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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途》 永夜日志(34)

2021-03-13 23:34 作者:土包子ac  | 我要投稿

  经过这一折腾,奥卡的伤口又裂开了,他重新处理一下肩膀后,继续守在洞口处。他没有再去看黎川,怕会想到什么不好的画面。

  通道的出口极其隐蔽,从洞内单向观察外面易如反掌。

  明月已然被那层薄纱遮盖,姣好的容颜不再大方让人欣赏。奥卡开始回想起这段时间在第七佣兵团的经历,充实,忙碌,但却从未一刻真正放松过。

  明明没有生命危险,可他却从未敢丝毫松懈;明明和佣兵团的各位成为朋友,可是他的孤独却无法与别人分享;明明身边都是熟悉的面孔,却仿佛身处密闭幽穴内。

  都说明月可以寄托思念,不论身处何方,自己思念的人或物都在同一轮明月的照耀下。所谓“旧时月”就是可以穿越时空,横跨古今,承担起作为连接不同纬度却有相同经度的情感的桥梁。

  他所思念的家乡,是曾是人类时的那座城市,还是现今成为兽人后的猎柴村?

  他前世的朋友,今世思念的兽,是否此刻也和他一样,通过这玉盘为媒介而诉说思念。

  奥卡自嘲一声摇摇头。经历的事多了,自然而然就有些多愁善感。

  过去可以缅怀,但绝不能过分沉溺,毕竟人是活在现在及将来的不是吗?

  ……

  这一夜奥卡基本没有睡,他既要提防外面的危险,更要预防黎大哥时不时的“诈尸”。

  当东方第一颗启明星冉冉升起之时,奥卡激动得差点儿爆粗口。

  从执行这次吸血鬼任务到现在,他就没睡过一次安稳觉,再加上昨晚守了黎川一整夜不敢有丝毫松懈,这两片眼皮打的鼓简直热火朝天,再来个乐手差不多就可以直接开演唱会了。

  “我怎么被绑了?还光着身子!”

  听到这声音,奥卡激动得涕泗横流。这位大哥啊!你终于清醒了。天知道这晚他对自己的兽身安全担惊受怕了多少次。

  “别乱动,黎大哥,我这就给你解绑。”奥卡赶忙走了过去。黎川身上的伤势基本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你趁着我睡着扒了我的衣服?”黎川眼神满是疑惑。他不太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了。

  “我还没有这种恶趣味。”奥卡边给他解绳子边发牢骚,“你真该和绿巨人打听一下他的裤子哪儿买的。”

  “绿巨人是谁?”

  “一个衣着文明的虚拟人物。”

  奥卡从自己背包取出自己的衣服放在黎川面前,说:“有些不合身,凑合着穿吧。佣兵团的大家现在肯定担心死你。”

  “小奥。”

  “嗯?”

  “你觉得我的身材如何?”黎川突然对着奥卡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肌肉,“伤疤是勇者最好的凭证。”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有八块腹肌了,快把衣服穿了OK?”奥卡眼神有些怪异,这家伙没发烧吧?

  简单收拾一下之后,一狮一狼离开这座避难洞,寻找第七佣兵团安营扎寨的地方。

  走了将近一个多小时,他们两个终于和第七佣兵团的其他兽汇合。

  看到他们回来,佣兵团的众兽激动得差点儿把帐篷给掀了。

  “团长,你……没事吧?”蝰疑惑地问。他现在还对黎川暴走的模样有些后怕。

  “你这个月奖金没了。”黎川淡漠地说。

  “黎老大,真的是你,你没事了!”蝰兴奋地欢呼。

  “听说你发狂失踪了,昨晚我们组织了几百号兽人搜寻你,几乎把整片山头都给翻遍了,就是没你们两个的影子。”云凯从众兽中冒出头,“你躲哪儿了?”

  黎川看了奥卡一眼后,挑了挑眉:“是发了一段时间的疯,被小奥唤醒后去做了一些善后工作。”

  安米儿点点头:“黎团长,您恢复了的话得知会我们一声,大家这一晚都担心坏了,特别是小卢子……”

  说到这里,安米儿停顿了一下。

  毕竟是女生,观察力比较细致,她看到奥卡肩膀上包扎的伤口,也看到黎川身上的新伤痕,甚至身上那不怎么合身的衣服还是奥卡的。

  她还想说什么,就看到卢梭飞一样奔来,一下子就扑到黎川身上,一双大眼睛泪眼汪汪。

  这只米黄色的拉布拉多本来就是呆萌的正太犬,现在低落地耷拉着耳朵,一哭起来就连黎川这种硬汉也招架不住。

  黎川急得手忙脚乱,只能轻声安慰道:“别哭啊,你黎哥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黎哥,你知道昨晚我多担惊受怕吗?”卢梭紧紧抱住黎川不松手,哽咽道,“如果你出了什么事……那我怎么办?”

  “不打扰你们了。”奥卡退到一边,走过去问安米儿,“安姐,有空余的帐篷吗?”

  “左数第三个。”安米儿神秘兮兮地说,“奥卡,你昨晚和团长到底干了什么,怎么他身上穿着你的衣服,你肩膀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什么事都没发生。”奥卡摆摆手。昨晚守了黎川一晚上,现在困得不行,满脑子都在想着睡觉,哪有心思回答这些问题。

  他走到那顶帐篷前,对佣兵团的其他兽说:“我现在困得要死,不睡上一整天是不会醒来的,所以各位如果要离开千万不用等我。”

  看到奥卡离开,黎川有些着急,可是卢梭缠在他身边,他还要编一个理由来回答佣兵团其他兽的疑问。

  奥卡也不在乎这是谁的帐篷了,看到地上的睡袋,整只狮脑袋一蒙就钻进去,倒头呼呼大睡。

  肩膀很痛,但是不碍事。总得美美睡上一觉养精蓄锐。

  就在他刚睡上不久,黎川就带着安慈进来。

  黎川注视着熟睡的奥卡,眼神十分复杂。

他已经回想起昨晚大概的状况,也回想起自己对眼前这个少年做过什么,可尽管如此,这个少年依旧拦在他面前,在自己神智尽失时尽力维护他的理智,甚至在洞口守了他一夜。

  那时他的意识已经坠入深渊,却能清晰感受到光亮溢出的方向,这个少年,就站在光明之处,不畏惧深渊的触手,毅然伸手将他拉出。

  “安慈,给他看一下吧。”黎川坐在奥卡身边,想要触碰奥卡的肩膀,却又半途缩回了爪子,“他肩膀上的伤口开始溢血了。”

  “小心一点,不要吵醒他。”黎川补充了一句。

  “是,团长。”安慈拿出他的医药箱,从里面翻出一把剪刀小心翼翼剪开奥卡肩膀上凌乱的绷带。当目光刚触及到他的伤口时,安慈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天哪!三道抓痕深可见骨,不,连骨头上都显而易见划痕,新生的息肉附着在骨头上,仿佛粉嫩的幼虫。

  “他……他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安慈忍不住说道,“这小子就没感觉到疼痛吗?从刚才到现在他都没说过有关受伤的事。”

  上次也是,奥卡被魔罗拉寄生,承受天大的痛苦却还能面不改色布置一切计划,期间就没喊过一次疼。

  现在想来,当时奥卡身体颤抖并不是因为伤心和愤怒,而是为了隐忍痛苦啊!

  “他就是这样,再疼也咽着忍着。”黎川身体颤抖不止,他暗叹一声,自己欠他太多了。

  从刚才奥卡说佣兵团如果要撤退不用等他开始,黎川就知道奥卡已经决定要脱离第七佣兵团了。

  为了一份举手之劳,报恩做到这个份上,也就小奥能做得到了。

  自己对卢梭好是因为愧疚,可是对于奥卡的情感,他说不清道不明……在佣兵团其余兽人面前,他强大,他智慧,他冷静,他是当之无愧的领队。

  他保护卢梭,让他的单纯不被世道的邪恶玷污,可这份净土需要他耗尽全力去维护。

  而奥卡,仿佛就是一片在深渊中傲然绽放的火焰,不被黑暗侵蚀,在无尽的黑夜点明一座灯塔,创造着一片可以让别的兽人得到喘息的土地。

  就连奥卡也没想到,爱耍小聪明,爱贫嘴贪小便宜的自己在黎川心中的评价竟然如此高。

  伤口重新涂满药膏并包扎好后,黎川让安慈出去,自己则是静静坐在奥卡旁边。

  奥卡睡得很沉,这些动作并没有吵醒他。也正是睡得太沉的缘故,他的表情并没有隐藏——睡着的他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一反平常的乐天派表情,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黎川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他,忍不住伸出爪子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奥卡的成熟和果敢让他们很多时候似乎都忘了,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你很喜欢钱吗?钱对我来说没什么用,我有几座钱庄,如果你想要的话可以给你。只要你……不……你什么都不用做……黎川眼神愈发复杂,瞳孔深处埋藏着难以觉察的温柔。


  等奥卡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一个大狼头,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他吓得一激灵,刹那间就窜出睡袋,一瞬间还以为黎川又暴走了。

  “黎……黎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奥卡冷静下来后,有些尴尬地问道。他不用睡觉的吗?

  “这里是我专属的帐篷。”黎川平静地回答他。

  奥卡更尴尬了。原来是自己蹭了人家的帐篷导致人家没地方睡。

  “抱歉啊。”奥卡坐在黎川对面。他已经发现自己肩膀上的伤口被重新处理了一遍。

  外面天色和他刚睡着时一样,这么说来,他极大可能睡了一整天。

  睡眠质量还不错。

  “去调查吧,黎大哥。”这是奥卡醒来后对黎川说得最认真的一句话。

  “嗯?”黎川不解。

  “您就没有想过,当初小卢子被屠族的事件背后藏着什么隐情吗?”奥卡郑重其事地说,“您说是因为您狂化失去控制而失手屠虐全村。您有没有想过,您为什么会狂化,或者说,在您狂化的时候,屠杀村民的其实是另有其兽?”

  “我不是当事兽,不清楚当年一切的来龙去脉和前因后果,以上仅代表我个兽的观点。”奥卡说。

  宁愿自残也不愿意伤害他,这样的黎大哥,真的有可能去无缘无故屠杀一个村子的兽吗?

  况且,这次黎大哥是失去左肋骨再加上被暗中一只兽人发射的药剂的注射下才这样发狂,那以前那次呢?

  这里面一定另有隐情!

  或许,当年的黎大哥就是那把被挥出去的刀刃。他愧疚地把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对那个村子的遗孤——卢梭多年来才如此照顾,希望能弥补一点自己无法被原谅的过错。

  奥卡的话让黎川沉默了,那件事是他心中永远的心魔。

  但仔细想想,自己这么多年来,是否被愧疚给压垮了探究事实的胆量?

  或许,这份愧疚,原本就不该属于自己?

  黎川的心境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正如奥卡所言,那他这八年来自甘堕落,自我放逐的生活将划上一个句号!

  如若调查结果在他预料之中的话,那他将会迎来自己的新生!

  “我会去调查这件事的,不过不是现在。”黎川对奥卡说,“说起来,小奥,我似乎从来没有认真问过你,你的未来规划是什么,你的理想和追求是什么?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奥卡笑了:“我原本的计划是,十七岁那年就告别铁匠铺的老酒鬼师傅,独自外出闯荡,想要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因为一起意外,我不得不提前一年出发,结果就是被你们给救了,再之后,就是这些子事。”

  “至于我的理想,粗略一点的吧,勉勉强强当皇室护卫队的队长,也就是九星级骑士。”

  “那你为什么拒绝麸壶博士的招揽?”黎川问。

  奥卡抹了抹鼻子:“这个理想就是用来搪塞的别人的,我目前并不想去太阳城。我的真正理想是——在小义上,遇到不公正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果是力所不能及的,就明哲保身,少管闲事。我没资格做个好兽,但也不会去充当那个恶霸。可旁观者和沉默者的行为往往被规划为助纣为虐,因此,我的行程一般是处于矛盾中的。不过,我坚信只要我们初心不改,那便不会误入歧途。”

  “而大义上,解决兽人和人类之间,兽人不同种族之间的矛盾,能力范围内制止这场战争的迸发。我不希望我生存的土地上,是千疮百孔的荒芜,是生灵涂炭的悲凉,是血流成河的惨剧。”

  黎川说:“光靠我们自己吗?”这头高大的狼此刻就如同一个小孩子一样乖然坐着。

  奥卡掷地有声地说,“我说的‘我们’并不是单纯指我们,而是指无数个像我们一样的个体。如果连‘我们’都选择堕落,那这个世界还有救吗?”

  “黎大哥,正如你的本心、你的净土是卢梭,而我的本心,就是那个从乡野走出来的自己!这个世界不缺乏阴暗,但更不缺乏美好。那个从乡野走出来的小子,或许对善恶的界定还很模糊,亦或者这个词的界定本身就很模糊。但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双眼,用自己的一双耳,用自己的一双爪子,去听,去看,去发现去感悟去判断,他会慢慢了解一切,在变幻莫测的世界中前行。江流虽乱却总有孤舟不顾一切逆流而上。恶行不该被提倡,无辜更不该被残害,那个乡野小子没什么能力,更没什么见识。他没有什么赤子侠心,只希望自己的存在,能让这个世界多一抹微不足道的美好。”

  ……

  “哦对了,最后说一句,如果上面我说了什么大义凛然的话,那就权当是我酒后胡言乱语就行,我还没有那么深明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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