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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尘 (明日方舟) (麦哲伦)

2020-09-18 00:17 作者:__-Serein-__  | 我要投稿


灵感来自于毕淑敏的一篇散文






“砰”,一声巨响从窗户处传来,是那铁皮做的临时指示牌被罡风刮弯,重重击打在三层圆形玻璃舷窗外部的声响。

裹着厚厚毛被子,在床铺一角蜷缩成一团的短发俏丽少女从被团里探出头来,看了一眼窗户,又缩了回去。又花几秒钟下定决心,一把掀开被子,摇摇晃晃的快步走到窗户旁边,把厚厚的绒布窗帘拉开一条细缝,将惺忪的目光放出,窥视外部的情况。

幸运的是,玻璃窗还算结实,没有被铁皮指示牌砸出裂痕和破洞。但外面狂风暴雪呼啸,现在马上出去修理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于是少女重新钻回被窝,又伸出一只纤手来拿过荧光时钟,按了两下,得知了现在正是早上六点。但她并没有像前几个月一样,准备起床工作,而是把手缩回被窝 ,继续酣睡。

  她很清楚,在这世界最南端的大陆上的冬季,无时无刻会被黑暗所包围。阳光并没有办法通过厚厚的地层来到这里,她正处于世界的阴暗面。早晨夜晚什么的在这段时间里,这个区域里,已经失去它原有的概念,唯有自己的生物钟是最可靠的时钟。

  屋外疾风如弦,雪片如箭,狂舞的雪粉如白尘,将大功率探照灯的光芒打得弱去几分,把本来漆黑的生活舱外墙染上苍凉的白。舱体在狂风之中微微摇晃,似是惊涛骇浪之中苟延残喘的小艇。

  估计是风声太过喧嚣,重新缩回被窝里的少女并没有成功的再次入眠,但是眼皮又因疲劳变得沉重不堪。她只好放弃睁开眼睛的想法,闭目养神,努力将风声想象为催眠的音乐。

  她没有成功,反而是被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一丝淡淡愁绪占据了意识。


  上一次和别人交谈,好像已经是三年多以前了吧。

  她仍模模糊糊的记得,最后一次和她交谈的人,是那个新来没多久的小男生。他是基地唯一一个通信工程专家。当时他正在修理那被大风刮烂的天线,她出声让他小心一点,但他回应的话还没说完,安全绳就突然断掉,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孩从十几米高掉下来,头着地砸在硬邦邦的雪地上,热热的脑浆和鲜血溅了几米远,当场死在那里。她却又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忍着泪把尸体放在离基地远一点的地方,立块牌子,再任由那纷飞的白雪把尸体细细掩埋。。。他是除了她以外最后一个留在这的人,他走了之后,除了日常用语音对机器输入命令,她就再也没怎么说过话了。也不太会说话了。

  这飞雪如白尘一般,就这样掩埋了她顺畅交流的能力。


大概是十个小时以后,风雪初歇,麦哲伦仔细的穿戴好厚重的探险装备,戴上专业工作手套,来到门前,欲要推开大门。

尴尬的是,一夜的风雪让门前积起厚重的雪堆,她屡次用力,居然是没把大门推开。

一声轻叹从面罩里传出,她打开身旁的自行箱子,取出一个胶囊样式的无人机,鼓捣片刻,打开结上冰花的窗户,让无人机飞了出去。

数秒之后,几声脆响传来,麦哲伦再次轻推大门,铁门应力而开。原来是那无人机用激光把厚厚的积雪熔得一干二净。

爬上不远处停着的越野车,关好车门,打开引擎和暖气。少女摘下面罩,呼出一口暖气,又看着那股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变成白白的雾逐渐消散。

几分钟后,车子热了起来,她摘下手套,抓住已经变暖的手刹,用力一扳,脚下一踩,挨过一夜暴风雪的老式越野车发出沙哑的怒吼,缓缓的动了起来。

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冰川的轮廓在越野车两旁缓缓的后退,逐渐后退到地平线的那端隐没。

少女娴熟的驾驶着汽车,时不时腾出一只手来调整着车上的电子地图。按理来说,这看图报点的工作本该是由坐在副驾驶的人去做的。

  但可惜那个常常坐在副驾驶的,巧笑嫣然的长发女孩,早已不在。

麦哲伦很清楚的记得,那个漂亮的女孩叫安妮,同她一样是地质专业的学者,来这里是为了研究冰溶洞。

  安妮十分的健谈,三两下就和她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还常常一起外出考察。去寻找散落在大陆各处的冰溶洞。

安妮不会开车,只能坐在副驾驶,帮她看着地图和四周的环境,避免汽车陷入冰缝或是雪窝。两人配合很默契,一次事故也没有发生过。

但戏剧性的是,在五年前的一个极昼的上午,在安妮即将要圆满完成任务,即将要离开这里之际,她们两人进行了一次日常的外出考察。

但车没开多远,突然就停了下来,无论怎么加大马力,踩尽油门,汽车都在原地踏步。空转的发动机发出粗重的吼声。

  安妮让她在车上等着,自己下车去看看情况。但麦哲伦等了二十分钟,都没有等到安妮回来,于是便从另一侧下车查看。

她没有看到安妮,只看到一个悬空的右后胎,一条两米长,一米宽,深不见底的冰缝,以及三条大约一厘米宽的,像是指甲抓出来的,带着鲜血的冰痕。正在逐渐被飘雪所覆盖。

她愣在原地几秒钟,大脑一片空白,又颤抖着,小心的往冰缝里探头看去,但除了一团逐渐变深的黑暗,她什么也没能看见。

她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勉强镇定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螺母,往冰缝里丢了下去。

没有回音,螺母像是被冰缝里的黑暗吞食。

她脚下一软,跌坐在轮胎旁,她想大叫,却发现喉咙早已哽住,只能发出呜呜的怪声。似是中风病人。



  这飞雪如白尘一般,埋葬了她的挚友,还有她那来之不易的珍贵情感。



大约又过去了三个小时,麦哲伦结束了日常的考察,放出几个探测器之后,她小心翼翼的爬回车里,发动汽车往基地赶。

风逐渐大了起来,苍白的雪片在汽车大灯的照耀下撞击在挡风玻璃上,发出啪啪的响声,若是此时打开车窗,定可以清晰的听到逐渐变大的罡风扫过雪地的怪异声响。


暴风雪就要来了。


所幸的是,几年的独立生活,麦哲伦的车技已经十分娴熟,回程的路因为走过一遍也不需要那么小心,她把油门踩得深了一点,越野车在这风雪渐起的混沌黑夜飞驰,终于是在暴风雪肆虐之前回到了基地旁边。

迎着罡风,吃力的打开车门,少女戴着满头霜雪,回到温暖的生活舱内。迫不及待的脱下防寒面罩,甩掉几滴被体温融化的雪水。

忽然小腿处传来一阵痛麻,麦哲伦小心脱下高筒雪鞋,发现本来严实的保暖秋裤,出现了一条大约五厘米长的裂痕,还有丝丝血水渗出。

脱下秋裤,小腿处狭长的裂口甚是惊心。

少女赶紧脱下剩下的装备,抬起伤腿,扶着墙壁,下意识的单脚跳向门口写着医务室三字的房间。

“医生。。唔。。。”少女推开房门,下意识的呼唤医生,但空无一人的房间让她马上停住了嘴。这里除了她以外,已经没有人了,怎么会有医生呢?

那曾经天天端坐在案前,为队员们保驾护航的医生,已经不在了啊。

麦哲伦叹了口气,扶着桌子慢慢坐到桌旁的椅子上,又从桌上的药箱里取出纱布绷带和酒精,熟练的消毒,缓慢的包扎,终于是止住了伤口处流淌的鲜血。

不过,这些由那位医生来做的话,会更加迅速和有效吧。

她很清楚的记得,那位叫巴沙的医生,是个已近古稀之年却又很有独特魅力的老大叔。他担任随队医生的时候,没有一个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人因病退队或是不幸去世。每当有队员因为外出考察发生事故或是感染恶疾生命垂危,他高超的医术和冷静的头脑总是能让患者转危为安。

除了在基地里给队员们看病,他也会经常开展讲座,教授队员们医学知识,以便在危难之时自救。

不过,即使他医术再高超,他终究还是遭遇了无数电影电视剧和小说里发生的戏剧一幕。

作为一个医生,他没有办法拯救自己。

在加入基地五年后的一个严冬,他在一次随队外出之后突感剧烈腹痛,在被抬到医务室后,他忍痛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当下就确定了自己患上了急性阑尾炎。若是在平时,这种病症只需要一个不大不小的手术就可以解决,他也有独自动手术的实力,只可惜,这次得阑尾炎的,是他自己,基地里唯一一个医生。

大家为了保全他的性命,在征得他的同意之后,临时查阅资料,为他紧急手术。可惜的是,基地里的所有除了他以外的人都没有手术的经验,一次偏离目标的切割过后,他腹部的大血管被划烂,还没来得及等到应急血浆的到来,医务室的地面就布满了仍散发着热气的血浆。

基地里的队员们,包括麦哲伦在内,失去一个好医生。

巴沙的棺椁被放在了离基地不远的一个山坳处,在无数队员的注视下,被那如尘的飞雪逐渐掩埋。

。。

简单的包扎过后,少女换上轻薄的丝质睡衣,用白色的瓷马克杯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盘膝坐在床上,靠着墙,透过厚厚的圆形舷窗,呆呆的看着探照灯下纷飞的雪片撞击黑色的舱壁。

每当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就会悄悄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对她说

“你为什么还要在这里,你已经失去的够多了,却没得到什么,反而落下一身的毛病,还要忍受孤独,你为什么还不走?”


而她每次都会这样回答,不假思索的回答。


“因为,在没有弄明白这片大陆之前,我是不会走的。就算到最后失去了所有,也要亲眼看看这片大陆的秘密,哪怕只是一点点。好不容易活一辈子,总要在世上留下点什么。哪怕也只是一点点。”


那个声音没有再出现,少女也喝尽了最后一滴热牛奶,拉上被子,默默地睡去。


这飞雪如白尘,几乎掩埋了她的所有,却无法埋葬她那炽热的,充满着求知欲的心。


而三天之后,极夜将会结束,第一束阳光将会划破这永夜的黑暗,照耀在这极南之地的无垠冰雪上。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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