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翻译】《塔兰:铁甲》塔兰系列最终篇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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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兰:铁甲(Tallarn: Ironclad)的1-9章翻译可见此up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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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章
不和与绝望几乎终结了塔兰之战。民兵总督的死撕裂了忠诚派的旧伤。虽然德拉萨留斯(Dellasarius)不是他们的领袖,但他一直是战斗的支点,即使是最离经叛道分歧也必定以他为准石。现在他去世了,每一位军官、海军元帅、海军少将、指挥官和舰长都对未来有着不同的看法。有些人想从这个星球上完全撤军,让战斗在虚空中独自进行。另一些人则希望立即攻击盲目守卫(the Sightless Warren),还有一些人则主张恢复战斗初期的 “打了就跑”战术。
一些派别的领导人甚至没有就联合战略发表意见。他们只是开始采取行动。机械教部队庄严忠臣Beta-Prime(Myrmidax Kravitas Beta-Prime)离开了地表,他们的登陆艇蜂拥涌入高空,在战舰和武器平台的焦黑残骸中建立起一个个立足点。一连串外甲褴褛的战争机器飞向高空,开始攻击它们遇到的其他机器。梅苏康(Mesucon),骑士家族梅戈伦(House Megron)的西瑞达伯爵(Siridar Count),组建了一支包含十五架骑士的远征军,进军南极寻找敌人。而更多的人则各奔东西,要么去了自己制造的战场,要么被自己的一意孤行葬送了性命。争论仍在要塞避难所的指挥室里回荡,仍在连接这些避难所的通讯频段里盘旋。一些人坚信自己才是正确,这驱使他们争论不休;而另一些人已经被恐惧蒙蔽了内心,每一个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选择,都在他们眼中展现出死亡与失败的模样。
有一个人结束了争论。他叫戈恩(Gorn)。他以将军的身份来到塔兰,但多年无战事可指挥。当荷鲁斯叛乱爆发时,他被困在塔兰,等着战争的爆发。然后钢铁勇士们来了,给了他一场战争。在被轰炸后,与其他避难所取得联系、开始协调应对措施的第一批人中就有他。他逐渐家喻户晓,声名远播。人们说他是个硬汉。难以让人喜欢,更难让人不尊敬。他曾三十次登上地表,每次都至少击毙一人。在一次出击中,后膛发生了故障,他的下巴和脖子上都留下了伤疤。在长时间的争论中,他一言不发。简而言之,他用五个字打破了沉默。
“荷鲁斯必胜。”
起初,没几个人听到他的话,听到的人也对他的话不屑一顾。后来发生的事情,就像塔兰上茫茫多的战争机器一样,众说纷纭。一些人说他拔出了武器。有人甚至说他杀了接下来说话的三个人。
“荷鲁斯必胜,”他喊道。
话音刚落,现场一片寂静,在所有人被震惊了约一分钟之后,他在寂静中开口说话了。
“我们会失败。塔兰会沦陷。叛徒们将涌入这扇门户直达泰拉,荷鲁斯将赢得这场战争。他会赢的,而他的胜利将从此处开始,因为这个世界上的我们失败了。这是必然的。这就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如果这就是我们的所作所为。在这里,我们结束这一切。我们有这个能力,我们只是缺乏意愿。”
当被问及现在如何才能取得胜利时,据说戈恩指了指防空洞的天花板,又指了指上面的天空。
“晴空万里。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在地表释放全力。我们用钢铁淹没这个世界。我们迫使钢铁之主在空地上与我们对决。”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疑问之声响起。
“因为一旦他看出来我们在做什么,他就找到了彻底击垮我们的机会。他将看到胜利的可能;如果他不这样做,那就是失败的可能。”
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说这是疯狂之举,有人说这是愚蠢的夸夸其谈,还有人说如此规模军队的后勤因素根本无法控制、他们没有足够的补给能让军队在战场上坚持哪怕几天……喃喃的驳斥声和不信任的话语此起彼伏。
这时,一个声音提出了一个不同的问题。
“在哪?”某人提问,“你会在哪里展开这场战斗?”
塔兰的指挥官们仿佛突然被终结的梦想所吸引,他们等待着戈恩的回答。
戈恩指了指塔兰北部大陆中心的一大片平地。
“克迪夫(Khedive),”他说。“在克迪夫平原上。”

第十一章
相信·克苏尼亚真理·错误
时间在牢房内唯一灯光的忽明忽暗中流逝。科德睡觉、进食,任由梦境将他裹挟。他又看到了朱恩(Jurn),看到了沿海城市周围的腹地,看到了在夏风中摇曳的田野。他看到了老朋友,听到了已被他遗忘的伤痛与爱之旧话。他看到了他的父亲,早在科德带上服役的丝绸绶带去当兵之前,他的父亲就已入土为安。当他醒来,梦境就像从过去吹到现在的絮语,紧紧缠绕着他的思绪。他开始为梦而活,害怕醒来。每次睡觉时,他都会数数,直到数字在他的脑海中变得模糊不清、失去意义。他想知道,他的其他乘员们现在怎么样了?他们是否也像他一样,在深眠与梦醒中轮回?他思虑着,自己究竟带领他们走向了怎样的未来?
就在他做梦的间隙,牢房的门开了。科德抬起头,他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守卫。一张半神的脸正回望着他。墨诺提俄斯跨进门,门在他身后上锁。
“我想和你谈谈,”铁手说。
“那就聊吧,”科德回答,既没有中断目光接触、也没有表现出恐惧;尽管恐惧早已爬满他的五脏六腑。
“你以前见过我们这样的。”
“是的,我在奥斯卡尼斯(Oscanis)和你们的一些亲族打过仗。”
“我没听说过那场战争。”
“大多数战争都不为人所知。”
“你为什么会在地面的世界?这次是我在问,不是那位准将。”
“但你是经她授权来这里的。”
“是我自己给的授权。”
“但她有指挥权?”
“如果你见过我们打仗,你就知道我们自己有权限。”
“我见过,我知道第十军团的战士很少为了知道答案而提问。”
“那我们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
“为了确认已知。”
墨诺提俄斯缓缓点头。
“你跟随钢铁勇士的编队穿过克迪夫平原的边缘。敌人兵力较少,孤军深入,没有纵深支援。你们的指挥官称他们为猎人巡逻队。但他们不是猎人,他们是别的什么东西。”
“是探索者。”
“这就是你所坚信的?”
“是的。”
“为什么?”
“你还记得你在哪里出生吗,墨诺提俄斯?”科德觉得他看到了铁手指挥官脸上皱眉的阴影。“我记得。我记得我长大的房子。我记得祖父做的饭菜的味道。我记得我还不会说话时玩过的红蓝杯子。我记得离开它的情景。我记得登陆艇的舱门在我最后一个清晨的曙光中关闭。我记得,我意识到我所知的一切从此都将化作回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知道我不会再回去。这是一种选择,一种牺牲。”
“你相信大道。”米诺埃提乌斯点了点头。
“我相信我能成为大道的一部分。我所做的一切,以及将要发生的一切,都无比重要……万事万物必有其因。”
“你现在还这样相信吗?”
“是的,”科德说。“我仍然这样相信。即使我们无从查明,但万事万物都必定有其原因。我必须这样相信。”
“为什么?”
“否则,我们只能被胜机嘲笑。”
“你杀了你手下的人,”墨诺提俄斯说,他的声音像一把平锤,直指真相。“你让你所相信的东西吸引着你。如果你产生了任何怀疑,你就把怀疑弃之不顾。就这样,你把他们引向了死亡。”
科德发觉自己下巴的肌肉僵硬了,血液涌向肌肉,让他感到沉重的温暖。他回应了对方的凝视。
“是的,”他回答道。
墨诺提俄斯点了点头,他脸上泛灰的皮肤发生了一些变化。科德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铁手的指挥官刚刚下达了某种判决。
“但你并没有请求宽恕。你不认为自己错了吗?”
科德第一次垂下了目光。他想起了那场伏击,想起了战争铁砧号躯体上响起的弹片声。他想到了奥古斯都·法斯克(Augustus Fask)那张又红又胖的脸。
“不,”终于,他回看向墨诺提俄斯,给出了自己的答复。“不,我过去是对的,现在也是对的。会发生这一切是都有原因的,但没有人愿意看到这一点。”
墨诺提俄斯慢慢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又点了点头。
“那些追随你的人因为失败而死。这些失败有些是你的,有些是他们自己的。生命因力量而存在,力量使人从现在走向未来。力量衰竭,生命止息。你做了你知道必须做的事,你做了你知道必然正确的事。他们和你一样失败了。他们的死亡并不会让你的信念变得虚假。”
科德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他听过的铁手军团士兵说过的最多的话。还有一点,他觉得墨诺提俄斯说的根本不是他。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墨诺提俄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他只是觉得自己该这么问。
“伊斯塔万。”
科德点了点头。
“谢谢你的谈话。”
墨诺提俄斯第一次皱起了眉头。“这不是谈话。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站了起来,转身向门口走去。科德没有动。墨诺提俄斯敲了敲门,门开了。他回头看了看科德。
“跟我来。”
科德犹豫了一下,然后起身走向门口。他看到守卫站在敞开的门的另一侧,伸向武器的手犹豫不决。墨诺提俄斯的手几乎没有动作。外厅静悄悄。
“这不是你的职责,”铁手指挥官对卫兵说,声音低沉。科德感到四肢都在颤抖,本能地想要逃跑。“这个人从这里经过,就像我从这里经过一样。你明白了吗?”卫兵缓缓点头。“你必须服从。”卫兵再次点头。墨诺提俄斯把手从那人的臂上放下。他转过身去,从密室走到外面的走廊。科德紧随其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卫兵还在发抖。
“你要带我去哪?”科德提问。墨诺提俄斯在咆哮,亦或是在低笑。
“去寻找真相,”他说。

赫伦德与风暴同行。在他周围,钢铁勇士和阿尔法军团的战争机器保持着紧密的队形。隆隆作响的尘土的掩盖了履带和引擎的噪声。风暴里无分昼夜,只有噼啪作响的信号将他们紧紧地团结在一起、向前推进。赫伦德与疑问相伴而行,一直有各种声音问他到底在做什么,而黑色太阳的呼唤似潮水般在他的心中涨落。
塞塔克隆和其他阿尔法军团的机器几乎什么也没说。有一次,他们建议赫伦德在一块峭壁上停下来,说暴风暂时不会让他们继续前进。赫伦德同意了,于是他们聚集在一起,成了一抹被吹得铁青的蔚蓝色。一小时后,尘土飞扬的阴霾变成了闪电烁烁的熔炉。巨大的干雷轰震着地面和空气。雷暴持续了一整天;即使它结束了,风暴也依然存在。赫伦德想象着在这片土地上盘旋的风暴前锋;它像衔尾的毒蛇一样积聚着尘埃与力量。雷潮一过,他们继续前进,默默穿越永无止境的纱幕。
黑色的太阳似乎随着他的前进步步紧逼。他不再入睡,但梦境却一刻不停地追逐着他。他梦见奥林匹亚。他梦见恐惧之眼中的世界。他梦见自己被烧死,肉体在盔甲里变成粘液。他本该死去,他本该再死一次,死在山口下的峡谷中,用死亡世界的积雪作为他的裹尸布。然而他活了下来,并努力不去回想他身上的伤势如何像血肉一样愈合。他如何能感受到风从他身上偶尔掠过?他的表皮除了塑钢和陶瓷以外,什么都没有。他似乎能从尘土与金属的摩擦声中听见笑。
当第一个人类将铁从火中取出,当第一柄刀剑被赋予了锋刃,他们就创造了这种力量。而这力量离不开它的孪生兄弟。哪有不曾饮血的利刃?哪有不被擂击的坚甲?它们无比强大,他亦如此,此等力量不会容许失败。它只能如同钢铁一样,浴血而生。
“大人,”贾瓦克打断了他的思绪。“导航员……”
“改变频段,”赫伦德咆哮道。就在他身旁,阿尔法军团兰德掠袭者的蛇形船体紧跟着他的步伐,触手可及。通讯在频段间跳跃时嘎嘎作响。
“导航员开始说话了。”
“他以前就在说话。”
“他说话不带停。”
“他在说什么?”
“他说众神之门近在咫尺。”赫伦德不复存在的四肢一瞬间冷若冰霜。“他说黑色太阳冉冉升起。”
“我们跟着他走。” 赫伦德说。
“那我们的……盟友呢?”
“他们必须对此一无所知。”
在他身边,阿尔法军团的机器默默向前行进。

阿格尼斯牢房内的灯熄灭了。思绪的漩涡从他的脑海里消散。他完全准备就绪,肌肉蓄力,感官全开。数秒内一片寂静。然后,他听到一个低沉声音,在穿透钢铁钻入他的头颅之前就从远处传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归于沉寂。然后就在门外,他听到了脚踏在金属地板上发出铿锵声。紧接着,一个重物砸在门上,大门嘎吱作响。锁哗啦一声打开了,大门向外一甩,他即刻把自己拉回了牢房。
他已经准备就绪,半蹲在地上以保证自己低于门口那人的视线。
“跟我来,使者,”加林说,“时间不多了。”
阿格尼斯拽着加林的脚将他提起,旋即狠狠地把他摔在门框上。人类咽了咽口水,双手本能地抬起,伸向掐住他喉咙的手指。
“别动,”阿格尼斯咆哮道,他瞥了一眼外面的走廊。一名钢铁勇士躺在门下,双手仍然紧握着爆弹枪。烟雾弥漫在外头的空间,在无声的警灯闪烁中盘旋。他伸手从钢铁勇士的手中拔出爆弹枪,然后缓缓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武器发射、热熔爆炸和线路过载的味道。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在他的感官边缘有一股甜甜的糖味。他低头看了看仰面朝天的钢铁勇士,又看了看被他用手按在墙上的那个人。加林回望着他,眼神冰冷,毫无惧色。
“只要巫术一发动,你就会死。”他说。
“我费尽千辛万苦放你出来,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是什么让你认为我一直单打独斗?”
一个着甲的身影从烟雾中走了出来。他身穿金属蓝色动力甲,手持一把爆燃突击枪 (volkite charger)对准了阿格尼斯。喙盔上的绿色目镜冷眼观察着现场。这人看起来很是放松,他才刚闯入其中,看上去就已经对此感到厌烦。阿格尼斯以前见过这种气势,他知道将这松弛的态度视为“软弱”是一种致命的错误。
阿格尼斯点了点头。蓝甲战士没有转移目标。随后阿格尼斯放开了加林。现在已经没什么别的可干了。在之后的几分钟内,他并不关心阿尔法军团为何出现在这里。离开牢房才是重中之重。他接下来的行动严格按照需求等级执行。他有武器,但他需要盔甲,最好是他自己的盔甲;然后他需要科技女巫;最重要的是他需要玻非苏斯。在此之后,他将想办法找上佩图拉博。
“其他人呢?”阿格尼斯问道。
“沿着通道往下走,向左五十米,然后向右二十米。门应该会打开,但只能在接下来的四分钟内打开。从六十一秒前开始,道路畅通无阻。”
阿格尼斯折身出了门,低头紧贴墙壁,开始沿着烟雾弥漫的走廊前进。加林和阿尔法军团的战士紧随其后,他们的动作快速而流畅。
他首先到达苏塔-努的牢房,拉开了门。她的身影在警戒灯无声的脉冲中被勾勒,那是一个由盘绕的金属肢体和镀铬缠蛇组成的浮球。一双可能已经萎缩的腿紧贴着她的躯干,就像是活珠子的骨皮四肢。一泡光学镜片从肿块的顶部伸出。她的复眼闪烁红光。闪电链将她固定在一个嗡嗡作响的金属黑匣子上。
他看着这台机器,向它发射了三发子弹。黑匣子爆炸了,闪电链也随之崩溃。苏塔-努开始下落,然后悬停在了半空中。血肉金属的触手在她周围延展。
阿格尼斯转身离去。
“跟上,”他说着,又开始了移动。
玻非苏斯被关在一间光秃秃的牢房里,没有被锁链束缚,天花板是悸动的空场穹顶。阿格尼斯向投影仪射击,空场穹顶消失在了臭氧与烟雾中。戴着面具的星语者向前走了一步,加林被他吓了一跳。
阿格尼斯转向加林。
“装备,”他说。
“左侧 15 米处有一个藏匿处。大门已经失灵。”他停顿了一下,舔了舔嘴唇,嘴角形成了一卷带纹身的鳞片。“你需要尽快,使者。”
“从这里开始,你有什么计划?”
“如果你想接近佩图拉博,那就需要蜂镰号(Sickle Blade)。它会加满燃料并做好发射准备。”
“就这?”
“自从你召唤我之后,这次行动就已经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
阿格尼斯的目光变得坚定。
“我没有召唤你。”
加林的脸一动不动,他的目光在阿格尼斯脸上闪烁。
“信号是通过给荷鲁斯的激活码、再由荷鲁斯传给你的。”
“我们中有人在撒谎,我有什么理由撒谎?”
阿格尼斯听到了身后阿尔法军团战士移动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不,”加林摇摇头说。“还有另一种可能……”
“另一种可能?”阿格尼斯小心翼翼地说。他的爆弹枪还握在手里,低垂于身侧。“还有什么其他可能?”
阿格尼斯转过身。他的动作很随意,好像在环顾房间里的其他人。
他转身时用枪向身后战士的大腿开了一枪。战士猛地后退,腿上的装甲碎裂。阿格尼斯在他倒下时一把将其抓住,将他的头搂进爆弹枪的枪口。连发的子弹锯开了军团士兵的面甲,撕碎了他的头颅。阿格尼斯扔下尸体,转身举起枪。加林的扑克脸被震惊撕裂,一簇簇畸形的纹身图案在那里绽放、枯萎。
“玻非苏斯,”他低声说,星语者走得更近了。空气中弥漫着压力,仿佛暴风即将来袭。加林一向平静的眼睛瞥向了玻非苏斯的铁脸。
“你骗了我们,”阿格尼斯说。“你从一开始就骗了我们。自从钢铁勇士来到这里,你就一直在这里。你一直在他们中间,监视他们、窥探他们的秘密。你很清楚这个世界上发生了什么。谎言层层叠叠。你怎么能既是你自己,又不是自己?”
“我……”加林开始说。
“你为什么要放了我们?我们是什么,因为出了点毛病所以干脆利用一下的武器吗?”
“你发出了一个信号......”
“黑暗之眼。和我说说你对此都知道些什么。”
“我们……”那人在努力保持冷静。阿格尼斯能感觉到玻非苏斯,在他的肩部,星语者的存在感紧贴着他的皮肤,灼热而锐利。他可以看到加林的眼睛里倒映着星语者的铁面具。
“玻非苏斯,”阿格尼斯小心翼翼地说。“让他说话。”
星语者伸出一只手,绿色的丝绸从枯骨般的手指上向后飘落,他的指尖长着银色的触针尖刺。冰霜从阿格尼斯握住加林脖子的地方蔓延,攀上了他的手臂。他感到一阵刺痛。但他对此早有准备,疼痛并不强烈。
玻非苏斯的手指正慢慢伸向加林睁开的双眼。
“你必须阻止他们,”加林嘶吼道。“他们就快得手了。我们无法阻止他们,我们现在做不到。”
玻非苏斯的指尖距离加林瞳孔上方的光滑角膜仅差秋毫。
“这场战斗是为了什么?他们为何而来?你为什么在这里?”
“为了一件武器,一件原初毁灭之武器。”加林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当天堂还有神灵在战斗时,一件武器就被留在了这里。这就是我主来到这里的原因,也是佩图拉博现在驻留于此的原因。”
“如果你说你是为了战帅这么做的,我会看着你的眼睛被挖出来。”
“我们为阿尔法瑞斯服务,阿尔法瑞斯是忠诚的。”
阿格尼斯看了这个人很久,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从一开始就在撒谎,”阿格尼斯说。
阿格尼斯举起爆弹枪射击:一枪打中双眼,一枪打中心脏。
他停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散落一地的肉块和红色液体,这就是那个人。一秒钟后,他转过身去,擦去脸上的血迹。
“一个意想不到的战术选择,”苏塔-努嘶哑地说道。
“若说谎者无舌,其将不复谎言。”
“这句谚语我并不熟悉。”
“它来自克苏尼亚。”
阿格尼斯走到门口。如果加林没有谎报眼前的情况,那么在钢铁勇士开始对突围做出反应之前,他们只有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了。他开始奔跑;他需要拿到他的动力甲,然后他们就得离开。
“你有什么打算?”苏塔-努问道。
“我们要按照加林的计划行事。我们要找到钢铁之主,然后执行战帅的旨意。我们要叫他屈服。”

艾欧眼睁睁看着加林死去,并将一组变量转换为固定值。她感到自己的脸在抽搐。她在微笑。这是高兴的表现,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奇怪,非常奇怪……根据阿格尼斯的人格结构和他掌握的信息,阿尔法特工的死几乎是肯定的。他有时间拼凑出一些基本的逻辑。阿尔法军团在这里,他们关心的是发现秘密,而现在他们释放了他。他明白阿尔法们知道的比他们告诉他的要多。一个在荷鲁斯之子中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战士,他的反应显而易见。
她重放了一段行刑的录音。残忍又迅速,这是师承自克索尼亚黑帮大本营的杀戮作风。三连发的湮灭技术很有意思。她读到的描述没有表达出这种速度,也没有表达出这种混乱。是的,混乱,这是正确的说法。脑浆、鲜血、骨头,全都喷洒在墙壁、地板和天花板上。就加林而言,他也别无选择。阿尔法军团花了很长时间试图遏制钢铁勇士在塔兰的活动,现在他相信他们即将实现自己的真正目标。克迪夫平原上不断升级的战斗固然重要,但对加林来说只是一场逢场作戏;他相信他们即将失去多年来努力争取的战利品。因此,他释放了阿格尼斯,并告诉了他部分真相,希望阿格尼斯能找到办法让钢铁勇士们放倒。
绝望。这样的工具使用起来干净利落。现在她只需要确保……
有什么东西在她的意识边缘抽动。她的第一本能就是要推翻它。她已经在数据/问题/杀戮空间中沉浸了太长时间,除了对身体和环境最基本的感知外,她已经屏蔽了其他一切。
她在覆盖她藏身之处的蝇网视图之间切换。什么也没有。那里什么也没有。
她回到了投影流中。
刺骨的寒冷笼罩着她。苦痛之针刺入她的头颅。她感到自己的牙齿紧紧咬合,舌头破了,她能尝到鲜血的味道。她试图动弹,但她的四肢在冰冷中痉挛,无形的冰里昂手指让她动弹不得。一堵流动的空气墙猛地撞向她。她一直蜷缩其中的管道裂开了。她摔了下去,四肢仍然紧紧抱作一团,然后她撞到了十米下的金属栅栏上。她的背部、腿部和手臂的骨骼断裂。她的大脑拼命将发生的事情分割成数据,但失败了。疼痛太剧烈,甚至超过了她被改造肉体所能承受的程度,无法被忽视。
一只靴子抽到了她的后背根部,她感到有什么东西破裂了。一双手从她的手指上扯下了数字针刀。她的关节处发出“啪啪”的声响,双臂传来新的剧痛。
数据:敌人知道了——
又是一脚,这次踢在了她的脸上,扯掉了她眼睛上的面罩。她的数据投影和思维线路正在崩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生动的意识:她的体内在出血,她能感觉到肌肉中的碎裂骨片。
“来吧,”一个平稳理性的声音说道。“这次见面必须这样,女士。你很有能力,这种能力需要得到尊重。请你将现在所经历的一切看作是我们对你的尊重。”她听到有脚步声向她走来。每一声都会让她躺着的金属格栅轻微晃动。附近还有另一种声音:一个……不,另外两个人轻柔的吸气/呼气循环。有手在摸着她的脸。她试着抬起手臂,去抓,去打。但她做不到。她的四肢根本无法动弹。手指很温暖,指尖很光滑,它们把她的眼皮撑开。
她的视野被光涌入。她抬起头。巨大的涡轮机在高空转动。管道在空中纵横交错。在她所在位置上方十米处的管道底部裂开了一个破洞。她认出那是尖头带有粘合剂的穿甲手榴弹之杰作。在她下方,一个网格金属的龙门架横跨在一道岩石混凝土裂缝上。黑暗掩盖了深渊的底部。一张脸映入眼帘。这不是一张微笑的脸,也不是一张残忍的脸,但却是她最不希望再见到的脸。
“我知道你没杀他,但我觉得我得为兄弟的死感谢你。”加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