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伊】烤电鳗

　　❗预警：令人反胃的病态关系。

　　长桌上放着一碟烤电鳗，雷伊坐在桌前盯着那双枯萎的鱼眼睛看，没有动刀，也没有动叉。怎么了？爸爸问。胃口不好吗？雷伊摇摇头，又点点头，起身离开了餐桌。

　　她一个人穿过漫长漆黑的走廊。胃里空空的，小肠压得扁扁的，子宫缩成一团扭动着，贴着肚皮挤来挤去。雷伊弯下腰，又扶着墙重新把身子支起来，感觉胃酸开始上涌，烧灼食道和口腔粘膜，咕噜咕噜，好像冒着碳酸气泡的橘子汽水。雷蛰。她低低地叫了一声，黛紫色的眸子在一片死寂中闪着昏暗的光。

　　雷蛰，爸爸的长子，我的亲兄，孩子的父亲。

　　他忙碌到甚至不可能稍稍倾听雷伊的呼唤。边陲平叛，避刺防身，大小政务，都由他过问；远及骑士团，近至雷王殿，他事必躬亲。一个月来雷伊的身体日趋虚弱，雷霆看在眼里，心中却不明所以，只劝她求医问药，她总是断然拒绝。但今天不一样。她已经当着父亲的面推掉了最爱的菜，接下来一旦呕吐，一切就败露了，什么都完了——孩子的身份，自己的下场，雷皇的脸面，家族的风评，乃至国家的政局……她不敢想，又束手无策，唯一能做的只有把手搭在小腹上，一遍遍地抚摸，不厌其烦地规劝。

　　等一等……再等一等……

　　雷伊近乎哀求地自言自语，之前她从未如此放低姿态。然后她走了神，思考自己为什么不把孩子堕掉。是因为疼痛吗？不，雷王星皇室的子弟自小接受严苛的训练，受下的苦痛甚至多过平民百姓。是因为恐惧吗？亲手杀死自己的骨肉，未成人形的一团还不会嚎叫，就被掏出来血淋淋的丢在厄流区的垃圾堆里，成群的野狗狂吠着分食它，被放逐的皇族后代东躲西藏着碾踏它……那场面确实恐怖，但如果这些也能令她恐惧的话，她就应该在和雷蛰真正发生关系之前及时止损，趁早回头。

　　雷蛰啊，是你的父亲，可怜的小崽子……

　　雷伊爱怜又痛苦地对着逐渐平复的肚子说。

　　你的父亲是我不中用的哥哥，那空有志气与野心的白痴。他一天到晚的瞎忙活，看似扫天下而不屑于扫一屋，实际上既教育不好雷狮，也不能让爸爸满意，更担负不起雷王星的未来……

　　肚子里彻底安静下来，也许是被她唠叨得睡着了。雷伊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说过这么多废话。她感到饥饿，于是又想起那条烤电鳗。

　　雷伊小心翼翼地溜进厨房，没有惊动任何人。很好，那条鱼原封不动地摆在架子上。她用刀把它从中间划开，发现它已经变得冰冷僵硬，半凝固的汁水和鲜美的酱料从断口处流出来，血淋淋的散发着腥气。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只点七分熟的烤鱼，半生的口感和抽动的鲜活肉质让她欲罢不能。

　　我之前真恶心，什么口味。雷伊忍着反胃的冲动想，叉子狠狠捅穿了鱼头，将它整个儿翻过来。

　　一片死寂中，她看见那双鱼眼睛，在暗红色的汤汁中萎缩成两个黑洞，也在死死地盯着她。

　　雷伊扶着壁台浑身颤抖地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