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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客丛书》 宋 王楙 (五)

2023-09-09 18:25 作者:三步一颠  | 我要投稿



   太牢

   太牢,指牛、羊、猪;少牢,指没牛用羊、猪。现在的人于是以为牛是太劳,羊是少牢,不知道太牢有羊,少牢有猪。

   在《礼记》里说“郊特牲而社稷太牢(王在城市郊外祭天时一头牛作为祭品,祭祀土地和谷神祭品必须牛、羊、猪。)”

   又说“卿大夫少牢,士以特豕。”

   又说“特羊”。

   现在的士大夫遵循传承用猪祭祀,这点不会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在《嘉祐杂志》记载说常禹锡判太仆,供袷享太牢,所供的祭品只有牛,不供羊、猪。从此事可以知道世俗流传已经错误到什么地步。

   按我所了解的,唐朝人称牛僧孺为太牢,称杨虞卿为少牢,《东都赋》有句“太牢飨”,看注解说“牛”,看来这错误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东汉呼万岁

   东汉时期的臣下之间也呼万岁。比如冯鲂降服强盗后,并赦免了他们的罪,令他们各自回家耕种作农民,强盗感恩齐呼“万岁”。

   耿恭被匈奴人围困时,跪下拜井,众人齐呼“万岁”。

   马援说“如今仰赖士大夫的力量,蒙受大恩,纡佩青紫。”吏士们齐呼“万岁”。

   元旦,门下掾王望为太守祝寿,掾史齐呼“万岁”。

   臣下经常如此称呼,不觉得这是超越本分。

   不但如此,我读汉朝刻本《故民吴仲山碑》时,里面的铭文中有“子孙万岁”这样的句子,当时一般民众也称万岁,可见当时民众称呼万岁,当地的官吏是知道的,但也不认为民众这样做是不对的。

   只有窦宪,他到长安任将军职位,尚书以下的一些官员私下商议“等将军来了,我们都伏身呼万岁。”韩棱很严厉的说“礼无规定臣下之间可以呼万岁。”众人一听皆觉惭愧。

   现在这句是人们所避忌的话,但在以前并不像如今这么避忌。

   喜人附己

   喜欢别人恭顺自己,讨厌他人违逆自己,这是人之常情。王荆公任用曾、吕这类人,导致生了很多事,真是因为“喜欢别人恭顺自己,讨厌他人违逆自己。”

   唐朝的韩退之可以说是位贤明的人了,但也有这毛病。我信了,人自私自利的心很能克服啊!读《李翱集》,里面有一篇《与退之书》说“譬如老兄你这人判定对方是不是贤明的人的标准,就是他必须会写文章,而且还要听话,顺从您的想法,按您的想法去执行,依附您的人您就提拔他。要是有人不顺从您,就把人家当乞丐,连暼他一下都没兴趣,怎么可能提拔他们呢?这样的退之,如秦汉之间那些崇尚行侠仗义之豪俊。”

   读李翱所说的话,可见退之平时很喜欢推荐他人,但有个条件就是此人必须顺从自己。李翱写信指出韩退之的毛病,我想应该不会是假的。

   周顗处暧昧召祸

   人不要让自己处于暧昧的境地,暧昧的境地会找来灾祸,绝对要告诫自己不可如此!

   我读晋朝时期王处仲叛乱,刘隗规劝皇上把王处仲的族人都杀了,王导急忙率领族人到宫内请罪,在宫内王导见到周顗正要入宫,于是上前对周顗说“伯仁,这里百十号人的命,等您来拯救了。”周顗理都不理径直走入宫殿里。

   他见了皇上,向皇上说王导这人如何如何忠心,很用心的恳求皇上,拯救王导他们。皇上听了周顗的汇报,接受了周顗的谏言。周顗因为救了王氏很高兴,喝了很多酒,带着醉意走出宫殿。王导此时还守在宫门外,看见周顗出来,赶忙上前打招呼。但周顗不理他,而是对左右说“今年杀了贼奴,获得个斗大金印系在肘。”周顗离开皇宫,又写了奏折说王导的好话,其中的言辞很恳切很用心。

   周顗救王导的这些事,王导一点都不知道,不知道周顗正尽心尽力的救他,反而因为周顗的态度,对他怀恨在心。后来王处仲得志,他询问王导“周顗在南北方很有名声,应担任三司。”王导不说话。王处仲又说“那不任三司,也应该任令仆吧。”王导还是不说话。此时处仲说“都不行的话,只能杀了他。”王导依然沉默,周顗因此被杀。

   王导后来在整理中书一些旧奏折时,发现周顗为了救他,可谓是费尽心力,想尽一切办法为他开脱,他拿着奏折哭着对大家说“我虽然不杀伯仁,但伯仁因为我而死去。幽冥之中,我辜负了良友!”

   周顗的灾祸是自己招惹来的,谁都不能怪。你要救人却不让人知道你在救他,按周顗的以为,他只是讲了公道话,没什么好招摇的,他的志气非常令人佩服,但可以秘密让王导知道他正在救他,这也不会让人看出是私恩,也是可以的。何必人家找你说话,不理睬人家,出入殿门还一副跟自己无关的样子,而且你正在救人家,为何还当他的面说“杀贼奴”呢?

   周顗自己表现出这样貌,又说出那样的话,会让人以为他在宫内干了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也会让王导以为你不但不救我,估计还设计陷害我的想法出来,这不招人起疑心吗?

  这一做法,不能让别人看出你是个好人。特别人处在危机关头,他那副神色谁也受不了,王导后来的行为能说是陷贤人吗?

   王处仲三问王导,他都没回答,可见当时他的心里有多复杂。周顗死后,才知道周顗那种玩世不恭对待自己的方式,其实正是在尽心尽力救他的一种方式,王导明白了,但已经晚了,周顗的行为,不说怎么能理解啊!因而,我知道人做事千万不要让自己处于暧昧的境地,而且还是在政治场这么危险的地方,更加不可如此,否则稍有不慎,便会把命玩没了,一定要向他人明示祸隙。

   周顗本来不应该死,他为了避恩,反而召来灾祸,这故事看了令人心生悲哀。

   古文奇字

   刘棻曾经跟随扬雄学习奇字,所谓的奇字,是指古文的变体。秦朝时破坏了古文,古文有八种:一,大篆、二,小篆、三,刻符、四,虫书、五,摹印、六,署书、七,殳书、八,隶书。

   到王莽时期,他令甄丰改动并制定古文,于是有六书:一,古文,在孔家墙壁发现的。二,奇字,指古文异变的字体。三,篆书,秦朝时期流行的篆书。四,佐书,也就是隶书。五,缪篆,指摹印。六,鸟书,指写在幡信上的字。

  《唐书 艺文志》里面有三卷《古文奇字》。郭璞喜欢古文奇字,韩退之也自称略识奇字。

   我对司马相如赋有些感到奇怪,因为里面古字聱牙,根本无法看懂,可当时的天子,一看这篇文章很高兴,按此能了知当时的君臣是懂古字。

   后世士大夫读书作文章,得过且过安于现前,不会想去了解古字。因而这些古字运用慢慢失传,士大夫以为这些古字到现在已经没什么用处了,但他们不知道有不识字之诮。

   妇人封命

   依照汉朝的规定:列候的老婆称为夫人,列候死后,他的儿子继承列候,他的母亲便成太夫人,要是父亲死了,儿子没继承列候,便不能称为太夫人。

   我读杜佑所作的《通典》注解,说晋朝也有,比如羊祜死后两年,平复吴,武帝说“这都是羊太傅的功劳。”因此策告祜庙,依照萧包的先例,封羊祜的夫人为万岁乡君。又下诏太傅、寿光公郑冲,太保、郎陵公何曾,皆假夫人、世子印绶,其实都如郡公侯之类的。我以为在这里没有见到夫人被封是夫死了从子的意思。

   读《南史》宋鄱阳侯孟怀玉的母亲被封为檀国太夫人,有司奏行,当时的御史中丞袁豹弹劾说“妇人是随夫的爵位,怀玉的父亲绰见生前是大司农,他的老婆不能从子。”于是奏免尚书等官。

   又读《通典》里说,唐朝时妇人各自看她的夫君、儿子的官品,如果夫君、儿子是任官职或有爵位,随高的封。但见欧阳询老婆徐夫人的墓志,说徐随夫渤海郡君,封为渤海郡夫人,后随儿子,被称太县君,看着像是太夫人的意思。这是因为她儿子的官位低,他的母亲不能封为太夫人的缘故。

    杨胡有后

   后汉杨震的九世祖是杨喜,汉高祖时期,因为有功劳被封为赤泉侯。他的高祖杨敞,在昭帝时期任丞相,被封为安平侯。他的父亲杨宝,学习欧阳氏的《尚书》,在哀平时,隐居教授《尚书》,居摄二年,与龚胜、龚舍、蒋诩被召回朝廷,杨宝遁逃,不知去向;光武很欣赏杨宝的高风亮节,建武中,公车再次召他。杨宝以自己年纪大,而且身体不好为由推脱,在家中离世。

   杨震的儿子杨秉,杨秉的儿子杨赐,杨赐的儿子杨彪,杨家四代人皆任太尉,德业相继,是东京的显族。这些可以见《杨震传》,但是在《前汉书 杨敞传》中没提到杨喜,《汉书 鲍宣传》后面有提到汉朝末年有节操的士夫时,说龚胜、龚舍、蒋诩这些人不如杨宝,难道杨宝的事迹散失了?按照这个记载,杨震、杨秉、杨赐、杨彪四代荣耀,难道跟杨宝的高风亮节没关系吗?

   又,胡广的六世祖是胡刚,为人清高有节操,王莽召他入朝廷,胡刚将衣冠解下悬在大门离去,他逃亡到交阯,隐居在平民百姓中。后来胡广成为汉臣,为朝廷服务三十余年,历事六帝,功名炬赫,汉朝很少人达到他这个地步。推导到原本,也是因为胡刚这人不露声色的聚集功德,才能使后代有如此殊荣。

   这两件事和应曜相同,都是隐蔽自身耀眼的光芒,所以能庇荫后世的显荣。《汉书 高士传》没记载胡刚,如果不是因为写胡广,谁会知道有这么个高风亮节的人?唉,没被记载入史书的清节之士多的是,我因此特意记录下来。晋朝的佺期,唐朝的元琰,皆是杨震的后人。考究《世系》,杨氏在唐朝有十一人为官,家族真的很兴盛。

   汉奉行故事之弊

   魏相担任丞相时,利用旧日的典章制度来劝宣帝,当时的人们以为魏相很识时务,而且处理得也很得当。

   我也认为宣帝时期的那个世态,的确得按旧日的典章制度。但所谓的按旧日的典章制度,就是遵循大纲而已,因世态不同其中一些细节还未完善,怎么可能不做修改呢?霍光不学无术,他的政治理念乖陋,无一是处,怎么能成为后世法程呢?如果对此不厘正,遵循他的政治理念的话,那么魏相的见识,也是很乖陋的。

   我读贡禹这一段,有些是针对当时的腐败,向皇上说明很多旧制度在现代是行不得的。其中有句说“武帝让人找了数千个漂亮的女人,将她们送入后宫。武帝死后,昭帝年纪还小,由霍光掌管政治,但霍光不懂礼仪之正道,他私下大量收集金钱财物,以及鸟兽鱼鳖牛马虎豹等生禽,共一百九十种,将这些东西随着武帝埋葬到地下。然后将数千宫女关进陵园,这种做法极违背正礼,逆了天道人心,霍光的做法,肯定不是武帝的意思。昭帝死后,他又再次如此再做一次。到孝宣时候,臣下们依然遵循旧日的典章制度,实在令人痛心。如果天下人都这么行事的话,大家四处找美女来家中,那么每个诸侯便有数百位妻妾,有钱的富豪、政府官员、一般的民众也可以养个数十个女人,要是如此的话,这些人的家里将有很多怨女,社会上自然就会出现很多娶不到老婆的人。然后某诸侯、官员、富豪死了,财富都会跟着埋入地下,这简直就是地下多宝,地上无财。造成世间这种乱象,都是因为皇上的过失,而大臣们的罪过是遵循旧日的典章制度。”

   贡禹这段话,正好可以怼魏相,又所谓的齐三服、官属、金银器、织室、马厩,种种过度消耗社会资源的作法,都是武帝遗留下来的弊端。后来的皇帝只是一味的遵循,不去应时势做出改革,霍光的做法也没什么好指责的,魏相号称为中兴贤相,他因为乖陋而继承过去的弊端,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这也很令人痛心啊!

   晋史舛误

   庾敳说“峤森森如千丈松,磊砢节目,施之大厦,有栋梁之用。”《庾敳传》写说是赞叹温峤。但在《世说》与《和峤传》中写为和峤。

   《晋书》、《世说》都这么记载“周嵩喝醉后拿起蜡烛丢向大哥周顗,周顗说‘阿奴火攻,固出下策。(大意:呵呵,阿奴用火攻啦,已经没招了。)’”这个“阿奴”是周谟的小名,其实周顗只会说“阿嵩火攻”,后人误把阿嵩当阿奴。

   在《王祥传》说:王祥,汉朝谏议大夫王吉的后人。可是,按事实王吉是汉宣帝时期的谏大夫,所谓的谏议大夫,从光武时期才有,所以这个谏议大夫也是错的。

   《容斋随笔》说“《汉书》说袁种告盎饮亡何,《史记》说饮亡苛。这里二个意思完全不同。”我个人以为何、苛二字,在古时候是通用的,其实是一个意思。

   读《汉书 贾谊传》有“大谴大何”,在《新书》是“大谴大苛”,这可以作为证据。

   史传也会出现因传写失误而出现讹舛,但后来直接当成事实。比如《汉书 卫绾传》说“不孰何绾”,但《史记》说“不谯呵绾”,怀疑当时的《史记》是写“不谁何绾”,后来传写的人误以为是“谯呵”。

   再比如《史记》说“大将军出窳浑”,在《汉书》却说“真浑”。

   《汉书》说“禽黎为河綦侯”,而《功臣表》是说“乌黎”。

   《汉书》说“谓调虽为常乐侯”,《功臣表》却说“稠睢”。

   这样的事太多了,古时候的字文后人因看不明白经常将鱼误写成鲁。(鱼误写成鲁的典故,出自《抱朴子》卷十九〈内篇·遐览〉“符误者不但无益,将能有害也。书字人知之,犹尚写之多误,故谚曰:‘书三写,鱼成鲁,虚成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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