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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亚轩×我]In Your Light·C66

2023-01-20 16:09 作者:陆知遇_  | 我要投稿

勿上真人。

 

双向救赎/双向暗恋/双向自卑.

 

七岁年龄差预警/战线极长的单向变双向奔赴.

 

进度可能有点慢哦.

 

私设如山.

 

都是我瞎写的。

 

*所有专业知识皆为杜撰,勿上升现实.

 

*本文纯属虚构,全篇的学业工作等,无任何参考价值,勿上升实际.

 

灵感来源:《in your light》《oh my angel》《有一种悲伤》《sonder》和《奔赴》

 

-

 

“是责任把爱活埋,让人忘了怎相爱。”

 

-

 

110.

 

新年的第一天。

 

我和宋亚轩都要回家里去吃午饭。

 

“哥哥,要我送你吗?”我在洗手间洗漱,将嘴巴里清凉的水吐掉,探脑袋出去问他。

 

彼时宋亚轩正在换衣服,睡衣脱到一半,还能看见腰身紧致的肌肉和宽阔的肩膀,他的皮肤不算很白,所以后背那块粉白的伤疤看上去格外显眼,我用视线细细描摹伤疤轮廓,看得莫名有些耳热,停顿了片刻,默默抽回视线。

 

“不用,我自己可以,你别担心。”宋亚轩说罢,轻轻叩响半阖着的洗手间的门,“我进来了?”

 

“嗯。”我连连点头,往旁边挪了挪,伸手去挤洗面奶在温热的掌心搓开。

 

宋亚轩刷牙洗脸后,我也刚刚好洗掉脸上的泡沫,他挤了点剃须泡沫在脸上,轻轻刮胡子的声音响在我耳边,我抬头看了一眼映出两个并肩身影的镜子。

 

而后来了兴致。

 

“要不要我帮你刮?”我转过去问他。

 

“嗯?”宋亚轩听见我的话,微微挑起眉梢,似乎是愣了一下,接着眉眼弯弯,他将手里的剃须刀递给我,“好啊。”

 

我抿嘴微笑,抬手轻轻帮他刮胡子,视线定定的盯着他的下巴看,语气跟着认真:“疼要跟我说。”

 

听着余温认真的语气,宋亚轩睫毛轻颤,不自觉想笑又怕余温手抖,嘴角下压,神色都跟着温和宠溺,下一秒又发现他居然连余温认真的小表情都想象不来,又一次压了眉头有些抑制不住的难过,接着迅速压下那股纠缠他整整一夜的痛苦。

 

“嗯。”反应过来,宋亚轩喉结震颤留下声音,他小幅度弯着腰身配合我的身高。

 

放下手里的剃须刀,我捧着宋亚轩干净的脸左看右看:“好啦,哥哥真帅。”

 

说罢这句,我踮起脚尖,仰头在宋亚轩挂着笑意的唇角留下印记,他被我突然的一个吻惹得有些发愣,趁我还没来得及溜出洗手间的门,他将我重新抱进怀抱里。

 

我们之间逐渐缩短的距离让洗手间这个不算宽敞的空间越发显得狭小,我抬头默默盯着他看,看他浓密眉毛和纤长睫毛,我刚刚被凉水冲洗过的脸颊又一次开始升温,连带着耳朵尖都好像烫得出奇。

 

看他靠近,我好像连带心脏都颤抖,呼吸也不自觉放缓慢许多——明明已经数不清接吻拥抱的次数,怎么此时此刻还是觉得心跳加速。

 

空气似乎逐渐变得稀薄了。

 

宋亚轩的动作缓慢,手掌抵在我的脑后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我们距离亲昵仅剩一厘米的距离,但他似乎又有些犹豫,我不明所以间有些急迫地踮起了脚尖靠近他,双手刚刚攀上他的肩,宋亚轩却迅速地直起了腰,重新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

 

那瞬间我的躯壳似乎被石化一般,我好像被按下暂停键停下动作,脚后跟落地的瞬间抽回手,宋亚轩似乎有些慌乱了,紧了紧揽着我腰的手,他迅速低下头,黢黑失焦的瞳孔闪烁莫名的光芒,呼吸也急促,看上去有些无措。

 

“余温……我……”宋亚轩似乎想解释,半晌却什么都没说。

 

我垂下视线,接上他的话,替他找台阶:“没关系,反正我们刚刚刷过牙,应该会很苦。”

 

宋亚轩顿了片刻,又一次压了眉,而后缓慢地收紧环着我腰身的手臂,他的背脊似乎有些弯了,默默低下头来,额头贴紧我的额头,半晌才抽离开来,漂亮的眼睛里似乎有些亮意,纤长睫毛落下破碎的光。

 

我被他抱得好紧好紧,像是要将我生生融化揉进他的身体里那样,让我几乎热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犹豫半晌,我只能伸手重新环住他的腰。

 

像身处冰川深处等候散发的冷气冻结五脏六腑时突然被拽进那场迎春花开的温暖春日,像在不见底的悬崖坠落时突然被一片绵软坚韧的云朵牢牢拖住坠落的身躯,那种温暖和安心曾陪伴我走过无数个漫漫长夜。

 

“余温……”他声音好像有些沙哑了,细密温和的吻又一次落在我的耳尖,那只破碎的蝴蝶在逃跑后最终还是重新回到它始终期盼追寻的温暖归巢。

 

“嗯?”我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回应他喊我的姓名。

 

不知道为什么,宋亚轩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喊着我,从小鱼到小乖,从温温到阿温,最后停留在我的大名余温这两个字上。

 

这两个简简单单的字被宋亚轩反复咬字,从清晰到含混,语气越发轻缓。

 

像是已经飘得很远,他一遍遍喊我姓名要我回应。

 

我莫名被他喊得心口泛酸,眼眶跟着泛红,在此时此刻痛又煎熬。

 

“我可以吻你吗?”

 

似乎怕刚刚的后退让我不敢再坚定的接纳他,宋亚轩现在低着头问得小心翼翼又认认真真。

 

我大概真的无可救药——我做不到拒绝他。

 

唇瓣贴合的瞬间,我的呼吸突然便平静下来,环着他脖颈的手臂收紧,似乎开始没预兆的悲伤,在他发狠开始咬我的下一秒,我的痛吟已经窜出喉咙,在安静的洗手间轻飘飘地落进他的耳朵里,他却丝毫没有停下的预告。

 

那种蔓延的爱意浓厚,紧紧包裹住我们,钻进我和他肌肤的每一个角落,像是能融化冰川的高温,让沉睡在寒冷冰块中的躯壳重新变得拥有活力又和缓柔软,却也像是冰冷刺骨的利剑准确无误扎进寸寸骨骼,痛得支撑不住原本坚挺的背脊和紧抱的手臂,任由紧贴的身躯被隔开千万里。

 

我在与他无比亲昵靠近的现在猛然间发觉,我与他似乎始终相隔几万公里,千万丈江河隔开那些所谓的美好爱意,在过往甜腻温存包裹下的感情早已经在某些时候开始发酸发苦。

 

我始终爱他,以至于在面对问题时能够自欺欺人地认为那些不过是能够转瞬即逝的云烟。

 

我知道他刚刚的躲闪是因为他的不坚定。

 

他怕的很多,想的很多——但他从来不肯告诉我。

 

可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不说,我要怎么知道呢?

 

难道我们只靠猜测就能一直走下去吗。

 

宋亚轩太喜欢搪塞我了。

 

每每问起他是否有心事、是否心情不好,答案似乎总是固定的,像是一道主观题给了不得不填写的固定答案。

 

没有心事,心情不错。

 

爱人的定义不该是这样。

 

相互依靠、比肩而立、共同承担才是我想要的,才是我们该有的;而不是他一味要求我依靠他,却不允许自己依靠我,仅有的片刻都是他自认刻在心底的不应该。

 

我也太喜欢逃避问题了。

 

那些本不严重的小小的问题统统被我扔在脑后,最后积攒成雪球活生生要吞噬我们。

 

昨天夜晚他在以为我睡着以后,特别小声呢喃的那句“走慢一些吧,余温,我快追不上你了”像轻飘飘飘落水中的羽毛,却也像千万斤重的巨石沉沉坠进我的心里——我那瞬间才惊觉原来他居然会没有安全感到这种地步。

 

他从来不说对于我们之间的关系,他也会觉得好累、觉得痛苦、甚至觉得无望,他总在无数个那样的瞬间将我紧紧抱在怀抱中,让我察觉不到他脸上的疲惫不堪,所以我也以为他能够像我那样平和又坚定地对待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的脊背开始发痛,肩胛骨也跟着一起发抖,下一秒又仰头乖乖配合他,手指穿过他的发丝,像安抚那样轻轻蹭过发丝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响,我认真感受他停留在我肩胛骨的手掌心的温热和滚烫。

 

宋亚轩的眉头紧紧皱着,宽厚的手掌轻轻贴在我已经发烫的侧脸,拇指轻缓又柔和的抚过我轻轻颤抖的睫毛,像是留恋怜惜,许久以后才缓慢地松开我。

 

我和他都安安静静地没有讲话,我静静看着宋亚轩温和的表情,又看他在犹豫以后默默伸手,一点一点重新“看”我一次,一寸一寸拂过我的肌肤五官,动作温柔又轻缓,像是害怕捧在掌心的珍宝稍有不慎就会破碎,他抚过我的脸颊,如同一阵温暖春风。

 

最后,他只是长叹一口气。

 

宋亚轩重新弯下腰抱紧我,吐息在我耳边。

 

“我爱你,余温,我爱你。”他弯着腰,在我耳边轻声细语着重复。

 

“我知道,阿宋,我知道。”我点点头,在他耳边轻柔地回应他。

 

像留恋,他好久好久没松开我。

 

半晌,我如梦初醒般伸手轻轻推他的胸膛:“哥哥,我还没换衣服呢,再不回家中午赶不上午饭了。”

 

他顿了片刻,轻轻点头以后松开了我,而后又捉住我的胳膊:“我有东西送给你,你等等。”

 

顿了片刻,我乖乖站直身子等他。

 

宋亚轩伸手摸到洗手台下收着备用剃须刀和洗面奶的那个抽屉,轻轻拉开,从里面变魔术那样掏出了一个黑色的丝绒锦盒,而后缓慢地打开。

 

是一条银项链,项链的装饰是很漂亮而栩栩如生的小小的鱼尾,上面还镶嵌着几个小小的闪烁的钻石,亮晶晶的像繁星,很漂亮。

 

宋亚轩将小盒子递给我,笑意有些温和得过了头:“前些日子出去挑的,不知道好不好看,你喜不喜欢。”

 

“喜欢…”我轻声回答后抬头,没有伸手去接,小步靠近他以后低下头,“你不帮我带上吗?”

 

宋亚轩顿了片刻,伸手将那条项链取出来:“你头靠在我肩上。”

 

我听话的凑过去。额头抵着他的肩膀,鼻息轻轻地打在他的锁骨上,于他而言却像恶魔煽动的欲望,像一根根柔软羽毛缓慢地拂过,使得浑身上下都跟着颤抖。

 

项链很凉,贴住肌肤的瞬间就感受到那股带着属于他的温度,他的鼻息凑在我耳边飘飘悠悠,扰得我有些痒,有点心烦意乱,片刻后他微凉的指尖轻轻蹭过我后脖颈凸起的骨骼处,又一次让我浑身颤抖。

 

大概是因为看不清,又或许是他也有些手抖,所以好半天都没有戴好,听见宋亚轩似乎是感觉挫败而有些不耐烦,轻轻“啧”了一声,我不自觉勾起嘴角。

 

“哥哥,你别急,我等你呢。”我额头轻轻蹭蹭他的肩膀安抚他。

 

宋亚轩顿了一下,稳下心神,又一次轻柔的、耐心的尝试扣上那个小扣子。

 

片刻后,他轻轻松了口气,那个小小的项链挂坠停留在我的锁骨窝上,衬得我也越发白皙漂亮。

 

我抬头视线柔软着看他温和的模样,伸手抱住他的腰身:“谢谢哥哥,我特别喜欢,很漂亮。”

 

“喜欢就好,”宋亚轩笑笑,伸手轻轻将我侧脸边的几缕碎发撩到我的耳后,“快去换衣服吧,别耽搁了。”

 

我轻轻点头,想起些什么,我又一次开口。

 

“今天晚上我们不出去下馆子了,在家里吃吧?”我抬腿进房间里去拿衣服,转过头便看到宋亚轩从洗手间出来。

 

宋亚轩听见我的话以后,推门的动作停顿一瞬,而后轻轻点点头:“好啊,但我记得冰箱没什么东西了……”

 

“那下午回来我们先一起去超市买点东西吧,家里桃汁也不剩几罐了。”我从衣柜拉出套头卫衣和卫裤,转过去同宋亚轩说。

 

“好,”宋亚轩点头答应,而后习惯性推门出去,留给我换衣服的空间,“你快换衣服吧,我先出去。”

 

看着习惯性低垂脑袋向前走的人,我装作平静地默默收回视线,攥着卫衣的手松了一些。

 

那天中午分开时,宋亚轩只是轻轻吻吻我的额头,说他大概两三点就可以回家,我们四点多就可以出发去超市。

 

我看着那辆属于我小姨的亮眼的大红色轿车,抽回视线以后同宋亚轩说道:“我知道啦,你快点回家去了,别让叔叔阿姨等着急了。”

 

“嗯,你路上小心,到家记得发信息给我。”宋亚轩轻轻点头。

 

我看旁边刚刚停下的银色轿车里向我和宋亚轩的方向看过来的人,四目相对时他似乎有些犹豫,而后大概也猜得出我与宋亚轩不同寻常的关系,他轻轻同我点点头以后才出声喊宋亚轩:“轩哥!”

 

“来了。”宋亚轩转过头,声音不大也足以让李恒听见。

 

“过节他也不放假吗?”我问宋亚轩。

 

“嗯,他是我家的亲戚,以前犯过点错,后来找不到什么好工作,他爸妈拜托我爸给他找点活干,我爸也没办法推脱开了……正好我也不能开车。”宋亚轩眉眼低垂,轻声回答我,“他们一家每年元旦都和我们家一起过。”

 

“噢。”我轻轻点头,抽开我和宋亚轩牵着的手,而后轻轻拍拍他的手背,“快去吧,我小姨也在等我呢。”

 

“嗯,”宋亚轩轻轻点头,走了不过两步,他便又一次转过头,试探性喊我的姓名,“余温?”

 

“嗯?”我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尽管知道他看不见。

 

“晚上见。”宋亚轩终于也勾起抹笑,眼角眉梢都藏进盈盈笑意。

 

我顿了片刻,看他侧脸的眼神在略显泠冽的风中变得越发温和而柔软:“下午见。”

 

我默默吐出一口气,他明媚温和的笑意和那句让我如同坠入冰窖之中的“走慢一些吧”同时出现在我脑中,心口跟着发出钝痛,如同被一层布料包裹的利器,一下一下刺痛胸膛,让人想要掉眼泪,像是一把钝了的匕首划过皮肉,鲜血淋漓。

 

周围的空气有些冷,大抵是因为已经到了一年最冷的时候吧,角落藏匿生机的枯花蔫巴巴的,已经不含有水分的花瓣在花枝上倔强地停留着,却又脆弱的被一滴小小的水珠打碎散落。

 

莫名有些讨厌冬天了。

 

上了林慧的车时,她正定定看着窗外,顺着林慧的视线看过去,我看到宋亚轩缓慢又坚定的背影。

 

“小姨?”我默了片刻才小声唤她。

 

林慧恍然回过神,转过头看向我:“嗯。”

 

她欲言又止,想问的问题一遍遍哽在喉中又一次次吞咽下肚,不曾问出口。

 

垂下眼睑,我也默默看向窗外。

 

看冬季枯黄泛红的枝头,与周遭灰色的建筑相交辉映,明明柔和的色调此刻却莫名显得突兀而强烈,有些刺眼,窗户闭得很紧很紧,可耳边似乎又能听见呼啸的风声,嘈杂纷乱。

 

那句话时时刻刻缠绕,让我心跳紧缩,我突然间也觉得我们之间好远——不是我走得太快、也不是他离我太远。是我们好像有时候都太过自我,该相互扶持的关系却总是将自己缩起来做刺猬。

 

林慧柔和的声线拽回我的思绪。

 

“小鱼,你……确定是他了吗?”她最后还是问出口了。

 

我将视线从窗外飞驰过的模糊景色中抽离,脑袋里突然被这句话搅得混乱。

 

确定是他了吗?

 

我们之间还谈不上“确定”这个词,我们都不够坚定。

 

可此时此刻我却鬼使神差地想要点头——我知道我们两个有差距的,甚至这个差距已经是我们要花很久很久才能打破的枷锁,可我不在乎。

 

我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去赌。

 

赌我会追上这七年的时间,赌他能放下视线拉开的距离,赌我们能放下过往的束缚坚定而热烈地拥抱彼此。

 

我安静了很久很久,才转过去看着林慧的侧脸,而后轻轻点头:“目前是的。”

 

林慧叹了口气,目光里闪烁亮光,语气和缓:“小鱼,其实我并没有资格插手你的决定人生,你已经二十一岁了,我想你已经拥有为自己决定负责的能力了,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余温,小姨只希望你幸福快乐。”

 

我垂下视线,抿着唇没有接话。

 

林慧轻轻摇摇头,只觉得那个单薄又宽厚的坚毅背影在眼前越发清晰,莫名牵出心疼的情绪,林慧不自觉便皱起了眉:“他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啊?”

 

我没想到林慧会问起这个,顿了片刻才回答:“听他说,是出任务时的意外,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想他也不想再回忆了吧。”

 

“出……任务?”

 

“嗯,”我轻轻点头,“他从前是市局刑警队的。”

 

“这样啊……”林慧呼吸一滞,而后她的语气有些凉,充满惋惜,“也挺可惜的。”

 

“嗯。”

 

好可惜。

 

到达目的地以后,我在小区门口的商店买了些水果牛奶,付过账以后转过头看林慧:“小姨,我前两天买的按摩仪应该到了吧,您试过了吗?”

 

林慧轻轻笑一下,点点头:“挺好用的,你这孩子还没有固定收入,那些存款还是应该先攒着,等以后赚钱再买东西回家,你外婆要心疼死你了。”

 

我快步走过去,任由林慧伸手牵我空出来的手,她的指尖蹭过我右手虎口那个小小的茧,不自觉便皱了眉叹息:“很辛苦吗?”

 

“啊?”我有些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没有啦,我们很多同学都有呢,我已经算练得少的了,而且一点也不痛。”

 

林慧看着我的眉眼,无奈地笑笑:“摸着就疼,还说没事。”

 

哑然失笑间,我软下嗓子:“真的没事儿,一个小茧子而已,你别担心啦。”

 

林慧叹口气,盯着我的视线多了些感慨:“真快啊,我们小鱼都二十一岁了。”

 

我有些愣,回过神以后同小姨开玩笑:“是呀,不像您永远十八岁。”

 

林慧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片刻后笑起来,伸手拍拍我的胳膊:“你怎么变得这么贫啊…”

 

“哪有,我说实话而已嘛。”

 

那天中午那顿饭吃得还算开心。

 

那些与他们争吵不休也隔着遥远距离的日子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了,在我脑海里越发模糊,一幕幕新的和美团圆将那些冰冷的曾经替换,成了我记忆长河里藏进玻璃瓶里值得珍藏的回忆。

 

那天吃过午饭,我原本想和林慧陈书杰一起进厨房去洗碗收拾餐桌,最后却被外公外婆拽着去客厅里看电视剧。

 

我隐隐觉得不妙。

 

我是在被我外婆拽进角落里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的。

 

“今天过节呢,给人家男生买点东西……”小老太太低着头嘟嘟囔囔地说着。

 

哑然失笑间,我推拒外婆手里的银行卡:“我有钱的,已经买过了,您别担心啦。”

 

外婆叹了口气,轻轻摇头,将卡硬塞进我的口袋里没再说话。

 

怎么能不担心呢。

 

这个傻外孙女从自己女儿过世以后便一直都算是一个人生活,她那个酗酒无度的爹能教她什么有用的东西。也不知道余温到底明不明白那些复杂感情,现在自己那个傻外孙女说遇见心仪的男生,她怕余温被骗。

 

光说大七岁就像骗子了,能放下什么心来。

 

最后那张卡以我被迫收下,又悄悄放回我外公外婆房间的床头上为结尾。

 

那天下午我要离开时,还被外婆塞了好多小零食在口袋里面:“小朋友嘛,多吃点。”

 

在老一辈人眼里,我大概永远都是小孩子。

 

原本来时穿的是件风衣,回家时硬生生被外婆裹了层棉袄和一条围巾,生怕我被冻到了。

 

我穿得太多,有些臃肿,勉力伸了伸胳膊,和外婆外公挥手说再见:“别送啦,过年我就回来了,外公外婆再见!”

 

“小慧开车小心点——小鱼你平时要多吃一点,都瘦成什么啦,过年回来穿暖和一点,你看看今天都穿些什么……”小老太太絮絮叨叨地叮嘱,白花花的鬓角在阳光里透出银亮光芒,两颊上那些岁月轻拂过留下的皱纹看上去也温柔。

 

“知道了知道了,外婆您别担心我。”

 

小老太太勾着嘴角,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四目相对时她朝我挥挥手示意我别回头了,快点走。我也朝小老太太笑笑,转身几步跟上前面的林慧。

 

心里似乎被温热的毛巾捂住,暖烘烘的。

 

我到家时,宋亚轩还没回来。

 

刚刚回家路上,顺路取了到货的新年礼物——是一件白色毛衣,设计款,很好看。

 

大概是因为我们认识不久我爸爸过世以后的夜晚,他安慰我时便穿着件白色毛衣,所以我总对他穿白色毛衣有些执念,可他已经很久不穿白色毛衣了,所以便买了件毛茸茸的白色毛衣给他——是新年礼物、也算是满足我小小的私心。

 

我收好毛衣以后,出了卧室去看厨房,提前记下我们下午去超市要买些什么。

 

我和宋亚轩不常在家里下厨,甚至算得上几乎没有过,为数不多的几次只是匆匆准备了能吃得进的简易早餐,所以厨房有些冷清。我看着调料盒里见底的盐,暗暗记下去超市要记得买一袋盐。

 

一边立着的冰箱里也空空的,只剩下一把不知道蔫了多久还被虫子啃了几口的菠菜藏在最里面,和省的不多的几瓶桃汁。

 

我想大概是因为他看不见,所以也忘记里面还有一把剩下的菠菜,暗自笑笑,想我们宋老师也会有糊涂的时候,我将那把烂掉的菠菜扔进垃圾桶。

 

大概是因为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又或许是新年的第一天想有个好开端,我心血来潮收拾起房间——其实没什么好做的,无非是擦擦桌子,整理衣柜,将沙发上展开的毯子叠好,替二月收拾收拾狗窝再添点狗粮。

 

大概是因为房间开了空调,干完这些我居然出了身汗,看着时间显示三点四十五分,我想宋亚轩大概快回来了,我可以先冲个澡,而后就可以一起出门了。

 

我是在洗过澡吹干头发以后才发觉不对劲的。

 

毛巾擦拭还在向下滴水的发尾,浴室里水气氤氲缭绕,冰凉的镜子上也出现一层薄雾,我随手打开因为洗澡时习惯放歌而带进来的手机,匆匆一瞥才发觉,四点半了。

 

好像有点太久了。

 

他说过大概两三点就能回来的。

 

我不自觉皱了眉头,头发都忘记吹干,我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湿答答的毛巾覆盖在脑袋上,发尾的水一滴一滴落在我盘起的大腿上发出哒哒声响,和手机敲键盘的哒哒声交织,听得人莫名烦躁,我看着手机屏幕闪着盈盈的光。

 

两通电话都是未接,这时候的我难免有些担忧——他看不见、一般情况下也不会不接我的电话,今天这样反常,会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

 

毕竟他上一次不接电话,是沈队的忌日的那天——已经算得上三年前了。

 

我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宋亚轩是在我有些着急的时候才发来了一条微信:“别担心,只是有些事耽误了,马上到家了。”

 

我垂下眼,越发确定他的反常——以他的性格,应该是同我打电话来让我不要担心,解释刚刚为什么没有接通电话,而非这句欲盖弥彰不清不楚的“有些事耽误了”。

 

或许是我太敏感。

 

说不定是因为本身就什么事都没有,所以他才这样平淡地说——有些事耽误了。

 

我叹了口气,想念的情绪突然就泛滥开来了,如同奔腾不绝的涛涛江河,泛滥汹涌不绝,让我好像深处让人快要窒息的深海里。

 

我讨厌他嘴里的每一句没事别担心,这些都让我更难过更心疼。

 

其实我很想问他是什么事耽误了——可我清楚我得到的回答也绝对不会有第二个。

 

尽管说了马上到家了,宋亚轩也是过了一个多小时才进的家门,彼时已经接近六点。

 

指纹锁解开的悦耳声响清脆,伴随轻轻的开门声响起在我耳边,我随着声音直起软在沙发里的背脊,视线定定落在门口静静立着的那个正在换鞋、脱外套的男人身上,像被磁铁吸住,再难移开。

 

宋亚轩的身姿始终是挺拔的,像一棵永不被风雨折断的小白杨,就算是习惯微微垂着脑袋,背脊也依旧直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藏在白色衬衣下依旧能见,房间里此刻出奇的安静,唯有衣料随着他的动作一起发出声响的窸窣。

 

宋亚轩收起手里盲杖时动作轻柔而缓慢,左手指尖触及冰凉的细棍便有些不自然的想抽回手,半晌才叹了口气,在玄关处的抽纸盒抽出一张,轻轻擦拭盲杖触及地面的那一端,动作不算连贯却又极其从容淡然,似乎有些优雅。

 

房间里开着空调所以暖烘烘的,此刻却莫名让人觉得空气有些凝滞,那股经久不变的温和的茶果香被空气催化也挥发到极致变得越发浓郁,能够深入腐朽枯木那样,电气运作的声音嗡嗡作响,让我此刻有些头昏脑胀。

 

敞开的窗帘方便外面的冬日暖阳入侵来温暖房间,明亮绒暖的光倾洒,他就那样默默站在玄关处太阳无法照耀到的阴影之中,一举一动都足以撼动我心里那道风雨不侵的保护墙,此刻坍塌高楼漏出冰冷钢筋,刺痛我的心。

 

这似乎是我第一次看着他进门——从前总是他在家里等我的。

 

我定定看着他的动作,视线沾染如他那样的凉意和温暖,我有些呆了,他一次次试探性喊我姓名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耳边,夹杂那句压低声音隐忍着说的“走慢一些吧”,我猛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我站起身的动作很大,窸窣声在相对安静的房间之中显得尤为刺耳,本在腿上盖着的毯子也跟着掉在地毯上,我的动作似乎惊扰了二月,二月朦胧间睁开眼,便看见我扑进宋亚轩怀里的一幕。

 

想抱抱他。

 

扑进宋亚轩怀抱时,他还没来得及讲手里的盲杖放好在玄关处的托盘上,被我突然环住有力腰身,他的身躯略有些僵硬了,半晌才慢慢地、轻轻地伸手环住我的腰,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发上。

 

宋亚轩身上还有刚刚在外面缠绕沾染的寒气,我穿着薄薄的衬衫,有些冷得发抖,只是一个劲往他怀抱里缩,试图以此让他收紧环住我腰身的双臂,他依旧只是轻轻的,拍拍我的后背,像安抚一只脆弱的小猫。

 

“让你担心了?”宋亚轩的声音本是清澈温柔而有磁性的,此刻却沙哑到极致,喉咙震颤后出现的这道声线仿佛不该属于他,这道声线动听却残忍。

 

我垂眸,只是摇头:“不是,不是。是我想你了。”

 

他似乎很累,疲惫到已经勾不起从前用来隐藏掩饰自己倦意和酸楚的笑意,嘴角只是微微抬起了一些弧度便又一次下压,他环我的双臂这才愈发紧:“我也想你。”

 

看宋亚轩已经这样疲乏,我有些不忍心再提起早上我们约定好的计划,我轻轻推他的腰。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下去买点菜,回来做晚饭?”我抬起头这样问他。

 

宋亚轩顿了片刻,摇摇头,语气轻缓温和:“一起去吧,阿温。”

 

“好。”我轻轻点头,看他今天的沉闷,我想逗他开心,半晌也只憋出一句,“我给你买了新年礼物,在卧室的床上放着,你快进去试试……”

 

收礼物,应该会开心些吧?我想。

 

宋亚轩换好衣服出来,身上穿着那件白色毛衣,发尾还有些乱蓬蓬的。

 

他现在看上去像只大猫——温顺乖巧且没有丝毫攻击力的大猫。

 

我定定看了片刻才缓步走向宋亚轩,伸手牵住他覆在墙上的手,我凑近他说:“阿宋,你现在好像一只大猫。”

 

“什么?”他似乎有些微愣。

 

“很乖很乖的一只大猫——”说罢,我眉眼弯弯,补上一句玩笑话,“我可以有幸做你的饲养员吗?”

 

宋亚轩顿了片刻,终于勾起嘴角笑了:“当然可以,不过我不是猫哦,是老虎,很危险的。”

 

我也笑起来,轻轻拍拍他的后背:“那这位老虎先生,我们走吧,去超市啦。”

 

宋亚轩点头,捉住我的手腕说道:“去超市之前,我的饲养员小姐需要先去换件厚一点的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啊?”我有些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发觉大概是刚刚拥抱时他发现的,默默想他那么难过还不忘记关注身边周围的事与人,大概是从前养成的习惯,我叹口气,回答,“不了吧,我不是很冷……”

 

“余温,外面很冷,你刚刚洗过头,去换件厚衣服,吹吹头发我们再去,好吗?”

 

宋亚轩喊我大名像是施加一层不可见的威压,让我不自觉认怂乖乖地答了一句“好”,就进房间去吹头发换衣服。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外面的氛围已经有些热烈,夜晚也总响着鞭炮声,我和宋亚轩两个人去超市买东西时几次险些被挤散,幸好我始终紧紧攥着他的手,贴在他身边。

 

他今天始终话很少,有些沉闷安静过了头,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回家路上,我和他一人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在冬天的夜晚漫步。

 

“余温?”

 

听见宋亚轩喊我姓名,我下意识扬起语调回应:“嗯?”

 

“我们……”

 

宋亚轩似乎在纠结究竟要不要说,语气低沉,眉头跟着紧皱,眼底一片昏暗,看不清眼睛里的光,尽管我不奢望有一天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的情绪、也已经习惯这样的黢黑,此时此刻还是觉得难过。

 

昨天晚上那句话与他今天的反常像浇在心里的浓硫酸,灼烧腐蚀我的肌肤,每一寸都跟着发痛。

 

我安安静静等他的后文。

 

“没什么。”声音低哑,他最后只挤出了不痛不痒的这三个字。

 

我不自觉柔和视线,凑近他开始转移话题,想要让他放轻松,我同他讲大四上学期去戒毒所实习时和师父同学之间发生的趣事。宋亚轩也很配合的提起精神同我聊,是不是还会给面子的笑一笑。

 

像是这样就能做永恒。

 

我们就这样慢慢的、坚定的走过一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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