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笙 第六幕 财富巨浪（四）
7月2日 云堤城 莲花区 静海师范大学附近
“……综上所述，我们静海师范大学的学生们，必将会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美好的、光明的未来。请相信自己，相信时代，相信未来，广袤的天地在等待着我们。”
台下的听众当中，只有零星几点的掌声，虽说结果不怎么样，但总算是结束了；沈笠像是个落汤鸡一般，灰溜溜的跑到幕后，正打算抽根烟冷静一下，楚立群便走到了他身边。他拿出一个打火机，为沈笠点燃香烟，然后和对方一起靠在墙边。
“怎么样？我表现得还不错吧。”
“有些不小的瑕疵，不过总的来说，你也算是完成了任务。”楚立群顿了顿，“你怎么说，咱们现在可是有两个月的休息时间呢，这段时间你打算干点什么吗？”
“嗯……先把这该死的雨停下来吧。”沈笠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试图接住从天空中下落的水滴，“我们现在已经有了阻止降雨的方法，最近打算开始着手进行实验。”
“哦？这样啊，那如此这般，联合国气象组织那群人应该也会注意到你们的实验。”
“怎么？又打算要我把这次的成果给分享出去么？”沈笠像是嘲弄似的，没好气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这次我们还是把这个技术藏起来吧，那群人我会想办法让他们避开你实验的地方。关于你上次说的那些问题，我自己重新仔细的考虑了一下，就目前的情况，天气控制系统的技术属于云堤城独占；如果我们能够保持这样的优势，在接下来的云堤城发展计划中，或许我们仍然能够继续利用这一股优势。”沈笠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楚立群，“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只是很惊讶您居然会说出这种话；这种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好歹给我一些时间适应一下吧。”
“我这也是在为云堤城，为我们静师大考虑啊，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把我们这个圈子的人都整合到一起，人多力量大，再加上云堤城目前的地理位置；我们能够让静师大成为世界一流的学校。但是，诺贝尔奖的事情，我觉得还是重新考虑一下的好。”
“又开始了，车轱辘话。”
“我会时不时的提醒一下你的，但不会像之前那样说一堆道理了，反正你也不愿意听。”
二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吐出白色的烟雾，独特的尼古丁气息在空气中飘散，忽然，像是感慨什么似的，沈笠长长叹了一口气。
“毕业……啊，不知为什么，好久都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感觉了。”
“一辈子就那么两三次，你想体验几次啊？”
“不……我的意思是，总感觉很奇怪，好像我昨天还是一个学生，在校园里面过着简单的生活；没有社会上那些乱七八糟弄得我头疼的事情——从校园里面走出来后，我感觉好像有很多东西变了，但又好像没变，就……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人总归是要长大的，不可能总沉溺在过去，虽然沉溺过去的感觉确实挺爽。”
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方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沈笠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他丢掉只抽了一半的香烟，用脚将其踩灭后，撑起伞，简单的和楚立群道别后，就朝着学校大门的方向走过去。今天的感觉很奇怪，他想要休息一整天，至于太阳碑月亮碑，以及和蒋春文的事情可以先暂时放一放。
“哎呀，这不是沈笠博士嘛，你在这里干嘛呢？”
回头一看，是一米九个头的胜嘉良，他的身边站着两个穿西服的男人，应该是保镖一类的人。
“我刚刚给学生们演讲，说一些‘正确的废话’之类。”
“嗯，刚刚我也看了演讲，你讲的很棒。”
“你这不是在挖苦我吧……”
“怎么会，据我所知，你之前把自己关在家里面太久了，现在等于说是重新融入社会，这样的表现对于一个重新融入社会的人来说已经算是优等了。”胜嘉良上前拍了拍沈笠的肩膀，对熟悉的人喜欢用身体接触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好意，这算是他的特点，他的那位同伴云倧可以说是深受其害；既然说道云倧，沈笠有些奇怪他们三人居然会分头行动，“昨天你走的太急了，我还打算找你聊聊呢，怎么样沈笠？最近一段时间打算干什么？”
“‘拯救云堤城’……一类的事情。”沈笠故弄玄虚摆了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
“这城市毛病真多，谁都想来救一下——”
“所以啊，还得努力……话说云倧和昭雨筠呢？你怎么没和他们在一起？”
“这件事说来话长。”胜嘉良摸着后脑勺，露出一副尴尬的表情，“今天早上的时候，阿筠建议我们去海钓，她先是拽走了云倧，然后准备来拽我的时候，我就找个机会溜了出来。阿筠什么都好，就是钓鱼的时候，那场面……我都无法找到形容词去表达。”
“钓鱼不都是静坐，有啥可怕的？”
“那你是没见过她盯着水面两个眼珠子瞪得贼圆润的样子，好家伙，那个时候我都感觉今天会下大暴雨。”
沈笠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所以……就打算在学校附近转转么？你这工作还真清闲。”
“外人看起来是这样，但是当老板其实很累的——就像你们这群科学家一样，消耗的能量大多集中在脑子，用比较专业的话来说，就是‘内耗’很大；别看我这样一副样子，其实我脑子里面在思考很多事情。说道这个，我们和蒋春文见面的事情有着落了么？”
说句实在话，沈笠其实任何时候都能够让胜嘉良他们和蒋春文见面，但是考虑到对方每次都是三人行动，再加上商人身份的关系，身为自己朋友的蒋春文在面对他们三人组成的铁桶阵时很有可能会处于下风。
——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如果只是面对一个人的话，春文应该不会那么困难。
“当然了……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见她。”
“太感谢了沈笠博士，那我们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很意外的，对方并没有提议等其他二人与自己汇合后再去和蒋春文见面，而是十分爽快的答应了自己；难道说自己低估了对方的谈判能力么？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结合昨天晚上的那一场振奋人心的演讲，胜嘉良很有可能一个人就可以单兵作战。
——算了不管了，春文是云堤城的市长，还不至于被一个商人牵着鼻子走。
“当然，那我们坐轻轨去吧，云堤城的轻轨在雨中可是别有一番风味……”
“别别别，别说轻轨了；刚刚到云堤城的那一阵子，云倧这家伙非要拉着我做轻轨，虽说偶尔来这么一两次确实能够体验到另一番风味，但每天都坐轻轨出行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你看每天早晚高峰的时候就要被挤成沙丁鱼罐头，若是目的地远再加没有座位的时候，回家腿一定会发麻。”
“嗯……你这话听起来像是个四十岁的中年人抱怨生活。”
“我看起来有这么老么？”胜嘉良低下头仔细打量自己的衣着和身体，“罢了先不管这么多，我的车就停在学校的停车场，不妨就坐我的车一起过去吧。”
“谢谢了。”
胜嘉良的座驾是一辆黑白双色的迈巴赫SUV，堪称“陆地巡洋舰”的汽车远远望去有一种十足的压迫力，硕大的车灯像是匍匐前进的巨龟，即使是对于汽车毫不熟悉的沈笠，也能够大致猜出来这辆车的价格在七位数以上。
“哟——麻烦了，载我们去市政府大楼。”和司机简单打了个招呼后，胜嘉良邀请沈笠坐上汽车后座，“怎么样沈笠？这车看起来不赖吧？迈巴赫S680，2028年的旧款式，去年我废了好大劲儿从一个杭州的老朋友那儿弄来的，再经过飞机的运输，他才能够出现在这里——我那些船长就因为害怕水龙卷，连船都不想开，不然走水运肯定更加划算。”
“我不懂汽车……不过单从外观上来看，确实不错。”
引擎轰鸣，汽车缓缓从临时搭建的停车场驶出，透过雨水击打在车窗上形成的雨帘，沈笠注意到被水淹没的地下车库水位似乎比昨天升高了不少，看来那群校领导想要重新拿回自己的车还需要一段时间。
“喂沈笠，你知道么？在汽车的圈子里面有这么一句话，就是啥人开什么车。”
“嗯？此话怎讲？”在汽车驶出校门，顺着新雨路朝出云区而去时，胜嘉良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他似乎打算以此为话题开启这短暂旅程上的聊天。
“怎么说呢，在我看来就好比开宝马的百分百是暴发户、开奥迪的九成是领导、开牧马人的是小时候吃苦长大成功的人、开卡宴的都是黑社会老大、开跑车的都是阔绰的富二代之类——”
“嚯？还有这种说法？这数据真实吗？万一哪天遇到个开甲壳虫的领导，那你就不能用这一套来判断对方的身份了吧。”
“这不过是极少数的概率，通常情况下，这套标准还是挺实用的。毕竟那话怎么说来着，记住一个人的名字还不如记住他身上的标签，用标签来分类一个又一个的圈子，这算是人类这种生物的劣根性吧——就好像从小学到高中的攀比心理。”
“攀比心？我记得我上学的那阵儿，大家都是穿校服的。”
“没错，这就是校服的最大好处——”胜嘉良递给沈笠点上一支烟，同时打开车窗，为自己也点上一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校服都是不存在的；在某一次战争中，许多孩子的家被炸毁，学校为了防止出现家境好的学生借衣服着装欺负家境不好的学生，校服因此应运而生。”
“原来如此，虽说咱们的校服看起来一件比一件丑，不过确实起到了这样的效果。”沈笠感慨道，他回忆起自己上学的那段日子，学校领导站在升旗台下，拿着话筒念叨着不要有歪风邪气的话，那态度巴不得要把台下的学生当成点心一个个全吃掉。
“不过，即使是这样，学生们也发明了自己的‘攀比’方式，那就是鞋子——通过鞋子的价格来彰显自己；这就是为什么在1997年后，南方总流传着卖假鞋发家致富的神话，21世纪后，咱们进入了一个高速发展的时代，可这发展也带来了一些不好的事，就比如我刚刚说的。”
不知为什么，沈笠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待在家看电视的诺可，若是她将来在上学的时候也遇到了这种问题——自己就必须想办法去应对：目前的应对方法只有两种，第一是让诺可无视这种现象；第二则是让她用上更好的东西。不够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沈笠并不算是很有钱的人，所以自己充其量只能做到第一种。
在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汽车已经缓缓来到了牡丹山的山脚，朝着市区的方向前进。他们途经镇海中学，哪怕是雨天，也能够隔着层层雨幕听到教学楼内传来的爽朗读书声；再过不到五条街就到市政大楼了，毕竟云堤城在不堵车的时候，道路总是宽敞的。
“那么，既然刚刚说到车和一个人身份的关系，那科学家应该开什么车？”
“我去，你这问题还真问到我了，我想想看……”胜嘉良杵着下巴做思考状，“宝来……或者荣威之类的吧，再怎么也得是个思域。”
“哈哈哈——不管用了吧，刚刚说的那条规则。”
“也不好说，毕竟说句实在的，除了你之外，我还真没接触过你们这类人；你身边的那些科学家朋友都开什么？”
“我可不是什么科学家，说着玩的。我想想看啊——我认识的人里面，有车的人就是昨天和咱们一起吃饭的那个，我的好朋友庄学民，他是一辆沃尔沃；然后的话就是我的老师楚立群，他有一辆帕萨特。”
“好像也没什么规律可循啊——”胜嘉良愁眉苦脸的，似乎是对于自己的论点有些失望，“对了沈笠，你有自己的车么？”
“嗯？我？我没车——虽然我有自己的驾照，但我家就离静师大几步路的距离，再加上住在云堤城，想去哪里坐轻轨就到了，所以也没有买车的必要。”沈笠尴尬的笑了笑。“而且我的开车水平也就驾校水准，完全不敢上路。”
“这样啊，我反正是出行要没点私人空间就浑身不自在——不过你也比我厉害了，我可没有驾照，出门都是司机载我，是吧老弟——”胜嘉良狠狠的拍了一下司机的肩膀，司机被吓了一跳，不敢说话。“你别在意沈笠，这家伙是个好司机，就是有些沉默寡言；喔喔，我们到了。”
云堤城市政大楼，位于出云区雨前路，这里周围大多是政府机关办事的所在处，诸如发改委、住建部、财政部和司法部都位于此地，隔着远远的十字路口，沈笠就能够看到那模仿中国古代衙门风格建成的大楼。
顺着安保人员的指引，司机将汽车停在院子后，下车为胜嘉良开门撑伞。
“蒋春文的车还在这儿，看来她应该还在办公室。”沈笠指了指停靠在槐树下的那辆红旗。
“诺——沈笠，你看看，这就是刚刚咱们路上聊过的那个，什么人开什么样子的车。蒋春文作为一名直辖市的市长，就应该有这样的车。”不知为何，胜嘉良走到那辆红旗旁，摸了摸汽车厚重的金属外壳，像是感慨什么似的，长长舒了一口气，“要是我有一天也能有这样的车就好了。”
“啊哈？这不就自己打破自己的论调了么？”
“你想想看啊沈笠，坐着这么个玩意儿上街，前面有个司机，你做在后面抽烟，所有人都会让着你，那多威风？”
“那确实——不过蒋春文基本上都是自己开的，她很少会用到司机。”沈笠回想起了几个月前自己和仇黎等人重返云堤城的时候，就是蒋春文一个人开着这辆车来机场接人的；她还记得蒋春文并没有走候机楼，而是直接开到停机坪将他们接走，关于这一点沈笠至今为止都没有想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听到他的回答后，胜嘉良表现得十分惊讶。
“怎么了？蒋春文自己开车有什么问题么？”
“不……不……没什么。”
“不过说句实在的，大多数人也只能看到这车的外表、比如威风啊之类的——却不知想要拥有这辆车必须承担的责任；春文她，她让云堤城有了今天的模样，我现在能够天天舒舒服服混日子也是她的功劳。”
对于这一番论调，胜嘉良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扫驶过身后的大楼，而后缓缓拍了拍沈笠的肩膀。
“走吧沈笠，我们该上楼了。”
7月2日 云堤城 出云区 雨前路 云堤城市政大楼附近
“所以说，我们就必须要看着云堤城的现状坐视不管么？”
“我自己有我的安排何自明，这件事情还暂时轮不到你们城市管理委员会来插足；倒是莲花区的内涝问题，你们什么时候解决？时雨路和霣雨大道现在已经堵得不成人样了。”
“交管现在缺人手，我已经在尽自己的全力解决问题了——妈的，谁让上个月住建抓出这么多贪官——因为天气，咱们也没办法短时间从其他地方拿到人才。”
“何自明，咱们现在应该冷静；我们就听蒋春文的，把事情一件一件解决，不是乱锅大杂烩。”
宽敞的办公室内，有着激烈争论什么的三人，他们分别是蒋春文、城市管理委员会的何自明，以及公安厅的孔献仪。蒋春文以一种端庄优雅的姿态坐在木制的椅子上，孔献仪则是靠在办公桌前，手中抱着一份厚实的文件；至于何自明，似乎还不肯罢休，仍旧打算继续发表自己的观点。
“昨天开总结大会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们必须要以数字为基准，数字是不会说谎的；信业和远山的发展势头正旺，我们应当继续保持这个优势，我们必须树立一个能够起到带头作用的标兵，这样一来哪怕即使方向是错误的，我们也能够在最小程度的减免损失，然后重新找一条路。乒乓球大家都看过吧，每一名选手都有自己优势的地方，比如发球、力气之类——”和自己走上前，双手拍在蒋春文的办工作上，上半身前倾，像是在证明自己的意志力，“没有任何特点的选手绝对会在第一轮淘汰，因为不突出……”
“但是你可别忘了，一个木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最短的木板——云堤城是一座岛，我们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静海就这么一动不动的么？”蒋春文指了指办公室右侧墙壁上的一张照片，那是云堤城的第一批移民者的合照，“何自明我问你，‘云堤城精神’是什么？”
“是……是……努力奋发，乐观从容，快乐生活。”
“你遗漏的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团结。”蒋春文顿了顿，“初代建设者们最初的登陆地点就是静海的沼泽地，那艘轮船在风暴中搁浅，所有人都不得不在那里落地生根；后来才到土地肥沃的内岛建设港口、城市、还有各种各样的生活设施。我们落下静海，那就是对先辈们的不尊重。”
“我知道，我都明白，但是现在已经时不我待，云堤城想要取代东京、大阪、上海、台北或者釜山这些地方，就必须做出改变——我们要摈弃前嫌，把这座城市变得更加包容。”何自明还在努力，可蒋春文和孔献仪却不为所动，“知道咱们云堤城在大陆人的眼里是什么吗？是排外的代名词，我们必须做出改变，当初海洋移民计划的恩怨必须要一笔勾销，这是为了让云堤城的人们过上幸福生活的必要牺牲。”
“所以说，你的计划就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么？”
“没错，毕竟这种事情我们可是有参照物的；我们不能摸着石头过河，更何况还没有石头——我们云堤城有着其他城市没有的优势，我们为什么就不利用这一点呢？还有……”
“我说——隔着大老远就能听到你们的声音，这栋楼隔音效果本来就不好。”
就在火药味十足的时候，一个男人推门而入，他先是环视了一圈办公室内的陈列，而后便走到能够和大家一起讨论问题的位置。
“钱兴贤，你干嘛去了？怎么现在才来？”孔献仪望着对方大衣身上的雨水问道。
“啊——我有点饿，再加上忽然有点怀念家乡的味道，就去了环城西路的一家豫菜馆——云堤城这地方，根本就没有像样的胡辣汤，我接受不了。”
“哼，我看是去找聚能生命的那群人吧；我用脚指头都能猜出来，你想要发债券——毕竟你现在手里面也没什么拿得出来的东西。”
“如果是的话你要怎么样？把我抓起来么？咱们的公安厅厅长可是在这儿呢。”
“你这家伙——”
何自明上前一步，一把揪住钱兴贤的衣领，做出挥拳的动作；孔献仪想要阻止，但看蒋春文只是淡淡地抿了一口茶，便没有继续做动作。
“怎么？你想打架么？先不说你能不能打过我，用这种原始的、暴力的手段逼迫别人就范，你实在是太差劲儿了。”钱兴贤身子后倾，张开双臂，任由对方揪着自己。
“我撂倒你简直轻轻松松。”对方继续用力，像是想要将其抓起来，“你想要把政府的土地租给那群商人么？大陆现在的状况就是拜那群家伙所赐，就算是目前没什么开发价值的沼泽地，鬼知道他们以后会干什么？”
“嘁——你以为我有这么蠢么？我可不打算让人民来买单，所以就算发行债券，我也只是发给他们而已。而且再加上一点，商人有商人的好处，信业和远山现在的那些贸易额不就是他们提供了一大部分么？你总不可能一棍子把他们全打死，咱们现在可是自由市场经济，既然他们能够为云堤城带来好处我们为什么不和他们合作？”
“我不信任那群人。”何自明望向站在办工桌前的孔献仪，“信业区聚能生命研究所的爆炸案才没过去多久，我想你们应该还没忘吧；那群外地商人——让他们在云堤城准没好事。然后现在呢？爆炸案查了这么久，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喂喂喂，我说怎么就突然攻击起我来了——我好歹也在努力的调查啊。”孔献仪有些不服气，将文件放在办工桌上，插着腰问道，“还有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嘴上说着‘包容’，结果又刻意强调‘外地’商人。哦，好像在你眼里，云堤城本地的商人和其他地方的有什么不一样么？这屋子里到底谁才是排外份子？”
“何自明……你松手，你快勒死我了。”
“我要是不呢？”
“那你试试看——”
话毕，钱兴贤用右手抓住何自明的衣服，趁着对方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个肘击将其推开；何自明胸口受到一记重击，踉跄了几步，倒在沙发上。
“你们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这群该死的商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何自明情绪有些激动，“十多年前的那次疫情，我的妹妹不幸染病，我想要给她最好的治疗，结果呢？那群私企私自抬高药价，虽然最后国企出马了，但是我的妹妹早就死了。”
没有人说话，大家只是看着这个气喘吁吁的三十岁男子，捂着胸口缓缓起身。
“我在想，如果当时我有能力，我绝对要让这群人不得好死——老钱，你不会真的以为……那群人会这么老老实实的看你拔走他们身上的毛？”
“我记得当时那几个人都判了无期徒刑对吧，现在都还在监狱里面关着。”孔献仪这么来了一句，同时拿出手机翻看当年的新闻。“他们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虽然对你的经历我感到抱歉，但是现在云堤城已经不是当年……”
“人类从历史中吸取的教训……就是从来不会吸取教训。”像是唾弃什么似的，何自明起身，挥起右拳朝着钱兴贤的右脸打过去，“我可是为了云堤城，你凭什么打我！”
“喂，是你先动手的好不好？”
“够了——都给我安静！”
钱兴贤想要躲闪，孔献仪上前阻拦何自明挥舞的拳头，而就在此时，蒋春文的一声大喝将所有人都给怔住。
“我能理解各位，大家都是想要为云堤城做贡献，只是在方法上产生了分歧。”面目惆怅的女性缓缓起身，用一种哀怜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三人，“但是我们要明白一点，我们绝对不能够拿整个云堤城去和未来做赌注——无论如何，我只希望云堤城能够以最为平稳的方式发展，各位想想看；为什么我们云堤城会被大陆人羡慕？”
“因为……天气控制系统？”钱兴贤用疑问的语气说道。
“不，是安定。”蒋春文回答，“云堤城是一座安稳的城市，如果因为每个地方的发展不一，就会埋下不安定的种子，我们必须团结一致，才能够拥有美好的未来。无论是远山、出云、信业、莲花还是静海，我们都不能产生矛盾，这不仅是我的希冀，也是云堤城人们的希冀。你们都是云堤城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不希望你们之间产生任何的不愉快，所有人都有了——钱兴贤！”
“在！”
“今年下半年，我们必须要让静海富裕起来，无论什么办法。”
“明白。”
“孔献仪——”
“有！”
“继续调查爆炸案，有什么新的发现马上通知我。”
“了解。”
“何自明。”
“在。”
“抽出一部分资金全力支持静海，另外去告诉信业和出云，我需要完整的、详细的粮食产量和贸易额度报告。”
“我……明白……”
简单分配完工作内容，此时却有一个一名穿着正装的年轻男子走进了办公室。
“蒋春文市长，有客人找您。”
“谁啊？我记得我没有预约啊……”
“是沈笠……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高个子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