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计划]绘马因妖命(未完成)
*这是个东方计划二次创作,同人文*
(首先,还没写玩,先硬着头皮发了……看看有啥反馈的说)
——
她是半人半灵所生的“人类”。幻想乡是科学的,可以用外界“孟德尔的理论”来解释。
1
有“人类”,自然也会有幽灵。“人类”相比起来,“精神的具现”还会被绕着走真是幸运得多。而她又比其他“人类”幸运地有了安身之所——永远亭收留了她。
“魂魄家只是半人半灵”的说辞,不过是被胁迫的稗田阿礼们用笔墨抹煞了所谓“异端”罢了。
2
她没有姓。“魂魄”,她不配,也配不上她。“因幡”,又不至于与妖兽同列。“八意”“蓬莱山”就更不用说了。名是有的,不常用,只要唤句“嘿!人类!”,也只有她应声,因而名很少知晓的。
她是非常温顺的,但在永远亭,仍会让一些神经质的家伙自吓自——她和藤原妹红有几分相像,尤其是纯白的长发——或许八意永琳树立的威仪也有原因,但是,银色和白色还是有区别的。
她到永远亭也有些时候了,知道她是魂魄氏抛弃的孩子的基本死绝了,才以“人类”区别于短命的人类。
她的工作?她的权力近于永远亭之主蓬莱山辉夜,平日里“负责”把自己藏起来,妹红来时负责把永远亭藏起来。
3
“那藤原,威风地闯进来,这次,还背了个小孩,竟然一般模样。接着,只是跪,什么都不说。”永琳和几个牌友一面说,一面摸了一张,“我从头看见这景,又去跟我家公主说,公主很是惊奇,匆忙奔到藤原面前,一时忘却一切,待贵客般问询情况,我未曾细听。”打出九筒。“再后来,又是照旧了。”
看了眼摸的牌,南家啧了一声,“你不怕我们外头说去?”打出四万。
“鸦天狗早让这事上了报了,就些……”
“九筒。”西家打断了永琳。
“就些陈谷子烂芝麻,可惜,你隔了一手。”
“碰。”北家把两张九筒一推,拾回那张九筒,“我可现在才知道呢。”
“这事就算完了,多说一句……”看了看南家,永琳叹了口气:“你听着吧?”
“听着呢。”回应带着戏谑。
“我说,蓬莱人一哭真是麻烦,泪星子落地上,不使点法都抹不干净……成全你了。”打出刚摸的五条。“
哎呀,你说你是不是自找麻烦?”南家一笑,拈起那五条,一副牌整齐推倒,成个十三幺。“谁刚说我贤者服抵不了几个子儿?你们的铜钱拿过来!”
“瞧把你乐的。”
“我先找钱。”
“话说,你是不是也在说你家辉夜坏话啊?”南家插了一嘴。
“咳咳,你们怎么凭空玷污我的清白……”
“那倒说说那孩子是个什么妖怪?”
“拿着吧你,能不能堵了你的嘴。”
永琳终是没说,“孩子”的眼泪也一样。
4
魂魄氏而今生身的,不算上魂魄妖忌,只有魂魄妖梦了。
妖梦单纯,天真,可爱而幸运。年轻的妖梦继承了爷爷妖忌在白玉楼的庭师职位,与白玉楼的主人西行寺幽幽子在冥界安稳地生活。
安置在人里的魂魄家至到妖梦这一代,可宣布断绝了。仅存的当家在他处安居,无人打理几近荒废,实是名存实亡。白楼剑自然传到妖梦手中,并将随妖梦一同消失——妖梦不在乎,魂魄家不值得她为之思虑——尤其是传宗。
妖忌当然知道那些:魂魄家世代的近亲婚配,魂魄家对非半人半灵的骨肉的方式,等等。妖忌带着这些一起离开了魂魄家的末裔。
妖梦单纯,天真,可爱而幸运。妖梦很幸福地生活。
而今看来“魂魄家只是半人半灵”,确实如此。
5
平安时代的某日,故都平城的某处,藤原比良子在此作告别。
她的生活并不是稗田阿礼们所写的长久的“颠沛流离”,那都是唬人的话,为的是“让人恨残酷的辉夜”。她在搬进缩小的科学魔法并存的世界——幻想乡前,大部分的生活都是安定的。
“比良子”是她作为人类时的名,未沦为后来的史学家玩味的珍藏,他人或妖乃至辉夜所不知的秘密。
初服下“药壶”之物成为蓬莱人的藤原家最小的孩子,痛苦,叛逆,无助,仇恨。于四野间奔逃,藏白发于声讨。她曾想:既然被看作妖怪,那么人类的一切就应该与她没有干系。何不顺其意,现身逢魔时,弃人之名,取人之命——尤其是这名,背负着,作为对父亲…不比等,这么个死人的怀念?“妖怪”同“血色”构成了她的新名。
然而,持着“不好听”“反正也带个‘女’”等理由,最终采用了“妹红”。她还是有放不下的事情。
至于实践“现身逢魔时”,在激情地寻找猎物中,成为猎物的往事,而今品味起来,加上当时的身心的挣扎来调剂,也是一道不错的回忆。
岁月终于抹掉“妹红”这块棱角,但让比良子成为一块陶泥,棱角随时可以塑回,只待她拾起。后来的“思考方式与普通人类无异的妹红”,不过也是比良子的演技。
靠着本就有的姿色与算计,同一点戏,将头发与过去染成看不透的黑,肆意地玩弄那些人前威武的大名和将军们,践踏在他们尸骨上流过的时间,是比良子安定生活的由来,不改容颜的点缀。
她不是渴望富贵的日子,只是喜欢被视作“人”而“妖”一般行事的惬意,享受戏耍藤原家之类的贵族的欢愉。谁让辉夜,是公主呢?谁让他们,是王爷呢?
“呵,夫君,在最后,我与你提一人妖逸事,如何?”握着剑锋为一只衰老的手切削着指甲的她说道。
6
如何处理“异端”,魂魄家的传统给出两种,温和的方式。
其一,“留名。赐狼毫同白楼,书除命契,尔后享此生乐趣。满七日,于院门门槛内外侧,以白楼剖腹。”——剑光染红之时,幽灵即刻消散,至于是否成佛,想也是阿礼们惧了罢了;而极乐后的人类,迷茫充斥四端五脏六腑七窍,预料也该伴迷茫归西方,摆脱躯壳。非常温和,还能在光荣的家谱上留下姓名。
其二,“留命。赐狼毫同白楼,书除名契,尔后享一日三宴。晨曰‘送行’,午曰‘负恩’,夕曰‘断袖’。款奢侈渐简洁,桌八仙迭长凳。八仙铺白麻巾,能安八人八筷八碗,长凳覆青绸衣,只容一人一筷一碗。毕了,以白楼破绸,盖之院门门槛,留人践踏,满七日,焚之。”无需分人类幽灵,非常温和,起码在万化的世界中留下性命。
传统,给出条框,至于特别情况,不提一嘴。这就是传统。
7
作为魂魄家当时仅剩的后辈,“妖命”,一个人类,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延续香火。
据父母之言,第一个半人半灵的出生,真的是人类与幽灵结合产下的。
妖忌已安排了妖命破了“处理异端”的传统,也将安排妖命父亲破……魂魄家本就少得可怜的伦理约束。
于是,她的父亲逃跑了——这种事情历代都有发生,但是是为了女儿的清白,而非自己的,又是多么难得!他想,跑好远好远,甚至,离开幻想乡,对,为了女儿,他不能停下来。
然而他被抓回来了,而且,以幽灵的姿态出现。
妖命母亲惊悚了,她望见,丈夫或说哥哥缥缈的身影与熟悉的神情。
“你怎么……对儿子下得了这种手!”她对父亲嘶声裂肺,换来妖忌不改面色。
妖命父亲又一次逃走了——他太冷了,甚至不敢像上次那样吻妻子或说妹妹的脸颊,抱抱女儿——尽管作为半人半灵时也不能能抱太久,不然女儿会冻伤。
他再次规划了逃跑路线,并且也留下为妖命母女设计的计划,可惜,还没实施,计划书就捏到妖忌手上,然后,又是被抓回来了。
此时的父亲又是什么样子,妖命没再见到。
“你既然能把半人半灵变成别的,你怎么不能反过来?“妖命隔着门,听见母亲说不出语气的话。
“既然能,先代中被清理的,为什会被清理。”
“她也会被你清理吧。”妖命只听见母亲的话。
“还怕脏了你的手?妖忌?”
“我,替,她,吧。”妖命听不清的母亲的话。
母亲的的装束依旧,但是,半灵,消失了,身体,也是温暖的。
妖命在母亲怀里睡着了,这是此生少有而深刻的体验,而且是……人类的……怀里。
说不定,以后会有其他人类给她……说不定……
那……母亲呢?
别想这么多了……
这是她倒数第三次见到母亲,温柔,温暖,温馨。母亲被关了起来。
有其他东西在母亲怀中睡着了。
是个,婴儿,身边有个不安分的半灵,盲目地冲撞,穿透,似乎是表达爱意,只是为母亲添上一道道紫红的血肉上的涂鸦。
母亲被婴儿支配着情绪——非自愿的,难以自控喜怒哀乐。母亲也像个小孩一样,好,悲催。
她想掐死那个婴儿,她尝试过,她的半人半灵妹妹,把自己的手,冻得屈伸不得,像滑稽的小丑比手势。
她想象不出,被衣服掩盖的殷红,到底多红,蔓延的伤痕,到底多深。
这是她倒数第二次见到母亲,可怜,可悲,可惜。母亲被关了起来。
妖忌拈着一杆狼毫,掖着一簿册子,挎着一柄白楼,钳着一个妖命,到了后院。
这时,最后一次见到母亲,她脸上挂着笑吧,大概,也许是轻蔑的,也许是自嘲的,也许是叹悲的,但是看不见,脸上的皮肤被除去了,只有镶嵌着眼球的颅骨,带着两道褐色的痕迹。
最后一面,根本见不到了……
妖命的手被按在剑柄上,出鞘的声音带着些颤抖,指向了跪坐的母亲。母亲将背后的白发拨到面前,垂下头。
妖命被趋势着,三步,“不!”两步,“不!”一步,“不……”
两划,名命皆除。
无染血色的锋芒不在意其上多挂一条死尸,握在手上,如此可怖。
转身,孤注一掷。
“你见不了人的,在这里送了吧,”妖忌拔出身上的白楼剑,“你很快,可惜,你不姓魂魄。”
也可能,妖忌其实什么都没说。
但妖命的迷茫确切斩却了,仅此而已。
“怪了叫你妖命……真是妖命。”
或许这一句确实说了,谁知道呢。
妖忌收起白楼剑,拾回落地的册子,翻至一页径直一撕,扔在戳得血肉模糊的妖命脚边。
“要避开这活物才是,冥界果然是好地方。”妖忌抱着婴儿,跨出了门槛。
两具躯体,一具散尽了生气,一具洒尽了眼泪。
8
“说真的,藤原小姐,这是我们稗田,第一次与你正式交谈,那么,之前的非正式记录,您过目吧。给,火盆,把您认为……应该不用多说吧?也是为了保命而已,剩下的就会选入公开的部分。还有,这壶茶是一点心意,请惬意地进行这件事。”
“嗯。”
品鉴了茶的质量后,稍微审视了所谓的记录——一匣子的纸条,匣子很华丽,纸条很朴素,大多已泛黄,看起来已经不是匣子的密闭性所能挽救的。
“看起来您对茶道也是了解的。”
“嗯。”
随便挑了一张,很脆。赫然“比良子”三字就刺激了一样脆的神经。
慌慌张张地甩到火盆里,随即火舌缭绕。
“我……我问你,这些,怎么来的?”
阿求玩弄着紫发,瞟了眼妹红惊恐的模样,“我是第九代了,现在找出的东西哪有年代近一些的多?还有,信息来源写在纸条背面——您烧了的那张就永远不可知了。”
答非所问,亦答所问。
孱孱地啜了一口茶不过上心了。
一张接着一张,意想不到的出处,没想到自己早已被挖得体无完肤,曾天真以为一切都掩饰得完美。她恨不得把整个匣子跟它的主人都烧了。
烧了大半,灰溢出了火盆,摸上去,很接近茶的温度。
“满意了吗,确定已经将,这里的谬误全部剔除了?”
“确定……确定了,你好可怕。”
“这算什么夸奖呢。”阿求笑着,收起了匣子,又拿出了一块板子,“作为回赞,某种意义上,我们是同类人。时代的变迭在我们身上更深刻地体现,就好像,除了书面,还有电子版,我赌咒,绝对没有任何方法恢复,河童会保证,当然,无差别删除会让我非常苦恼,请保持理智。”
“你……拿来!”
“对了,您会使……”
“废,废话。”
故作镇定而轻松地删掉了不少TXT,doc文件。其简短程度与纸条一样,只是形式变了。
茶凉了。
“确定?”
“确定……”
“那么,我就不留了,茶壶也送您了。”
阿求回到人里,检视消失的存档。
很多,非常多,不一般多。
但是那有什么用?我们,全都记得。阿求想着。
9
入夜了。
多少年前——似乎,亦未有多少年,她也是这般穿行人头攒动的街头。虽不自由,且还须漆发,但久别重逢总会感慨,然而并不是来感受繁华,挑出新选的烟花,便点燃了芯,向着人愈发稀疏的地块前行。
月升了,早升了,人们并不怕什么,就凭绽于指尖的星火,是盂兰盆节。妖怪自有妖怪的过处,这蝉也惧怕与油锅争鸣的夏晚,从来不是可怕的。
泥泞的竹林可不允她“妹红”着这般装束,而这足下的青石,即使激起凋菊的云烟也无妨。久违地浅抹胭脂,绾髻作未盛之昙,发簪的悬铁摇曳轻响,正是步下雅台的优伶,重逢灯红酒绿的现世。
“哙,暗下去了。”正作为“比良子”而活的她自语,那夹于明窗的民居间,未加灯盏的一道拱上挂着题了三字的匾,“魂魄家。”
“他们是这样的,”立于这稍显昏暗却依然看出精良粉饰的门户前,才觉手中的线香已成灰散,“好歹也是节日啊。”拍净了尘,到他处叩徕了邻人。
“平日也不见得这家有什么人进,什么人出的。”一句话就收起了窗。
回来面对这似乎很薄的木门,只是一抚,一道护宅咒就要把她的指头揪下,然而不一会却服帖,门自觉打开了。
这个死物感受到她的杀意,这个死物感受到她的亲密。
一回生,二回熟?
一砖一瓦,堆而砌之,正反两面,无不经手。是天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一念,火舌升腾,映于眼前的确实熟悉,如记忆以蒙尘,似往事而蒙昧,算出这是几日无人理的荒废——五日吧,不重要了。横于眼前的两具躯体,才足够惊心。
“怎么回事……”心头被不安占据,来检视作品的存放情况而已——上一眼仍是一片光景,下一眼就是这般光景。
提起垂地的衣尾,防止被大理石上什么黏鞋的物质沾染,凑近了细看。左一具……人类?死因,穿肋,心碎,但是,不见红,不腐坏,是因妖命对……半人半灵的杰作,除此又有什么杀器,在这能用以夺生?又是谁,还剜了她的面容?
右一具……被照得黑夹金黄的褴褛依然湿润,是因妖命砍挂彩的可怜人,与比良子是如此相像的脸庞——在将非半人半灵全部驱逐的国度,也不可能……她动了,一缕鼻息,微弱得恐怖,冰冷得吓人。
“什么……你……”攥皱的布绸重重落下,不察觉的赤色攀了上来。这里确实是魂魄家,而经受住“斩却迷茫”的“人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半人半灵们又到了何处?
血证明了什么——当年只有以自己试刀时,才会如此惨状——换句话说,这是同类。
“孩子……”良久的失语后,悲苦的两字自口中吐出。
“孩子”兴许点头了。
她做了一件错事,错事总是要弥补。
手在颤抖,液态的光芒于指间滑落,只有振袖未被灼伤的比良子,被门槛绊倒,起得慌张,奔得匆忙。
目下不为繁华而来的自己,除了几支无用的燥物,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折身段就已非易事,打搅人家兴致讨酒食更是艰难,再跑回彼方,顾不上树嘲笑着狼狈的模样。
下咽都是问题的孩子,最后还是把比良子带回的饱腹物入肚了,前胸贴着后背,眼窝依然凹陷,不够,完全不够,肯定不够。若非自己的一时兴起,人类忌讳的,就是孩子等不来的解脱。无论如何,这是非之地,该走了。
手臂被指甲无力地掐着,比良子没有回头,把门掩上,死者之后再处理,生人必须活过来。背着“一件和服”,逃出了人里。
10
“我在写小说。”这是阿求交给不速之客的回答。
“反正你也不介意,你说说主人公。”
“自己有眼自己看,别把自己当内人。”阿求把一叶纸丢到她脸上,还未掀下来就已觉其中杂乱。
主人公暂时没名字,做了个“魂魄家出来的人类的后代”的标注,而“人类”的位置又做了个“先祖”的标注,“先祖”又拉个“除名留命”的箭头,下面又缀着一段。
“来到接纳其的人里,并育有子嗣,最后瞑目,那么自离开半人半灵的一隅后,不计过程,大概算度过圆满的一生吧?”
令人眼花缭乱,“你这么写纲,就怕你自己也看不明白吧?话又说,你选这么的题材,也真会审时度势啊。”而她没有得到回应,于是继续看,不再作声,而那句话还没完。
“其血里虽然带了点魂魄氏区别于人类的东西,不过在其身上没有体现,而是合乎情理地百年,后代也是如此,这便是一支平平无奇的人类。”
到底写谁?客人心想。
“魂魄家除名的人类屈指可数,大部分刚出生就除命了创作空间是有点狭窄,但也轻松,”阿求这才发话,“说不定你把人里的族谱翻个遍,能猜出个原型。
”接着一个扎眼的“章节一”拉了几条线,陈列着“纯合”,“非半人半灵”以及“出生带吉兆”。
客人想着吉兆,“像是什么,日月共寅时啊,云气作五彩吗?”
“我才不写那些,好比抓了个铜钱的阄,田里锄个金子,就好。”
“你这不想好了吗,白费功夫。”
“哪有草稿就算数的事。”
“那你写了也白搭,满月就让人给神隐了?真够经典的悲剧。”
“怎么,不能是让妖怪神隐了?还有,看完再说话。”
“竟是自己出了逃,怎么做到的。”看客看向阿求。
“怎么,你在等我做解释?不过是拼命学习走路,逃出本不属于其的襁褓罢了。”
客人启扇掩捂,轻哼了一声。
“章节二”便开始解释:“主人公是有宿慧的人,就着婴儿身份的方便,通过翻阅族谱知道了先祖,和先祖的事。那都是中间的辈分完全断层的事。”
末了,还有划了三横,尚可辨别的一句话:“总有人在幻想乡愚钝地抱着常识生活。”
“我知道你写谁了。”客人合扇自语。
“烂肚子里。”阿求接过她递回的纸,扔进了抽屉,“你肯定没看完,我只当你腻了。”
确实还有个“章节三”,确实也不用看了。
“你读到怎样的主人公?”阿求问道。
“啊,她可没机会生白发,那与生俱来的东西,不但不能给她延年益寿,甚至连常人都活不过呢。”
“啧,我可只字未提主人公是女子。”
“你若提了,不就像自传了?”
阿求不语,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杆烟斗。
“你?”客人略微惊奇,“我可才知道。”
“一起。”就着煤油灯点着了塞进的烟草,把烟杆架在桌台上,任由它逸散,“你说的这个她啊,外界早有人记叙,还标明正传呢。”
“那传的是人啊,还是时代啊?你是那个时代的人?”客人打趣着。
“呵,那时代的名,还没成乡里的新鲜词儿呢,要是我能活这么久,你可就短命了,想个办法把你写进去,写死你。”
“我投降。逃不过你做史官的玩物,能活再久都是虚妄,而你,为何不算妖怪?”
阿求正要回答,而客人不见了踪影,于是大声叫道:“说得好,你架势剥皮断骨滴血不留,我这事可是彼岸许之此岸迎之。”
“吃人也分高低贵贱呢,”客人又出现了,“那看来你确实肉质鲜美了。”
“你能掰动我一根手指头,我自己跳进油锅。”阿求坐下,握笔,写字。
11
“无事不登三宝殿啊,稗田,”永琳一个抬手,就和阿求坐进了茶室里,“不过,来即是客。”
“我来找人。”阿求语罢,从傍身的木匣子中捧出一个盒子,随即打开,陈了满当的白茶,“银针,外界来的货。”
“啊呀,真是,早知道,这可真不是问题,找谁?”永琳将方才入壶的只往桶里一倒,托过阿求的好处,盛起一茶勺又是看又是闻,倾进了壶胆,始终带笑。
“听说你家有个客卿,我问点事。”
永琳眉头略皱,“这呢,正给你泡茶。”或因茶液透着些异色,是方才弃置的月都茶的遗留。
“不姓八意,做你的文章有什么用,选上《求闻》的也有上万字了,我来是填漏补缺的。”
“哪还有啊,”永琳又倒了一回,仔细洗了,“啊,你把我跟些妖兽……随你吧。”已是第三次,但耐心不减,步骤仍守序。
“尊家是只兔子都有名字,我不信没名字的反而更难找。”
“那你找的可没有,没有。”放上了茶炉,永琳终于闲下的手,无处安放。
“给根烟,我等茶,不能白来。”
“怕了你了,我一直好奇你消息到底怎么来的。”
“我只是把你忘记的东西记住了而已,”招待端来了一张米纸和半两烟草,“这够我等一盅?小气。”一抓一夹,一润一卷,烧茶的火一点,啜了永琳一脸,又衔起伴着来的玻璃瓶,有珠子声,“这什么药葫芦?”
“给你要见的人用了,管要问还是别的什么,都好使唤。”沸水作响,永琳移开来,忙着滤茶。
阿求倒出两粒,草籽大小,通体透明,“吐真啊,人什么时候见,尊家公主知道吗。”
“我是什么?是永远亭二把手,”永琳将两个杯都已盛满,“到时候了,加进茶水里,你拿两颗,就是两刻。”
“呵……”
银河隐白霰,烛焰映茶烟,阿求面前的白发女子不再是永琳,她望着阿求,如同等着提问。
“那么,绘马因妖命小姐,请让我确认您的名字是哪几个汉字。”
“绘马的绘马,因数的因,妖怪的妖,命运的命。”声音和样貌难以匹配。
拉近了木匣,笔放在了茶几上,而被妖命一手打翻,阿求偏过头,笔飞过她的耳垂,后方传来了木板被穿透的声音。“好。明白。”阿求把茶一饮而尽,妖命才跟着慢慢抿吸。
“好,我问你,你和藤原妹红小姐什么关系。”阿求话语冰冷。
没有回应。
“再问一次,你和藤原妹红什么关系。”
没有回应。
“我同妖怪打交道时,他们总不想痛快回答,非要我让他们痛了才快,绘马因妖命,你会是怎样的,呃,人?或者,妖?”
“我觉得我没话说了,我能回答的不多。”
“好,好!我只要你回答名字的问题,魂魄妖命。”
“我刚刚报完名字,不要搞错。”
“好!你可认魂魄妖梦?白玉楼的庭师,魂魄家的末代……”
“你,再说点?”
“好!魂魄妖忌……”阿求这次被扼住了喉咙,“我在说什么你最清楚……咳咳……克煞爹娘的东西……”妖命是下了死劲,要让阿求的颈子折了,而手指却被眼前的人类一根根掰开,“实在是客气不得。”阿求将妖命猛地一扯,撂倒在地,仅凭一只手反剪一双胳膊,恐怖的力道下,简直要叫它们骨肉分离,“我没有听回答的兴致,你先给我叫两声!”恶鬼上身的阿求,践踏,折磨,如血海深仇,令人惧怕。
妖命也再没哼一声,“感谢你的回应。”两刻钟过去,阿求松开手,拍了拍衣袖,找到那杆损坏的笔,“八意永琳,你个杀千刀的斩头鬼。”眨眼间,永琳出现在背着妖命的阿求面前,阿求卸下货,丢下一句:“药效不错。”
没一会,又是眨眼间,永琳又出现了。“无论走多远,永琳老太婆都能追上的亭子,是这样命名的?”顿了顿,阿求又问:“安置好了?”
“脱个臼而已,正好了,再吃一帖就行。”
“呵,让你如意,给她吃了那丸子,我还用两刻?半刻不到我就见四季!还吐真?真亏你算得准,不然让你医者不自医!”
“呵,知道你聪明,看出来什么药,我也就是想教训一下她。”
“教训她险些要我搭性命?不用送!我自己能走出去,写上卑鄙无耻!”
“嗨,我满足了,收了你的东西,两个蓬莱人说的,我也知道。”
阿求凝住了步子,“哪两个。”
“我和公主的?”
“哦,我要看路。”阿求要走。
“公主和,你口中的妖命的?”
“切,能说什么。”阿求还是要走。
“妖命和那藤原的?”
阿求不走了,“哈?行。”
“话说,我才知道她叫,什么?绘马……”
“别绕弯。”
“我这已经是第三手……”
“别绕弯!”
“那藤原说造了一把剑杀了一个幽灵!完了就给魂魄家祖了!而且她的原名是比良子!就这么个意思。”
“够直,你怎么知道。”
“啊,我给公主用了吐真……”
“写进去,写上赤胆忠心,我亲自试藤原妹红。”
“我害怕你,稗田。”
“谢谢。”
从竹林走出,重逢久违的阳光。“一命通关。”阿求长舒一口气,从怀中翻出个怀表,翻开面盖,两粒珠子落入草中,难觅踪影。
“做个药都这么粗糙,只有兔子那样的可怜虫才会被试药吧。”
“真亏我是人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