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Furry/兽人向小说)短篇小说集 Track 19 Pulse
六月的气候,多少还是有些令人躁动的,至少今天是如此。虽然正是凌晨时分,温和的阳光还没有向这片土地奉献出自己宽宏的怀抱,却仍然有一股温热的气息流淌在呼吸间。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缘故,还有这里四处可见的狼毫——绵延于身体间的灰烟,他的体温要比以往高出少许。
他正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让冰块在淡黄色的晚霞上自由飘动,若色彩鲜明的旗帜在酒吧门前招摇般,敲击着酒杯坚硬而脆弱的内壁,发出风铃般清脆响亮的声音。
“你还真是喜欢来这里。”一个熟悉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这只猫科动物那富有标志性的胡须蹭在他的脸上,有些发痒。
“毕竟这里是比较特殊的地方嘛,在这里更可能遇见适合自己的人。”他手中的酒杯仍有半杯清冷的液体,在酒吧鹅黄色的灯下,微微荡漾着,并将他的倒影若海浪般揉捏又抚平。
“哈哈,你说这话都已经说了三年了!怎么样,有物色到适合自己的吗?”大猫那健壮的手臂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使他不得不靠在他的身上。他们的毛发彼此交叉着,若门前悬挂的一轮明月,将悠长而皎洁的旋律与旗帜六种不同的音色交织在一起,恍若另一个世纪的交响乐,虽然没有如此宏大,却也是有着脉搏中不停涌动的力量。
他心里仿佛有些不安,不远处的门旁也仿佛有人影在苍凉的街灯下晃动。或许是因为孤独太久了吧。他如此安慰自己。
“正是凌晨一点呢!人流量最多的时候!别在这干坐着喝酒,还不如去看那边的舞蹈节目呢。”大猫猛地拍了拍他的背,使得他浑身银灰色的毛发一颤,并本能地露出山脉的一面。
“别了吧,我可不敢和他们接触。我又不抽叶子,和他们打不到一片去。”他只是停顿了片刻,无精打采地盯着酒杯里自己的脸。
“嘿,小伙子。你现在可是正值青年啊,怎么能自暴自弃!明天你休假,对吧?”大猫橙黄色的毛发同样在酒杯上打下了烙印,若残阳的色彩,从海边渐渐远去。
“我可已经老了......三十多岁了,可没那精气神去和他们玩那些有的没的,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身体罢了。”灰狼的脸上挂着苦笑,打在眼角的乌云眼影肆无忌惮地展现出他的疲惫。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咱俩多久的交情了?这点心思我会不知道你的?”大猫露出一张温和的笑脸,尽管他未曾多加处理的胡须使他的岁月感悄然而至,但或许正因如此,他才有了沧桑中特别的柔软。
“你自己不还是和我一样,除了些一两晚的交情的人,你可没有什么长期伴侣。再说了,你都知道我每年这个时候休假。明知故问的事,我可没兴致回答。”灰狼叹息着,把头靠在大猫的胸口,或许是因为身高的劣势,他很难做到主动起来。
“哈哈......走吧,来酒吧就是要玩得开心,喝闷酒可找不到男朋友,可别指望我把你像上次那样拖回去。”大猫拉着灰狼,急匆匆地朝着人多的地方涌去,蔚蓝色的眼睛直视着人群中飘散的乌云。那或许正是他喜爱的气息,混杂在汗水和酒精间,由热烈的火星带来的刺鼻,再夹杂些叶子的酸味,若一杯特调鸡尾酒般,在沉淀的色彩里寻觅到最怡人的搭配。
鹅黄色的灯光渐渐转为冰冷的蓝色,又缓缓落入夕阳的血红,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灰狼蓬松的尾巴正默默垂落在他的身后,像一条旧烟般弯曲,毛发间彼此又多了些褶皱般的交叉,或许这就是纠结的现实态体现。
今天的酒吧格外热闹,或许,是因为六月是他们的月份,他们可以穿上最鲜艳的色彩,以折手的舞姿,舞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当然,他不是这类人。他无心去在意那些飘扬的旗帜,对于他而言,这个月份唯一的好处就是一些夜生活用品会降价,或许还有新品的上市。
台上的舞者正以裸露的身躯翩然舞动,若蚕蛹褪去般的自在。舞者健硕的上半身向下,而强壮而灵巧的双腿在钢管上移动,而双手自然下垂,若翅膀般翩跹。那肌肉线条突出的双腿时而交叉,时而分离,而此刻,舞者的双臂便紧贴钢管,身体随钢管而旋转,黑色的胶质内裤与那份特有的轮廓便向台下所有的人展示着。
这便是在酒吧最能展示肉体的方式,近乎完全的裸露与矫健灵活的身姿,在钢管上徘徊。这便是新兴的舞步,以如此狭小的空间,展示出欲望的色彩,随合成器密集而迅速地步伐绘出一片广袤的自由天地。
一曲舞毕,往往能获得金钱与掌声。虽然没有鲜花做伴,绿钞的香气也足以偿还训练与劳累的债务。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台下的大多数人以热烈的掌声与欢呼迎接这位无名舞者的退去与下一位舞者的上台。
“嘿,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吗?”大猫拍了拍灰狼的背,让他从着迷中挣脱出来。
“怎......怎么可能?”灰狼的脸上顿时添上了几丝暖意,血管下奔腾的血液传递着兴奋的信息,让他不得不感到些许激动。
“你看的可着迷了呢,看你双脚一动不动,尾巴还摇个不停,可以说是全神贯注了呢。”大猫的耳朵轻轻晃了晃,倒是让灰狼羞怯的秋千在心里晃个不停,心跳与脉搏的加速倒是恰好呼应了酒吧的名字。
“我......我去趟洗手间。”灰狼躲开大猫的视线,还有那张温馨得有些过度的脸。不知怎的,他竟然觉得他的好友有一丝未曾有过的天真或是可爱。
话音刚落,灰狼便朝着远处的一个角落奔去,颇有些西部牛仔驰骋的模样,当然,是逃跑的时候。角落里微弱的灯光仿佛是他的救命稻草,上面赫然展现出的图案似乎写满了他的想法。
他走近一个隔间,拉开外侧脆弱的塑料门,简单检查是否有窥视的痕迹后便进入了隔间。他并没有做出下一步,而是身体自然地靠在一侧,掏出电量所剩无几的手机,和那只大猫发消息。
“嘿,你不会要自己处理一下吧,真的要那么好看吗?哈哈哈哈......”当然,他的想法还没有提出就已经被否决了。那只大猫的声音就在他的门外出现,还有一丝讥讽的意味。
“你才处理呢,唉......”他缓缓叹息着,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已是凌晨二时后。手机屏幕上,还放着他与那只大猫的合照,那是三年前,他和他在学校第一次见面后拍摄的。
“最早还是你带我来的呢。”他对着门外的大猫说道。
突然,大猫开始剧烈地敲击门,每一次振动都有心跳般的力度,有一丝恐怖电影的气息。
“怎么了!?”他被吓了一跳,浑身的毛发随之而直立,若刺猬般插满了刺。
“快点,出事了!没时间说了!快放我进去!”对方的声音却别有几分激动,听上去很难辨认真伪。
“周围......”他本想脱口而出,却被大猫急切的声音打断了。
“没时间了!快点啊,我去!”大猫的声音中除了紧张与急切,不知怎的,还有几丝恐惧混杂在期间,若烟卷中被人故意放入的少许麻醉药品。
他只好打开了门。打开那扇门的同时,大猫扑面而来。他不仅差点把灰狼按倒,还迅速将门关闭上锁。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若雷鸣般剧烈的响动。
“怎么了?怎么还说起了脏话来了,我记得你平时都不......”灰狼险些没有站稳,一头栽了下去。所幸,盖子没有打开,他恰好用利爪稳固住了自己的身体不被大猫壮硕的身体压倒。
但大猫依然打断了他:“要死了......外面有人带枪......”大猫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紧张,连续的喘息中还夹杂着失声的空隙。
“嘘——”灰狼一面长按手机的电源键,一面捂住大猫的嘴。在如此一个狭小的空间中,他们二人不得不以接近拥抱的方式待在一起,才能防止撞击到两侧的隔板。
“别让他发现。”灰狼对着大猫以微弱的声音耳语道。他们正紧紧相拥,双腿尽可能地避开门底的缝隙。
突然,外面的光亮消失了,若隐若现的叫声也消失了。这一切的缘由,或许是一声玻璃碎裂的脆响与其摧毁者的巨响。
尽管门帮助他们阻挡了大部分的火光,他们仍然可以看见那一刻,地面那若朝阳般恐怖的倒影,并带来若火舌舔舐壁炉的温度,在他们的血液里不停扩散。
恐惧的爪牙仍然在野兽的体内寄生,以最锋利的刃面切割每一颗内脏,并留下无法缝补的创口。
“我们还能出去吗?”枪声渐渐平息,平日里健硕而勇敢的大猫此刻却若宠物版柔弱,他疲惫而警惕的身体压在灰狼的身体上,使他们彼此的呼吸都减弱了许多。
“我不知道......”他们在彼此的耳畔呢喃着,直至门把手被旋开的那一刻。
时间愈发漫长,却总有些许不同的噪音在不停的回荡。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的本能告诉他,危险从未远去。
“我是不是听见什么了......”大猫的耳朵若拱桥般立起。
“没有......你听错了,真的。”灰狼的瞳孔放大,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前的鞋,上面沾满了花瓣与挣扎的色彩。
“谢谢你。”灰狼的心跳加速,若喷发前的火山,将有着血色的岩浆在脉搏中反复推动。但他只是紧张了片刻,便停下了紧张的声音。
他将鼻尖与大猫相撞,吻部紧紧相贴,而身体仍然相拥,视线仍然交汇。而大猫只是苦笑了片刻,用对方的意图回应对方。
他们相拥,相吻,若错误缠绕的花瓣,沾染着清晨的露水,从不同色彩的毛发上滴落。灰狼再次将视线投向门旁,这次带着呜咽与叹息。那一刻,他们再次相吻,颤动的舌尖萦绕着彩虹色的梦,或多或少带有悔意与畏惧,但更多的,仍然是爱意。
那一刻,脉搏中喷涌而出的,是彼此拥抱的日月,在光芒中绽放出曼珠沙华稚嫩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