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夜】齐司礼—长风吹彻
我陷在一片空茫之中,虚无的又仿佛柔软的,像某种皮毛,当我睁开双眸,指腹轻轻触过包裹着我的,倒想起一些往事,初春扑簌簌掉落的雪白,偷攒成的毛球却被他没收,而当回忆到那一抹绯红漫上他耳根时,周身亦由纯色渐渐泛起层层涟漪,艳的,黏腻的,蒙住我的口鼻再缠紧,如同藤蔓般束缚着,拉扯,直至我再次沉入 我回到了梦境,那一身盔甲,银白色映着的阳光却是血红,烽火狼烟,黄沙漫天,发丝掠过他的披风,掸去浮尘,又肆意张扬在风中,脸颊上的血迹,不是我曾见过的那种、皮肉之内的红,虽是艳色,相比之下却更添一抹冷洌,合着他的眼眸,瞥过来时,仿佛见到了凛冬下的残阳 马蹄于黄沙之上刻下烙印,鬃毛亦飞舞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虚扣在缰绳上,另手提着长枪,手底是同披风一样的颜色,可奇在,我听不到,一切于我耳中是寂静的,像翻飞的旌旗和他的披风与发丝,当万物涌进我的五感,背后的欢呼掩盖不住飘渺的饶命,宴席的篝火亦照不透他们惊恐的双眸,他垂着首,在那片沉默里,我无法想象他曾少年的意气风发,他仍不知为何而战,却被囿于高墙之外 人们欢呼齐将军,我喃喃自语,未曾想他竟能听到,他瞪大了双眸,眼底终于流露出几分少年气息,可他的瞳孔那样紧缩,在烈日之下,我听到一个不属于我的声音问道,你胜了吗,他的长枪跌落,扬起的尘土将我再次卷入那片血色之中 我被一声笨鸟叫醒,迷蒙着双眼瞧,轻云车站,一只手正遮在我眼前替我挡光,还未开口先接一个哈欠,身旁人道,某些人激动的又睡不着觉了?我争着反驳,下意识拽下他的腕子,被晃了眼,鼻子发酸紧接一个喷嚏,他瞧我兵荒马乱,笑意爬上眼角,这会儿再驳怎么都缺了气势,于是我便自然逃开了这个话题,转而道做了梦,他哼问,我回忆,开口不由多了几分艺术气息的加工 我道梦见了只小狐狸,刻意说不像现在这般威风,耳朵小小的,尾巴也是,感觉跑起来会弹动,可爱二字只打个头,我瞥见他黑了脸,于是爱字被咽了下去,快进到梦的尾声,我叫他,他的名字不需张口,便觉情意缠绵在齿间,齐司礼,你做将军的时候败过吗,他蹙了眉头,道不记得了,我盯着他,从眉眼间读出迟疑,或许千百年来,他一直将自己禁锢在那片血色的黄沙之上 我不该多嘴,叫他无端忆起那些,我捻着毛球不语,片刻后,他叫我抬手,顺势望去,一根红线,上面不知编了什么结,更不知哪里来的铃铛,他系在我的手腕上,叫我回神,我将手腕置于阳光下,车辆缓缓而过,看向车窗,映着我与他,还有铃铛上的一点微光,照在心口,我想起那个梦,纱线或许已湮没在岁月之中,但家一直都在 我后仰倚在他的肩头,十指相扣,在微风里,我偏首,唇角触到一处柔软,笑道,齐司礼,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