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组】喜
“那就这么定了。”
媒婆喜上眉梢地捧着大红色帖子就起身来,父亲也是笑呵呵地把人送了出去,乐正绫在门外偷偷看着,等父亲往回走时才装作刚刚过来的模样,低着眸不敢看他。
父亲收敛了笑,又板起脸:“爹已经为你寻了门好亲事,下个月黄道吉日,你便嫁了去吧。”
乐正绫仍低着头,神情都藏在消逝的太阳下,父亲冷哼一声,即使回到矮窄的门后,背影也好像高山,不可逾矩。
乐正绫当然知道他怎的这么得意洋洋,她不能开口说话,即使媒婆再卖力也没有几个男子考虑,婚事一直定不下来,在本来就看她不顺眼的父亲那更讨不到什么好事,如今有个傻小子直直撞上来,他终于能收点彩礼钱,可不是得高兴。
乐正绫摸摸脖子,眼瞅着看不见父亲的人影,又轻轻走过去把门掩着,偏偏不小心把手指夹了一下,她猛然回神,才愣愣看着自己红了的指尖,好半响又有些呆着立在门口不动弹。
其实乐正绫以前还是能说话的,只是小时候发烧大病一场,再睁眼就发不出丁点声音,她还没有来得及恐惧,父亲的咒骂倒是先行一步劈头盖脸压下来了,她本来生的标志,父亲以为可以寻个好人家的,他捏着家里剩的铜板怒目圆睁,唾沫星子飞了一地,有些还溅到她脸上。
偏偏得了病,眼见到手的财宝没了,乐正绫成了家里的面团,任劳任怨,时时刻刻被骂被打,她瞅着天色暗下来,又勤勤恳恳去烧水煮饭。
锅里水咕噜咕噜冒着泡,乐正绫伸手从压的很下面的罐子里掏出来点黍,小心翼翼撒进去,今年收成不太好,米要省着点吃,又顺手添了根柴火,盯着跳跃的火焰发着呆,木头在火里散发着焦味,噼里啪啦作响。
隔壁家儿子小时候贪玩摔了腿,后面一直坡着脚,她傍晚背着柴火回家的时候也听到村口婶婶聊天,说是娶了隔壁村手脚不好的女人,那女人干不了重活,和他倒也是门当户对。
乐正绫还记得那天她在街上围观出嫁的轿子,新郎官在前面得意洋洋,好不威风,看不到轿子里的新娘子,乐正绫又怕误了时间挨骂,急着挤着人往回跑,只有抛在脑后的震天锣鼓一直响彻云霄。
“啪!”
木柴在火里突然炸出好大一声响,乐正绫猛然回神,眼见火苗张牙舞爪往外冲,才手忙脚乱拿着棍子往里通了通,火被她抚慰安分下去,她便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父亲在屋里不知道忙什么,她又捏着棍子在手里把玩,怎么也闲不下来。
我的夫君也会是坡脚汉么?
也说不好,她又摇摇头,自己否定了自己,前几年村子里有个特别美的姐姐,不幸得了眼疾,被一个穷小子娶回去哩,那人四肢健全身体也好好的,就是家徒四壁,揭不开锅,听说是贪图姐姐美貌才订亲的。
也不知道那些嫁出去的姐姐们过的好不好。
一直到夜里躺在床上,乐正绫还辗转反侧,后来索性坐起来透过漏风的窗痴痴地往外看,月亮挂在天上亮堂堂的,她双手合十,心里许愿起来。
月亮啊月亮,那可要是个好人家啊。
第二天一早她又背了篓子要出去,庄稼没多少,自然得去采点草药补贴家用,只是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到外面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如同坡脚小子迎亲那天一般,好不热闹,明晃晃朝着自家走来的,乐正绫心里一惊,蹑手蹑脚走到了屋后面,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起来,只是心怦怦跳,紧紧捏着衣角,手心还出着汗。
父亲听到动静,大笑着出了屋子去迎接,端着一副慈祥老丈人的模样,乐正绫先是看到一条穿着灰布长衫的腿迈进来,下一瞬就看到一个瘦弱后生进了院子门,身后还跟着几个雇的劳力,抬着一个大红箱子就要放下。
这就下聘礼来了?
乐正绫躲在后面大气也不敢出,只是抿着唇,悄悄打量着进来的人,那男子身形矮小,相比别人来说太过瘦弱,长相似乎也阴柔了些,一双碧眸倒是亮晶晶的,让她想起来昨天夜里看到的月亮。
她听不清前面的人在说什么,无端的有些紧张,只是看着几个人进了屋,才慢慢松了口气,想要伸出手擦擦汗,一摸摸到了有些异样的温度,再碰碰耳朵,一样的烫。
她摩挲摩挲指尖,想起来刚刚无意窥得的未来夫君模样。
以后她就要和那人一起生活了么。
日子说慢也慢,说快也快,一个月的时间飞驰而过,乐正绫没能再见对方一次,她自己的婚事自己似乎也操不得心,母亲死的早,没有人能教会她这些,父亲又只想着拿钱,于是她单薄而枯燥的日常也被拉得极为迅速,越靠近定下的吉日,她便越惴惴不安。
终于等到成亲那日,对方出手极为阔绰,还把乐正绫吓了一大跳,也不知道那位怎么请了几个妈妈来帮她打扮梳妆,乐正绫只是拘谨地坐在那,妈妈一边挽着她的长发,一边叹息到她要是能出声可是更加要好,总会比现在讨喜的,乐正绫安安静静地看着镜子里一身大红喜服的自己,红的晃眼,背后也有些发凉,不敢把衣服揉皱就一直拧着手,她眨眨眼,后知后觉有了点自己马上要成亲的实感。
终究还是个小村庄,新郎官的马和他本人一样瘦小,乐正绫坐在晃晃悠悠的轿子里,外面的起哄生、锣鼓声、嘈杂声汇聚在一起涌入耳边,眼前只有一片大红随着马车晃。
她迟迟地想到一个本来应该早点想到的问题:对方会对她好吗?
等两个人挽着手走进去拜天地的时候,乐正绫也算是第一次和对方有了肢体接触,这样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子,此时正有些发紧地握着她的手腕,乐正绫能感觉到对方掌心渗透到自己皮肤上湿漉漉的汗,又是一阵面红心跳,却还忍不住去揣测一番,这人当真是太过瘦小,骨相摸着似乎比自己还要再小几分,估摸着年岁也是要比自己小上一些的。
可是怎么会有男子瘦到这个地步?
她的疑问持续不了多久,实际上她很快就没有心思去思考更多了,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的红,惹的人头直发晕,乐正绫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只是紧绷着神经,机械又小心翼翼地按照指示和夫君跪拜礼,末了就被送入洞房等候,被人引着离开的时候,新郎官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声音压的极低:“别怕。”
乐正绫就平复了下呼吸,轻微地点点头。
红色的服装,红色婚房,红色的蜡烛,乐正绫端坐在大红的喜床,在这陌生的房子里,坐了良久,不知何时才听到门口“吱呀”一声。
难以言喻地有些慌乱。
她该怎么办呢,等到头纱被掀开,她应该露出讨好的笑么?
脚步声愈来愈近,乐正绫下意识屏住呼吸,她知道自己大概率紧张的不得了,脑子里杂七杂八想了很多,没有人教过她要怎么洞房,她要怎么面对对方,也一概不知。
只是感觉头上一轻,对上了一双碧绿的眼睛。
面前人呆了一瞬,有点笨手笨脚又慢慢地把红盖头掀起来,乐正绫看到对方红透的耳朵,迟钝地想起来自己还是忘记笑了。
对方慌忙转身端了酒递到她手里,乐正绫感觉到自己脸上在升温了,她垂着眸,有点无措。
“这,这是喜酒。”面前人结巴了一瞬,故作镇定地清清嗓子,乐正绫算是第一次清清楚楚听到这人的声音,方才对方更像是气音,现在听来,分明和自己想象的声音也不一样,要更清冽一些,和寻常男子相比有些……软吗?
乐正绫感到一瞬的茫然,自己的夫君和她见过的同龄男子相比,总像个孩子。
不过面前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闭着眼端起酒就一饮而尽,红烛灯影摇晃,酒香弥漫,乐正绫原先没喝过酒,被辛辣刺激地皱了眉,她怕自己把对方惹到,硬生生面不改色咽了下去,回头才发现自己的新晋夫君正悄悄吐着舌头,似乎也被呛了一瞬。
乐正绫眨眨眼,看着对方利索地把东西都收拾了,又转过身来看她。
对面睁着圆圆的眼睛,耳朵的红就没有下去过,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那人倒是先受不住移开了目光,装作欣赏婚房左看右看,反倒是有点可爱的意味。
乐正绫微微一顿,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用这样的词形容男子好像不太好,她在内心纠正自己,自己这位夫君断然和别的男子不一样的。
房间安静下来,面前的少年还是没能装下去,伸出手摸了摸后脖颈,重新把视线放回她身上:“嗯,我是不是还没有自我介绍过呢?”
都已经喝下交杯酒了,才想起来这档事么?
乐正绫心里有点发笑,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整个人紧张的情绪已经缓和许多,渐渐放松下来了。
“我姓洛,名天依。”少年极为认真地看过来,说出的话却十分简单,乐正绫又等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介绍已经结束了。
洛天依。
她在心里默念一次。
当真是个好名字,只是……
不像男子会有的。
“嗯,那,那我们,休息吗?”洛天依又问道,有些难以启齿。
乐正绫捏住了绯红的衣袖,圆房是什么意思她大概还是懂的,只是具体是什么样子却也无从得知,她小幅度点点头,面前人就忙碌起来,仔仔细细检查了门窗,又把旁人铺的花生桂圆瓜子之类的东西都收拾起来,看着她眉眼弯弯,又伸出手慢慢把她头上的钗子都摘下来,乐正绫感受到对方些许温热的呼吸洒在自己脖颈上,痒痒的,激的她忍不住想站起来。
等把一切都处理妥当,洛天依就坐在床上,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
乐正绫领会到对方的意思,慢慢爬上床,蜷缩在那,捏着自己的领口,一动也不敢动。
洛天依就跟着贴上来,却没有如同乐正绫想的那样扑上来,反而在她有些诧异的眼神里直直钻进了被窝里,一点要碰她的意思也没有,甚至在看到她没动弹后,眼里还透出点无辜和疑惑:“不睡么?”
真的只是简简单单要休息了吗?
乐正绫心里又有些忐忑,莫非对方其实不想碰自己吗,还是说其实对方也不太喜欢自己,只是到了婚嫁的年纪,又找不到旁人结亲,就草草找到同样没有人要的自己,凑合着过日子罢了。
她看向洛天依堪称有些懵懂的眼睛,像天上的明月,又像山里透过层层绿叶铺下来的阳光,如同幼小的鹿,惹人喜爱,莫名其妙想起来媒婆介绍时说对方父母早亡。
莫非这人也不懂么?
乐正绫只是安安静静地盯着洛天依看,盯到洛天依微微往被子里缩了缩,底气不足起来:“怎么了么?”
好像也是十分紧张不安的。
一瞬间福至心灵。
喔,她好像明白了。
于是乐正绫温和地露出一个笑来,伸出手指了指还未吹灭的蜡烛。
洛天依才意识到自己傻乎乎地连灯都忘了熄,嗫嚅着一句话说不出来,呆呆地“哦”了一声,手忙脚乱掀开被子,本来就有点红的脸被蜡烛染红一大片。
等再躺回来时,已经看不清乐正绫的面容,洛天依躺在被子里,眼前渐渐被黑暗填充,索性闭上眼装死,能察觉到一道视线一直在身上游走,是乐正绫正慢条斯理地打量她。
紧闭的眼睫毛颤了颤,还是没忍住睁开眼,隐隐约约能看到身边人的轮廓,洛天依转身直直面对她,乐正绫反而往后缩了缩,好像有些警惕。
洛天依就摸索着伸过去手,握住了乐正绫的,乐正绫惊了一下,没有松开,只是明显僵硬起来,洛天依摸到她指尖的茧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两只手握在一起,自己反而是娇生惯养出来的。
与此同时,乐正绫也在感受着,怎么会有这样细腻滑嫩的触感,她又想起来先前对方喊人搬东西的模样,心道自己夫君虽然看着瘦小,不过总有钱财喊人帮忙,也许是习惯了使唤人的。
只是这样一来,心里的疑惑便更多了,这样有钱财的人怎么就愿意娶自己呢?
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乐正绫什么也看不见,却偏偏能想起来对方的声音,想起来那极轻的一声“别怕”。
感到暖暖的安心的同时,她又觉得自己好像揪住了什么源头,她不能出声,对别人发出的声响便要更加敏锐几分,她盯着黑暗看,估摸着洛天依唇的方向,目光慢慢移到对方的喉结大致位置,一个念头浮现在自己脑海,随后就是越来越笃定的想法,神色都清明了几分。
就算自己人已经躺在这里,她也总感觉像梦一般,轻飘飘的。
洛天依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心跳又急又快,根本控制不住,她无意识收紧了手,握着紧紧的,一点也不想松开。
即使看不见乐正绫现在的模样,她也打心底欢喜自己能够把对方娶回家,她忘不了先前自己的惊鸿一瞥,自己在森林迷了路,少女背着一箩筐药草如同仙女降临般突然出现,她不能说话,便颇有耐心地带着洛天依走出森林,随后为自己指明方向,她的眸是那样好看又温柔,让洛天依一瞬间沉沦进去,即使是一汪酒池艳红,她也甘愿在里面醉梦生死。
那个时候她捂着胸口想,自己怕不是疯了。
再后来她到了目的地,睁眼闭眼都是那明眸皓齿的姑娘,甚至常常走神发呆,行笔也不能专注,她只是盯着纸张看,盯着自己不小心滴下去晕染开的墨看,许久之后才重重吐了口气,静静收拾东西,毅然决然地往回走。
独自离乡,托人打听,女扮男装,上门求亲,一件事一件事轮下来,她都觉得自己在刀尖行走,她大概是真的病了,才会日思夜想,又日渐消瘦,亏她身子瘦小,又年幼,伪装男子没多少怀疑,最多吃了些无端的嘲笑。
她唯独怕,怕自己身份暴露,更怕乐正绫因此厌恶嫌弃自己,她不敢有多的动作,只敢如获珍宝般地握住对方的手,怎么也舍不得放开。
劳累了一天又紧绷着神经,软玉温香在旁,洛天依在对方安静下来后才迟钝感觉到些许疲惫,她闭着眼不出声了,靠着枕头打瞌睡,手还是握着不收回来。
等到人躺着躺着真的睡着之后,乐正绫便屏住了呼吸,她摩挲手心细腻的触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侧着身子小心翼翼伸出手,摸上了“夫君”的身体。
能够感觉到明显的布料缠绕。
洛天依无意识地哼哼一声,卸去伪装的声线亮丽起来,不复白日低沉。
一团乱麻瞬间解开,散成一条红线被她扯开,揪住抓紧其中一端,紧紧的不再松开。
乐正绫弯了弯唇角,眼睛亮的像明镜,又像天上圆圆的月亮,得益于她不同寻常的听力,先前对方不似男子的疑点和猜测一瞬间得到了答案——把自己娶回来的笨蛋,分明也是一位女子。
得出结果的时候她竟然没觉得有多少被骗的愤怒,只是帮对方拢了拢被子,比起来嫁给陌生男人,或许这个情况让她能够更加放松,算是握住了一个把柄,她既然敢娶自己,应该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
或许是见自己哑巴,所以选了自己来保守秘密吧。
这样也好。
她把手收回来,慢慢合上眼。
这样也好。
她总归不是太介意的。
后记:
1,
或许两人心里都装着秘密,倒是也相安无事地共处了一段时间,乐正绫规规矩矩扮演一个妻子的角色,为洛天依清洗宽衣做饭,洛天依反倒常常一边红着脸推脱开来,一边又和她说自己也能做这些的。
乐正绫便眨眨眼,盯着对方不自然的神情看。
哪有男子会对女子这般好的,洛天依这个小傻子,这样不是更容易暴露嘛。
只是,总归这样被人照顾的,她心里也时常涌起一股酸酸的甜蜜,也许只要她一直不揭穿她的身份,她就能在她身边一辈子了罢。
2,
有时候也会觉得有点好笑,洛天依伪装还是很成功的,总有些人把她当做男子来看,乐正绫耳朵尖,还听闻有人说她为了娶自己天天忙,忙到瘦的不成样子,乐正绫又深以为然,想着法子给她补身体,惹的洛天依一个人捂着脸大半天不说话,好似一个家有两个哑巴。
3,
在村子里待了一段时间后,洛天依找上她的父亲,说是要带着她一同进京考取功名,父亲一开始不同意,洛天依又讨着法子塞了点钱过去,赔着笑,到底是个文化人,三言两语哄着她爹眉飞色舞,哈哈大笑得意起来,那样不近人情的男人大手一挥,允了!
乐正绫便对她的看法又改了几分,不过跟着洛天依离开以后才发现这人越走越荒,哪是要进京,压根就是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藏起来了。
乐正绫便猜她是担心身份暴露才搬走的,只看洛天依松口气念叨上天保佑,全然不知身边看似温良的人脑子里全是终于能把她留在自己一个人身边了。
4,
乐正绫十分好奇洛天依到底怎么做到无依无靠又出手阔绰的,洛天依便告诉她一开始只是想自己努力赚钱凑够彩礼,后来无意间发现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价值连城,索性直接把玉当了,换来一辈子的无忧无虑 。
乐正绫闻言,忧心又愧疚,洛天依拉着她的手,轻声细语告诉她不用在意,这是她自愿的,乐正绫就是她最宝贵的宝物,什么都比不过的。
5,
偶尔洛天依兴致上来了便在书房提笔作诗,乐正绫好奇地去看,洛天依也不遮挡,乐正绫小时候学过字,父亲觉得这样更容易攀附上达官贵人,洛天依一概不知,只当她是不识字的,直到看到这人的脸色从好奇转为震惊,又慢慢染上绯色,一声不吭就跑出去以后,她才呆呆看着自己笔下的“心悦君兮”猛然一顿,扔了笔把纸揉皱,团巴团巴丢走了。
那以后小两口好几天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方,安静的小屋更加安静了。
再隔几天,乐正绫抱着衣物站在洛天依床边的时候,便红着脸咬着唇眸湿漉漉地看她,洛天依当即弹射坐起来,起的太猛差点直接栽下去,乐正绫便扶住她上了床,还是含羞看她,洛天依才捂着被子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欲哭无泪地说自己其实不行的,谁料把乐正绫逗乐了,洛天依就惊疑不定地看着人笑。
乐正绫又在手上做动作打手势,和她相处久了,洛天依也能看懂一二,吓得直往后缩,哆哆嗦嗦地问她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女子的,乐正绫就眨眨眼,露出了一个洛天依再熟悉不过的温和的笑,在她视死如归又有些挫败的目光里,缓缓比了一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