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看完归有光,8次落第,却用一篇项脊轩志,写尽世间深情

一口气看完归有光
他被称为“明文第一”,却八次高考失败,他靠三句情诗留名青史,却被吐槽是营销出来的“虚假人设”,他一生平凡惨淡,却是无数文人的偶像,本期文章让我们一口气看完归有光的一生,1507年(明武宗正德元年),归有光出生在苏州府昆山县(今江苏昆山)的一个簪缨世家,家里面代代都有人做官,不过他家就是典型的祖上也曾富过到了他这代时家族已经没落,他爹呢是个典型的穷秀才,没有功名还放不下身段,家里全靠他妈妈操持,对归有光来说,他的人生中有三个最重要的女人,而他的妈妈周桂毫无疑问是影响了他一生的人,周桂出身名门,家庭富裕,她16岁出嫁,17岁生下了第一个孩子,在此之后她一连又生了6个孩子,直到26岁时,因想要避孕喝了田螺汤毒哑了嗓子,没多久就结束了她不停生育的一生,她死前为归有光定下了婚约,也就是归有光的第一任妻子魏氏,在她嫁入归家短短的十几年里,他就像无数个普通的明朝妇女一样,怀孕之余还要操持家务,她将家里治理的井井有条,陪伴着几个孩子读书长大,归有光自幼聪慧,父辈将科举的希望都压在了他小小的身上,他整日就在项脊轩里读书,晚读回家都能看到妈妈的身影,她催促他早点休息,她去世那年归有光8岁,尚且还年幼的归有光还有些懵懂,他不明白母亲去世意味着什么,后来他在18岁时,写下了《项脊轩志》的前半部分:娘以指叩门扉曰:“儿寒乎?欲食乎?”吾从板外相为应答,语未必,余泣,妪亦泣。有一天,家里的老嬷嬷突然谈起了母亲,他妈妈站在门前轻声问着,是天冷了还是孩子饿了,他突然就哭了起来,在那一瞬间对妈妈的思念泛滥成灾。在很多年以后他在《先妣事略》里用平淡的文字叙述了妈妈的一生,这个女性苦难但又普通的一生得以让世人窥到,归有光从小就聪慧过人,他9岁就能写文章,10岁就写出了洋洋千余言的《乞醯论》,都说这篇文章流传至今,但我查了很多资料也没有发现踪影,有读了全文的朋友可以分享一下,他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已慨然有志古人”,14岁参加童子试,20岁考了第一名,20岁就精通六经三史,可以说是学富五车,归有光就这样信心满满去南京参加乡试去了,没想到他连连落第,5次到南京考试,一考就是15年。1528年(嘉靖七年),21岁的归有光和母亲生前就为他定下的魏氏结婚了,当时的魏氏也仅仅16岁,少女天真烂漫但又温婉贤淑,她出身书香家庭,和归有光也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俩人年纪相仿,志趣也算得上是相投,少年结发最是情深,俩人结婚还不到一年,他们的大女儿就出生了,算不上精致的小屋被魏氏操持得井井有条,这时候的归有光心中还长存着理想,希望通过科举来改变家族的命运,他经常在项脊轩里读书,魏氏有时安静的陪在他的身边,有时又会在他的书桌前写字,生活平静但温馨,他们都期待着往后的日子,但命运往往就是这样,平静幸福的完美生活总会被突然而至的意外压垮,1533年(嘉靖十三年),也就是他们婚后的第五年,魏氏丢下了归有光,以及他们尚在襁褓里的儿子突然去世,在妻子去世六年后的某个夜里,归有光提笔写下了《项脊轩志》的后半部分,也就是大家最熟知的那一部分: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妻子去世那年亲手种下的枇杷树如今已经枝繁叶茂,就在一个普通的夜晚,我突然想起了你,就在那么一个平淡的瞬间对妻子的怀念,突然在他的心里掀起了惊天骇浪,在这一瞬间,时间有了度量,思念也变得可数起来,冷静客观的描述里却给人一种难言的凄凉之感,在这短短的一段话里也能窥到他对妻子极致的思念。魏氏死后的第一年,归有光纳了她的陪嫁侍女寒花为妾,(1537年)没过几年,30岁的归有光又带着寒花娶了与他相差12岁的王氏,此时的王氏才18岁,她出身于名门望族和归有光相互扶持了16年,最终因为过度劳累病逝,又过了一年,他在47岁的时候娶了第三任妻子费氏,有人说,归有光是古代营销“爱妻人设”第一人,痴情只在文里,他因为这三段婚姻一直备受诟病,被冠上了“渣男”的名号,甚至还有天才网友在后边自创了一句:“今砍之,博小娘子一笑”以此来讽刺他的深情,在我看来,道德是有时代性的,很多事儿结合时代来说,我们也很难去评判到底谁对谁错,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我相信至少在下笔的那一刻爱意是存在的,或许深情很难永恒,但悲伤也是爱的代价,他的这句话因为流传甚广,在如今的互联网上已经逐渐变为了流行梗,在各种场合被广泛使用,还被戏称为“文学版怼人金句”不管怎么样,就算爱终会消逝,但庭前的枇杷树会记得我们来过,1540年(嘉靖十九年),30多的归有光再次参加了南京乡试,主考官张治很欣赏他,称赞他是“贾谊、董仲舒再世”,把他提拔为第二名举人,希望归有光能早日成为进士,这个时候的归有光,他的古文和俞仲蔚的诗歌,张子宾的制艺被一起誉为“昆山三绝”,他在老家已经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以归有光的才学和声望考取进士那是胜券在握,在他中举同年的冬天,归有光日夜兼程赶到北京,准备第二年的会试,信心满满的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名落孙山,归有光虽然才高八斗,可他就是考不上,归有光的考运还真是挺玄学的,失意的归有光南下还乡后搬到嘉定安亭江上,开始一边读书,一边备考,一边谈道讲学,引得四方学士纷纷慕名而来,归有光的家境一直贫困,全靠王氏料理家事维持生计,居住在安亭期间,王氏带领奴仆开垦耕种了40多亩田,每年收获的米粮供给全家和门下弟子,让归有光专心讲学,归有光纵论文史,谈经说道,一时间弟子满门,海内学者文士皆称他为震川先生,然而,归有光好像和“考神”魁星爷犯冲,三年一次的会试归有光每次都千里迢迢的去,却一连8次都没考上,和他同乡、稍晚他一点的王世贞中进士、官运亨通,做南京刑部尚书的时候,归有光在考试,王世贞雄才博学变成文坛领袖的巨子时,归有光还在考试,当时的文坛两个派系对立,一个是以王世贞带头提倡摹古的复古派,另一个就是以归有光为首,抵制盲目尊古的唐宋派,他俩早年间口水战打得很激烈,王世贞骂一句“老举子”,归有光回一句“妄庸巨子”,但王世贞在晚年完全改变了对归有光的看法,专门写了一篇《归太仆赞》大夸特夸归有光,归有光用自己的理论和创作实践,终于使他的对手为之折服,在高考无限复读的这几十年里,1550年,归有光43岁失去了心爱的长子,隔年又送走了任劳任怨、与己分忧的王氏,后来在1561年为王氏写下了《世美堂后记》怀念王氏,王氏与他相伴十六年,陪归有光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可惜只同苦不能同甘,仕途的坎坷,妻子的相继离世,让这位名扬海内的古文大家遭受了一记重击,少了里外操持的王氏,归有光的生活就变得更加艰辛,但接二连三的打击磨练了归有光坚韧不拔、宁折不屈的品格,他内心其实一直都很强大,经历了母亲、妻子、孩子的离世,一直考试一直失败,如果换做别人早就放弃了。
1552年(嘉靖三十一年),王氏去世的第二年,归有光迎娶了第三任妻子费氏,费氏为他生育了三个孩子,是三任妻子中与他相伴最久的,20年光阴,但这位费氏却很少出现在他的诗文中,归有光似乎不太待见这位费氏,毕竟他都为没名分的寒花写过葬志。明代科场上舞弊之风盛行,宗师和大官僚的提携是仕途的重要捷径,归有光去考场轻车熟路,对这种内幕肯定是有了解的,可他对这种方式从来都是敬而远之,归有光乡试中举时的宗师张治对他十分欣赏,惋惜他屡试不第,几次“欲以旧谊招致之”,但归有光根本不理,当时穆宗身边有一位宠幸的宦官仰慕归有光,让侄子拜他为师,几次让归有光进京来悄悄找自己走个后门,都被归有光给拒绝了,他完全不为这种一步登天的机会动摇,经过这几十年的科考历程,早已说不清,他是真的想通过科举实现生活的改善,还是单纯不甘心,几十年苦读名扬四海,怎么就不能堂堂正正的用才学实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执念呢?1565年(嘉靖四十四年),归有光第九次参加会试,这次命运好像总算听到了他不甘的声音,中了个三甲进士,谁看了不想替他说一句:噫!好!我中了!但归有光不是范进,这时他虽然已经六十,但神志清醒,壮志不衰,归有光被派去长兴县做知县,长兴地处山区长期没有知县,豪门大族勾结官府为非作歹,冤假错案堆叠,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当时就有人劝他别去了,等着换一个去处,但归有光却毅然前往到了长兴开始兴办学校,整治恶吏,平反冤狱,一套组合拳下来,长兴县海清河晏,这期间还有个故事,监狱里一个犯了重罪的囚犯母亲离世,归有光准他回家料理丧事后再回来,于是重囚回家料理完丧事后没有逃跑,也没等官府的人来羁押,竟然自己乖乖的回去了,归有光在做长兴县长的短短两年中政绩颇丰,深受百姓拥戴,但他招致了豪强、大吏的不满,1568年(隆庆二年),63岁的桂有光,因为得罪豪强和官吏被调任顺德府通判,这是去当弼马温了,归有光虽然对迁升顺德通判大为不满,但一到任上却还是兢兢业业,他利用马政通判的清闲,广阅史籍修了一部完备的《马政志》,果然,有能力的人到什么岗位上都会发光,如果归有光早点考上,必定能更好的造福一方。1570年(隆庆四年),归有光到北京朝贺万寿节被首辅李春芳看中留在了内阁,负责纂修《世宗实录》,他终于接过了祖母留给他的象笏,归有光对晚达的官运十分兴奋,期望自己能借机阅读许多内府秘藏,在学术上获得更深的造诣,但最终因劳累过度,在敕房任职仅一年便身染重病,于1571年2月7日抱恨而逝,时年66岁,纵观归有光的一生,他自幼才学斐然,被称为“明文第一”,却一次次被拦在了科场门外,他不是范进,却神似范进,他一生悲情,经历丧母、丧妻、丧子、丧女之痛,最后孑然一身,但他突破了这些悲苦,用最平淡的文字实现了他感情的长存。“儒术岂虚谈?水利书成,功在三江宜血食;经师偏晚达,专家论定,狂如七子也心降”。算是对归有光比较公正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