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

    月蚀的假面重制版已在本月发售，月光在游戏里维持人的精神，不过如今再看月光，也不比游戏设定的八零年代的月光了。游戏中虚构了一种月的信仰，日是表象，月是内在。“日月即我心”，这种贴近原始的宗教感情颇有些不要命的狂放，但比之“我心即日月”又更懂得些许物哀的情愫。原始氏族带有童年气质的观月里，虽然更直观，也更富有崇拜的价值，如今科学使我们离月亮更近，甚至月亮本身物理地离我们几番更近过，但天文让我们知道了月亮离我们终究还算是遥远的。胧月岛的渺小岛民在在原始的月光下发疯，在月光中清算记忆，现在我们在月光下再怎么发疯，月亮距离我们有三十个地球远，折算下来我们的情感和记忆好像价值上尚且不如从前。

    当今月光已经不像古时的月亮自己散发的光了，这是很自然的，毕竟我们的身旁没有一个黄泉之门敞开着，切实地影响我们些什么。踏进青春的初唐人在月光下爆发了人生感伤期，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初来乍到的人生饥渴，还吃不足食粮的沧海一粟而像是漂浮着一般。月光这个时候引发了积极的悲哀，月光照耀下，前路明灭可见，亘古不变的月光是不可违背的命运，那么我们未定的前路就以此抛下一个历万劫而不灭的锚。

    如今我们走出阳台寻找月光，月亮一如古时候，看惯了的澄黄光芒也难得会某一天在自己眼前泛出红色，泛出苍白。这时候被同一月亮面对着的我们自己之感又与古人之感何异。拿一支尺子比照着，年轻人也一样在月光下感受羽翼未满的悲伤，中年人和老年人又怎么感想？莫不该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他们见证月的阴晴圆缺，年轻人也见证了月的阴晴圆缺而人世的阴晴圆缺还尚待累积。我们的社会历史这把尺貌似衡量不了人与天体。

    望着月亮，若是把视线拉远如何。倘若参宿四早在五百年前就爆炸了，那我们这辈子还是见不到，即便我们能在科学中见到。再把视野拉远，望着更远处其他恒星的永恒，我们的悲伤也不见得会放得更大，光是歌词里唱着痛苦杀手比一千个太阳还要明亮，我们就痛哭流涕了，光是书中写着十万支金喇叭齐鸣，我们就震颤不已了。再把视野拉远，马克思已经告诉了我们仅存的只有“运动”这孑然一身。

    但是把视线拉近，月光早被地上的光给逊色下来了。走出阳台就是其他阳台的灯光，会亮一个晚上；躺在床上手机的光就可能亮四分之一个晚上，如果住的是宿舍，眼皮盖不住的对床手机会亮睡眠时间的前一部分晚上，还要怪罪它太不会捕捉人际间斑驳的刀光剑影。尚未进入工作岗位的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参加工作的按说要在岗位上发光发热，但人又不是恒星，不能燃烧那么久，如若不能寻求永恒的月光的慰藉，也希望能找到人间的太阳汲取汲取热量。而站在我们这一隅的，但愿不要切断了月光。

    仔细想想，不应该空想这些这么大的东西，遗憾我只会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