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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LP长篇小说 多么奇怪的小小雄驹 (13)

2021-11-12 18:58 作者:bili_28941205700  | 我要投稿

抉择

周一下午


 


塞拉斯蒂亚公主非常喜欢每年这时候的皇家花园。


 


每个角落都有蓬勃的生命在争求一块生存之地。蜿蜒草径郁郁葱葱,穿梭在万紫千红的花坛之中。从红粉色的苋花丛,到烧着澄黄的天竺牡丹,再到通体柔白缀上蓝斑的占星百合。花儿们散发出的甜蜜气息冗杂在一起,香而不腻。


 


微风拂过,翠绿垂柳微微摇曳,浓密枝叶在修剪整葺的舒适草毯上投下了大片凉荫。


 


近些天既没料峭春寒,也无秋风瑟瑟,到了晚上,清爽凉夜携来的轻松舒适又掩住白日艳阳的层层热浪。不远处,一条马造小溪正潺潺作响,哺育着径道对面砌石打造的小小池塘,塞拉斯蒂亚知道那里有一群漂亮的锦鲤每天饱腹畅游,它们无忧无虑地享受着生活。


 


想到它们在水里游来游去,像稠丝一样安宁舒祥,只需思考下一次喂食何时到来,她就感到一阵深深的嫉妒。


 


的确,花园是皇宫庭院中最美丽的地方。可惜塞拉斯蒂亚现在还无法享受这些。


 


天角兽在心中怒吼一声,抬头望着湛蓝天空。天际线向前延伸,越过池塘,越过环绕花园的树篱,它看起来是那么静谧纯洁。下午的时间已然不多了,但在她降下太阳、升起月亮之前应该还有一会儿时间。


 


塞拉斯蒂亚现在想跃上蓝天,飞到坎特洛特上空,暂时把一切都甩在身后。可她的肩上压满了重担,甚至把头抬起来都感到如此吃力,胸口随着每次心跳传来阵阵痛楚。妹妹……


 


现在怎能飞翔。


 


白色雌驹打个哈欠,用蹄子揉了揉眼睛和下面的眼袋。它们好痛,它们乞求着塞拉斯蒂亚无法给予的休息。她长叹一口,庆幸没有小马看到她这……乱糟糟的样子。


 


她没穿金蹄鞋,也没戴金皇冠。其实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穿正装了。虽然她的鬃毛依旧飘逸与空灵,但浮得却比平时低得多,她的皇宫造型师看到这个样子一定会大发雷霆。不过一切都可以等一等,等一等那件蹄子上的大事。


 


塞拉斯蒂亚又叹了口气,但肩上的重担却没有丝毫减轻。我该去看看露娜了,有一会没陪着她了。


 


今天的她又无数次想给暮光写信,但再一次考虑到她的学生可以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毕竟,在这方面她也算是个训练有素的专家了,隔几分钟就要一份进度报告肯定是不行的。


 


控制一下你自己,塞拉斯蒂亚。


 


雌驹长长呻吟一声,站起身来,摆出一个非常不皇家的姿势抻了抻腿,准备离开皇家花园。但当她往金色的宫殿和象牙塔走去时,一种奇怪、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打破了小溪流水声传入耳中。


 


她僵住了,一只蹄子悬在空中,耳朵转了转,等待声音再次响起。过了一会,又过去一会,就当她开始相信自己只是太久没休息的时候……


 


就在那,轻微的沙沙声,然后……还有别的声音?


 


塞拉斯蒂亚本不需要劳心解决这个问题。仅仅在宫殿这一边,就有上百名侍卫听命于她。现在只需要到露娜的卧室去,几分钟之后不管这里发生什么都有侍卫来处理,但突然有个想法阻止了她。


 


也许是没有勇气回到折磨她几天痛苦、焦虑、磨马的风暴中,也许只是简单的好奇心,塞拉斯蒂亚悄悄转过身,静静地站着,直到再次听到沙沙声。


 


又是一阵沙沙声。这次她的耳朵终于锁定了位置。是从花坛对面传来的。她开始朝着出声的方向步步逼近,耳朵直勾勾地对准那个神秘的地方。又是一阵沙沙声,树枝断裂声。还要再往右一点,离宫殿更近了,谜团还在移动。


 


她的好奇心曾被激起过很多次,可这次却出离的好奇。脑中理智之音喊道,可能只是灌木丛里有只松鼠或者兔子,不过蹄下步伐丝毫没有慢下来。


 


现在她已经越过花坛走过柳树,与拱卫皇家禁地的树篱之间只剩一条小溪了,而且它肯定不是溪流发出的声音。又一阵沙沙声,这次更清晰、更响亮了,而且还伴着一声尖利细语,“…嗷!傻逼树枝。”


 


一只小幼驹!塞拉斯蒂亚几个世纪以来听到过形色各样小马的声音,而这无异是一只小幼驹的声音。她歪着头。小幼驹在皇家花园的篱笆里做什么?也许是捉迷藏游戏中迷了路?


 


尽管身心疲惫不堪,这只雌驹还是忍不住抬起头颅竖起耳朵。这是怎么回事?塞拉斯蒂亚默默想着。有一只小幼驹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入皇宫禁地还是挺神奇的。


 


她屏住呼吸,偷偷摸摸走近那个沙沙作响的树丛,尽力把蹄声压到最小。草毯完美地吞没了马蹄声,掩护着她一路接近,直到硕大无朋的绿色树篱伫立在面前。


 


“……真他妈讨厌,我得穿过大半个城市,还得——啊!我的眼睛!”灌木丛咆哮道,“这树篱笆真你妈恶心”


 


塞拉斯蒂亚把蹄子悬在空中。显然,这只小幼驹的父母在教他们孩子文明用语方面做得不是很好。当咆哮变成疲累半恼的咯咯笑声时,疑惑几乎要从她心里涌出来了。


 


“哈哈,如果那帮混球现在能看到我就好了。一个无名小卒,从宾夕法尼亚卡到了一只小马身体里,爬过天杀的树篱,潜入一个白痴城堡,去找一只漂亮的小马公主……”


 


一连串胡言乱语把塞拉斯蒂亚吓了一跳,随后一只划痕累累的小雄驹从枝繁叶茂的树篱中跌落出来,一时间她有些措蹄不及。


 


“啊呀!”他发出小声尖叫,下巴磕在草地上,紧紧闭上眼睛。“……哎哟。”


 


塞拉斯蒂亚眨眨眼睛,歪头看着满身伤痕的小飞马。“多么奇怪的小小雄驹……”她低声默念,随后张嘴问到,“小家伙,你是谁啊?”


 


“哈!”那只绿色的小幼驹猛地扭过脑袋,晃了晃腿,试图站起来,可四条肢体却卷成一团。他咕哝一声,跌倒在地上,把头抬起来。


 


多么深邃的棕色眸子,塞拉斯蒂亚心中想着。


 


当他看见面前的雌驹时,眼睛瞪到了碟子大小,笑了,“哦,我靠!是你!”


 


塞拉斯蒂亚眨了眨眼睛,“是我?”


 


皱巴巴的小翅膀随着身体在地上滚了一圈,他终于把四条肢体从结中拉开,并把后腿塞到身下。他站在那儿,就像几周以来第一次被允许离开轮椅的小马一样自信——他显然知道该怎样站着,但过了好一会儿才把意识传达到身体上。她还注意到在他前腿上戴着一副奇怪的皮手镯。


 


“是啊,是你,塞拉斯蒂亚。操,我还挺幸运的,”他歪着头,扬起眉毛,“你看起来好像很疲惫。”


 


这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塞拉斯蒂亚公主第一次发现自己有些不知所措。然而,在慌乱几秒钟之后她迅速把困惑的表情收了起来,抛到脑后。现在不是像傻瓜一样张大嘴巴的时候。重新集中精力,再拿出慈母般的腔调问问他还是不难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的小马驹?”


 


她温柔地说着,唤起心中全部善意。但他就像被闪电击中一样抽动一下,猛地抬起头,紧紧锁住她的眼睛。在那一瞬间,他的眼神突然化作两支锋利的长矛,贯穿塞拉斯蒂亚的胸膛,径直刺入她的心脏。


 


在这一千年里也并非没有过冲突。尽管她竭力维持着和平局面,塞拉斯蒂亚还是没法让小马国永保和平,这只雌驹也曾目睹过战火在这片土地上熊熊燃烧。


 


很久很久以前,小马们并不以擦得锃亮、在浩大检阅中闪闪发光的盔甲为荣。并不,那时候它们是由冰冷的黑铁浇铸而成的。在那些残酷的日子里,塞拉斯蒂亚见过无数灵魂被这种东西带来的痛苦夺走。


 


她曾在战场上归来的断翅飞马和被铁链束缚着的囚犯脸上看到过这双眼睛。


 


她曾在流离失所的小马脸上看到过这双眼睛,他们搀扶着无家可归的家马走到泥泞的道路边上,为士兵让行。他们转过身去,不让她看到稀疏皮毛下裸露的肋骨。


 


她在小幼驹的脸上看到过这双眼睛,他们坐在破旧的小床上,身上裹着薄薄的毯子,瑟瑟发抖,孤独地等待着永远不会回来的父母……


 


塞拉斯蒂亚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那双眼睛了,但它们就在此时此刻,在她眼前,坐落在这只绿色小雄驹的眼眶中盯着她。


 


他笑起来,“对不起,但是——”


 


“你不是我的小马,对吗?”


 


他把目光避开,犹豫了一会,“不,我不是。”然后又抬起头来,“但并不是说我从小就没有教养。”小雄驹自信满满地向她走来,伸出小蹄子,“你刚才问我是谁?我叫加百列。”


 


一个奇怪的生物,来自一个充满苦难的地方,被弄成小飞马的样子……他的腔调以前从未听过,嘴里说的是一些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地方。没过多久,她就把这二者结合起来了。


 


侵入者,就在我的蹄下。


 


一阵惊恐从她的脊背上窜起,而且,如果有马仔细观察,他们会发现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翅膀紧贴在身体边上。为什么暮光没提到他会伪装成小幼驹?


 


她微微挪动一下身子,几乎要大声喊来卫兵,并汇集起强大的魔法。不过随着再一次直视他的眼睛,她还是停下了蹄子。对侵入者绝不能掉以轻心,但是他……他有些与众不同。


 


她把思绪藏进温柔沉思的面孔之下,公主伸出她的蹄子,“我是塞拉斯蒂亚。很高兴见到你,加百列。”她仔细地端详着他,准备反击即将到来的魔法和攻击。如果他有什么小动作,绝对会非常后悔的。


 


小雄驹只是把他的蹄子绕上去摇了几下,“我的荣幸,公主。”


 


多么奇怪。换作别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利用这个优势,可他却选择跟我握蹄。瞬时的思绪没有打断她备在嘴边的话,“对不起,但我现在得回去看看我妹妹,你愿意一起去吗?”


 


小雄驹眨了眨眼睛。显然,他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嗯,可以,当然。”


 


雌驹转过身,开始朝宫殿正门大步走去,并有意放慢蹄步好让加百列跟上。


 


“还挺巧……”他在身后嘟囔着,然后小跑起来追到天角兽旁边。“你知道吗,这座宫殿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他看着那扇巨大的橡木门说到。


 


塞拉斯蒂亚面带微笑地点燃了独角,“小家伙,你不是第一个注意到这点的。”她拉开厚实的大门,两马大步走进宫殿众厅中的一个。


 


“确实。”他边走边转动着脖子,一直望着那些撑起空洞石制天花板的肋状拱顶。“我天,这也太高了……”


 


在宫殿长廊里巡逻的侍卫们当然注意到她身边多了一只小幼驹,但他们除了掩盖脸上的困惑也没再多做什么。塞拉斯蒂亚把笑容藏了起来,她不是每天都能领着一个陌生的小幼驹经过满是侍卫的长廊,况且这些小马的工作职责还是把陌生的小马赶走。


 


“嗯,塞拉斯蒂亚,如果你不介意我问个问题的话,露娜到底怎么了?”


 


她费了好大劲才憋住内心的震惊。他居然都知道了。这个侵入者似乎比她想象得要更加机敏。


 


然而,雌驹还是对加百列叫着不带头衔的名字感到有些好笑,她想知道小雄驹是否知道平常有几只小马会直呼自己的名字。小马国所有卫兵、官员、贵族,以及任何一只平民小马在忘记称呼她“公主”之前都会先忘掉自己的名字。


 


就算塞拉斯蒂亚多次告诉暮光没必要这么见外,她还是每次都把公主挂在嘴边,甚至年纪轻轻的韵律也更愿意管她叫“阿姨”……尽管她们只是远房亲戚罢了。


 


真的,唯一直呼其名的小马是露娜……而她此刻正躺在床上静候死亡。


 


塞拉斯蒂亚感到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痛,轻描淡写地回应着,“她……她最近有些迷失,我们都在忙着制定法例,我本以为她的情绪是工作压力造成的,就没去干预,”她皱起眉头,“现在看来,是我不够细心,而她,嗯……她又有些自作主张。”


 


小雄驹哼了一声,“这跟灵魂异术又有什么关系?”


 


这并不是主要问题。塞拉斯蒂亚怀疑她永远没法知道促使妹妹做出这种选择的原因。“据我所知,她试图召唤一只与她非常亲近的小马……或者至少,重塑他。不过,法术重伤了她——还把你召唤过来了。”


 


“哎,操,”加百列一边小跑一边扭头看了看自己,还拍拍翅膀,“他长这样吗?”


 


“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了,但我很确信他是深蓝色的。”


 


“那为什么我是绿色的?”


 


“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也许咒语里有什么东西在决定什么颜色最适合你——不幸的是,最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小马正躺在病床上。”


 


“最适合我,嗯?”小雄驹咕哝道,“这咒语残忍里还他妈混了点小幽默。”


 


塞拉斯蒂亚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所以,归根结底都是露娜自己酿的祸?”几秒钟后,皱着眉头的小雄驹又问道,“她他妈都不用脑子想一下就搞了个皇室大新闻?一切的一切就因为这个?”他咧嘴嘲笑到,“她真是蠢爆了。”


 


“是的,露娜确实犯了个极其严重的错误,”塞拉斯蒂亚回答说,一边皱起眉毛低头盯着小雄驹,“但我觉得在过去三天里她已经为这个错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且我得提个醒,你现在正对我的妹妹说长道短。”


 


小雄驹识相地闭上了嘴巴。沉默一会儿以后,他又开口了,那孩子气的声音里充斥着满满的好奇,“所以,你为什么还不杀掉我呢?”


 


这种荒谬的感觉像天降巨石一样猛地击中塞拉斯蒂亚,她努力克制住自己,“加百列,恐怕你得说的明白些。”


 


“你又不傻,”他说到,“关于我的信你学生应该都寄过来一大叠了吧,而且你都活了一千年了,我知道你很清楚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神奇的异次元魔法怪物’。”


 


他哼了一声,“我的天,你妹妹都快死了,而且解药就在身边走着,你居然还没把我舀起来传送过去给她吃掉什么的。这不是浪费时间吗,你到底在等什么?”


 


说实话,面对这样一个意外又陌生的情况,塞拉斯蒂亚一直迫使自己保持着谨慎的行事风格。她不知道为什么暮光不告诉她这个侵入者如此特殊,不过无论如何,他似乎根本不知道历史上其他侵入者带来的巨大威胁,即使是对她这样拥有伟力的小马来说。


 


我想现在可以把武力解决先搁置到备用计划里。


 


不过,他越明白自己这条命对她的巨大意义,雌驹脑子里的问号就越多。


 


“好吧,”塞拉斯蒂亚继续说到,“如果我按你说的做,我就不算有教养的小马了,是不是?”


 


“哈!”小雄驹喷着响鼻狂笑一声,“不,你错了,我告诉你,如果我是你,我绝对没有在这墨迹的耐心。”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小家伙?”塞拉斯蒂亚问到,低头看着走在身边的小雄驹,“如果你知道我可能毫不犹豫地杀掉你,为什么还要自己跑到皇宫里来呢?”


 


他们往前走着,小雄驹仔细盯着铺满瓷砖的地板,“原因很多,真的,部分原因是我厌倦了装作啥也不知道,”他甩了甩糟乱的鬃毛,“还有你那个学生,暮光?她和她朋友想出了一个绝妙的计划把我送到你跟前,如果我没看穿他们的谋略,最终还是要到这里来。”


 


加百列轻笑,“你信不信?当一个自以为把你牢牢锁在房间里的人看到一扇破窗户,第一反应是你打碎窗户逃脱了?”


 


公主绷着脸拒绝漏出哪怕一丝丝的困惑。


 


“是啊,他们自以为把我完全看穿了,可惜不是。”他咧嘴一笑。雌驹在他的眸子里看到了类似捕食者的闪光。“尽管如此,她还是全力以赴地完成了任务,而且我还有一些不公平的小优势,所以你该骄傲才对。”


 


这是我听过最奇怪的赞美之一。“谢谢,她确实是我的骄傲,”塞拉斯蒂亚说道,试图让自己表现得更加亲切。


 


“实际上,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出来还是挺有趣的,但我想……”、


 


塞拉斯蒂亚歪头听着这句不知所云的话语,但她很快便明白、他要表达什么。


 


“挫败她的计划并不是重点,我只是——”他停顿一小下,“她认为我是某种虚空怪物,她可能没说错,但我跟她想象那种又不太一样。我不想逼得她,怎么说呢,做傻事。呃,她可能已经做了一些傻事,所以我觉得可能是哪里出岔子了。”


 


加百列抬头望着她,“现在看来,有一个非常糟糕的事情急需解决。而我只是想把它做对,懂这意思吗?以我自己的方式好好解决问题。”


 


在这点上,绝对是感同身受。塞拉斯蒂亚心想。他们终于走到露娜的房间门口,雌驹点点头,向站在两边的守卫挥了挥蹄子,让他们放下戒备。随后头顶的独角闪起亮光,带着铁链的房门慢慢敞开,两马走了进去。


 


“好吧,你确实有够主动。”


 


“只是做我所想罢了……哇。”


 


小雄驹瞪大眼睛,盯着装饰在起居室里被众多蜡烛映亮的挂毯和画作。塞拉斯蒂亚不会把自己的房间装点成这样,但露娜就喜欢把她的星夜图和数百年前的艺术品装裱起来,这些艺术品自豪地炫耀着夜的美丽,栩栩如生地诉说着夜晚风景和月夜下小马的生活场景。


 


未设窗户的墙壁装饰得极其华丽,比较之下房间里摆放的其他家具便有些相形见绌,一张巨大的桌子和略显简陋的椅子占据了大片空间,未完成的草稿与设计图仍杂乱地摆在上面。


 


塞拉斯蒂亚把她对小雄驹的想法推到一边,朝露娜的卧室走去,“加百列,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看看我妹妹怎么样了,最好不要碰这房间里的东西。”


 


“我不会动的,”他盯着前腿上银色的压花手镯,泰然自若地说到。


 


塞拉斯蒂亚眨了眨眼,再次被小雄驹的坦率吓了一跳。她甩掉心中一闪而过的忧虑,走进露娜的卧室。


 


这里的烛光更暗。当她随蹄带上门时,房间里仅留存着微弱的光亮。摇曳的火苗在高大黑暗的墙壁上投下模糊、颤动的影子。


 


在这里,几乎孤身的环境,没有任何小马可能看到她,塞拉斯蒂亚终于颓下肩膀。头颅从她一直努力保持的高度垂了下来,低耸着,泪水慢慢噙满双眼。鬃毛从空中耷拉下来并褪去了闪亮的蓝绿混色,恢复成简单的粉红色,就这样披散在她的脖子上。她感到自己的尾巴也跟着变了样子。它们太累了。


 


随后她又深吸一口气,擦擦眼睛,向房间中心走去:一张巨大的四柱床,用深色橡木雕刻而成,上面覆着柔滑的夜蓝色丝绸。露娜便躺在绣有美丽星夜图的羽绒毯下。


 


她躺在如此巨大的床上,身子显得有些瘦小。淡蓝色的鬃毛在头枕下零乱地披开。一只前腿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一动不动,只有胸部随着每一次呼吸而微微起伏。


 


塞拉斯蒂亚坐在床边,“妹妹?我在这儿……”她没有动,“露露?能听到我说话吗?”


 


妹妹颤抖着浅吸一口气,缓缓睁开一只眼睛,眼神茫然地四处飘荡,最后才落到她身上。塞拉斯蒂亚透过朦胧的光线,几乎看不见她眼中的茶色。露娜又倒抽一口冷气,嘴唇战栗着,不过从嘴里发出的悠长呻吟依旧迷离。


 


“露娜,我找到那个侵入者了,”她脸上绽开笑容,眼中噙噬泪水。雌驹抽抽鼻子,又把它们擦拭干净,“露露,你会没事的。”


 


“…啊……”露娜嘶嘶地呻吟,“……疼……”


 


“我知道,我知道。”塞拉斯蒂亚伸出一只蹄子,小心翼翼地把蹄尖碰在露娜的蹄子上。妹妹的眼神迷迷糊糊地跟着它移动,当几乎是无声的敲击声传出来后,她虚弱地抽动了一下前腿。


 


塞拉斯蒂亚笑笑,又抽了抽鼻子。“你还得再忍一下,”她说到,“这个侵入者有点古怪,和我们预期的不太一样。”那只眼睛转了转,浑浊而茫然地目光又和她的双眸相遇了。


 


露娜挣扎着喘气,断断续续地说了些听不懂的话。


 


“会好起来的,我保证,”塞拉斯蒂亚讲到,“我很快就会回来,你就只管好好休息,好吗?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妹妹的眼神又在她身上停留一会,然后慢慢合上了眼。


 


塞拉斯蒂亚哽咽一声,扬起下巴,再一次擦拭眼睛。随后站了起来,强迫自己把目光从妹妹一动不动、绵软的身体上移开,走回门口。


 


她在门前停了下来,点亮独角,头上的鬃毛和尾巴立刻被一股神奇的魔风吹得闪闪发亮。塞拉斯蒂亚瞟了一眼自己的肩膀,看看它们是否得体。她最后深吸一口气,确保双眼已经擦干,头颅仰得刚刚好,终于打开卧室大门。


 


小雄驹动了,不过走得不远。他站在露娜的桌子边,隔着一段刚刚好的距离,仔细地打量着。尽管它缩在一边,让挂画和美丽复杂的星夜图攻占了舞台,但这张书桌和房间里的其他东西一样,是一件艺术品。马蹄雕刻巨大木桌,压印着闪闪发光的亮色并篆刻了防止老化的符文。这是露娜在漫长的流放中为数不多幸存的私马物品。


 


“她怎么样了?”小雄驹回头问。


 


“她……不太好。”塞拉斯蒂亚一边大步走向他一边答道。她觉得头好沉,脖子好酸。盖比转过身来,用冰冷的眼神盯着她。


 


“我,呃……很抱歉听到这个,”他说到。当然,从他的声音里能听出真诚的同情,不过他说话的语调让塞拉斯蒂亚相信慢性死亡的概念对面前的小雄驹来说并不陌生。真黑啊。


 


他向她走去,完全不理会身边的桌椅,一屁股坐倒在华丽的地毯上。然后他举起一只前腿。


 


“你知道这俩是什么吗?”


 


塞拉斯蒂亚挑起眉毛,坐在小马的对面,低头查看他腿上裹着的皮环。“我想那是一副附了魔法的护腕。你为什么这么问?”


 


他哼了一声,“是,我知道这是带魔法的。我这么问只是因为我脱不掉这俩蠢东西。”他用另一只蹄子去蹬,你瞧,它似乎被卡住了。


 


塞拉斯蒂亚靠得更近了,仔细观察着护腕上的银色图案。啊,束锁,除魔。非常聪明,暮光。她那双博学的眼睛沿着它的魔旋和交点前进,直到找到一个地方,在那里,微弱发光的线条以恰到好处的方式交汇在一起。她点亮自己的独角,让一点点魔法流进护腕上的沟壑。


 


“再试一次,”她说道。


 


小雄驹拉了拉手环,它就立刻滑了下来,“好,特么的,你再看看另外一个,”他嘟囔着,举起另一条前腿。“这个呢?”


 


“没问题。”塞拉斯蒂亚重复刚才的操作,过了一会儿,加百列又把另一条护腕拽了下来。


 


“太谢谢了,”他说着,蹭了蹭压在下面的皮毛,“我真搞不清楚它们有什么用,不过弄不下来确实烦得很。”


 


“没关系,”塞拉斯蒂亚面带礼貌地微笑着。


 


小雄驹点点头,对着蹄子咳了一声,“那么,嗯,关于整个,啊,露娜要死了的问题——听起来我们好像没有时间胡闹了。”


 


“确实没有,加百列,”塞拉斯蒂亚摇着头说,“那么,你有什么建议呢?毕竟你都能孤身一马闯进皇家花园。”谁也说不准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揉揉下巴,“我们首先得解决个问题,我可不想死,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先给斯派克写封信,告诉他们我在这里,这样我们就能凑在一起把事情解决了。暮光、云宝还有其他人现在应该已经重新集合在一起,找我找的心急火燎呢。”


 


他是怎么知道龙息传信的?难道他亲眼看到过斯派克寄信?塞拉斯蒂亚选择不去问为什么小雄驹这么熟悉。相反,当她把一张羊皮纸和羽毛笔从妹妹书桌的抽屉里取出来时,开口问了另一个问题。


 


“云宝黛茜?”塞拉斯蒂亚挑起眉毛,开始落笔,“忠诚元素也在坎特洛特?”


 


“是了,”小雄驹苦笑一声说到,“呃,或许我该把现在的情况都跟你讲一讲……”


 



 


斯派克把两只爪子握在一起,肠胃在肚子里忍不住地翻腾,他轻拍脚尖,脚后跟前后摇晃着。


 


“简直是在胡说八道,黛茜!你对这个认识还不到两周的“孩子”放下蹄子,而却让公主去死!你真是冥顽不灵,”明镜一边说着,嘴角露出了令马反胃的阴冷讥笑。


 


暮光精明地点头,表示认同,“他说得对,云宝,如果不是非常了解你,我绝对会说你被心灵魔法控制了。”


 


飞马显然在极力克制跃入空中的冲动。斯派克看见她用蹄子使劲抛蹭着地面,“我没有被控制,我也不是冥顽不灵的小马!那个卑劣的混蛋让你相信这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想听了!”她沮丧地闷哼一声,打断了独角兽的话。


 


“是啊,你们俩着急忙慌地要杀害一个无辜者,甚至连问问他自己的基本礼节都忘了。”


 


沙丘的尾巴在身后摆动着,目光凌冽地盯着他们,平常眼中充满热情的光芒现在完全看不到了。每次目剑朝斯派克的方向扫过来时,小龙都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停跳了,而他甚至还不是她恼怒的焦点。


 


“哦,当然了!”明镜翻起白眼,挥舞着蹄子,“我怎么没想到问问那头虚空怪物我们能不能扭断它的脖子呢?你真是个天才!”


 


沙丘盯着他,斯派克看到雄驹的瞳孔突然放大了一点。“闭嘴,骗子,”沙丘嘶吼道,“只要这个世界还有公平二字,你绝对会因为冒充魔法部工作人员而失去你那该死的塞拉斯蒂亚徽章。你居然敢骗我,说我不仅丢了工作,而且还做的不好?”


 


“我过段时间会告诉你的,当时那——”


 


云宝怒吼一声,打断了他,“他怎么?!你这个卑劣无情的怪物,我要亲蹄把你扔到地牢里去!”


 


当云宝把自己怼到明镜脸前时,雄驹吓了一跳,不过他没有退缩,“有本事你就试试,无脑自恋狂。”


 


“喂!”暮光叫道,勉强挡下扑向雄驹的云宝。绝望攫住了她震颤的声音,“现在这些都不重要!我们得全力把侵入者找回来,你们都忘了吗,塞拉斯蒂亚公主的妹妹快死了,而我们还把它弄丢了。”她看着明镜,皱了皱眉。


 


斯派克用力咬住嘴唇。暮光不应该是这样的,除非真发生了极其糟糕的事情。上次他听到这种语气的时候,梦魇之月降临了。他紧盯脚尖,揉搓着有些难受的肚子,试图不去理会街上窥视的目光。希望那群混蛋能享受这场正在眼前发生的闹剧。


 


雄驹哼了一声,“我怎么知道抽了它的魔力,锁在三楼的办公室里还能跑?我就离开了两分钟!”


 


“它有翅膀!”


 


明镜用蹄子猛指沙丘,“她说它不会用翅膀的!而且我还抽了它的魔力!”


 


暮光翻着白眼嘟囔,“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赶紧找到那个东西。”


 


“至少说出他的名字吧,暮光,”咨询师冷笑道,“你欠他的。”


 


“是啊,我们真的想找到他吗,暮光?”云宝眉头锁得更紧了,她把目光从明镜身上挪开,“我真的要费力气找他?方便你一会儿把他架到塞拉斯蒂亚那里去?说不定我更想让他跑掉呢。”


 


“云宝,我—!呃啊!”暮光用蹄子狠拍额头。斯派克知道她正努力遏制自己声音里的愤怒,“你不能把我当成没有感情的谋杀犯!我也在救一条命!公主的命!你以为我想这样啊!”


 


沙丘哼了一声,“你不是在拯救生命,你是在交换生命,不要骗自己。”


 


“是啊,你就在这么做,暮暮。我也没看到你翻阅魔法书或者想其他办法啊?”


 


“你错了,黛茜。”


 


“哦,是吗,猛男,”云宝对明镜说到,“你们怎么突然都成了灵魂异术的专家了?”


 


“呃——我们对它做了不少研究,所以我们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黛茜呻吟着,“所以,为什么不去找一个真正的专家,听听他们的建议?你懂得,那种真会灵魂异术的小马?或许我们还有别的选择!”


 


斯派克苦着脸,不过不是因为暮光又把一只蹄子塞进了那老鼠窝似的鬃毛里。


 


“灵魂异术是违法的,云宝,”暮光说道,“而且我们可以保证活到现在唯一会释放灵魂异术的小马就是露娜,但我们没法问她!”


 


熟悉的感觉从斯派克肚子里冲了上来,一场火焰风暴在他的肠胃里盘旋着,随后喷涌而出。他打了个怪嗝,喷出一股火焰,胳膊自动向前一伸。片刻之后,一根卷轴扑通一声落在下面早已等好的爪子里。


 


上面没系丝带,也没皇室封条,它只是一张普普通通卷起来的羊皮纸。他把它拉开,看了看里面简洁的话语,眼睛瞪得大大的。


 


“呃,伙计们?”


 


“云宝,我很抱歉,但真的没时间了!如果我们在寻找其他方法的时候公主已经死掉了,那寻找替代方案还有什么意义!”


 


“嘿,伙计们!”


 


云宝黛茜似乎完全没听到他的喊叫。“你怎么知道!你又不知道露娜现在是什么情况!”


 


“嘿!哎?有小马能听到吗?”简直是炸锅了!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听他说句话?


 


“斯派克,安静!”暮光一蹄子按在他脸上,并给了他一个极其恼怒的眼神,怒吼着,“云宝,塞拉斯蒂亚公主亲笔告诉我,她认为露娜的生命危在旦夕,而且她是我们所知道唯一会使用纯正灵魂异术的小马!我们没时间东拉西扯了!”


 


“没错,云宝黛茜,”他把嘴凑到她面前咆哮着,“你动一次脑子行不行!”


 


斯派克看到一道无名之火从云宝的眸子里迸射出来,“动脑子?哦,来吧,你个狗娘养的——”她的话就说到这里,然后蹄子径直飞向明镜的下巴。


 


“哇!”雄驹踉跄一步,倒在地上。云宝飞身向前扑去,但被沙丘从侧边撞开,两马就这样摔在鹅卵石上。


 


“啊呀!沙丘,放开我!”云宝喊道:“今天就得让那个混蛋交代在这。”


 


“云宝,冷静!想想你在干什么!”沙丘说到。不过云宝扭动着身子挣脱出来,又扑了过去。


 


“停!各位,停!我们不能再打下去了!”暮光大吼。


 


明镜挣扎着站起身来,眼神中充斥着冰冷纯粹的恶意。他擦去嘴唇伤口上的血迹,点亮了头顶的独角,斯派克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


 


一群白痴,听我说!


 


这群小马眨眨眼睛,全愣在了原地,然后瞪大眼睛转过身来,看看小龙,又看看他用爪子抓着的卷轴。紫色的屏障消失了,明镜的独角也不再发光。暮光张开嘴想说话,不过被斯派克瞪了一眼。他清清嗓子,把信纸展开。


 


“我最亲爱的学生,我想通知你,加百列刚刚只身来到宫殿找我,现正由我照看。请把你的朋友们召集起来,马上赶到这里来。加百列让你带上所有小马,包括沙丘女士,明镜先生还有斯派克,”小龙眨了眨眼睛,咳嗽一声,读完最后一句话,“最爱你的,塞拉斯蒂亚公主。”


 


斯派克的最后一句话还在空气中飘荡着。暮光张开嘴,她的表情就像云宝翻版,飞马的翅膀垂在身体两侧,沙丘则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明镜用一只蹄子轻轻蹭着额头。


 


“哦,哇,”他低声感叹。


 


斯派克成功了。盖比不再失踪了,他们也终于停止吵闹。那为什么心里总感觉事情变得更糟了呢?


 


云宝闭上嘴,咽口唾沫,转头瞥了一眼暮光,“嗯,我想我们该动身了,是吧?”她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问到。


 


暮光眨眨眼睛,“是的,我…我们……”她咬住嘴唇,“……嗯,我想我们是该走了。”


 



 


“小姐,公主们在这边,”皇家卫兵用翅膀指向两扇巨大的木头和锻铁门。两只守卫站在门前,等到侍卫轻轻点头,他们转过身来,各自举起一只蹄子按在暗色威严的大门上。一阵嘎吱嘎吱的呻吟声在大厅中回荡,被烛火映亮的房间出现在面前。


 


云宝黛茜看到盖比坐在靠近房间中间的一个垫子上,她心里咯噔一下。他身边的太阳公主低沉着头,专心地盯着小雄驹,她的心脏怦怦直跳。公主身上金色的礼服也不知所踪,有点奇怪——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你大概可以猜到,过了第五年,情况就急转直下了,当时——”小雄驹看到门口这群小马,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当与她的目光相遇后,他笑了,云宝心头的石头也稍稍落下了。


 


塞拉斯蒂亚抬起头来望着刚来的小马,看起来极其疲惫。“暮光,我亲爱的学生,很高兴看到你,”她说道,“还有其他小马,欢迎。”


 


之前云宝每次见到塞拉斯蒂亚的时候,公主脸上总是浮现着温暖慈祥的笑容,可她现在没有穿戴任何金装,她也从未见过塞拉斯蒂亚眼下有如此深重的眼袋。黛茜无法摆脱脑海中不断涌出关于盖比命运的想法。公主无疑会站在暮光那边,对吗?毕竟她妹妹现在正命悬一线。


 


暮光对卫兵咕哝了几句话,卫兵点点头,用蹄子示意。四马一龙走进房间,门又吱吱地关上了,对面墙上的那道细细的光亮逐渐缩窄,最后完全消失,远处墙上那块巨大的挂毯又回到了那卑微而闪烁的烛光中。


 


“嘿,伙计们。”小马摇了摇蹄子。


 


云宝忍不住想冲到他身边,抱起他夺门而去,再反蹄闩上大门。不过她最终还是举起那只颤颤微微的蹄子挥了挥,“嘿,孩子。”


 


几只小马朝他们走了过去,在房间中央围成一个小圈。云宝紧紧贴着盖比身边坐下,沙丘进门后便有些坐立不安,看上去十分紧张。她不时抬头瞄着塞拉斯蒂亚公主,云宝当然很理解——她第一次近距离与公主面对面时也有同样的感觉。


 


暮光和明镜走到塞拉斯蒂亚身边,后者和斯派克坐在今天的焦点小雄驹对面。那只雄驹又抬起蹄子擦了擦嘴,眯起眼睛瞪着云宝。云宝也毫不留情地瞪了回去。


 


时间凝结了几秒钟,气氛像一张沉重的烟布一样悬在头顶。每只小马都能听到斯派克把爪子敲得咔咔作响的声音。


 


盖比扫视了一圈,他看起来特别瘦小,周围全是成年马,他坐在塞拉斯蒂亚身边好似一点都不起眼,就连斯派克都显得大了不少。如果现在有小马打开大门,云宝甚至怀疑他们能不能注意到这只小雄驹。


 


暮光清清嗓子,轻轻咳了一下,“那么,公主,”她问到,“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塞拉斯蒂亚微微一笑,“我想是盖比把你们请来的,对吗?”她转头看着身边的小雄驹。


 


盖比点点头,一举一动充满着他特有的平和与自信,“现在让我们把所有事情都讲个清楚,没有谎言,不许含糊,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他抬头望向坐在一边的天角兽,“塞拉斯蒂亚?你先说,告诉我们露娜现在情况如何。”


 


听到他平淡的声音,云宝瞪大了眼睛,这孩子居然都没有叫她“公主”!


 


公主只是轻轻颔首,然后挺直腰板,低头看着身边的小马。


 


“我的小马们,”她开始讲到,“你们现在一定都知道了,我妹妹现在病得很重。她前不久释放了一个禁咒,我认为这个咒语是用于召唤多年前她身边一只小马的思想与灵魂的。不过她失败了,反而把加百列带来了小马国。而且因为咒术反噬,她自己的灵魂被撕成了两半,现在有相当一部分留在了他的身体里。如果不把那部分还回去,我想,啊……”


 


塞拉斯蒂亚哽咽了一声,“她可能熬不过今晚了。”


 


云宝的心脏突然收紧,她心底一直在希冀,或许、或许暮光这次错得离谱呢,但事情从公主嘴里说出来?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坐在她左边的咨询师深吸一口气,“所以这都是真的……”


 


公主又点点头,“是的,加百列肯定是从外面闯进这个世界的,但与我们以前遇到的那种又不一样。”


 


“塞拉斯蒂亚跟我讲了你们以前遇到的侵入者,”盖比插嘴说到,“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我不是某种来自群星之外、披着小马伪装的超自然恶兽。我没有任何精神控制能力,我也不会抓住哪只小马并把他撕成碎片,我就是我。”


 


沙丘突然觉得只要云宝轻轻碰她一下,自己就会倒在地上,“所以说,你真的不是一只小马?”她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盖比深吸一口气,“对,我不是,我也不是小孩,至少曾经不是。”


 


沙丘瞪大双眼,举起一只蹄子按住合不上的嘴巴,本就气喘吁吁的呼吸也显得更加不稳了。


 


不是孩子?一股天旋地转般的眩目感瞬间涌上云宝心头。一直以来,我都把他当做一个幼驹来对待。如果真相是这样的话……他的一些怪异举动就讲得通了。她摇摇头,不,这下一切都讲得通了。独立、充满自信、知识渊博,一直在念叨自己小时候怎么怎么样。天啊,原来是因为这个。


 


明镜身体前倾,看上去很谨慎,“那么,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挑起眉问道。


 


“……我是人,一个远道而来的人类。”


 


“除你之外的其他人类呢?”他继续问下去,“他们危险吗?”


 


一股炽烈的无名之火在云宝体内迸发开来,“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你个蛇蝎小马!”当她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塞拉斯蒂亚公主面前说了些大不敬的话,一阵惊恐和后悔涌上心头,但提心吊胆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她意识到公主根本毫不在乎。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她也在尝试着救一条小马的命啊。


 


调查员怒目圆睁,盯着她,“我只是想确定一下!”


 


云宝准备再次发起一阵不太礼貌的回击,可盖比举起一条细细的前腿挡在她身前,她也只好作罢,把一团愤怒的话语咽回肚子里。


 


“很好,”他说道,看也不看她一眼,“明镜,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我们天生的差别并没有你们小马大,剩下的云宝说得在理,你现在关注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吗?”


 


雄驹噘起嘴唇,扬起下巴。云宝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正强忍着吞下自己的骄傲。“…没,没有。不过我得说,尽管有些小马可能有不同看法,但我确实在努力做着正确的事情。”


 


云宝闷哼一声。


 


“那就从开诚布公开始,”盖比说到,“你和暮光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嗯……”雄驹蹭蹭蹄子,托着下巴。


 


他说话最好小心一点,云宝心想。


 


最终,他叹了口气,开始用一种几乎是内疚的语气说道,“我和暮光首先要把你和沙丘女士还有黛茜女士分开。她告诉黛茜自己需要帮助,而我则假扮成公共卫生和家庭服务部的干员。”


 


明镜舔舔开裂的嘴唇,抬头瞟了一眼塞拉斯蒂亚,她的脸仍像一面墙壁一样毫无表情。雄驹转过头,咽了口唾沫继续说到,“我会把你带进办公室,让你等着,把你锁在里面,然后……误导沙丘认为自己被调离了此案。”


 


呕,云宝心想,他越说,我就越想再给他两下,这次一定打爆他那张蠢脸。


 


他把目光钉在地毯上,“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


 


“如果我没跑掉,你打算怎么做?”盖比问到。他看起来既不生气,也不沮丧,只是发自内心的好奇。


 


“我本来要把你带到这里交给公主的。如需必要,可能会用武力。”


 


“好吧。”小雄驹看上去还算满意,他把目光转向身边的淡紫色独角兽。“暮光,”当她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身体轻轻跳了一下,“你俩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瞥了一眼身边通体柔白的雌驹后,她直了直肩膀。“因为我们认为这样做才是拯救公主的最好方法,” 当她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变得坚定而自信。


 


云宝非常想说这只是你们“自认为”的罢了,不过却被加百列先接下了话茬,“那你到底打算怎么救她呢?”


 


他为什么这样冷静?他难道不明白自己正命悬一线吗?到底是什么情况?


 


暮光晃了晃身子,低头看着自己正蹭来蹭去的蹄子,然后抬起头盯着小雄驹的眼睛,“嗯,根据我们对露娜释放那个咒语的了解,你身体里有露娜的灵魂碎片。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啊……”她抬头望了一眼塞拉斯蒂亚,又看起来很不舒服地挪了挪身子,“我们要把那部分放掉,通过,呃,建立连接。”


 


“建立连接?”沙丘问到。


 


暮光脸上有些烧火,“我——我是说,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两具身体贴在一起,《灵魂异术》里面写道,另一块灵魂碎片应该不顾一切地想回到自己原本的躯壳中,而它肯定是趁着露娜公主施放咒语失败后……呃,灵魂被打散的时候跑了出来。”


 


“啊,”加百列喃喃地说,“怪不得在那个房间感觉燥得不行。”他瞥了一眼露娜的房门。


 


云宝终于忍耐不住了,“什么?我们就不能把它移出去吗?或者找个办法吸走那块灵魂?”她看着盖比。小雄驹正用一只蹄子托着下巴,脸上露出了深邃沉思的神情。


 


“暮光,你好像对自己的理论不太自信,”沙丘仰起头高声说到。但云宝能听出声音中的颤抖。她是在努力让自己的诘问听起来更加坚定有力吗?


 


明镜的声音在云宝耳边响起,其中讥讽的意味丝毫不加掩饰,“暮光是对的,他身体里就是有一部分露娜的灵魂。公主,您可以证实吧?”马屁精。


 


塞拉斯蒂亚公主点点头,“我认识露娜的魔法波动,我也能在加百列的身上感觉到。”她用平和沉稳的语调说着,就像是个会发声的死物。与平时的威严不同,这种语调几乎让云宝浑身打颤,不过她很快就把可怕的感觉丢在了脑后。


 


“所以就把那部分弄出去啊!”


 


“不行的,云宝,”暮光说到。听着她声音中懊丧的语气,甚至有一股犯罪般的满足感从云宝心中喷涌出来。“除非我们杀了,呃,他。”


 


“为什么不行?”沙丘问到,“元素不就把梦魇之月弄出来了吗!”


 


“我……我不觉得现在用元素是个好选择,”暮光眼神闪烁,又抬起头跟云宝对视了一会,“再说,两种情况不能混为一谈。梦魇之月和露娜公主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实体!而现在我们如果把露娜的灵魂还回去,他的身体就完全是个失去灵魂的躯壳了。”


 


沙丘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她抬起蹄子指着她,“暮光,你是说小雄驹没有自己的灵魂吗”


 


这句话正刺中暮光要害,“我是说,侵入者没有灵魂,”她听起来防备心极强,“他跟小马不一样,不管他自己有什么,都无法跟小马的身体契合。他需要外来灵魂的帮助才能活下来。”


 


“这怎么可能!”沙丘声音大得几乎打断了独角兽的话,“加百列那么善良,那么有同情心!他怎么可能没有灵魂!我还知道他和三只小雌驹做了好朋友。我的天哪!你凭什么这么讲?”


 


“那也不能证明那个东西的灵魂和我们的是一回事,”明镜说到。云宝感到一股怒火腾空而起。“可能它只是——”


 


“不许,你,叫他,那个东西,”她咆哮着跳上空中,“你总是叫他‘那个东西’!好像他不是真正的小马一样!”


 


“可他本来就不是小马!”暮光也喊道。


 


云宝差点就直接冲上去给暮光脑袋上来一蹄子了。不过最后她忍住冲动,只是站在原地使劲跺跺蹄子,“呃!人!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他也不是一个真正的人!”暮光回应道:“他是一个——思想或者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肉身躯壳。而真正让这个躯壳活下来的!是里面那部分天角兽的魔法!”


 


“别这样说他!”


 


“云宝,”沙丘把一只蹄子按在她身上叫到。天马皱起眉头把肩上的蹄子扒拉开,不过还是闭上了嘴巴……虽然是暂时的。“暮光,不管他本质如何,都不应该这样残忍的对待他,你现在应该明白了他并无恶意,可为什么还是如此排斥找找别的办法?”


 


“因为我不觉得能找到,”暮光厉声说道,“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而且我们也快没时间了,”她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沙丘抬头看着天角兽。“塞拉斯蒂亚公主?您已经统治,呃,很长时间了,您不熟悉,呃,灵魂魔法吗?”


 


“确实是这样,”塞拉斯蒂亚的脸色变得阴郁起来,“在我妹妹被放逐之前,我没必要知道,因为她在这方面比我更精通。后来,我也没心情去钻研导致她……还有弄出今天这个事情的魔法。很抱歉,我的小马,我真的没法提供太多帮助。”


 


云宝接过话,“那我们也不该放弃,也许有什么卷轴或者书籍——”


 


“没时间了!”明镜听起来极其激动,活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我知道你们很难办,但谁也不知道露娜公主还能坚持多久!我们绝不能拿她的性命去冒险。”


 


“所以你就用其他小马的命去冒险!”沙丘反驳道:“我在想,如果坐在这的是你家小幼驹,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火急火燎地想让他去送死吗?如果是斯派克呢,暮光?”


 


小龙睁大眼睛,掰了掰爪子,看着张大嘴巴哑口无言的暮光。


 


而明镜丝毫不用为这个问题苦恼,“我没有小幼驹,”他瞪着沙丘说道。


 


云宝身体前倾,“怪不得你什么都不懂呢?无情的混蛋!”


 


“好啊!对!我会!行了吧!你不就想听这个吗?”明镜爆发了,把吐沫星子喷的满天都是,“为了公主的性命,我愿意放弃我自己的小幼驹!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露娜更有价值!”他跺着蹄子,“她比你有价值,比我有价值,尤其比一个不知道从哪闯进来的不速之客有价值!她是天角兽!她是不朽的!”


 


我不管!”云宝猛地跳起来,站在圆圈中间,“你要杀了他,而且你甚至都不想考虑别的办法!”


 


他使劲摇摇头,“时间紧迫,我们没有选择了。”


 


云宝黛茜感到自己已经口干舌燥难以继续争论下去了,她用一只蹄子托住下巴,转过脑袋看着沙丘。她一直都在支持我!她是这里唯一头脑清醒的小马,她知道该说些什么!


 


咨询师没有说话,只是用狰狞、厌恶的表情盯着明镜。随后她垂下翅膀,低着头。甚至不敢正视自己的眼睛。可悲。“云—云宝,或许——”


 


“好啊,太好了。原来我是这里唯一有勇气维护正义的小马,是吧?一群怂包蛋!你们都让我恶心!”她怒视着圈里的每一只小马。真不敢相信这群自私的骡子连个不字都不敢说。所有马当中,只有塞拉斯蒂亚抬起头,从双眼射出威严,与她对视。云宝在心里苦笑一下,“你知道吗,我原来真的认为你是完美的。”她转过身来,“盖比,我——”


 


塞拉斯蒂亚旁边的位置是空的,“什—?”她抬头看着其他小马,骇马又可怕的是,他们同样都大惊失色,甚至连公主也瞪大了眼睛。


 


云宝的耳朵抽动一下,听到了关门声。不是从正门传出来的,所以是从——不!


 


她三步并做两步,疯狂拍打着翅膀。双蹄砰地一声撞在露娜的门上,往前的惯性却无法瞬间消失,飞马整个身体像手风琴一样揉成了一团。然后她松开蹄子,被余力甩在地板上。云宝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她眨眨眼睛。来吧,云宝,你遇到过更糟的情况,稳住。她一个接着一个夺回了蹄子的控制权,并让它们重新振作起来。天马发出咕噜一声,把自己猛地向后一拽。又摇摇头,抬起一只蹄子,试了试那个制作精美的金属门把手,但它只是发出咔咔的声音,并没有打开。


 


“嘿!”云宝喊道,用蹄子重重地跺着房门,“哎,什么情况,打不开了!”


 


从房间里传来一阵沉稳而又闷闷的声音,“云宝,冷静点!”


 


“孩子!”云宝更用力地踹着门,房门发出了咔哧咔哧的声音,“孩子,出事了,门卡住了!”


 


“因为我把它锁上了。”


 


“等等,我——什么?”云宝眨眨眼睛,晃着脑袋,“那就打开啊。”她回头瞥了一眼,其他小马还像刚才那样坐成一圈没有动,只有暮光走了过来,伸出一只蹄子挡在她胸前。“没事的,我绝不会让他们动你一根汗毛,”云宝瞪着他们说道。塞拉斯蒂亚公主一如既往优雅地坐在那里,望着她,眼神中溢出悲伤。黛茜感到一阵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云宝,这不是——”绿色的小幼驹沉默片刻,“云宝,你也听到了,我们没有时间了,只剩下这一条路了。”


 


其余几只小马纷纷站起来,一步一踏地向门口走去。“云宝……”暮光拉长声音。


 


黛茜没有理她,“孩子,开门,你不能这样想。”


 


“哦,一定会很痛的。”她紧张地听着小雄驹喃喃自语。然后他又隔着门喊了一声,“谢谢你,云宝,真的,但我们现在什么都改变不了。”


 


“别傻了,开门。”第二只小马的影子爬上房门,云宝转过身来,看见塞拉斯蒂亚就站在她身边。她将将忍住心中的冷笑,“你就不能把这扇该死的门打开吗?这可是你的城堡!”


 


公主摇了摇头,“云宝黛茜,这是露娜的卧室,如果我想什么时候进去就什么时候进去,那要锁也没有用了。”


 

 

“你就不能用点魔法什么的?拜托!你可是公主!”


 


又传来一声震颤,不过这次声音变小了。“这扇门不仅用实木和钢铁加固,还附上了层层防护以防魔法。如果我用极其强大的咒语强行破门,那隔壁的一切东西就全都完了,也包括我妹妹和加百列。”


 


云宝一个字都不相信,但现在有比和太阳公主争论更加紧急的事情要做。“呃啊!”她用蹄子猛踹房门,紧随着便是大量的疼痛传来。“盖比!快,打开这扇该死的门!”


 


“云宝,你能先听我说吗?我——我——我正试着——”盖比的声音从门后断断续续地传来。“我…听着,云宝,暮光这么说,塞拉斯蒂亚也这么说。如果有什么他们能做的,他们一定已经试过了。我现在正看着露娜,她好像快不行了。”


 


“但是,我们可以——”


 


“云宝,我知道这很难。我一直站在你这边。只是……这是我的选择,不去接受它事情只会变得更糟。”


 


“可是,我——”云宝觉得自己瞬间跌进了深渊,“我不明白!露娜公主才是罪魁祸首!都是她自找的,跟你没关系!这是无妄之灾,这不公平!快开门啊!”


 


“是的,这确实不公平,也从来没有绝对的公平,”他声音沙哑,语调缓慢,“但我不会因为想苟全性命而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云宝,我已经受够这些糟心的破事了,让我为这一切画个句号吧。”


 


“盖比!你的那些朋友怎么办?我该怎么跟飞板璐,小苹花和甜贝儿交代?快出来!”她突然感觉自己被钳住了喉咙,“还有…我呢?”


 


“……对不起。”


 


“孩子?”云宝敲了敲门,“盖比?盖比,别!”她又拉了拉门把手,抬起蹄子踹在那块古老的木板上。“孩子,别这样!不能放弃!你告诉过我你永远不会放弃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绞痛,她只想让这一切都停下来,“不,不要,不!


 


暮光说了些什么,但云宝现在只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砰砰声。她后退几步,肩膀朝前撞在门上。可恶!为什么一点都撞不动?“快点,快点!”


 


她的肩膀疼痛难忍,怨声载道。于是天马转过身,再次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两只后蹄尥在大门上。振动从骨头一路窜进脊椎,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可她只是紧咬牙关。顶住,云宝,必须坚强。


 


她再次用力撞门,整个身体都疼痛地轻轻抽搐着,但大门还是岿然未动。“怎么可能?”她咆哮道,“傻逼门!”云宝又一次紧绷肌肉,准备让那天杀的门看看谁是老大,可突然从旁边钻出两只蹄子拽住了她的脑袋。


 


“云宝!听我说!”


 


暮光贴到她面前拦住了她。这混球是他妈从哪里冒出来的?斯派克和公主在她们身后静静看着,一个紧张得手足无措,另一个则好似大理石雕像一般面无表情。“黛茜,你必须停下来!”


 


“闪开,傻逼书呆子!”云宝把紫罗兰色的蹄子打到一边,怒视着她,“不帮忙,就滚蛋!”


 


“我这是在——”暮光愤愤不平的回应被横在身前棕褐色的马腿打断了。沙丘把她轻轻往后推了推,自己则挤到两只雌驹中间。


 


“暮光,随她去吧。”她怎么还能这般冷静?她难道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吗?云宝黛茜和房门之间又发生了一次惊天动地的碰撞。而它似乎仍然纹丝未动。


 


独角兽雌驹在铺着奢华地毯的地板上跺着蹄子,“你看看!她把自己弄伤了怎么办?”


 


“我知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信我,”咨询师转过身来看着云宝。她一口气把脸上五颜六色的鬃毛吹了上去。


 


云宝抓住机会先开口,把肚子里积攒的怨气往出喷,“怎么着,缩头乌龟1,你也想拦着我吗?”


 


她本以为她会倒抽一口凉气,或者觉得被冒犯大声反驳自己,亦或者做一些比单纯抿着嘴巴盯着自己更有意义的事情。而沙丘只是摇摇头,然后站在她身边。


 


“干嘛?”云宝挑起眉毛问到,“你要干什么?”


 


“一起来,”沙丘直视着她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和苹果杰克一样坚定,一样诚实。


 


云宝哼了一声,使劲跺跺蹄子,“好,数三个数。”咨询师点点头,”一,二,三!


 


她们的后蹄砰的一声重重撞在房门上,云宝感觉心脏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再来!一,二,三!”这一次,终于听到门与门框之间咔咔作响的声音了,“来吧,再来几次!”一,二,三!


 


她们好似不知疲惫地连续猛踹那扇有些过分坚固的大门,每撞一下,云宝都能感觉到锁头愈加松弛。她毫不在乎其他小马或担心或怜悯的目光,她也不在乎自己正在大砸露娜公主的房门。对云宝来说,只要能进去那个该死的房间,其余怎样都没关系。


 


“呃啊!”随着又一次尥起后蹄甩在门上,她们终于听到了微弱的碎裂声从门里响起。当看到塞拉斯蒂亚公主挑起眉毛时,一股充满希望的火光迅速从她胸前掠过。


 


“好!好!好!就快开了!”云宝大吼着,沙丘则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兴奋。但云宝没有理会,她只要在帮忙就够了。“好了,再来!预备——


 


一道不可思议的耀眼光芒从门缝下方迸射出来,把整个房间映成了黑白色,一瞬之间由下而上打亮了所有小马。又嗖的一声,强光熄灭了,留下一片寂静。


 


没有小马说话,也没有小马敢动。只听房门发出咣当一声,打开了。


 


 


 


译注

1.shrink—退缩、畏缩、回避,作名词时也有精神病医生,心理学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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