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利迦同人文：新秩序（二）
“做噩梦了吧。”明日见哲也给他递了决毛巾，“方便说下刚才的梦境吗？你大可以放心的，反正这个旧空间站里也找不出第三个碳基生物来坐旁听席了。”事实上，他也并不想单纯地把眼前这个风华正茂的青年当成实验品来看待，自然科学与同胞之情使他们也还有些共同语言。 此外，哲也也对剑悟身体里那种类似抗体的物质很感兴趣，此前还没有任何一个实验品能够抵抗住斯菲亚。
“我梦见......我妻子了。”剑悟的脸色变化很微妙，刚开始泛红的脸很快又白了下去，“可她居然会.....不，不会的，梦与现实是相反的，她一定还等着我回家呢。”他才记起来，他这一次出任务已有小半年了。说真的，他的确能够对明日见博士那种无可奈何的心情感同身受了。
“可这场梦也太荒谬了。明日见博士，会不会是斯菲亚在我体内作怪，说到底，我还是不大相信它是完全无害的，更别提能让人类进化了。再进一步讲，我对您之前所提别的新秩序也持怀疑态度，人类的确有着这样那样的劣根性，如果从造物主的视角来看，我们每个人都不甚完美。可这不正是我们活着的意义吗？您的技术或许能使人类达到前所未有的完美状态，可您想过没有，完美主义可是个贬义词，即使大家都变得完美，但在某种层面上，这不还是一种平庸吗？”哪怕剑悟已过了而立之年，但其与生俱来的书生气却没有破磨灭掉。
“那好！我想知道是什么理论在支撑着你？就算你能驳倒我，可你驳倒不了科学。除非....他扶好了棱角分明的眼镜框，“你是个神，可这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剑悟怔住了。
突然，实验室发生了堪比地震的颤动，二人在措不及防中被掀翻在地。学过受身技的剑悟好多用较为强壮的脊背缓冲了一些碰撞，而年纪较大的明日见博士就没那么灵活了，金属地板让他的后脑勺吃了苦头，他躺在地上痛得倒吸冷气。
“空间站的稳定器出故障了吧？”剑悟一手扒住操纵台的底部，另一只手伸向摔得人仰马翻的博士，想要把他甩到操纵台旁缓口气。只听砰的一声，实验室的加固安全门被炸成了碎片，一阵刺耳的尖啸声从剑悟的后背方向传来......
这时，博士双脚蹬墙，一个飞跃挡住了碎片。
“妈的！”碎屑把他的制服划得稀烂，一块形似匕首的碎片插进了博士的腹部，血流如注。
“博士！”剑悟失声喊道，但他没注意到一道绿光正从被炸毁的门框中穿出。
“我想我的拜访是极为唐突的吧，先生们。”来者僵硬地行了个礼，露出了他尖锐的脊柱，每一段骨节都闪着绿光，鼓胀的皮肤下流动着同样颜色的不明流体，半张着的嘴现出类似眼球的视觉器官。总之，这简直是一副挑战人类审美极限的躯体。
“哦，真是抱歉，我忠诚的朋友明日见哲也先生，看来我的确给您造成了一些伤害。但您先不要急着责怪我，从您的实验数据来看，您并没有从这个实验体上获得些有参考性的信息，这不利于巩固我们的关系，对吧？”他又看向一旁的剑悟，转而对博士说：“对了，博士先生，您身旁的这位先生可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的真实身份完全超过了他身上这一身制服的意义。换句话说，他可不简单。”
“他总不会.....是个神吧。”博士捂着流血的腹部，他想起了刚才的话。
“某种意义上还真是。是吧，特利迦！”斯菲亚的声调忽而抬高。
“什么？”博士的大脑里仿佛发生了一场八级地震，他下意识想要通过剑悟的反应来验一验这话，他打心眼里希望这是假的，他一直认为这只是儿子奏大幻想出的童话。但他同样也看见了剑悟脸上不置可否又无可奈何的面容，他开始怀疑了。
“至少有一点我可以认定了，你果然没安什么好心！”剑悟麻利地举枪射击，一串子弹击退了对方几步，但对方也并没有显得有多难受。反而绕过枪口，将细长尖利的爪子直接插进了操纵台的接口，一段影像随即显示在大屏幕上。
一个昏迷的女人正被吊在火星主城区里的太阳能塔上。这座塔在设计之初就作为城巨为最高最显眼的建筑而存在，而底下的人海也证明了这一点。
“你一定认识她吧！”
“先别急着犯傻，她现在可不是你们的盟友了！联合政府已经把她列为了‘非法武装分子’。呵，你看看，这就是你们人类，欢呼雀跃的人类。”
“你们所爱的人类！”他又意犹未尽地加上一句。
剑悟像遭到雷击一般精神恍惚，心脏以惊人的速度狂跳着。他终于感受到自己的血液是如何在体内错综复杂的血管中奔流的，血液一下子冲到他的头部，震得他的脑袋生疼，在有些模糊的视野里，她的惨相异常扎眼。乌黑亮丽的秀发变得像蓬乱的干草般，僵直得搭在肩上；那对魅惑的眸子也变成了燃尽的灯芯；嘴角也多了淤青。剑悟唯一敢认定这人是她的地方，恰恰是她脸上的泪痕，它仿佛深出了阴影。
“你这个杂种，不要你的狗命我誓不为人！”他说着抄起武器一阵射击，斯菲亚也不躲闪，或者说也没必要躲，海帕枪对他根本没用。只见他口中的眼球突然通出绿光，那光一通出来，剑悟就疼得面红耳赤，但较好的身体素质还是支撑着他跪在地上，一只手拼命抓挠着胸口，透过被抓破的衣衫，他发现自己的胸口也有了寄生虫。
”你和她看起来还真是一对儿。不过我得告诉你，把她弄成这样的可不是我，而是你们人类！你们的政府根本不会允许她的长期存在，他们也不想和一颗定时炸弹相处。哼，你们这种货色无论在哪个宇宙都是一群贱种，可偏偏有人肯为贱种卖命，那个该死的戴拿，还有那个德.....他看向了明日见博士，“鉴于你在合作上的怠慢，我单方面宣布你生命的终结。”
说罢，博士体内的一团斯菲亚动体被他抽了出来，博士的脸变得惨白，仿佛这一下抽走了他的生命力。
“这是你自找的！”剑悟怒吼着插入了强力型密钥，变成了等身状态下的特利迦。
博士的眼睁得很大。
他一拳将斯菲亚抡倒，雨点般的拳击紧随其后，斯菲亚的脊柱被砸成了几段，像是几节烂木头。特利迦一下揪住他口中的眼球，像扯布料一样硬生生连带着拽下他的头颅.....
那头颅还在喊：“我不会死！”随即被捏爆，像廉价的气球一样。
“我终于....看见.....神了。”博士说。
“我不是神，只是个人罢了，仅此而已。”他变回了剑悟，“她也一样，可我不理解为什么总有人排斥她，我们不都是有感情的生命吗？”
……
“剑悟，拿着这个吧。”他说着从制服口袋里抽出了那张照片，“这其实是一张数据卡，里面有我多年的实验数据，包括斯菲亚，你都带回去吧。”
“那您怎么办，我带您回火星，不，回地球，去看看您的儿子，他还在等您呢。”
“我没剩多少时间了.....”他艰难地点了根烟，“剑悟，看来我的路走错了，你说得，人如果真的完美无缺，就不是人了。我得留在这儿，死在我的岗位上。科学家嘛，死在为真理冲锋的路上，不可惜......”他猛吸了一大口烟。
“替我看看.....奏大，也谢谢你，救过他。”烟从他口中喷得一丝不剩。
特利迦离开了空间站——博士的坟墓，身上的寄生体脱落了，朝着火星飞去。
星空是他的泪，可他没时间悲伤……
“都准备好了吗？”辰已问，他面前是刚刚分拣出装备的昴星。
“都妥当了。我们化装成防卫军，给他来个鱼目混珠。哈，你看看这个，为了尽可能地缩短枪支长度，我把枪托给改了，你得用背带式射击法了，没准还得在紫急情况下单手射击。当然，只能打个大概，好在这种步枪有平衡后坐装置和高效抑制器，枪口上跳倒也不太明显。”昴星的确设说错，这可是他花很大力气才搞来的AEK-971型突击步枪，是多年前某国“阿巴坎”计划参选样枪之一。
“问题不大，我们与他们一旦交上火，其距离也不过百米。并且，救援行动也不宜恋战，打耗战我们本钱不够。”他若无其事地把玩起那顶防卫军装备的制式头盔和面罩，嘴角划过一丝浅浅的笑容，他想起了那些年他用过的墨绿色头巾和钛合金头盔，前者挂满了汗水干透后的盐渍，后者的防弹面罩被他拆下，就像个西瓜一样...
“没准你还可以像当年一样用头盔给他们开颅，这可比手术刀有意思多了。”昴星打趣道。
“我最好的手术是它。”他一抬手，三十米外两根挂靶标的钢缆被他两枪打断。昂里了兴致，掌心里一道白光飞出，一柄利刃结结实实地扎在了人形靶的头部。
“子弹总比刀快....”辰已有些不满地嘀咕道。
“那得看你拔枪有多快。”
“斯菲亚，你看起来像碰了一鼻子灰一样，总不会是被小混混打的吧。”艾尔玛将军换下了那套别着他那枚国会荣誉勋章的礼服，转而穿上了一身灰绿色迷彩服，这是很老的款式。
“上次穿着它的时候，我还是少校，在汉默将军手底下做事....”记忆里，那位名为汉默的将军有着悲伤又坚决的蓝眼睛，他知道这是多年的征战和欧洲人的血统所给予他的，在同样是一枚荣誉勋章的映衬下，汉默的眼睛看起来满是奥秘.....如今，那双眼睛也已彻底闭上了几十年。
借着旧日的军服，他忆起了一段无线电通活录音：
“他妈的！艾尔玛！别让我犯难！这次行动已经和你没关系了，我会留下来承担一切后果。这地方再有十分钟就会变成焚尸炉，地狱跟这个一比都是场茶话会，能明白吗？”
“艾尔玛，快带着其他人撤离，趁着那架直升机还可以用。你听着，我更希望你是作为旅客来到这儿的，这完全是一场阴谋！难道你想让你的脑袋被当成火箭弹一样被打出去，或者让它成为对面称重的砝码吗？”
“孩子，替我向你父亲问好……”
那还是在1968年。
“我受够被抛弃的滋味了！现在，这一切也该有个结局了！”艾尔玛像做梦似的说出这句话。
“我把您要的人给引了回来，这会儿估计还在路上。”斯菲亚不太自在地摸了摸脸，“当然，我也杀了那个碍事的科学家，我也没必要故意留出精力来保住他的贱命。”
“我知道了。”艾尔玛的嘴角突然抽动了一阵，“卡尔蜜拉，那个超古代巨人，想心你们对她也已经有了一些新进展了吧，不知道我的一点拙见是否有助于你的审讯？”
“唉，从她到我手里那天起，十几天里她一言不发，即使我用上了一切我能想到的审讯手段也不见效，她的意志的确是超乎了我的预料。于是乎，我便换了一种思路，我将明日见哲也此前的废弃技术应用在了她身上，再加上此前斯菲亚幼体对她梦境的操控和对她身上超古代能量的吸收。这么说吧，她和废人没区别了。”
“不过嘛，这还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斯菲亚幼体正在瓦解她的心智，也就是说，我们用不着去仿制巨人，因为那只是没有心的躯壳，充其量只是台算力还能说得过去的计算机而已，而有机生命体的大脑远比它高明。说实在的，我实在是不理解聪明的人类竟然傻到去无条件相信呆板的机器，直是.....”
“你跑题了。”艾尔玛不耐烦了，他无法容忍这种贬损的语句。
“好的。倘若时机成熟，这个巨人完全可以为我们所用。届时，您，艾尔玛将军，国会荣誉勋章的获得者，将会成为全人类的英雄。”那谄媚的笑不期而至，“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您的资源来帮助我进行实验，那座轨道炮我就.....”他指的是那颗部署在火星之外的“上帝之杖”，也许谁也不会想到，它曾在某一刻垄断了这个世界上一切生灵的未来。艾尔玛暗自里笑道，哟，这外星人在同我谈条件呢，真是精明得可以。
“恕我直言，阁下的确有着堪称天才的构想能力，这确实可以实现人类与斯菲亚在共同价值上的耦合。凭这一点，阁下将会成为人类真正的盟友，届时我们便会把握住更多开拓的可能。不过.....作为人类的代表，我总得替我的同胞们视察一下阁下的实验吧。”他也学会了这种语气，“倘若出了问题，我也好出出主意。”
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相撞。
“这么说，您是在拒绝我了，艾尔玛将军？”
“别这样，斯菲亚，我的朋友。我可不觉得我的话里有什么拒绝的字眼，至少我个人是支持合作的。当然如果你愿意让我视察成果的话，那我的直属队将会负责场地的警戒工作。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艾尔玛的目光越发锐利起来。
“那好，我会尽快安排这次实验的，艾尔玛将军。”对方的目光有过之而无不及。
待斯菲亚离开后，艾尔玛冷笑着按下了办公桌上的红色按钮，一个红色的话筒从中探出。“小伙子们，火星在下雨。”
“收到，但这次可没人会哭泣。”通信线路那头的安德孙少校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喂，醒醒！”一记闪看绿光的拳击狠狠地挂向了卡尔蜜拉的腹部，她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击弄得直咳嗽，然而眼睛却是半张着的，似乎她连撑起眼皮的力气都没了。
“我给你带来了好消息呢，你的特利迦要回来看你了。地球人有句俗语，叫小别胜新婚，放心，我绝对会给足你们“二人世界”的时间，我可不是不通情理的家伙。”斯菲亚凑近了一点，“怎么样，还不感谢我？”卡尔蜜拉朝他脸上哗了一口唾沫。
“该死，”斯菲亚抹了把脸接着说，“也许你已经察觉到了，斯菲亚寄生体正在逐步瓦解你的身体机能，这就是我能轻易抓到你的原因。在这之前，我本以为像你这样的超古代巨人是很难对付的。怎么样，众叛亲离，被人抛弃的滋味还不错吧？变成了我的实验品，还算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吧？”
“你....到底想要什么？”卡尔蜜拉吐出了几个字。
“我想要的无非是一片绝对和平的宇宙，一个像我们斯菲亚一样从外貌到功能再到社会地位均无差别的族群。用人类的话来讲，由斯菲亚主导重构的新秩序将不会有明里暗里的压迫和剥削，一切社会矛盾都将被消除。看看人类的所谓进化史吧！不就是一群人千方百计地想要骑在另一辉人的头上吗？真没意思！”他不屑地背过身去，没有注意到卡尔蜜拉突然咬住衣领的动作。
“24小时以后，你将会参与最后一次实验！”斯菲亚的身影消失了。
“希望你们会收到这些....”刚刚被紧咬着的衣领从她嘴里掉了出来，小通讯器从中露出。
紧接着，卡尔蜜拉突然感到头痛欲裂，就你是有蛆虫在啃食她的大脑一样。在失光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一片混乱的画面：无数斯菲亚个体像飞蝗一样扫过。
她的头突然机械地抬起，那对眼睛里正闪着绿光.....
同时，那个别在她衣领上的通讯器，也同样在闪着光。
当天晚上，火星主市区突然发布了戒严令，所有市民一律进入地下掩蔽部，禁止一切外出，否则后果自负！与此同时，由几十辆坦克、装甲运兵车组成的纵队突然出现在市区内，正向太阳能塔运动。
在向地下掩蔽部转移的人群里，有一位老人的身影格外显眼。这并不是由于他的外貌有什么出众之处，而是因为有他在人群里逆行着，是纵队吸引住了他。
“黑十月....”老人瞠目结舌，脸上刀削般的皱纹尽数张开，显出脸上松弛又绷紧的皮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