天，无数彩色气球开始从远处城市内的各个街道中升起。 那座曾被认为是不配拥有繁华的城市成为了泰拉人征服他们行星的起点。 为此你提前完成了近两日每日例行的工作，并为可能新出现的工作安排了合成人。 总得有人工作，而他们愿意工作，并且是自愿的。 那架曾经满载着龙门幸存者和罗德岛自身人员及其所需物资的罗德岛号完整吊起的“武神”运输舰从你们头顶飞过，它的下方挂着一块用零素材料打造而成的巨型无字墓碑。 墓碑之上没有刻上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但在所有人眼中其上刻满了遇难者的名字，其中有英雄，有叛徒。 至于它被铸造的原因：人类从历史中唯一学到的教训就是人类没能从历史中学到任何教训，但你们相信泰拉人类可以。 “这片大地是会吃人的，而且从不挑食。”面前的菲林打破了算是持续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那它就是只野兽。任何野兽的结局只有两个被驯服，被消灭。而你们现在成功驯服这只名为泰拉的野兽，让它献上各式资源以供你们文明的发展。” 你并没有再次以沉默作答，没人喜欢别人用沉默来作为回应。但面前的菲林似乎很惊讶于你会这么说。 你似乎是为了向她证明她的文明确实征服了他们的行星，于是你拿出终端向她展示泰拉人近期在源石物理、工程、生物学上的成就。 “不是我们驯服了这片大地，博士。而是你们，你们人类。我们只是一群虫子，寄生在你们所取得过的无数成就上。”菲林看了一眼终端然后说道。 你就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笑了起来，笑的很大声，笑了很久，面前的菲林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你。 你在停下来后表情很快变得严肃，这说明你刚才根本没在笑，这显而易见。 “虫子？呵呵，虫子……”你看向菲林“你知道的凯尔希，虫子从没被消灭过。我的先人曾在面临外星文明威胁时也将自己比喻为虫子……”你走向菲林“但结果呢？最后是人类的泰坦战舰和他的护航舰们在地表上投下的阴影成为那些外星杂种最后看到的光景。无数开化的文明倒在我们这些野蛮虫子的火炮之下。”你伸出手摸向菲林的脸“你们这些虫子又为何不可能做成一些不那么像是虫子才能做成的大事？凯尔希？是谁，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 你的手最终没有触碰她的面部，你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把手收了回来。 “寄生就寄生吧，我们同意你们这么做，因为我们相信你们能取得更能让异种瞩目的成就。” 在你说完话的同时一架“游隼”在你们身后缓缓降落。你为你们找的专机到了。 你向陷入沉思的凯尔希伸出手：“去玩玩吧，凯尔希。” [距离泰拉文明首艘曲速飞船曲速航行二十九天，庆典周第二天] 今天的人流比昨日更加稠密，让你难以控制身形，几次被迫随着人流而动。 不过这也在你的预料之中，毕竟今天才算是庆典真正开始的日子。昨天除了不少政府要员毫无营养的讲话外其实什么也没有。 如果硬要去嘻嘻回忆，唯一能给你留下印象的，估计只有阿米娅了。 那孩子成长了很多，她成长的比你料想的更快，她不再那么“理想主义”了，你觉得照这个势头下去她很快能成长为即使以人类的标准去评价也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了。 你只在一件事上对她略感不满，那就是…… “博士！”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正想转过身去，那人就已经从背后抱上了你，她抱得很紧。 在关于你的事上，她表现的完全不像个合格的领导者。 周围的人群在窃窃私语，而背后的她不为所动，只是紧紧的抱着你，甚至越来越紧。 你完全有能力挣脱她的怀抱，但你没有那么做，你只是任由她抱着你。 似乎过了很久，背后的人终于舍得松开。你这才能转过身去，看看你的小兔子。 黑色的礼服让她带上成熟女性才有的魅力。 她静静地看着你，她记得往日你对她在公共场合做出这种事之后你会怎么对她：你会训斥她，跟她讲很久的道理，她也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做。 但她还是怎么做了，因为她想让你多陪他一会儿。 至于为什么要强调往日，那当然是因为你今天不会这么做。 你向她伸出手：“请问阿米娅小姐，今天能否带着我参观一下这座美丽的的城市呢？” 你今天打算多陪陪她。 是啊，多陪她一会儿，最后一次陪她一会儿。 她没料到你会这么做，她的耳朵甚至已经和往日你训斥她时一样垂了下来，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你说了什么，她的耳朵也立了起来。 她牵起你的手，近乎拽着你走在窃窃私语中为你们尽可能让开道路的人流当中。 “当然可以！请跟我这边走！” 她笑了，笑得很开心。 陪着她在不同的街道中缓缓穿行，并不时地在各种店铺前停下脚步，为她购置一些小物件。 今天的人真的非常多，纵使人流已经尽可能的为你们让开道路，你们走的依旧很慢。 来到一条人工河旁歇脚，从大衣的口袋中拿出终端检查通讯记录。 通讯记录足足有上千条，但几乎全部都是各项工作完成后必须由你亲自审批签字才能归档的工作报告。 “那些合成人的工作效率一如既往的高啊。”你低声说着，并持续翻阅着通讯记录。 上千条记录中只有两条引起了你的注意：“有机体克里斯滕的冬眠舱已被回收完毕，有机体克里斯滕已成功唤醒，该有机体目前生命体征稳定。”和LEGION发来的“她们见面了，正在保持监视。” 死亡是碳基生物与生俱来的权力。但你和你的同胞成功夺走了一个碳基生物个体死亡的权力。 “监护人”计划作为人类在被“观察者”这个被更古老的人类打败过的敌人带着无尽的愤怒毁灭前夕与“光阴遗尘”计划同时进行的护航计划，目的在于创造一个类永生的生物个体作为诸如“保存者”这类复合型合成智慧的仆人，为他们记录并报告代表情况变化以及次生文明演替进度，好让它们决定何时唤醒藏于行星海洋之下的惩戒号及其附属部队以武力控制成功与源石形成至少是单方面利用，即源石能在一定条件下将该种生物体转化为活性E99并以他们为介质回溯整个星系，借此达到让人类文明“复活”的目的。 但毫无疑问的作为介质使用的次生文明全部个体都将不复存在，这个恒星系的时间线会被裁剪、替换。 但时间的力量是强大的，本被全人类接受的计划如今只被少数人坚持。绝大多数人类都认为一个文明的存续与否并不是一个能被衡量的筹码。人类文明的存续不能以抹除另一个因人类而诞生于、存在于、成长于苦难之中的文明为代价。 有分歧就会有矛盾，有矛盾就会有冲突，任何冲突终究会有一个结果。 而这个冲突的结果，本应该用于催化源石转化生物体的“土壤改造塔”反而开始抑制原始活性并开始让因常年战乱而化为焦土的卡兹戴尔土地再次肥沃就能说明。 如今仅存的绝大多数人类放弃了这条更有可能让人类文明存续下去的道路。 你的同胞夺去了凯尔希死亡的权力，而你在前几日又将这权力归还给她。 看着远处正在和市民合影的阿米娅，你越发认定你们做的这个愚蠢的决定其实也不是那么的糟糕透顶，其实也挺好的，至少目前你还是这么觉得的。 [距离泰拉文明首艘曲速飞船曲速航行十五分钟] 凯尔希死了，一股高能粒子流蒸发了她几乎整个的上半身，红色的雾气与浓厚的铁锈味弥漫在整个机舱当中。 凯尔希的尸体周围围着那只名为Mon3tr的源石怪物碎片，它没能在这次暗杀中保护凯尔希。 你是在二十分钟前重回星空的惩戒号舰桥上得知的这个消息，即使情感抑制器并没有工作，你也没有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感到过多的惊讶。 AMC-3重生协议本能将她的意识同步传到另一具身体当中，但这个夺走她死亡权力的协议在三十八个泰拉日前，你终止整个“监护人”计划时被一并终止了。 所以凯尔希切切实实的死了，你没想到她会这么快死去，你都还没能和她告个别。 切断通讯前，LEJION提示你，你应该称呼凯尔希为Ama–10而不是凯尔希，但你直到刚才一直都称呼她为凯尔希，而不是什么Ama–10。 造就她死亡的同胞你很熟悉，熟悉到即使所有记忆被记忆阻断剂抑制，你也会因为看到有关于她的事物而想起她。 她很聪明，聪明到能骇入惩戒号的中央数据芯核，然后在你的石棺上动手脚，让你被“意外”注射过量的记忆阻断剂。 毕竟没有什么是一台失去全部记忆的战争机器更好利用的了。 她又很愚蠢，因为她试图和命运对抗，纵使她的种族曾真的让命运向他们称臣。 这场变故让你失去亲眼见证泰拉人的首艘曲速飞船进入曲速航行的机会。 你抬头看向坐在桌对面的普瑞赛斯。 “普瑞赛斯小姐，未经授权使用重质子射线武器，杀死一个……” 你正想一条条列出足以让你下令处决她的罪状时，她打断了你。 “是什么让你决定去保护那个落后的文明？雷吉恩·威特先生，您应该很清楚作为执棋手的最高指令是什么。”她微笑的说着，语气十分温柔。 “你还有什么其它的要讲吗？”你直接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审讯室。 “那个愚蠢愚昧落后的文明有什么值得你去保护的！”她说话的语气终于激动起来。 “看来你没什么想说的（看向一旁的C-6合成人）处决她并命令各小队行动。”你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就离开了。 她可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想让她的文明存续下去。如果她成功了，那么你们才会是历史教材中人类的罪人。 但很可惜，真正掌控人类命运的权力在你这种不想让人类存续下去的罪人手里。 离开房间，走上可以前往舰桥的电梯，之前你在的房间里传来高斯武器的开火声。 同一时间，数百只小队在不同地点处决了那些和普瑞赛斯想法相同，想让人类存续下去的人。 以普瑞赛斯被LEGION处决为始，以土壤控制塔网络控制中心内一名人类联邦老兵处决掉那个被安排去激活那些塔真正功能的人类工作人员为止，仅存的人类由十四万七千八百六十二减为二千二百，其中十万为受精卵。 “你们是人类的罪人！”这是她的遗言，她对你们的指控，但你，你们不在乎。 人类是擅长自相残杀的，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来到舰桥，看向中央的全息星图。 一个白色小点出现在星图边缘，对应着恒星重力井边缘。 “观测飞船报告，寻路者号已结束曲速航行，远程传感器扫描显示飞船结构完好，船员生命体征无异常。一次成功的曲速航行。” 成功的消息通过你们的设备从恒星重力井边缘传回泰拉。 “再见了，博士。”通讯器中传来阿米娅的告别，没想到是她先说出的再见。 你扫过舰桥内正注视着你的所有人，最后定在LEGION身上。 “LEGION，向观测飞船发送集合星域坐标，激活虫洞调制器，带我们离开这儿。” [明白，星域坐标已传输，虫洞调制器已激活，亚空间阻隔场已覆盖全舰，正在行成空间裂隙，裂隙形成良好。] 你看向舷窗外那个名作泰拉的土黄色卫星，最后一眼看向她。 “愿我们再次相遇还能是朋友，泰拉人。” 防护板升起，惩戒号进入被她撕开的空间裂缝。 地表之上，卡斯特看着星空。 他的身后，他的同胞“亡者”同样正看着星空。 他们的身后，无数泰拉人正在欢呼。 或许此刻，泰拉人对于星海的向往才真正被激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