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曼的奇妙梦境》第四章 火灾

　　此时，一位之前一直蹲在角落的大叔走了过来，之前他蹲在那里是那么不引人注目，以至于我一直都没发现他。 　　 　　他身上披着一件破旧的深棕色风衣，边缘早已磨损脱线，沾满了斑驳的污渍。大衣上的扣子也所剩无几，露出里面灰扑扑的的衬衣。他头上带着一顶边缘有些磨损的阔沿礼帽，帽檐低低地盖在他的眉骨上方，把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蓬乱的浓密胡须和一双浑浊的眼睛。 　　 　　他的胡须好像很久没有打理过，隐约可见里面缠绕着海带般的污垢。从外貌判断，他看起来应该大约四五十岁之间，但那双浑浊的眼睛却透露着超越年龄的沧桑与悲伤。 　　 　　“是你要找萨依拉?”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像是干涸的大地开裂时发出的呻吟。 　　 　　“她就住在村子那头的小屋，最显眼异常的那座。”他抬起手指了个方向。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隐约可见迷雾深处有一座黑色墙壁的破旧房屋，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散发着莫名的阴森气息。 　　 　　“一眼就发现了吧。”男人轻笑一声，好似在嘲笑什么事情一般，他沙哑的笑声中似乎还透露着一丝自嘲。 　　 　　“来，我带你去。”他说完，自顾自地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破旧的大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我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四周村民们复杂而难以捉摸的表情，还是鼓起勇气决定跟上男人。 　　 　　当我们进一步走近那栋房子，我才发现那哪里是黑色的墙壁，墙皮的颜色是被火焰烧毁后留下的焦黑色痕迹。这栋房子已经沦为一片断壁残垣，墙体倒塌，屋顶不复存在，到处都是烧毁后废墟。 　　 　　我顿时明白过来，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惊人的火灾。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结结巴巴地问道，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先生，请问，萨依拉女士她……他还好吗?”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虑，脱口而出。 　　 　　男人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默默地在一块快要倒塌的砖墙旁蹲下身子，从破烂的大衣内袋里掏出一包劣质烟草，点燃一根烟放进嘴里，自顾自地抽着，眼神放空，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烟草燃烧时发出刺鼻的气味。 　　 　　我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男人抽烟的侧影，内心充满了疑虑和不安。这座烧毁的房子似乎无声地证实了我内心最担忧的猜想——萨依拉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男人并没有对我的问题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但这片废墟已经代替他说话了。这个渔村的居民对于萨依拉的情况讳莫如深，而我的出现似乎揭开了一个久已掩埋的伤疤。 　　 　　男人等到手中的劣质烟草抽到快要燃尽时，才慢吞吞地将它弹向不远处的草丛，落入其中的火星很快就被浓密的草叶熄灭。 　　 　　就在我以为一切希望破灭之时，男人的下一句话却打破了我的猜测：“萨依拉在地下室里。” 　　 　　他带着我走向烧毁的房屋中的一处墙角，那里有着一个变形的铁质地下室盖子，周围零散地丢着几个烟头。男人捏着盖子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把它打开来，搁在旁边的墙壁上。 　　 　　我惊讶地发现，地下室内部竟然没有受到烈火的严重损毁，与外部的满目疮痍形成了强烈对比，就像是这个地下室处在一个与外界完全隔绝的世界。 　　 　　男人点了点头，示意我下去看看。我谨慎地踏上楼梯，一步步走进幽深的地下室，这里的空气冷冽而潮湿。地下室很小，只有几张桌椅和一个简陋的床铺，但打理得却很干净整洁。 　　 　　就在昏暗的角落里，我看到一个瘦小的人影静静地坐在那里。他穿着破旧的长裙，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面容隐藏在阴影中。 　　 　　“萨依拉……”我轻声呼唤，声音在这个封闭空间回荡。 　　 　　女子缓缓抬起头，透过凌乱的长发，一双深邃的眼睛直视着我，目光中透着莫名的哀愁与哀怨。 　　 　　此时，男人走下台阶的脚步声从我背后响起，他一直走到我的身边，与我肩并肩看着坐在墙角的那个女孩。 　　 　　“严格来说，现在的她……并不完全是萨依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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