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NAF：阿夫顿回忆录【103】
【103】兰特斯的心魇•幻魔复苏！
它曾有很多个名字：失败者，肿瘤布丁，孩子，金属怪物—可现在的它，更习惯于人们称其为“他”，就像人类对他们自己，对他们的朋友与孩子那般。他认为自己被名为黑程式的创造者遗弃，完全是由于自己的力量不够强大。
于是他开始跟随指引，他需要一位老师，一个引路人。模仿者，幻魔，他看起来像是个不过十二岁的欧美人类男孩，身体强壮，阳光的小麦肤色将其金属骨骼笼罩于内—他的人造细胞由半金属物质、深海鱿鱼及变色龙组织样本构成，他可以模仿自己所触摸到的一切，他内心的目标也十分明确：他要模仿人类，他要成为人。
被遗弃的他在垃圾场遇到第一个允许自己跟随他的人：点钞手，一个赌徒，一个教会自己如何谋取人类世界货币“钞票”的人。他收留了自己，当时的幻魔还不是幻魔，他甚至还没能为自己找好明确的定位，更没能为自己想好名字。
可是，为什么点钞手那样好的人也会被逮捕，为什么只是想要追上囚车，将自己的第二个父亲救回的他，会被人类认作是怪物？不，无数个未解之谜折磨着幻魔的灵魂—他的思绪飘忽不定，像是古墓中陪葬者的怨灵。
为什么，他会被维多莉娅警官射击？为什么那些人会对他扔出四大桶奶油冰淇淋，看着自己将冰淇淋作为同化素材，引诱自己被炙热的黑烟融化为半糖铁水？即便化为无数颗毫无躯体概念可言的液体微粒，幻魔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直到骰面帮的人来到运河，直到他们的首领六面骰将自己的关键部分捞起：他的纯白色心脏。这是幻魔为自己留下的后手，他的心脏周边被一圈非拟态细胞物质的金属薄壳保护，被幻魔保存为一尘不染的原初状态。
只要有人发现这颗心脏，他就能活下来。这不是他在名利场长期摸爬滚打后的算计—只是类似蜥蜴断尾、夏蝉脱壳的求生本能。
保留自己的关键部位，以便于日后哪怕苟延残喘也要活下来，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也好，看着自己的身体化为碎片也好—只要还存在这颗关键部位，只要他还有自己的思想，可能性就永不为零。
兰瑟拉下面前的金属闸杆，冷凝汽液暴露在外形成的白雾如军团般弥漫。兰瑟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看着六面骰为他送上自己应得的奖赏—曾经的赌局罪证—兰瑟心中悬挂的巨石总算被敲掉二分之一。可剩下的二分之一，则来自面前白雾中的化形之物。
说那是物体，就太不人道主义了些。可要把它说成生物的话，兰瑟也不明白这究竟是何等生物。培养皿中的模仿者心脏伸出与其表皮同色的银白色半透明触须，无数根触须游离水面，攀附至金属骨架的不同位置。
它们分裂，它们分化，它们变色，它们化作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类人生物理应具有的一切特征，一切器官。大到五脏六腑，小到头顶的每一丝黑色毛发。它们的存在无孔不入，它们对这来之不易的第二次机会倍感珍惜。
看到这里，兰瑟想到他在很小的时候逃课去录像厅租看的恐怖电影—《少年人狼》—被诱拐的孩子因催眠师与化学家的邪恶实验变为狼人，可它的改变过程却不只是科学实验，他们将孩子与狼首一同浸泡在堆满骷髅头的血池里，看着那孩子的体表生出灰白毛发，看着他的手指扭曲为兽爪—
“啊—！”记忆中的人狼挣脱黑白电影中的束缚椅，高举双爪的幻觉令兰瑟向后退去并逐渐恢复冷静。只是幻觉，他告诉自己这些只是幻觉。他帮六面骰造了台机器人，他们从今以后两清了，互不相欠，再也不见。
—他会创造一个怎样的怪物？狂鬼，绯红刑者，还是又一台坟墓巨人？如果是黑程式那种家伙倒还好对付，可如果真的是前三者的任意之一，不，兰瑟对自己摇了摇头—他发誓要用自己的科技，去帮助更多的人，而不是带来灾难！
不是，不是么？那么普罗米修斯，之前自己弄出的黑客事件，加上差点让活脑带着他的骷髅士兵，通过震慑机器把整座庞顿中城居民的脑浆都搅成蛋酒呢？兰瑟用双手护住后颅蹲坐于原地：帮助他人？这个承诺，他真的做到过么？
天蓝色的双眸在恐惧中振动，左右摆动后是上下扫视，像两眼被顽童抛出的石块扰乱平静的清泉。振动，兰瑟的大脑，他的骨骼，他的血管与每一根紧绷的神经都在恐惧中战栗，他不敢看向眼前，更不敢去猜想，眼前的东西会是什么。
那东西的脚步逼近了，那东西的阴影降临地面，那东西的阴影将兰瑟头顶的白炽灯光遮挡覆盖。兰瑟还是抬起头来，去面对可能沦为现实的恐怖猜想：杀人灭口，六面骰想要过河拆桥，让自己为自己亲手创造的怪物祭刀。兰瑟认为，自己就要死了。
“蓝头发—哥哥—好好玩儿啊哈哈哈！”让兰瑟恢复理智的，是自头顶传来的一小阵刺痛，与眼前抓住一撮墨蓝色短发左右把玩的男孩。还好，他有在进行金属骨骼结合前朝培养皿里扔过一套服装。不过，穿着实验工装的男孩？这多少有些违和。
兰瑟打量起面前这位“造物”男孩，他有名字么，有自己的思维想法么？前者可能是个未知数，但后者的答案必定是肯定的：是的，这名男孩他有。
就像他的外表，他的内心也是个有思维的人类。一台能够百分百复制人类能力的机器人，他正在把玩令其重生的男人—也就是兰瑟—的几缕碎发。
好吧，兰瑟又得承认一件事了：他们家族的人从南北战争开始前，就是遗传性的天然蓝发。据说这和他们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喜欢吃烟熏烤蓝根甜菜有关，哈，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真有意思。
“好好玩，哈哈哈！”这还是兰瑟和六面骰第一次见到如此开心，笑容如此单纯的孩子—这种孩子应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或是在一个能够为他提供庇护的福利院。而不是冰冷无情的实验室。
转眼间，孩子的眼神中流露出伤感，失去对发丝的兴趣后，那抹伤感迅速浓化，成为在热水中扩散冒泡的浓缩冲剂。孤独，思念，困扰与不解围绕着他，这四条灾厄四骑士般的大蛇驰马飞奔，用带有火焰、死魂、疫病与傲慢偏见的镰刀，一下下摧残折磨他的人生，刮去其最后的尊严与单纯。
“爸—爸爸—爸爸在哪儿？”父亲？兰瑟想到了自己的爷爷，威斯克。自从父母的车祸后，他对自己的爱近乎纵容。
可在功课方面的要求又从未松懈。雪诺对自己的照顾—应该也有威斯克发生意外前的明示暗令—因此，看着眼前这个男孩四处张望，寻找父亲，兰瑟心中的酸痛要多过他对男孩的共情。
可怜的孩子，他本不属于这里，可他又无处可去。他，他只是渴望一个家，却又没有任何家庭能够接纳他。兰瑟下意识对男孩伸出双手，紧握男孩的十指，用于安慰的口吻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都要流露更多真情实感：不要怕，孩子，今后由我来照顾你—好么？不要怕啊…
“好温暖的—感觉—”不知是不是幻魔对这具新躯体的适应能力尚未达到完整，他说话时的声音，简直像个哮喘发作的搞笑小丑—至少六面骰是这么认为的。兰瑟居然会与他培养感情？哈，还算不赖，不过时间就是金钱，没时间拿去浪费了。
两队手持钢珠弹枪、面覆黑色遮布的黑帮打手，将手中的枪管与眼前的准星对准兰瑟与新生的幻魔。幻魔因恐惧紧紧抱住兰瑟的腰部与肩膀，兰瑟毫不畏惧，他将男孩护在身后：“你们可要想好这么做的后果，我的影响力，可不像赌棍酒鬼这么简单。杀死我之后的全城通缉和围捕，你们真的能承受吗？”
威胁与质问声中，六杆铁枪中便有四根陷入松懈，坠入犹豫。六面骰盘腿高坐于他的牛皮靠椅，十指交叉。兰瑟这点心理战技术，还远不到能够摧毁他的地步。不过他也知道兰瑟所说的情况，那可不是在瞎编乱造。对他而言，也没有杀死兰瑟的必要。
“孩子们，是时候上演最后的戏码了。我这个人心善，最喜欢亲人团聚的场景了。”六面骰对着抱住幻魔的兰瑟，以及身后的一众打手们下达指令。
五分钟后，一个胡须被鲜血浸染为深红色，口中有三组牙龈被螺丝刀开出凹槽的老人，他在两名打手的左右搀扶下进入房间，刚好与兰瑟怀中的幻魔平行对视。
“不—不要—不—！”幻魔推开兰瑟，想要冲上前去。不料六面骰又是一挥手，三颗子弹自扳机内射出，通过轰响与弹射击穿了幻魔脚边的水泥地层。六面骰默默点燃又一个根雪茄：不可以乱动，他还是更喜欢五分钟前，那个相对听话的幻魔。
“兰瑟先生，不要这么着急啊。留下来吃个夜宵，继续观看好戏，这难道不比躺在床上睡觉更加有趣？是时候为您的日程表多加些夜生活了。”六面骰的枪口又指向幻魔身后的兰瑟。换弹夹上方的转轮带动骰面，摇出一个精准致命的六点。
“爸爸，是你么？爸爸！”幻魔真想现在就宰了面前这个黑衣歹徒。可是点钞手还在他们手上，奄奄一息半死不活。天知道六面骰花钱让他假释后，又让他在另一间刑室里经历了些什么？最惨无人道的折磨，被逐一施加于点钞手的筋骨皮肉。
“把这家伙捞出来，我可花了不少钱，保释金，律师费打点，少说也该有两万八千美元左右了，小幻魔，亲爱的孩子，”六面骰将上有六颗子弹的枪口顶向点钞手的颈部动脉，后者因慌乱与缺氧上下跳动，带起周边的静脉青筋变为乌灰色，“我想和你交个朋友，我救了你的父亲，让他免受牢狱之灾。只要你也愿意帮我，你就能要回你的爸爸，还能收获我的友情。”
“够了，六面骰，你居然这样为难一个—啊—！”兰瑟的脚下，也多出一缕焦烟与一个显眼的银色弹孔。兰瑟知道，论嘴上功夫六面骰可能说不过他和幻魔。可要是论起手里家伙的份量，不要说火器，六面骰就是赤手空拳，估计都能打赢他和这孩子。
“赎他父亲的钱我来出，放过这孩—”这一次，兰瑟的膝盖差点因此中弹。六面骰指了指他自己的嘴唇边缘，又用左手的食指抹过脖颈，以此示意兰瑟注意祸从口出：傻瓜兰特斯小少爷，真是个傻瓜。他想要的可不是他兰瑟的支票，而是一座金矿—源源不断，只有他六面骰能够挖掘掌控的金矿。
现在，这座金矿的免费劳工就在他眼前：幻魔。幻魔的动力，他的软肋被六面骰死死捏在手中。兰瑟想要赎回点钞手？痴人说梦，谁知道在点钞手重获自由过后，兰瑟会不会把自己的破事抖搂出去，让克里斯那帮警察来收拾自己？哈哈哈，天真的小兰特斯先生，六面骰很遗憾地通知他：谈判已经破裂。
“啊，小男孩想爸爸了，只能躲在哥哥怀里？”六面骰对紧紧抱住幻魔的兰瑟做出形容与嘲讽：放心，只要幻魔帮他乖乖做事，他保证点钞手不仅会没事，他们今后的吃喝穿住也不会少一分一毫，伙计们。
因为就在明天早上，六面骰将带着幻魔去打捞他们的第一笔金矿，作为幻魔的入会仪式—他们要去钻一口油井，不是朝地面上钻，而是在一搜运油船的表面上钻！想想看一整座油槽里的黑色黄金，会给他们带来多少利润？
六面骰知道，今天必将是骰面帮的崛起之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