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至(第二十六章)
出了周生辰房内,冷风吹过脸庞,即便回到出嫁前的闺房,时宜的脸蛋仍然红扑扑的,不由得引起成喜注意。
“王妃和殿下聊什么了?怎得脸蛋如此粉嫩。”她未经历过红尘,自是不清楚脸红的根源,只是觉得时宜不过和周生辰待上片刻,竟变得这般高兴。
时宜僵硬地用手背摸了摸发红的脸蛋,随意找借口搪塞,“没聊什么,脸红是因为殿下房内太过闷热,透不过气,”避免一番追问,她索性将人支走,“成喜,你先下去吧,今晚我自己宽衣。”
成喜忍不住笑笑,顺从应了一个“是”字,紧着走出房门,不再打扰时宜独处。
时宜对着镜台,用手指轻轻摸了摸被他吻过的唇,不自觉露出笑容,心里乐的不得了,然而对比下来,另一个人,则是另外一副场景。
数日奔波赶路,本该困意绵绵,躺在卧榻上很快入眠,奈何心不静,神意乱,即便浑身劳累疲惫,也无法安稳睡下。
闭上的眼睛一次次睁开,哪怕翻来覆去寻找舒适的睡姿,仍然无济于事,周生辰无奈起身,怎料抬眸便是两人喝剩下的银耳汤,迫使他再次回忆起亲吻时宜的画面。
成喜出声打断,守住了礼节规矩,却痒得他浑身燥热,小南辰王领兵七十万大军,立下累累战绩,威名在外,旁人不敢轻易靠近,就连当朝皇帝和太后都要忌惮三分,却不曾想,有朝一日会在一位小姑娘面前乱了阵脚。
昔日总是觉得时宜还小,一旦做了亲密行为,好似在欺负小孩子一样,他原以为他能够克制住,待时宜长大以后再行考虑,奈何这丫头胆子要比他想的要大,军营一吻,勾起了他的瘾,就算自制力再强,也着实难与这撩人的深夜做对抗。
他穿上靴子,打开房门来到院内,试图用冷风来吹散体内的燥热,好可以平静下来,回房睡个安稳觉。
奈何只身站在月下,任由外面的凉风拍打,仍然没有丝毫变化,他喉咙生痒,没忍住轻咳一声,不曾想惊扰到了一旁凉亭处的男子,隐约传出动静。
周生辰常年在外,身为一名武将,行事警惕敏锐,他察觉到凉亭处有异常情况,缓缓靠近察看,“何人在此地?”
不同于白天,夜里空中犹如铺了一层厚厚的黑布,只能靠院内点亮的石灯笼,来分辨究竟是何人在此。
然而当他看清楚容貌后,男子慌忙起身,拱手向他行礼,“殿下,是我。”
深更半夜不在房内休息,独自坐在凉亭是何意思?周生辰不明所以,好奇问道:“这么晚了...漼将军怎么没在房内休息?”
无忧无虑,定然是睡得着,可心里被石头压着,又该怎样才能放下,堵的难受,拿不出来,又稀释不掉。
漼风无谓笑笑,故作轻松口气,“末将睡不着,所以出来坐坐,倒是殿下您陪十一回门,一路甚是劳累,应早些休息才是,难不成是客房安排不周,殿下不习惯吗?”
世人常用醉卧白骨滩来形容小南辰王,白骨都能睡,如此舒适的客房又怎么可能会不习惯,只是真正无法入眠的原因,不方便提罢了。
“漼三娘有心,客房很是舒适,本王是想出来赏月,所以在院内待上了片刻。”月如钩,可勾相思,可勾魂,唯独起不到作用,降不了温度 。
周生辰本打算回房,却无意间发现漼风的存在,若是他心中无事,学自己用月亮当做借口,就显得太虚假了。
好在漼风不遮不掩,甚至愿意将所苦闷之事告知,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希望能通过周生辰,可以劝说阿爹漼广收回成命。
他忽然跪在地上,让周生辰感到疑惑,不明白此举是何意,“漼将军,好端端的为何跪我?”
“末将有一事相求,还望殿下能够应允。”若非走投无路,漼风也不至于向周生辰求助,可他了解漼广的性子,当初十一百般不愿嫁给比自己大了将近十岁的小南辰王,即便再怎么劝说,仍旧无济于事;如今轮到了自己身上,哪怕还未请求太后赐婚,但其结果,他已然猜到了不会更改。
周生辰微微俯下身子,将他搀扶起来,“你但说无妨,只要本王能做到的,就一定尽力满足你。”
除了南辰王军,他更是时宜的表哥,若是遇上了难事,或是有要求想提,周生辰定会竭尽全力做到。
有小南辰王的这句话,似乎像是有了希望,漼风将所求之事,细细同他讲道:“今日回清河,姑母给了末将一封阿爹亲笔书信,信上说,阿爹有意向太后赐婚,将幸华公主许配与我,”他转过脑袋看了眼宏晓誉的客房,认真笃定继续说道:“公主虽好,可末将...不愿娶她...”
漼氏女儿嫁给小南辰王,可得西州庇佑,但相较于幸华公主,她是戚太后的娘家人,若是今后与其联姻,想必太后定会对漼氏有所照顾,树多了不怕没处乘凉,只要能保住漼家,做点牺牲也是值得的。
这本是漼家的家事,按理来说他一个女婿不该插手,只是漼风这份请求,实在让周生辰无法拒绝。
他犹豫不决,终究还是点了头,“明日本王会写封书信问候漼太傅,关于你和公主的婚事,我会在信中提上几句,至于最后能否起上效果,还是要看你阿爹的想法。”
周生辰愿意帮忙劝说,漼风已经感谢至极了,他再次向周生辰行礼,答谢道:“末将多谢殿下。”
“不必客气,时候不早了,回房休息吧。”
已过四更天,再不睡,怕是天就快要亮了。
房门紧闭,殊不知,一向沉稳的周生辰,竟会这般心神意乱,彻夜难眠。
再次踏出这道门槛,已然过了辰时,早膳已备妥当,时宜同周生辰落座,她夹起一块食物,放到了他的碗中,“殿下,这个是沙鱼脍,是清河郡独有的食材,不临海是吃不到的,殿下尝尝味道如何。”
周生辰吃了一口她夹得沙鱼脍,赞许道:“还不错。”
他继续吃着,时宜往碗里夹了一块,但并未进食,而是开口问了句,“殿下昨夜睡得好吗?”
周生辰微微怔住,岂止是睡得不好,分明是彻夜未眠,他自诩还算冷静,怎得一个小十一,就将他折磨到如此境地。
碍于面子,他假装笑笑,硬着头皮回了句,“我...睡得很好,一觉到天亮。”
相反他的“不诚实”,时宜沮丧的“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告知,“我昨夜没睡好...”
周生辰诧异看向她,似乎没有料想到,时宜会直接坦白出来,他放下手中筷子,疑惑问道:“为什么没睡好啊?”
真正原因羞于齿,倒是可以侧面告知,不算欺骗,也是真实想法,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缓缓道出:“昨夜殿下不在身旁,我睡不着...”
周生辰抿唇笑笑,柔声宽慰,“等我们启程回西州,就不必再分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