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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空爱上了奔跑》 HCY水仙文 飒炸

2021-10-09 20:57 作者:鱼的界世只一  | 我要投稿


“记忆,所以是一个牢笼;印象是牢笼以外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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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这个人,一共有三段失败的爱情。

说起来还蛮厉害的,对象是同一个人。


他也说不清楚对方到底是有什么能耐,让他在纷纷扰扰的世间兜兜转转,心最终会回归他身边来,就像一阵风永远绕着同一个人转。

但或许他又是知道的,那人是种痼疾,将病根从那年走在回家的那条道路上的每个黎明起,深深埋入他心底。一点一点吞噬,一点一点啃蚀,直至他那副破灵魂溃烂得不成样子。


从前走在那条路上的他看见的,不过是颗黑乎乎的人头,或是个亮铮铮的后脑勺。


炸却那样顽劣地闯入他的生命里。



后来分手总是炸提的,飒只会蜷在老旧沙发的角落里,吐着烟圈冷冰冰地同意。而后总要由飒放下所谓的矜持首先提出复合,炸居高临下瞪着他,不说话,隔天默默将拖出家门的行李箱重新拖回屋里,当作是他冷淡的默许。他们又会没事般的重新在一起。

炸看上去总是很乖的样子,偏偏到了要紧时刻像是除了分手就说不出别的好听的话来。也是偏偏,飒拿他没办法。


炸似乎已经成了他破碎的灵魂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第三次分手,遵照常例是炸提的。


他刚与对方告别,思维还有些混沌,说什么都不明白他们的感情又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他和炸分分合合,感情线像一本流水账,向来为一些小得如同楼下小卖部出售新口味冰淇淋或是飒新歌demo半成品之类的小事高兴得要当面来个贴贴,也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他们分手的理由从来新奇不到哪里去,大抵是大抵是为荷包蛋该不该煎成溏心而吵架,或是飒的烟瘾又惹炸不开心了,还是他不同意炸在家里养猫的这件事……

这次分手的原因,概率最大的应该还是他为了写歌躲着炸,在外头睡了两宿不回家,最后发高烧让炸前后照顾了他三天三夜的那回事。


但他实在不怎么记得了。


他只能粗略的记得病愈的那个早晨,他摸出了几日未碰的香烟点燃,红色的点点火星微弱的亮着,烧出一股廉价腐败的焦味。光隔着帘子打在坐在床头的炸的半边脸上,炸低头对上他的目光,冷淡地喊他一声,

华先生。


接着说,我们分手吧。


他向来承受不住炸的目光。

先是愣了一下,呛了几口烟,忘了思考似的把烟头不经意掐灭在大腿上。

很烫,他回想起来,烫得快要哭出来,但当下的他似乎没有意识到,看了眼裤管上被烫出来的那个丑陋的洞口,眨眨眼,头都没抬,只是咧着嘴角平淡地回复了那人一个更冰冷的笑:


“好啊。”



一阵莫名的晕眩感袭来,他忽然想起那双眼睛,不似怄气,而是真切地泛着透顶的失望和落寞。他鲜少在炸眼里看见这些,毕竟炸的身上仿佛一贯载着两个极端,一个炽热一个冰冷。想起那双眼睛,他忽然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可以到需要把自己蒙进被子里哭上三天三夜,又绝对不能叫分手后会打电话回来要求见一面的炸知道。


破洞裤上显眼又突兀的洞口仿佛一遍遍提醒着他这又是一场失败的爱情,他就是不肯扔掉它。

毕竟那是炸给他买的。

一切关乎炸的东西,他都不舍得扔。


于是空空的留下了一屋子的廉价回忆。




走廊远远响起咔哒咔哒的性感皮鞋声,飒扶了扶脑袋,那脚步声他已经太熟悉,熟悉得要烙在他的脑筋里,流连盘桓,填满他空洞的脑瓜。炸还是不打招呼地敲醒了他的屋门,连带那些不愿梦醒的回忆一同被唤醒,他跌跌撞撞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去开门,一阵风,视线下一秒落入一双乌墨般的眸子里。呼吸一痛,他被刺伤了,恹恹地垂下脑袋,才发现对方还拿着租屋的钥匙。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仅仅迟钝地望着门外的石灰地,长期没修剪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里。划痛了他的心脏。


炸手里大包小包的,扫了眼他没打理而显得邋遢的鸡窝头,神色平淡,侧身子掠过他径直朝厨房走去。


飒愣在原地。半晌后还是掩上门板,背过身靠在墙壁上,象征性咳了几声,哑着嗓子问他:你来干嘛。


一个问题仿佛隔断了两个世界,只在一瞬间。他看见炸回头看了自己一眼,时间似乎停格了很久很久,久到他怀疑炸是不是忘了自己回来的目的。但炸总不会将自己扯在尴尬的位置上,他分明是知道的。

他有些目眩,看得不真切,只能模糊地听见对方的声线慢悠悠找出自己回到这里的借口:



“我知道你不会照顾自己,就过来看看。”

“弄完这些就要走了。”


“放心,不会再回来了。”



他听过炸对他说出这类似的话,听得很多,甚至开始厌倦。听过前两句,唯独第三句还是第一次听见。

其实他早该知道的,当炸发了疯似地找了他半天而终于从公园长凳上将那只烧得迷糊了的大猫捞回家,炸比记忆中的任何一次都要怨愤,气得手都在抖;可惜他从未注意炸素来隐藏得不着痕迹的各种情绪表象,只知道炸笑起来的时候像花一样。当时飒只要敢正眼看他一眼就会发现,建立在缥缈情动和虚无温存上的全部爱意徒劳地碎成了小刺扎进了心房。


炸大概是那时候开始有的窒息感。从今往后,遍布他被梦境以假乱真的天空。


飒有些手足无措。


也许这次是来真的。

心底一把声音在嚷嚷,他听不清楚也不愿承认,也许再不做任何实际意义的挽留,他们之间就真的走到头了。也许,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飒和炸高中时就认识,当时还是炸主动追的他。哪怕最终在一起的事于别人眼中是理所当然,他自己却是从未想过将来生活每一处角落里都填满了炸,吸烟刻肺,以至于一辈子都逃不出去记忆的牢笼。


那时期的炸是红榜上的名人,三年来坐稳第一宝座还远远甩第二名两条街,又是纪检部部长又是学生会骨干,放学时打篮球还能吸引到隔壁校的女同学来围观,可谓风华绝代;可那时候的飒还在专心往校外跑,跑各种晚场演出,一个星期四五场,唱到隔天凌晨将近三四点才回家。那时期就戒不掉了的烟酒养了一身病,还有好一副迷人的烟酒嗓。

学校里传出来炸在追他的劲爆新闻时,甚至有八成以上的人从未听说过飒的名字,一时间还没缓过神来,炸已经疯狂地做到了什么程度——是去看飒的每一场演出。


飒发誓在炸以前,他从没想象过哪个学霸会在地下酒吧的卡座里背书。


炸是个奇葩,会搬几本作业和试题到他的演出场地,通常都是些live house,点杯温牛奶找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来刷题写题,形成人头攒动中一道奇妙而诡异的风景。轮到飒上台时他就摘下降噪耳机托着腮静静地听,陪着飒一直到演出结束、嗓子唱哑,炸习惯性第一时间送上一个保温瓶。飒也不会拒绝。

两人那时住的近,打包好东西后一起走回家。一前一后,中间始终隔了个一两米的距离。


黄旧的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曳得很长很长。被风吹得有些醉了的飒脚步蹒跚,时常恍惚,不知道和炸一起走过上百遍的那条路会把他们的未来引到哪里去。或许那时候的他们都不愿想这些事儿,唯有在半醉半醒之间才会想问问长风它的归处。

天的另一边很快就会亮了,炸的脑勺被嵌上一层金边,可他的心却始终如一,漂流着汗烟酒味的腐水和血肉,在一个又一个阴暗潮湿的犄角旮旯里,孤独地老去。


飒不知道炸那么优秀的人究竟是看上他哪一点,是怎么喜欢上他这种人的。炸没对他说过。

只是酒吧里灯光灼人眼球、音乐劲爆炸裂、红酒妩媚迷离,他不得不承认那时候的炸眼神澄亮、盛满自己的倒影,就让他不住心动。

没有人能够抗拒那样的目光。一种愿意燃烧灵魂奉献生命的目光。

飒同理。


于是一个季节没走完,一前一后的距离已经缩短至平行, 


他终于在那条路上看清了炸的侧颜。




厨房里传来小小的声响短暂唤醒了他的意识,炸正熟练地往他的冰箱里摆各种食材。看见炸从冰箱内部捞出几听被深藏的啤酒,盯了半会,一言不发地又往里回塞。他恍惚地仿佛又看见那个操办着家里一切大小事的炸。


其实早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习惯了炸在他生命当中每个不可估量或替代的存在。或许是三年前走在回家那条路上的每个黎明起,又或许是毕业那晚炸捧着鲜花奔跑在小道上,最终和他撞了个满怀的那刻起。汗水、酒气、花香和沐浴露的芳香,属于炸的青春气味不见形迹地钻入他的生命当中,在瞬息间冲上脑门:他真的有过能和炸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念头。



后来他没考上心仪的大学索性不读了,专注做自己的音乐也延续了每晚的赶场。之于他的任性,炸不吭一声,心甘情愿收拾起身上的锋芒,高中以标青的成绩毕业以后压根没多想,老老实实地打包好一切搬进飒破旧的租屋里,当起了游戏主播。他成晚往外跑炸则窝在家里,时不时去捧场他的几场演出。日子简单凑合着,还算勉强混得过来。


但有些事终究是无法勉强的,炸是不应该躲在地洞里谈着这一世代小情小爱的那类人,他是清楚的,荒腔走板的青春是被柴米油盐的生活磨平了棱角、褪去了激情的。千个日月来他们一路并肩前行,却寂寞地继续着心中的流浪。

炸或许是想要重温旧梦,像某个秋天的一片枯黄余晖中捧着一杯奶茶转过身去牵他的手,一次次地演练,一遍一遍地重放,撕心裂肺地挣扎;可谁都明了:在一次又一次无止息的争吵和复合之中,他缄默的那根刺扎在对方心上,越扎越深,已经是炸无法再忽视或牵强的血肉模糊。



哪怕高中时期炸展开的追求让他们在一起的事看上去顺理成章,但没有人知道,飒有个壳儿,无论谁都敲不碎。是炸失了脑经,一再一再犯贱似的凑上来把他特立独行的伪装一层一层卸开,才露出里头那个真实又冷漠的飒。

炸是他的顽疾,让他无法如愿以偿地必须违背天性、悖逆本能去倾注感情的顽疾。


当他神情冷漠地看着炸离开那扇门时才恍然觉悟,他的反应着实的慢,他早已经熟悉炸熟悉得就像自己的骨肉一般。

炸离开后,空虚仿佛被撕碎,就像锦帛被用力向两边扯开,刺啦的声音响过一声又一声。




炸的天空是要奔跑起来的。


他却宁愿它永远停留在原地。



炸不笑的时候就格外冰冷,他其实特别不喜欢。不喜欢炸没有烟火气的样子,那让他觉得两人的距离实在太遥远。偏偏最初的他正是被这距离所绑架,然后被炸纠缠上,可能是因为任何人都忌惮着他身上冷冽的刺,从未有人愿意去靠近。炸和他隔着一个世界的距离,要说实话,那不多也不少。但只要牵动一点点,就是撕心裂肺一般可怕的痛楚。

别人家谈恋爱是推心置腹,他和炸住在同一屋檐下,各活各的,却又是很般配的模样。

没有正常人的情话连篇,牵手、亲吻、拥抱,却一个也不少。




第三次闹分手,炸是什么时候回来,又是什么时候离开,飒有些记不清了。


近年来他的记性出奇的差,不仅记不住乐谱上的音符、日历上的日子,还差点忘记了他们的第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炸离开以后他几乎痛苦地回忆起来,大概是在三年前的某个夏日里。那少年像颗深水炸弹一样的闯入,把他的世界搅和得天翻地覆。


在他和炸的故事里,神经质大概是可以被传染的。

明明看了天气预报的两人像大傻子一样手牵手跑了出门,心照不宣的都没带伞,然后理所应当地淋成两只落汤鸡回到家。贴在一起时黏糊糊的触感,湿透了的白色衬衫若隐若现地描出炸优美的腰线;记忆里头,像一只落水的猫一样,头上的小角都乖顺甚至狼狈地耷拉下来的少年,一个有烟火气的炸,揽着他的肩笑得没心没肺。

他感觉心脏突突地跃,一个没忍住把炸抵在浴室墙上,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炸漂亮得他才发觉自己难得有不受控的时候。

他拉开热水器,喷头的水一下淋了下来,把好不容易干了点的羊毛卷再度打湿,温热的水顺着单薄的下颚、脖颈流下,炙热感,贴紧的两副胸膛里心脏怦怦直跳,微凉的唇舌缠绕摩挲,沾染彼此的气息。


明明两人都没喝酒。淋了一场雨,却都耍起酒疯似的。


他揽着炸的腰侧,细细地打量。

炸脸颊上泛着酡红。飒却面无表情。


他才幡然回想起来。炸并不是那个会轻易笑出声、轻易脸红的人。更不是他眼里所见的什么活泼可爱,被亮色系的泡泡和光圈包裹着的男孩。他人眼中的炸,不过是个又温又冷的男孩,明明光芒万丈,却也带着浑身的刺以及深深浅浅的疏离感,如他一样。

他们或许是天造地设。但炸是颗随时引爆的炸弹,即灿烂又可怖。

他也从未想过,要把这烟火一样的炸拴在自己身边。



因为炸的天空是应该要奔跑起来的。



炸纤细的腿勾住他的腰,他们又拥吻在一起,接着顺理成章地从浴室滚到了卧室的床上。那时他只觉得荒唐。

也信马由缰地让荒唐的雨下了一整夜。



事后的两人都感冒了。


体力透支的炸脑袋枕在飒厚实的胸膛上,呼吸轻浅,指头有意无意地抚过飒发达的肌肉线条,睫毛上挂的泪还没干透。炸边打着喷嚏边扯着被子连头捂住,就在飒以为他累得睡着了之前,又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顺着飒的脸庞摸上去,碰到了他隐隐发烫的额头。

飒忍不住盯着那只手掌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很好看。炸浑身没有哪个部位是不好看的。

那只手从他立体的五官上描摹过去,滚烫得要烧起来,紧接隆起来的被褥里传出笑声,炸轻轻骂了一声,活该。


那一瞬息的功夫,飒感觉自己心跳平白加速。

他只是暗暗地希望炸没听见。



尔后的日子里,他们的夜间活动又多了一项。飒用了不少接吻的手段,拙劣又直白的把戏,把炸成功骗上床。而炸,于紊乱和糜醉的情迷之间浮浮沉沉,总是甘之如饴。




飒想不明白的东西可多了,

后来过了很久他才明白一些,很多事情是本就是不可理喻的,甚至是不用想明白的。痛苦或快乐的事情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逝不见,时间只能赋予意义,只能淡化和归零。等到那些东西失去意义,一切就都平等多了。


弄明白这些的那时候已经是他22岁的夏天了。




“历史的每一瞬间,都有无数的历史蔓展,都有无限的时间延伸。人生来孤单,无数的历史和无限的时间因而破碎成片断。互相埋没的心流,在孤单中祈祷,在破碎处眺望,或可指望在梦中团圆。”




所以明明炸的天空是应该要奔跑起来的。


应该要被簇拥包围,走的路应该要繁华盛开,要人声鼎沸。


飒知道那些“应该”的事情他的能力无法促成它们发生,他能做到的只是任由它们发生。比如任炸去念完因为他而没念成的大学,任炸提他的分手,任炸的世界继续充实、繁忙,也任炸的世界从此平等一些。




炸在他还没提出第三次复合前就走了。他趴在沙发上盯着那道门,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租屋钥匙还在炸手里,他或许是忘了,他或许只是还在相信,炸一定会再回来的。






by//世界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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