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战锤·西格玛时代》短篇小说《八首哀歌—腐化之斧》乔什·雷诺兹(著)【上】



八首哀歌·腐化之斧 乔什·雷诺兹(著)
编译:草树者
(Eight Lamentations—The Tainted axe-Josh Reynolds)

关于作者:
乔什·雷诺兹所著的小说有《基因原体-福根:帕拉廷凤凰》(Fulgrim: The Palatine Phoenix);战锤:40000小说《法比乌斯·拜尔:始祖》(Fabius Bile: Primogenitor)、《法比乌斯·拜尔:克隆领主》(Fabius Bile: Clonelord)和《死亡风暴》(Deathstorm);还有中篇小说《猎人陷阱》和《但丁峡谷》(Hunter’s Snare and Dante’s Canyon);以及广播剧《黑盾牌:虚伪战争》(Black shields: The False War)和《狩猎大师》(Master of the Hunt)。
在战锤的世界中,他还写了“终焉之时”小说中的《纳加什归来》(The Return of Nagash)和《末时之主》(The Lord of the End Times),还有“高崔克&菲利克斯传奇”(the Gotrek & Felix tales)中的《藏尸议会》(Charnel Congress)、《颅骨之路》(Road of Skulls)、《毒蛇皇后》(The Serpent Queen)。
同样,他在西格玛时代中也有许多作品,包括小说《圣化骑士:瘟疫花园》(Hallowed Knights: plague Garden)、《八首哀歌:暗影之矛》(Eight Lamentations: Spear of Shadows)、《纳加什:不朽之王》(Nagash: The Undying King)、《搞戈之怒》(Fury of Gork)、《黑色裂缝》和《斯卡文鼠疫》(Black Rift and Skaven Pestilens)。
乔什·雷诺兹在谢菲尔德(Sheffield)工作和生活。

“树林今晚在唱歌。洛根(Roggen)先生,小心点。”
洛根停了下来,歌声仿佛从天而降,回荡在斜坡顶的破败废墟里。
“谁在说话?”洛根轻语。他是个为战争而非和平的大块头。就算不穿盔甲,他看上去也像个战士,蓬乱的头发和树丛般的胡须正好藏住了伤痕斑驳的脸,粗壮肢体上的肌肉更是来之不易;他的手—健全的手—渴望握住剑柄;但他的剑,连同战甲(war-plate),都扔回了教堂的单间里;此刻,他只穿着用粗料简单编制的教服,腰上系着一条皮带,这是犁印骑士团的传统装束(the Order of the Furrow)。
“只有我,兄弟。今夜我来坐守。”
洛根向下看了看;曾是拱门的破碎残片下盘腿坐着一个扭曲的身影;因为他的沉默,洛根一开始以为那是个石头哨兵。“海加尔,(Hygal)是你吗?”
“活的好好的呢,兄弟。可这还剩下什么?”海加尔弯着腰咳着湿气;苔藓麻风就藏在粗厚的长袍和袋装的罩帽下,但这都盖不住令他痛苦的麝香臭气。长袍之下,罗根知道那个骑士的身体将被不断生长的恶性苔藓斑块覆盖;它会吃掉皮肤和肌肉,最后在尸骨上留下密稠的绿色黏团。在这个岌岌可危的年代,苔藓麻风也就成了种常见病;当拂风湿热,从翠草湾往北运送孢子时,没谁是安全的,骑士们也不例外。
仁慈的是,受难的人几乎在这条痛苦之路上没什么感觉。虽然他病了,但海加尔仍然可以挥舞刀剑。一把带鞘的剑躺在他胸前,剑柄倒在肩膀上,缠着绷带的手指敲着一段不谐的触音。“我听说你总算是回到我们身边了,兄弟。看见你从辜尔的荒野平安归来,我真高兴。”
洛根举起他的另一只手—或是说剩下的那只,血肉模糊的残肢被绑在敷料里;它一直痛着,但这几天疼得厉害,有时只是一丁点疼痛;别的时候—就像现在—疼痛正烧灼着肉体,甚至要把这名魁梧的骑士拖垮;他不解的是,这些不存在的东西却能让他遭受如此痛苦;尽管他有所失,但在伺服自己的神明中得到了些慰藉。
他归隐后回到纪伦,想找个熟悉的地方疗伤;对于这个伤痛,他伺服的神明格伦吉尼(Grungni)曾想用银和钢为此做一个上好替代品,但洛根婉拒了这份恩赐;他寄希望于医术能恢复断掉的肢体,或是起码让它不再那么疼;然而,到现在情况也没怎么好转。“是啊,还好。但我怕它会一直赖着我。”
海加尔笑到喘不过气。“手要比脑袋好吗,啊?”
“这是只很好的手,兄弟。”
海加尔伸展了下身子,苔藓已经长到了绷带间;“我会告诉你,但是...好吧。”
“说是这样,还是谢了,兄弟。”洛根看了眼拱门,进了树林。这地方曾是座石制教堂,献给某些被遗忘的神,或是别的什么;如今墙毁屋塌,脚下零碎的拱门和平整的石头成了它存在过的证明。一座高大的铁木树大教堂伫立着,像是要伸到阿泽尔的星辰上;正如海加尔所言,树枝在风中的沙沙声就像是在唱歌。
“今晚树林周围有东西,我听见他们在我们周围的墓地里徘徊,跟飘落的叶子在石头上刮擦似的。看来像是在等着谁。”海加尔抬头对他说。“你应该回你的处所里,兄弟。就让夜晚守住这个秘密吧。”他比了一下山坡教堂那边的矮楔土墙,那座要塞是几百年前修在那的——也许是在要塞周围长起来的,在纪伦,这种事情很难说。
洛根沿着蜿蜒曲折的粗糙石雕台阶朝上爬,他被一种不可名状的事物吸引,顺着这些石木结合的墙角到了斜坡顶。一场梦?一股冲动?他没法解释,只知道有东西—还是谁在等他。“我想这是意料之中,兄弟。”他说。“但还是多谢你的忠告。”
洛根闯进了铁木林,这些树在废墟和灌木丛里长得又高又壮,根系扎进了山坡深处,甚至教堂几个地方的石头和屋子都被顶开了。它们靠在尊贵的死者坟墓上,那些死者被扎进麻袋里埋葬,他们可以增强这些树的力量。
他被规定不得穿戴金属物,也不会带到战斗中去。这是他们过去几代人对永恒女王的誓言,成员的武器和盔甲皆是用铁木制作。在混沌入侵前,他们用艾拉瑞奥赐予的种子让这片树林生长出自己的“战甲”(war-plate)。
他们也曾崇拜过别的神,约摸着有这样的故事。现在,犁印骑士团为繁叶女士(the Lady of Leaves)效命,并在必要时用她仇人的鲜血,或是他们自己的鲜血浇灌她的神圣森林。
仅剩的几块石头边上长满了杂草,在夜风中微微拂动,声音好似耳语。洛根想知道这是问候—还是警告。他停下脚步的同时草的沙沙声和树枝的吱嘎声也静了下来。
“我在这。”他说
“我看见你了。”
起初,他以为这些话仅是风吹草动,随后便在余光中瞥见了她。一个高大的女性轮廓,但绝不是人类。“人子,你认得我?”
“不认识。”
“你回应了我的召唤,也已至此。”
“就算这样。”洛根逼着自己放松。“我的女士,我请您告诉我您的名字。我应谁的召唤而来。”他活动着那只好手。“以及,为什么。”
“吾名同树上繁叶,无以计数。”她笑答。那声就像荆棘缚在咔咔作响的骨头上似的—令他打颤。“你的兄弟会称我‘荆棘侍女’(The Bramble-Maiden)、‘青藤女士之姊妹’和‘永恒女王之女’。人子。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么?”
“我知道了。女士。”洛根下跪。艾拉瑞奥的侍女不仅是精魂,还是生命女神的右手。在树海灵木(Sylvaneth)中,没有哪个树灵幽魂(branchwraiths)能比成为永恒女王的仆人更伟大的使命了。她们被艾拉瑞奥赋予身形,并将她的意志传达到人类世界。
“很好。”她在周围的树丛里盘旋着隐藏自己的视线,它们也跟着一并摇曳。“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骑士先生。”洛根没有动,只是跪着聆听。虽然这故事他以前听过很多次;有时,他觉得也只能是讲这个故事。也许对树海灵木而言,或是说已经变成了这样...
“古今已往,世间有其公理秩序。森林与蔷薇,一座座升起,所及之处,直至翻腾的翠玉天空,生灵的言语,像诗人的歌声,在深谷中绵延不绝。”她的声音就像在光滑石头上淌过的清泉一般,醇和隽永。“而后,残虐的园丁带来了枯败的季节,纳垢的镰刀收割着无数生灵,令空气与流水污浊不堪。他的奴仆播撒瘟疫之种(plague-seeds),瘟疫随之蔓延,就连深山暗谷也难逃腐败。”
树木停止了摇曳。
他能察觉到她在注视着自己,并清了清嗓子。“请讲吧,我的女士。您有何意愿?要是我可以,我会尽己所能。”
“注意你的言行,征行于纪伦之林(the Ghyrwood March)的洛根,比我残酷更甚的精魂会将这话当作誓言束缚,而非轻浮之语。”
洛根皱了下眉。“或许如此吧,那你为何还要到这找我?”他环顾四周,试图找出她的踪迹,并抬起了模糊的残肢。“我想,还是不修治它了。”
“要是我有这个能力,你会询问我吗?”洛根犹豫着,放下手臂,说话间带着嘲弄。“在见习时,我们就被训导要提防艾拉瑞奥的子嗣,因为他们不是凡人,也不会像凡人那样思考。他们随季节变化而变化,难以信赖。”
“吾等是这般歹恶吗?是令人敬畏的怪物吗?”
他听见自己身后的低语声,像是有什么在草丛中窜动。但他没转身。“风暴和洪水有什么两样。我们被教导要尊敬你,但不会信任你。”洛根低头背诵着:“不期许树族(tree-kin)的善施,但一定要铭记每个誓约的起因。”
“这话里有些智慧。”声音直接从他身后传来。“转过身来,看着我,骑士先生。”
他再次犹豫了,她笑着—就像无数树枝刮擦石砖的声音那样粗糙叠复。“凡人,面对我竟使你如此惶恐吗?”
“我曾听闻一位年轻的骑士在遇见你之后因为你的触碰和声音而憔悴不堪。”他说。“他们说你把他带走并埋葬在一个秘密的林荫中,永远沉睡在那。”
“我也知晓此事。”一条像丝网般的东西划过他的脸颊。“其中仅有一点,那位骑士,已经安息,而他的长眠却非我所致,眼下此事已不重要。来,看着我。”
洛根转过身来。跟所有的树灵幽魂一样,他看到的仅是她自己认为的美丽,而非人类的。她的脸是扭曲的荆棘和树皮,同时容貌也不断变化着;她的身躯潜藏在层层藤蔓和丝网中,双手则是破裂木头的粗糙爪子;头发上满溢着荆棘藤蔓,上面结着丰硕的浆果和尖利的叶子。
“很好,远处的南边是“翻腾荒林”(the Writhing Weald)。那是片古老的森林,即便是我的族人来讲也是处蛮荒地带,你知道吗?”
“明白,我的女士。”那是个污秽的地方,既邪毒,又陈腐;人们有进无出;起码不光是这样。据说那里盘踞着黑暗精魂,比大多数的更加无常恶毒。
“那的中心有样东西—‘一个黑暗之尘’(a mote of darkness)。就和我在传说中提到的瘟疫之种一样。那是件上古武器,曾经被纳垢的邪恶之子据为己有;数个季节前他来这焚烧荒林,掠夺着他不配拥有的东西。”她的余音带着嘶嘶声,树枝的颤动变得刺耳,带刺的手把住他的喉咙并在周围盘旋着。
“尽管他已自食恶果,成了土里的肥料,但他的武器—可憎的武器—还留在那,在黑暗中溃烂。森林日渐虚弱,你可明白?”她龟裂的嘴唇从他耳旁擦过。
洛根咽了口口水。“我懂,既然它令你如此困扰,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弄走这件武器。”
此时,丝网的柔和触感在他颈部的动脉上勾画着。“我们没法触碰它。它令我们痛苦。这是个肮脏物——一件渴望着森林生命的上古武器。所以只能凡人去做这件事。作为回报...”她摸了摸洛根残肢上的绷带;一瞬疼痛后,接着是另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与他从前感觉过的东西无法并论;绷带随即鼓胀,裂成碎片,深色的木头从模糊的肉上急剧生长。他惊愕地看着那个老地方上有一只新手生长着。虽然是只树皮和荆棘的手,但总归也是只手。
“我的手...你...”他正找言语形容时,那手开始萎缩,假肢也接着掉了下来;再次回归的疼痛令他双目紧闭。“你想让我做什么,我的女士。”
“腐化之斧,把它带来,征行与纪伦之林的洛根。我会让你那只失去的手再长出来,你会去做吗?”
“这是我的誓约,我会去做的。”洛根点头。
“很好。”一个爪尖轻抬起他的下巴,洛根睁开眼睛。“你会有条安全的通路,尽管如此,翻腾荒林也是个让人迷乱的地方,你得有个向导。”一根细长的荆棘从她伸出的手掌中长了出来;它像蛇那样缠绕着自己,并从手里挣脱。当她将它放到洛根手里时,他听见一声抱怨。
“不管你信不信,但这个精魂会指引你,它会帮你找到你寻求的东西。”荆棘般的手指握在一起。“别让我失望,我的骑士。”她靠得很近,嘴唇拂过他的脸颊。
稍后便离开了。
洛根起身,他摸了下自己的脸,指头上带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