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君一肖】【忘羡】【不洁 虐向】 离恨楼 四十五
第四十五章 归来
依旧阴暗的奈何桥旁，灶火上的羹汤冒出丝丝白汽。孟婆走到碎掉的桥墩前，苍老的手指捡起地上散乱的石块。
指腹摩挲过那锋利的，带着刮痕的边角。“孩子啊，”她喃喃道。“终是要如此吗...”
深切的叹息如灶上羹汤的白汽，无人问津得慢慢消散，最终不着踪迹。
——
柔和的阳光穿过暗绣囍字的纱帐，倾洒在卷翘的睫毛上。榻上人眉宇轻颤，睁开了眼睛。
昨夜的温情窜回脑海，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微肿的双唇，氤氲瑰丽的脸颊又红了几分。
他探出手，拉过身边还残留余温的锦被。——那是爱人的体温。
红润的嘴角勾起幸福的弧度，他羞涩地出了一会儿神，披上喜红的外衣，起身推开了房门。
清晨的影竹堂竹浪翻涌着阵阵清香，落在小院里飘逸的长衫上。那劲瘦挺拔的身形，在斑驳的竹影下，如梦似幻。
徐来清风，施施脚步间，扬起喜红色的衣摆。清雅的海棠香随之弥散开来，他站在树下人的身后，凝眸轻唤道：“蓝湛。”
悠悠竹影倏地摇晃起来，长衫随风而动，俊逸的身影，在交错的竹叶间，慢慢转过了身。
一如初见的大眼睛，穿越千年的春秋冬夏，望向自己，琥珀色的瞳孔中，只有他的身影。
蓝湛抬手将他拉近自己，垂下眼睛抵着那光洁的额头。“魏婴，海棠花开了，我还有话没有告诉你。”
“什么话。”
蓝湛用鼻尖蹭掉魏婴坠落的晶莹，在缠绵的轻吻间溢出隔世的细语。——“我爱你...”
驻足树梢的黄鹂，蹬摇了枝杈，散落纷飞的海棠花，消解了前世的离怨，也凝结了今生的情愁。
阳光下的影竹堂中，沁香一片...
萧府里，老医师收回了正在把脉的手指，捋着自己的胡须，蹙眉不语。
“医师，老爷他到底怎么样？”萧夫人等了片刻，急声问道。
老医师捋着胡子的手微微一顿，摇头叹了口气，道：“萧夫人。我是个医者，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但是...”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再好的医师，也是医得了病，医不得心。萧老爷的病，在这。”他指指自己的心口。“疏散心肠，这病自然就好了。”
“可是...”萧夫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倚靠在榻上的萧老爷抬手止住了话头。
“罢了。”萧老爷说道。“你且去吧。”
老医师识趣地没再多言，拿过自己的药箱，行了礼，跟着引路的侍从悄声退出了正堂。
萧夫人坐在榻边，倾身用手中的丝绢，擦掉萧老爷额角的虚汗。“老爷，医师的话你也听到了，还是要保重身体啊...”
“唉...”萧老爷正了正身体，窗棂间透过的春风，扫过他的病容，让那份苍老更多了沧桑。“可有川儿的消息了？”
轻缓的玉步骤然停在了门外。
“没有。”萧夫人叹道。“不过听说，他赎了那个菱花楼的乐妓...”
震响的咳声猛地从正堂中传出来，弓起脊背的萧老爷，面色憋的通红，怒斥道：“孽障..孽障！我萧家...怎会......”
“老爷，你...”萧夫人扶着萧老爷颤抖的身体，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急出了泪水。
门外，金色步摇下的俏眸微微一转，江厌离快步跑进堂中，跪在脚踏上，和萧夫人一起，为萧老爷拍背顺气。
许久，咳嗽声渐渐平息。萧夫人扶着老爷在榻上安置好，转头问道：“阿离，你怎么过来了？”
江厌离抬手拧了把毛巾交给萧夫人，轻声说道：“我知道今日医师来给萧老爷把脉，实在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好孩子，这些日子，难为你了。”
“夫人这是哪里的话，您待我如自家女儿一样，我又怎会...”突然的哽咽，让后面的话堵在了喉咙。
她侧头揉了揉发酸的鼻尖，继续说道：“老爷，夫人，你们要保重身体，我...一定能把表哥找回来的。”
“可都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偌大的姑苏城，你到哪里去找。而且...”萧夫人没有说下去。
江厌离直起身，握住了萧夫人的手，说道：“夫人，我相信，不论表哥做了什么，都只是一时糊涂。你们是他的亲生父母，即使他如此决然离家，也不可能真的从此不闻不问。”
“你想怎么做？”萧老爷神色一闪，问道。
“想来老爷夫人此时也都明白了，表哥之所以能够如此，必是已经卖掉了只属于他的茶行。”
“而表哥的茶行在姑苏，甚至在京城都是有名号的，所以新接承办的掌柜，不会轻易更改行当。且茶叶是看时节的东西，所以，他们定不会拖到春后再开业。茶行交接需要时间，只要他们还在接洽，我们就可以找到表哥。”
“你想的太简单了。”萧老爷摆摆手，说道。
江厌离低头抿了抿嘴，明白了萧老爷话中之意。——萧川身边还有一个宋岚。
“这只是一个试一试的办法，因为还有一个地方，我们也要去找。”
她看看萧老爷，斩钉截铁地说道：“菱花楼。”
“哼！什么烟花巷子。”
“自然不能让您出面。我去找。”
“可是。”萧夫人握紧江厌离的手。“先不说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就是你去了，那里的人也不一定会告诉你啊。”
“我本也没想他们能告诉我。”
“那你...”
“夫人。您忘了。当初表哥不过进出几次，街面上就流言纷纷。所以，我们要利用茶行和菱花楼，将消息散播出去。反其道而行之，让表哥来找我们。这样一来，我们不只能让表哥回来，还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回来。至于其他的,等...”
“阿离。”萧老爷没等她说完，打断道：“你真是个聪明孩子。”
“为了表哥。”
“嗯。”萧老爷点点头。“我累了，你也去休息吧。”
“...嗯，那您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江厌离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走出了正堂。
萧老爷看着她的背影，复杂的目光，不露痕迹地落在了那黑发别插的步摇上。
金簪凝着屋檐下折射的光，藏匿了一份狡黠。
刚刚入春的夜，薄热中还有几分寒意。晓星尘收拾好正房里的东西，便抽身退了出来。
他在院中站了一会儿，走到鱼缸旁边，捏起了几粒鱼食捻进水里。 游动的鱼儿荡起波纹，晃乱了水中倒映的冷月。
“那你要买个新的酒壶给我，只给我。”那夜的话语犹新在耳畔，晓星尘抬眼看看紧闭的院门，一阵夜风拨乱了他额角的碎发。
夜莺轻啼，像是译着卓卓心语。——已经很晚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