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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衔尾的凶杀

2023-07-04 16:57 作者:霜李维斯  | 我要投稿

“不对吧。”在朋友原田平川停下推理喘气时,古城月忽然严肃地说。在场所有人还沉浸在一口气把礼河冬指认为凶手的氛围时,这样的一句将本应到来的放松时刻,一举朝后推了一大步。

“怎么不对?”原田平川无力地喘息着,看来他这样一番推理相当耗费脑力。但是,古城月仍然不得不借着大家都专注于推理的氛围,插入自己的观点。

“礼河冬杀死上木理香,杀死自己——杀死礼河夏的两个爱人,是为了报复吧?包括破坏掉观测室的核心部分,也是为了报复礼河夏吧?然而,如果真的要极端到用杀人和自杀报复别人,别人却对自己没有更深的感情,这报复怎么能算得上是成功的报复呢?这是第一点。”古城月说,“第二,你刚刚只是提出了一种可能性,就算排除先前的机关,也不能说‘锁定’了那样的可能性。考虑到礼河冬在晚宴上喝下的橙汁经过了上木理香和礼河夏的共同操作,可以总结出四种可能性:橙汁中没有有害物质,礼河冬只是借机外出;上木理香下的毒;礼河夏下的毒;上木理香与礼河夏二人一同下的毒。不论如何,那时候的礼河冬并不知道第二天监控的恢复,如果借上木理香离开后的时机离去,为自己的谋杀创造时间,毋宁说是反过来供将来的我们锁定她的机会——所以我认为礼河冬在主观上不存在要伪装疼痛外出的可能,也就是说,是橙汁中真的有有毒物质。既然如此,她又如何忍着毒素在现场等上那么久,等到尸僵,何况她完全不知道宴会何时离席呢?”

原田平川恢复了平时木呆呆的模样,瘫在沙发的深坑中,摸着头听古城月的推理。


“整起事件中,仍然有相当可疑的成分在。切入事件的核心,在于礼河夏、礼河冬、上木理香三人。可以确认的是,上木理香和礼河夏相爱,礼河冬和礼河夏相爱,于是唯一不能确定的关系,就是礼河冬和上木理香二人之间的感情。”

“如果礼河冬也喜欢上木理香、或者对上木理香无感的话,她就不可能成为两起案件的凶手;如果礼河冬讨厌上木理香的话,她就不可能毫无敌意地接过橙汁——而事实上,对橙汁有敌意,而亲自加入自己的橙汁的,是礼河夏。不论何种选择,总能发现不合情理的地方。这是因为问题讨论的大前提,是‘礼河冬是凶手’。正因为这样,我才从情感的角度,认为礼河冬并非凶手。”

“重新理顺事件,最为可疑的就是聚餐时发生的事情:那样深爱自己妹妹的礼河夏,为何在妹妹干呕到要回房间时,自己不回房间,同时冷酷地拒绝江勤‘找人照顾她’的合理请求?两具尸体的被发现,让我一度忘记了这聚餐时的不愉快。但没想到,那才是真正的关键。”

“关键?什么关键?!”因为忽然被提到而吓了一跳的江勤赶忙追问。

“让礼河冬出去,就是为了让她一个人没有不在场证明,从而将最后的凶手安在礼河冬头上。就算原田平川不做这样的推理,礼河夏也还是会站起来说出另一个听起来严丝合缝的解答吧?”

“等等。你刚刚还说要从情感的角度切入,怎么前面还说礼河夏爱礼河冬,到这里又说礼河夏想栽赃杀死礼河冬了?!”原田平川不服输地喊着,“礼河冬是死了,不能再说话了——但是礼河夏还在现场啊!礼河夏——”

礼河夏脸上只有认命样的淡然……不,她早就做好了接受一切结局的准备,不论最后的凶手导向谁,她都释然了吧?


“礼河夏让礼河冬回去的反应尤其奇怪。言语中的满溢而出的关心关切,但行动上不但自己不肯,而且不能让别人跟上。而且橙汁经过她的手,礼河夏对橙汁一定进行了操作,才能那样自信地觉得一切都可以在把控之中。从喝下橙汁,到礼河冬干呕,到礼河冬回房间,这些早就在礼河夏的算计中了。”

“既然这样,上木理香又是怎么死的呢?既然礼河冬不是凶手,剩下的人没有操作的时间,那解答就指向了一个——被你否认掉的‘机关说’。礼河夏创造了一个正常人难以想象的机关,以至于上木理香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是机关。”

“那个机关就是毛衣。”

“正在十二月份,冬天,我和原田平川刚进入白井基地时,看见原田平川睡觉脱去毛衣时迸发出劈里啪啦的火苗。上木理香聚餐完毕回到办公室时,看见外间有礼河夏织好的毛衣,想起聚餐时礼河夏说的话,就毫无防备地穿上了。而毛衣上沾有恰好的酒精,让上木理香一穿上就觉得非常难受,但因为这里还是外间,她认为回到房间再脱比较合理。于是上木理香走入内间,和往常一样锁上门,脱下毛衣,于是——”

“——于是静电产生的火星和酒精结合,瞬间引燃了火焰。”

“因为事发突然,上木理香在脱到一半时感受到灼热,行动紊乱,不慎打翻了桌上的酒瓶。酒瓶砸在地上,酒精溅射,反而更加助长了火势。上木理香被毛衣挡住视线,拼命脱下后,又被火焰灼烧到无法正常行动,就是那样活活烧死在宿舍中了吧。”


“既然礼河夏和上木理香的关系如此暧昧,甚至超越了礼河夏与礼河冬之间的关系,那么让上木理香生前偷出抑制剂和清洗剂,一定轻而易举吧?”白药带着醋意发问。

“不,她只让上木理香篡改了Excel的数据。因为Excel不联网,药剂箱仅上木理香一人可以打开,所以同时在抑制剂和清洗剂上做手脚,仍然能和白药电脑实时记录的数据对合。礼河夏并没有使用抑制剂和清洗剂。”

“没有用到?!那‘氐星故事’……”

“‘氐星故事’也是她讲述的。”

“怎么回事?你这样弄得大家都不明所以了。”江勤显得有些气愤。

“谜底可是曾经由江勤你亲口说出来过的。”古城月说,“既然约莫三十天前才刚刚观测到的氐星,了解其规则可能还要再后面吧?这样一来,三十天内不可能凭空创造出一门新的人造语言,何况720小时的限制——总不能让人不眠不休地使用人造语言,以此获得‘氐星故事’的讲述权吧?故事并不是只能由口讲述。氐星创造宇宙,是因为‘最原初的语言’;宇宙的风暴和粒子在基数极大的概率之下,用‘宇宙语’创造了星球……既然最初的讲述者都不是人,又有什么权力自大到以为故事只能从人的口中讲出呢?”

江勤不断呃呃着,像是想起什么,又不敢说。古城月一掌拍在身边的沙发皮上:“江勤曾经告诉我,礼河夏作为入殓师,有村民传闻说她可以和尸体对话——但是有心人偷窥时,却发现她只是静静地缝补尸体。如果只是传说也就罢了,妹妹那样笃定地传着这样的话语。再加上礼河冬死于礼河夏为上木理香缝补尸体的时间段内,我认为还有一种可能——”

“村民没有说谎,妹妹没有说谎,偷窥的有心人也没有说谎。那门和尸体对话的语言,当然是在离尸体最近的地方说出的。也就是说,那门人造语言,是通过入殓时的化妆手法讲述的。”

“礼河夏用入殓的手法讲述了那个故事,让当天在观测室进行设备维修的礼河冬死亡。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案发之前忽然批准毫无设备维修知识的礼河冬进入观测室?正因为礼河夏向爱慕她的上木理香说要除掉礼河冬,让上木理香改动了电脑上的数据,批准了礼河冬的入室申请。而礼河夏又是……”


古城月停住了,他意识到礼河夏就在他面前。尽管他比原田平川更了解情感,但他参透不了礼河夏。所以,剩下的故事,由礼河夏来讲述。

“手法的部分猜的完全正确哦,侦探。”礼河夏毫无波动地笑了笑,“只是动机想得还是太多了。我爱上木理香,所以要杀掉礼河冬。而为了杀死礼河冬,我需要进行‘尸语’的原材料。上木理香太爱我了,于是愿意给我她的躯体。这样的话,我就能履行和上木理香的诺言咯。”


(直到她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罪行……)

(直到她被押送上私人飞机运往监狱……)

(直到古城月向人事部提交调动申请……)

(直到……)

(直到七年之后……)


之后的事情如同幻影。然而幻影般的生活中,古城月仍然感到当年那副盛大的拼图中怪异的错位感。错位感。错位感。错位感。错位感。错位感。错位感。错位感。错位感。错位感。错位感。错位感。

无数的“错位感”冲击着他的大脑,一如当年观测氐星时他脑部恐怖的震荡。而当烂尾楼“一百五十三人皮”事件中,他亲眼看见那张属于礼河夏的人皮,又亲眼看见……

(错位感。错位感。错位感。错位感。错位感。错位感。错位感。错位感。)

(其实当年就有预兆了,不是吗?案发现场被偷走的两个异常,一个让TOS浓度上升的异常,一个帮助入殓过尸体的异常……)

(再愚钝也要有个限度吧?)

他看向整栋烂尾楼唯一的尸体,被扎了一百五十三刀的尸体。附近的邻居并不认识这个尸体的面容,但是他认识。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那么久以来面容的衰老确实是预料之内的,但他没想到时间的冲击波会那样猛烈。

古城月一瞬间摔倒在地上,恐惧感卷席了他的内心。

那个被扎了一百五十三刀的尸体,无疑是刚死去不久的上木理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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