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 谐律力量 ：第五十六章

“听着，这不行——”帕玛走在人满为患的欧洲聚城大街上，左手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穿着厚重的夹克，在脚下急促的迈进中打着电话，“我要的是‘活体’，你们给我找到的那些是‘尸体’，明白吗？嗯，你这纯粹是在蒙我，我是个仿生军事技术学博士，你那些‘货’全都不合格——懂了吗？别和我解释，我出的价格使我有足够的底气来谴责你们的质量——所以，你们最好继续给我找。”

欧洲聚城的街道上人流较为稀疏。

当时欧洲聚城全员疏散的紧急消息传到这里来的时候，这里的许多公民也纷纷前去了ISNA口中所述的避难所——星耀基地。他们大多是中产阶级，没有太多可留恋的东西，同时也有足够多的钱供他们走完这趟旅程。而那些比较穷的人们，还有富豪们，则由于两个截然不同却又本质相同的原因留了下来——没钱与有钱。

不过这样的难民撤离结果，就是聚城中的贫富差距被拉得极为悬殊。

 

欧洲聚城，原本平静且与战争毫无关联的避风港，现在却因为人们自身的恐惧，成为了又一个战争中的牺牲品。

 

“呵，那帮人看来不靠谱。”帕玛领着公文包，目光在街上搜寻着，“爱丁堡酒店到底在哪里……不是说在爱丁堡中心吗？那该死的专车司机也是个蠢货，连这儿也找不到！”她嘀咕着，把一顶黑色的礼帽戴在了头上。

“真不知道这次来英国能买到个什么标本……我那些论文都已经审批过了，资金也发了……要是连标本都买不了，那我的颜面恐怕是要不保。”

 

欧洲聚城外，一个ISNA的中型基地坐落在那个荒凉的山腰上。

“阿刘，PK-E34367，民召兵。”一个人，身上穿着ISNA的白色士兵制服，右手挎着行李袋，左手拿着一沓资料，递给了基地门卫室的值班人员。

“欢迎，冲锋兵阿刘。”

值班人员接过纸张，对他点了点头。

阿刘，那个站在门卫窗口前的，长着熟悉的样貌的拾荒人，现在穿着ISNA的白色制服，走进了基地内部。

在他身后，是刚从运兵车上下来的，拿着行李袋和身份资料的互相谩骂的新兵。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夕阳不是十分的明亮。那辆运兵车掉头走了，又停过来了下一辆。

 

阿刘走向了基地大门右侧的新兵宿舍楼，肩上扛着行李袋，和那些吊儿郎当的队伍前进着。他的脸上很是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无事可做。

“作为一个毫无用处的躯体，能让它体现出价值的唯一办法，就是捐出去。”

——虽说，这只是他写在无偿报名表上的一个借口。

他很清楚自己的意图，但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就好像那远处的目标，自己十分明确那儿就是自己的目的地，却不知道该怎么过去。

“啊……这样整洁的宿舍楼……”阿刘机械地跨进走廊，环顾了一下那些墙角上昏暗的照明灯，“唔，1211号房……我得上十二楼——电梯应该在前面吧？……我想是的。”

“喂！新来的，让道！让道！”一个光着脊梁的士兵抱着脸盆，里面装着各式的洗漱用品，硬生生地把阿刘扒拉到一边，“妈的，都快七点了，老子还没吃饭呢。”

“呃……餐厅是几点关……”阿刘想到自己连午饭都还没吃，于是想赶忙问一下ISNA基地里的餐饮安排。

“傻逼，滚！”前面那个抱着脸盆的士兵恶狠狠地吼道，头也不回。

“嘿嘿，又是一个新来的。”几个新兵窃窃私语地跟在后面，走过阿刘面前，跑上了楼梯。

带着荧光蓝的昏暗灯光给走廊洒下一丝压迫的气息，像是几吨重的敌军坦克，压在阿刘的背上一样。

“……1211号房。”他低声嘀咕道，“电梯应该在前面吧？……我想是的。”

刷了一下左手上的PDA，房间的自动门便打开了——里面的灯也就前后自动地亮了起来。“……1211号房。嗯，好像还不错……”他低声自语着，走了进去，把行李袋放到左手边的床上。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充其量也就七八平米……一开门，左手边就是一个狭小的卫生间——里面只有一个马桶和水池，没有洗澡的地方；正前方是个玻璃门，两侧有窗帘，外面是个小阳台；而床，质量还行，床尾紧贴着厕所的墙壁，床左侧则紧贴着房间的白墙；床头柜其实就充当了一个写字桌，上面的台灯既是书桌灯也是床头灯；一个折叠椅放在床头柜下面，从人站在床边的方向拉出来后，可以折叠成椅子，还可以折叠成躺椅，放在阳台上。

床下是衣柜，前面还放着一双拖鞋；墙壁上没有挂任何装饰品，书桌上也没别的什么东西……只有一本厚厚的书，同时那书的封面上面还放着一个小册子。“宿舍纪律手册？”阿刘缓缓地将小册子和书拿起来，翻来覆去地打量着，“这本书……‘主的救赎’？”……看上去不像是与圣经有关，但至少，内容肯定与宗教和信仰脱不了联系。

“说不定是洗脑的。”阿刘心想，“但洗脑又怎样……这里是ISNA啊，他们的存在不就是法律么。”

揣摩一番后，他轻轻地把手册和这本厚书放回了书桌。

“七点过了……”阿刘看了一眼PDA上的时间，知道餐厅差不多已经关了——只有在周末，作息时间才会宽松一些。毕竟这里是军事基地，不是度假胜地——一切，都是有“纪律”的。

与其跑去食堂挨那些教官一顿训，还不如自己慢悠悠地收拾行李袋，然后睡个好觉……曾经在荒土上闯荡的自己不也没少挨过饿吗？“金炼村……”他依旧清晰地记得自己投靠的那个村落，那段野蛮的时光——虽然野蛮，但也是生活——一种生活结束了，不管它是什么生活，都往往会唤起一些回忆。

“嗯，新的生活。”阿刘坐到了床上，看着四周整洁的墙壁，地板……随后，他便打开了行李袋，把那些并不多的东西纷纷拿了出来。“那个胖子已经死了，我现在得换条路走啦……”

 

现在，将视线移向亚洲与欧洲的边界附近，一个山谷内——归影村所在地。

“所以，我们大致清楚了你们‘反抗组织’的目的。”库克鲁伯爵站在会议室圆桌前头的演讲席上，“针对ISNA的攻击我们可以提供。但对于你们那另外一伙人……前去外星人旗舰的计划，我们依旧持有部分的怀疑——但如我，以及我们的首领起先答应的那样，我们相信你们。”

“十分感谢你们的理解，以及合作条约。”珍妮特放下茶杯，说道，“我们今日所做的决定必将是我们今后的荣誉。”

“明天，我们落崖村就会派遣装甲车前去归影村，载上几十名士兵，继续将集结的消息传递到废土上更多的村落去。”奥多姆扶着下巴，左手放在桌子上，说道，“对抗ISNA可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况且，荒土上多数村落都不是理性的人——我们可能需要面临几次‘子弹会议’，才能与更多村落达成一致。”

“没问题。”道威尔身上依旧绑着一些绷带，左手的骨折还没有痊愈，“只是，我希望……”

“嗯？”大家见道威尔有话说，便一齐看向了他。

“不知我们有没有时间去……找一下黛西。”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等候已久的话语，“嗯，我说的是一个外星马的名字……她，嗯，她，可能对我们会有帮助”

“一个外星马？”

“我们不确定这样做是否值得……但是，我们的首领一定会为你想办法的。那个名叫黛西的外星马，我们会叫所有人留意的……有什么关于它——我是说，她，的外貌信息吗？”

 

“……她的身上有着天蓝色的羽翼……强有力的翅膀……还有……还有彩虹色的鬃毛与尾巴……”道威尔双眼无神地看着桌面，断断续续地说道，“最重要的是……彩虹音爆……她最显著的象征……还有音爆后面的那束彩虹……啊，别跟我提那是‘一个在天上飞过的小马屁股后面跟着一道彩虹’，事实完全不同，完全完全不同……别跟我提这种类似的话，我恨这种片面的描述。她是彩虹的象征，是的没错……但那意味着她同时也是阳光的象征！彩虹只会在风雨之后出现，伴随着阳光——这才是最重要的……完全不是那什么屁股后面跟着一道彩虹……”

道威尔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喘息一下后，左手拿着茶杯，但没有举起来——他看着大家，大家也看着他。

会议室中鸦雀无声，人们也都一动不动……看着道威尔，就如看着一个老人，一遍又一遍地揣摩着他口中的话语。

“阳光……我想，你已经给了我们最详细的线索。”库克鲁伯爵首先开口了，随后，慢慢地转头，看向窗外……

 

“因为，我在那天也见到了那道彩虹……驱散了密布的云层的彩虹。”

VI 谐律力量 ：第五十七章

艾娜扶着运输机震动的把手，从狂风呼啸的舱门前跳了下去。“往这边来，那只夜琪！”前方，有穿着工程制服的小马在向她挥舞着蹄子。“你好，我们的勇士，欢迎活着回来。”那个小马戴着停机坪工作服的耳罩，对艾娜示意了一下。

她笑了笑，随后看向身后，等待着劳拉从运输机上下来。

“呼，亲爱的，我想我们需要快点去后勤报告一下，毕竟你是目前已知的唯一的夜琪突击队幸存者。”劳拉跑过来，拍了拍艾娜的肩膀。“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其他队员的任何消息吗？”艾娜一边走，一边问道。

“是的，他们的家人都……”劳拉正说着，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说出了对于艾娜来说十分敏感的词汇——“家人”。随即，她便立即改口道：“呃，我是说，他们的朋友都一直在焦虑中等待……你可能会是他们唯一最切实际的信息来源者。”

“嗯……我理解。”艾娜看着地面，动了一下嘴，说道，“另外，信息部门那里有我要找的那个人类的消息吗？”

“噢，丹尼斯已经在叫他的部门注意了，但似乎这不像是个小工程……”劳拉有些歉意地说，“不过，艾娜……我需要你振作些……无论今后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会离开我们的……对吗？”

“也许吧。”她看着前方的路，双眼中似乎含着泪水。

 

视线回到地球，刚刚离开难民车队的莫凌一行人正在寻找地方过夜。肖的伤情在后来自行得到了控制，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危险。

越野车行驶不久后，肖在卫星地图上找到了一片破旧的山庄。莫凌把越野车停在了山庄东边一个茅草房的后面——那里是个不起眼的地方，希望偷车的不会注意到这里。随后，他小心翼翼地扶着肖，让他的左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尽可能地不让他的双脚支撑在地面上。

“肖，很抱歉看到你这样……”暮光用魔法关上车门，转身，看向步履蹒跚的肖和莫凌，低声说道。

“我替肖谢谢你的关心，暮暮。”莫凌忽然回答，“人生起落，难免遇到命运的致命一击。无论身边有多少人倒下，只要自己还未退缩，事情就还没有终结。”

“少说点话，做点正事吧——再不找个轮椅，你非得被我压死不可。”肖也开口了，略带无奈地说。

“轮椅？……这么穷酸的地方能找得到么？”珍奇环顾了一下四周，满满的嫌弃，“看那些房子！我觉得里面连镜子都没有。”

“我觉得咱们还是快点行动，天已经不早了——”苹果嘉儿扶了一下自己的帽子，看着天边的晚霞，对大家催促道，“诶，萍琪派，你要去哪里？……唉，你们先走，我去叫她……”

莫凌回头看去，发现那个粉色的身影正在缓慢地向相反方向走去。“也许她只是想静静吧。”他自语着，继续扶着肖的手臂，走向了最近的一户人家。

 

“有人吗？”珍奇首先跑了过去，敲了敲门。

“嘿，珍奇，快回来，不能让这些人发现你们能说话！”莫凌几步赶过去，索性把肖直接扛在了肩上。

“哎哟哎呀……”在肖的哼唧声中，莫凌跑到了那个生锈的铁门前——正好，那扇门上的锁也随即传出了扭动声。

“你们找谁？”门只被打开了一条缝，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我们只想问问，你们有没有轮椅……”

“没有！”

啪！铁门就这样被关上了。

莫凌的嘴巴还没闭上，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咳咳，典型的废土居民……”肖转了一下眼珠，“走吧，我们去找下一家。”

“唉，好吧——老兄，如果我们想在天黑前解决完这些事情的话，我可能要扛着你走完全程……”莫凌说着，又要把他举起来。

“哎哎，等会儿，我看还是另想办法吧……”

肖立刻打住了莫凌的动作。

 

“我想我可以帮上忙……”这时，暮光闪闪走了过来，“我举着肖，莫凌你跑在前面，我能跟得上。”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肖正说着，暮光就点亮了她的独角，顿时，肖的身上泛起了紫色的光芒——呼地一下，肖便凭空浮了起来——悬在半空。

“喔……我的天！”莫凌被吓了一跳，看着这灵异一幕，几乎说不出话来。

“上次在小马镇暮光也干过类似的事情……就当是老套路好了。”肖浮在半空中，姿势很是别扭。“嘿，我说，”暮光一面施着魔法，一面说道，“咱们最好快点，我这样举着一个140斤的人可是坚持不了太久的……”

“坚持不了多久？”莫凌迈开步子走向下一家，“我记得当时你炸开实验室时的力量可不像是这样子啊。”

“那是因为我更改了一些物质的化学属性，然后使其自然引发的爆炸——那力量不是来自于我的，是来自自然的。而凭空举起一个人可就是另一回事了……除非让我把肖变成棉花——当然，变成棉花之后就变不回人来了，因为那样灵魂会消失。”暮光振振有词地说道，“呃，莫凌，你有在听我说吗？”

 

“我们想借一下你们家的轮椅……”莫凌敲响了第二家的房门。

“滚！该死的强盗！”哗啦，一盆水从窗户上泼了下来。

 

“莫凌，蹲下！”暮光一甩头，对准莫凌，顺着他下蹲的动作，一个无形的波弧顿时完美地罩住了他——那盆水仿佛溅在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上，顺着一个球形的弧度，缓缓地淌到了地上。

“……好吧，这也是‘老套路’？”莫凌起身，摸着身上干燥的衣服，难以置信地说道。

“实际上，”肖在半空中倒挂着，比划着手指说，“那玩意儿能挡住九千度高温和几万帕的压强，而且防辐射……”

“不，那是另一个东西……这次的这个只能防水。”暮光站在地上，一字一句地回答道，“但是我想说——别磨蹭！快去干正事！”

 

“您好……”第三户人家。

“啊——去死！去死！”主人端着一把双管猎枪冲出来，“还我我老婆！还我孩子！”

“莫凌，蹲下！”暮光再次大喊，往前射出一道光束。

嘭！

“哎呦！啊……”那人像是被一辆卡车给撞飞了一样，没了踪影。

“这次是那个档九千度高温和上万帕压强的防辐射……”肖背对着房子，自言自语地问道。

“不，这次这个是光束冲击波……”暮光的独角冒出了一丝轻烟。

 

“同志，我们是来……”

“滚。”

“别这样，大爷……我们真的很需要……”

“没空。”

“……我们真的很需要您的帮助……”

“不行。”

“……一个轮椅……”

“没有。”

“大爷……”

“滚，龟孙。”

 

“您好，我们没有恶意。”

“哦是吗？其实我有恶意。”

“哦……那这样……我们就先告辞了。”

 

“您好，我想得到您的一点帮助。”

“滚，乞丐，没看到我正在忙吗？我那胖孙子还等着吃肉丸呢！是啊，那可口的肉丸，他可爱吃了呢！从我老爷子有印象起，他就一直爱吃我做的肉丸……”

“嗯，我们先告辞了，谢谢您。”

 

“先生，或是太太，您好！我们希望能在此麻烦一下你们……”

“我们很讨厌被麻烦。”

“哦不是，只是向您问候一下……”

“你们想要什么？”

“一个轮椅，如果你们有的话。”

“干什么用？”

“给我的这个朋友——”肖从天上缓缓降临。

“呃……”

“嗯，他的脚有些毛病。”

“首先，我们没有轮椅；其次，你应该让你的这个朋友一直飞在天上的——我看他不需要那双脚，锯掉也许对他更好。”

 

“暮光，我觉得你还是把肖提前放到我肩上来吧，不然人家又要被‘飞人’吓着。”莫凌在敲下一户家门前对暮光说道。

“好吧，喏……”暮光把肖轻轻放下来，让莫凌扶着他。

“……唉，双脚总算落地了。”肖耸了耸肩，随后转头对莫凌开口道，“那个，莫凌，你让我来吧……这些废土人都是这样子。我也许能搞定他们。”

 

“好吧。”莫凌说着，帮肖敲了敲这家的门，“来，给我们展示一下你的办法吧……”

 

“开门！”忽然，肖扯着脖子大声喊道，“你这蠢货，给老子出来！听到没有！”肖的这举动嚇住了所有小马，还有莫凌。

很快，房子里就有了脚步声。

“什么事？”一个老头子，眯着眼睛，打开了门。

“你这狗娘养的，知道我们是谁吗？”

“……你们……是政府的人？”

“再看清楚点！”

“ISNA的……专员？！”

“没错，所以你给我听好接下来我说的内容，不然我身边这位战门专员将会以你的‘不服从政策管理安排’执行我们应当做的事情。”

“噢，老天在上，先生——您听我说，我也是个正直的公民——我可以发誓，我一定会听从一切正确的教导！哦上帝，看我这双勤劳上税的双手的份上，给我一次正当的审判吧！”

“是的，你就应该这样！嗯，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我作为一个英勇正直的军官，带领部队擒获了如此多的外星马——如果你怀疑我的身份的话，你大可伸出你那悬着的头来，看一看我们的功绩——不过可惜的是，我那些勇士们全部牺牲了——他们可是ISNA专员部队里的精英！”

“哦，这真是太不幸了。”

“然而，苦难的命运一直眷顾着我们——你看，我的双脚在战斗中被地雷炸伤了——我的双脚！可恶的命运啊！我不仅永远不能冲锋陷阵，而且连路都走不了了！”

“这真是太可怕了！先生，与你们相比，我们的苦难似乎也算不了什么了！我想，我应当为您的双脚做些什么吧？”

“是的，我希望你能提供给我一个合适，舒服的轮椅——好让我默默地度完余生！”

“人们会为您竖一座雕像，先生！我这就去仓库里给您拿一个上好的轮椅——如果您愿意，请进来坐吧！”

“那就不免不方便了——我还有很多事情呢。”

“哦先生，那就劳驾您在外久等了——请等我不到一分钟！”

 

紧接着，他便一溜烟地跑进了屋里。

“肖……”莫凌晃了晃肖的肩膀，“虽然，我不得不承认，这方法确实有效……但我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回事？”

肖伫立在那里，许久没有说话。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全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小马们，又看了看莫凌。随后，他开口道：“莫凌，我不知道你是否还曾记得，在你还未认识这些小马的那段时间——如果你还能回忆起来的话，你就应该能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

“我……”莫凌陷入了沉思。

 

很不幸，这个世界——或者说，人类的世界，就是这样不幸。如这颗星球现在肮脏的外表一样，人们不相信任何圣洁的事物——因为从他们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从未见过任何真正美丽的，可以成为信仰的东西。在我们所谓的教育下，他们被灌输了我们心目中所以为的“美”的事物，真正“正确”的价值观。

因此，所有人为了能在这样的社会中生存下去，他们必须遵循这样“正确”的价值观——否则，他们会受到排挤，受到歧视，受到孤立——最后，在痛苦的失败中走完自己的一生，并被世人所嘲笑。

这些隐藏在社会背后的潜规则，就是人类的生存法则——不是由于生物对于大自然的本能而衍生出来的生存法则，而是，人类用自己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的结果。在这样被扭曲的社会中，或者说是扭曲的食物链中，会出现扭曲的竞争环境——本应该被淘汰的人冲向顶峰，本应该成为领袖的人被社会折磨至死……

而就如许多真实的例子一样，那些所谓的好人，带着两个面具活在社会上，暗地里占着各种便宜活的十分滋润——真正的好人，就像孔融让梨一样，奉献了自己，最后自己什么也没有拥有——因为旁边的人会觉得这个人很傻，不会给予任何看法，更不可能上去称赞或是帮助他——而等待他的命运，自然就很清楚了。

 

“先生！”这时候，那人慌忙地跑出来了，手里推着一个被抹布擦得闪亮的轮椅，“实在抱歉让您久等了！宽恕我的罪过——希望这个轮椅能够配得上您头上的光芒！”

“事实上，我对这个轮椅很满意——啊，我的助手，请让我坐上去，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我接下来安稳的生活……”

莫凌把肖扶到了轮椅上。那个轮椅的扶手上有几个按钮，还有一个拉杆——看上去是那种不便宜的电动轮椅。“这轮椅一定是你们家最贵的东西吧？”肖控制轮椅把手，转了过来，面对着那个人。

“是，这轮椅是鄙人父亲生前坐的。”

肖沉默了一下，但片刻后，还是用高傲的语气说道：“唔，我想，这是你应得的——拿着。”他从自己兜里拿出了钱包，给了这个人一笔钞票。

“哦我的先生，如此正直的军人！谢谢您的慷慨！”那人很是高兴地接过了那笔钱，“十分感谢您！”

“难得……那，我们就告辞了——你是个优秀的公民。”肖说罢，便操控轮椅后退到门前，给莫凌招了一下手，慢慢驶走了。

 

“肖，”暮光跟在轮椅旁边，说道，“事实上……我感觉你刚才那一番嘴炮，能在一秒内破开我的耐九千度高温抗上万帕压强且防辐射的魔法罩……我们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能耐？”

VI 谐律力量 : 第五十八章

    “啊，您来了，帕玛女士！”

    “很高兴与你见面……此外，我想客套话就不必讲太多了，希望你立刻带我去见我要的东西。”帕玛脱下外衣，递到一旁等候的服务员模样的人手中。衣服帽子里夹着几英镑的小费，以免生事。

    “哦，那是一定的。”面前的那个商贩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向身后的地下室伸出了左手，“您要的交易就在里面。”

    帕玛将裤兜里的量7.7等离子手枪拿出来，别在腰间，以表示自己不能容忍任何形式的欺骗。随后，她在旁人忐忑的眼神下走向了地下室——像停车场那样大的地下室。

    实际上，这里更像是那种邮递公司的地下储物室，墙角边放着许多包裹；昏暗的照明灯泛着幽幽的蓝光。

    两个人站在不远处——身边放着几个大箱子，身后停着一辆面包车——想必是事成后送货用的。

    面包车里面有几个人影，间杂着一些漆黑的，在灯光下泛着寒光的枪管——也想必是事败后收拾残局用的。

    

    “您来了，亲爱的帕玛女士。”一个人展开双臂，对帕玛说道，“我们可在这里等了很久。”

    “为了找你们，我在爱丁堡也徘徊了好久。”帕玛说着，把公文包拿下来，“还是那句话，一手见钱，一手见货——9000万英镑，你们要的。我的人找了无数家银行用不同身份证办理的小额银行卡凑成，没有人会怀疑这些卡，也没人会愿意去查这成千上万个银行卡来自于哪个银行。”

    “我们就喜欢您这样的客户。”这个男人说着，让旁边的那个人打开了箱子，“今天上午刚从亚洲前线走私过来的尸体，死亡时间不到20小时……”

    那人动作很麻利，用撬棍撬开了箱子正前方的木板。

    咵嗒，一点点灰尘被扬了起来。

    帕玛蹲了下去，仔细地打量起里面的铁笼子——一个白色的独角兽，的确是她要的那种稀缺货。这只独角兽的盔甲已经被剥掉了，腹部有几个弹片造成的伤痕，并且身上有多处烧伤。不过还好，帕玛需要的只是它的大脑，和那个独角。

    紧接着，第二个箱子，第三个箱子，也都接连撬开了。帕玛全都不厌其烦地蹲了下去，仔细观察着那些尸体。

    第二个是只天马，淡棕色的尾巴，和雪白的绒毛。只是，有一侧的翅膀像是被割掉了一样，血肉模糊。“虽然少了一边的翅膀，但其余部分看起来完美……嗯，它是怎么死的？”帕玛扶着箱子的边缘，不抬头地问道。“被ISNA的狙击手打爆了头，从天上摔下来刮掉了翅膀。另外，它的左前腿是断的。”

    第三个笼子里则是个陆马，腿部有一个巨大的伤口，有许多血块凝固在上面——看上去，是被大口径子弹打中腿部关节，快速失血而死的。“除了那条腿之外，其它部位没有一丁点伤——连擦伤都没有。”那个男人解说道。

    “这三样东西的确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上等货。”帕玛起身，缓慢说道，“不过，我也早已料到你们会是这样的有效率……嗯，把它们送到我给你们加密过的地址，会有人和你们碰头，把这个公文包交给你们。”

    “嗯，看上去是个非常完美的交易。”男人说道，双手插到了裤兜里。

    “并且，”他忽然补充道，“为了表达对ISNA的敬意……我们还找到了这个东西。”

    两个人从面包车旁边抬着一个箱子走了过来，放在了那个正在重新钉箱子的人身后，横在帕玛脚下。

    “是什么？”帕玛没有显露出多余的情绪，只是开口问道，“……如果让我满意的话，我定会向ISNA转达你们的好意——并且，我们或许会给你们多留一些好处。”

    “只需要您过目就好。”男人说着，亲自拆起了箱子。

    箱子打开，是一只青色的天马——身上只有一些擦伤和淤青。

    “又一只天马？”帕玛饶有兴趣地问道，“好像找不到致命伤在哪里呢。”“能找到就怪了。”男人说罢，接过旁人递过来的一个手电筒，在手中拧开，将刺眼的光照向那只天马紧闭的眼睛。

    帕玛这时才发现，那只天马的四肢是被紧紧拷在一个铁板上的。

    很快，和帕玛想象的一样，这只天马的眼皮动了几下，随后睁开了眼睛——在强光下，它本能地缩了一下脑袋，并且试图张开翅膀。为此，整个箱子都震动了一下。

    “喔，动静还挺大。”帕玛心中已是一片狂喜，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冷淡的平静——就和那些人听到9000万英镑时的表情一样。

    “那当然。”那个男的说道，半蹲下去，注视着那只天马，“看看这个如此完美的商品……谁能不激动呢？”

    那只天马明显是深陷恐惧之中，但依旧克制着自己，保持着士兵那种临危不惧的冷静……可是，冷静能怎样？最后还不是要面临那同样的，残忍的命运。

    “嗯……”帕玛缓缓地蹲下了身子，两眼注视着那个小马的脸颊，“看看她……多美……多么完美……”就好像女巫那干瘪的双手一样，她伸出自己那看上去很白的右手，很轻，很轻地抚摸着那个天马的脸……如梦中遇到了无人所知的珍宝那样，紧紧地抱住，却又害怕自己会醒来，因此无比珍爱地注视着，抚摸着，仿佛时间已经不存在了——天马使劲侧过脑袋，无比急促地呼吸着，好似帕玛的指尖沾有剧毒的毒药一样——毕竟，那是一双沾满小马的血的手。

    

    看上去，大多数与人类直接接触的小马，除开战争中的那些，似乎都被不幸而且可怕的命运所笼罩。但这不一贯都是人类打仗的作风吗？没有什么值得惊叹的，再血腥和难以置信的场景，我们人类历史上通通都发生过了。和平时期，我们谴责那个国家在战争中违反了人道主义，又批判这个国家的军队毫无人性，科学家全是变态……但一旦打起仗来呢？全部都成了浮云——能尽快杀光敌国军队的武器，才是首要的生存之道——正如捕食者与猎物之间的斗争，永远都是残酷的。没有任何批判可言。

    

    回归正题。

    现在，黛西刚刚面临了她第二个噩梦的开始。

    

    “给我起来！”那个人拽着黛西的鬃毛，将她狠狠地抵在墙上，“你们这些东西在电视上不是很能打吗？啊？怎么狼狈成这样？”身后，是那个举止淡定的青年，脸上有一片红肿。

    周围，聚着一圈各式各样的年轻人，大多抽着烟，向周围望着风——这里是个昏暗的小巷，离大道有好几个拐角远。

    “呃啊……”黛西摔到在地上，浑身是伤，嘴角流着血。“我他妈的就好奇了，”那人一脚踩在她胸前，“你是哪里来的这个贼胆，敢往我们大哥的脸上尥蹶子？你知道他的名字吗？不知道？——听好了，人家是弗理克少爷！……妈的，这东西不光眼睛瞎，耳朵也聋！”

    黛西没有回答，也不敢回答。

    “怎么？被打哑了？”这人抬起脚来，使劲地踹了她好几脚。黛西为了护住自己的腹部，本能地蜷缩起来，用翅膀盖着身子……

    

    “咳咳。”那个叫做弗理克的青年开口了，大家问询转头看向他，“……我得说啊，各位，教训杂种可不能用这种办法。”

    “那老大说……得怎么收拾这家伙？”一直在挥拳抬脚殴打的那个人后退了一步，把地上蜷缩着，颤抖着的黛西让给了群众。

    “杰西，你那个棒球棒，是铁的，比较大的那种，对吧？”弗理克盘着胳臂，对人群中轻蔑地问道。有一个人回应了一句，高高举起了一个银色的棒球棒——上面喷有张牙舞爪的字母。

    “噢，谢了。”弗理克接过那个棒子，来到黛西身后，“我得给你们说，这种狗一样在地上爬的东西——长得都和狗一样，就该用这种旧俗的手法来整治。”

    人群中扬起了一阵窃笑声，和琐碎的议论。

    “不……”黛西转过头来，看到了这人手上举着的棒球棒，深知自己处境的危险，“……这样我会死的……不要！你不是还需要我来提升你的威望吗！……”

    嘭！

    沉重的，闷声的一响，人群都安静了下来。

    

    黛西额头前的地砖上，裂开了蛛网一样密集的裂缝。那个银色的，沉重棒子，横在她的眼前。

    

    “哎呦，差点忘了。”弗理克拿起棒球棒，往人群中一扔，“我还得靠这个无赖的东西来给我们打广告呢……哈哈哈，你们说对不对啊？”

    哈哈哈……对啊！说的好！就这样吧，放那东西一回，吐口痰估计它就淹死了。嘿嘿，哈哈哈……人群就那样嬉皮笑脸地散开了，几个人不忘往黛西身上吐唾沫，或是踹个几脚。

    

    黛西依旧躺在原地，身上颤抖着。

    “……他们……也是人类吗？”一行眼泪，由肢体上的疼痛，和心中的创伤，在夜晚的霓虹灯下，闪着光地，流了下来。

    

    这些人，也是人类吗？

    这些直立行走的，说着英语的，有着人一样的外形的动物……难道也是人类吗？

VI 谐律力量 : 第五十九章

    亚洲中国境内，前线战火十分激烈。

    ISNA大型运输机的引擎轰鸣声让整个拥挤的机舱听不到一丝的声音。阿刘坐在那狭小的折叠椅上，抱着5.56mm突击步枪，大脑中一片混乱——就好像一场决定生涯的足球比赛一样，赛前队员的脑中全是各种正式比赛时的猜想。至少，在想象中，他们能体会一把胜利的感觉——尽管现实可能不会如此顺利。

    此次的任务目的是尽可能快地冲过有敌人埋伏的伏击区，渗透小马们的防空火力覆盖范围，支援那里面的前线戒备区——前线的炮火正逐渐靠近这些营地。

    “舱门护甲收起，准备绳降。”

    耳机中的声音也极为刺耳。阿刘没有想太多，和周边的维和步兵一起整齐地站起来，转身，将座椅上方墙壁上的一个挂钩拽下来，粗壮的尼龙绳线被紧紧地绷着——动作麻利地将其扣到腰带上的环扣后，机舱的警示音也随即响起来了。

    “警告，空降踏板即将打开，所有未携带降落伞或是空降绳的人员立刻离开黄色警戒线。”

    阿刘一个健步跨到了前面那个长条形踏板上——其他队友的动作也都几乎是同步进行的。“咔嚓！”脚底的踏板瞬间收起，大家也随之掉了下去——几秒后，空降绳收紧了，下降速度被控制在每秒4米左右。

    很快地，无数的爆炸声，枪声，迅速朝耳中袭来。

    环顾脚底，是在正午烈日下被晒得金黄的建筑废墟——一些枯萎的藤蔓，像蛛网一样缠绕在残垣断壁和翘裂的柏油路面之间。许许多多分散开来的ISNA地面部队单位在这些犹如峡谷般的残骸中向西行军……很快，视野便被大楼遮住了——自己已经置身于战场之中，离地面还有十几米不到。

    抬头看去，那个呈U字形的大型运输机随后也绳降了中间挂载的那些载具。有沉重的“守护者”阵地坦克，也有轻便的无人坦克，还有一些T-16步行者。

    踏在地面后，空降绳便自动松开。阿刘拉下自己的战术目镜，一边启动着各个系统，一边举起突击步枪，警戒着四周——待这一列的90个人全部准备好后，便各自向10个队长集合。

    “阿刘，又是你最慢！”队长点人数的时候冲阿刘喊道，“你最好在我喊卧倒的时候也这么慢，那样的话，我们就能少一个拖后腿的了！”“……哈！”其余7个队友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阿刘耸了耸肩，知道顶嘴没用。

    

    很快，队长带领大家进入了身旁的那栋破楼内，希望以此悄悄向战线前方潜伏而去。

    “我是PK-S1103，左侧通道安全。”S1103冲在左前方，向左侧挥了一下枪，对身后的队友比了个大拇指，“注意脚下有坑洞。”

    “右侧通道安全。”阿刘也冲在前面，侧身检查了一下右侧虚掩着的破铁门，确认了无敌情。

    “我们需要再快一些，2队已经抵达4号戒备区了。”队长催促道，“科瓦斯奇，告诉我咱们离7号戒备区还有多远。”

    “1.2千米，队长。”身后一个携带着各种通讯设备的维和兵说道，在自己左臂上的大号PDA屏幕上划了几下，“那个区域现在正在交火，我们应当小心前行。”

    “听着，我们才不是懦夫——子弹大家都带着呢，对吧！”队长竟然大声喊道，“说，回答我！”

    “是的，队长。”大家被吓了一跳，低声用通讯回答道。

    

    这蠢货队长，这么大声可是会引起麻烦的……阿刘心中暗自叫苦，没想到第一次实战任务就摊上了这种情况。

    

    “啊！卧槽！离我远点！你这个……”

    前面，那个S1103维和兵忽然大喊道，“左侧木门内遇敌！啊！我腿部中弹了！”

    听到这里，阿刘奋不顾身地跑了过去——楼道里回荡着外星武器的开火声，他依稀可以看到一些蓝色的激光弹从那木门中打出来——那个维和兵S1103号闪到一边，躺在地上，迅速摘下了背包——他慌忙地翻找着止血药物。

    “当心！”阿刘冲过去，左手扣住枪托上榴弹发射器的扳机——那个房间里，他瞥到了一个小马的身影——“当心榴弹！”手指一扣，一声沉闷的炮响顿时从前方传来……那个房间里顷刻间充满了火光。

    阿刘也被冲击力掀翻在地，背部撞在了墙上。

    “呃啊……”还好，不是非常疼。一些冒着黑烟的零件滚落到了地上，伴随着震动扬起的浓密沙尘。烟尘中，那个房间里依稀地可以辨认出一个躺在地上的，烧焦了的小马尸体……

    “阿刘！”接着，队长很快地跑了过来。

    他支撑着自己想要站起来，以便迎接队长的表扬——至少，他似乎救了那个队员一命。

    “你这个蠢货！”没想到队长跑过来就是一顿大骂，“你不知道这么大的动静会引起外星人注意吗？而且再有，这么老的房子了，你要是给炸塌了，我们全都得死！真不知道你理论课是怎么及格的……”

    阿刘虽然被骂得十分意外，但仔细想想，也有道理……他也就没说什么，道了歉，转身看着地上坐着的那个队友。

    “兄弟，没事吧。”阿刘冲他伸出了手。

    “滚，蠢货，差点没被你害死。”队员S1103撇开他的手掌，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跟上了队伍。

    “……差点被我害死？”阿刘伸直了脑袋，简直不可思议。

    继续步行几分钟后，跑在前面的维和兵突然给出了警戒的手势。“大家注意，前面是空旷地带，并且附近有很强的能量信号。”耳机中传来了队员S1102的声音。

    “是那些外星马的‘械狼’机器人吗？”队长也低声询问道，示意大家悄悄靠到前面的墙边，“出行前士官长再三强调的那个。”

    “不知道，很有可能……”阿刘默默地听着耳机中的对话，蹲在墙边，枪口指着前方的那个紧闭着的大门——队友们都靠在附近。

    “我这里有个探狗无人机。”一个队友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球形飞行器，“要不发射出去探探路？”

    “嗯，好主意。”

    很快，那个探狗便从那人手中飞起来，从门上的一个窟窿飞了出去。

    “嗯……目前视野中没有任何东西。”

    “这里像是个小区里的广场，中间还有一个雕塑……”

    “等一下，你确定那是个雕塑？”

    “嗯？不是吗？”

    “诶，等一下，它动了！”

    “噢不，还真是械狼！诶！不要过来！……”

    “信号断了，该死的。”

    耳机之外，大家还可以清楚地听到一些武器的充能声，还有大地的震动——就像T-21重型步行者的步伐那样，咣当咣当的。

    “我们怎么办？”阿刘问了一句。

    “现在这里待命，冲出去肯定是找死。”队长说着，低头沉思起来，“嗯……我们有几个人带着重型武器？”

    “我的自动步枪上挂载着一个电浆炮。”

    “我这里有火箭筒，三发火箭弹和一发高爆弹。”

    “我背上还背着等离子切割枪，应该也算重火力。”

    “……大概就他们三个了吧。”

    队长点了点头，冲背着火箭筒的那个人说：“你从那个门过去，应该有个楼梯可以到二楼——随便找个窗户下蹲着，准备好火箭弹，明白吗？瞅准时机，聪明点。”

    “明白，队长。”那人示意一下，把手中的冲锋枪挂在腰上，俯身进入了右边的那个房间里。

    “然后你，带着你的电浆炮，一会儿我们一起冲出去的时候你就准备好，一见到那个械狼你就冲它射，千万别打歪了！”队长说完，又叫来那个拿着等离子切割枪的人，“你跟在队伍后面，朝那个械狼的头一直打离子条，让它摸不着北……”

    

    突然，械狼的脚步声忽然变得近了。

    “喔，这下不妙……”阿刘低声对自己说道。

    轰隆！那个破烂的木门瞬间被一个一人大的机械狼爪子给捅开了，正中蹲在那里的队长——他被死死地压在了地上——没有动弹。那只械狼的爪子反射着刺眼的白光，看上去锋利无比——好像已经将队长的身躯刺穿了。

    “电浆炮，赶快给我打！”阿刘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大喊，同时拔出了腰间的烟雾弹——拧掉保险，向前扔去。

    同时，所有人向后散开——一发蓝色的电浆弹也随即往械狼所站的地方飞去。猛烈的电磁爆炸后，大家的耳机中都传来了刺耳的盲音。“大家闪开！快去叫扛着火箭筒的那人来帮忙！”说时迟那时快，在电浆弹的浓烟还未散开，一个队员就端起那宽大的等离子切割枪，跑到前面，对着那只烟雾中发愣的械狼就是一顿乱射——绿色的光条一闪一闪的，期间还传来了械狼那震耳欲聋的怒吼。

    “不行，电浆弹干扰了我们的通讯……”

    这时，械狼往前又是一扑，那个端着等离子切割枪的人便倒地了——“大家再往后撤！”阿刘一边大喊，一边打开突击步枪的保险，向械狼射击。

    无数的子弹打在械狼的身上，火光四溅。也许是大家的火力确实够猛，械狼发出了一声哀嚎。

    “看，那狗娘养的不行了！”有人喊道，“有榴弹吗？再来几发！”

    嘭！有人发射了一枚榴弹过去……正中械狼的前方。

    “耶！看到了吗！啊，那是我打的！我打的！”

    烟雾散去后，械狼并没有倒地——它的正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明亮的蓝色护盾——两排护盾发生器在它的双肩闪着光。并且，双肩上还架起来了武器——一个看上去是个重机枪，另一个则像是某种发射装置。

    “哦上帝……”

    嗖——一枚绿色的结晶飞弹向这边飞了过来。

    轰隆！在大家还未卧倒前，飞弹就在走廊左侧的那个房间门口炸开了——有三个躲在那里的人直接被炸死，附近掩体里的人则被倒塌的混凝土压在了下面——只有阿刘，S1103，S1107，以及那个火箭筒维和兵还安然无恙。

    紧接着，是密集的激光弹的声音——哒哒哒地撞击在混凝土碎块之间……“啊！”忽然，躲在自己身前的S1107被墙壁中穿过来的激光弹击中，倒在了地上——不妙，这激光弹是穿墙的！

    正当阿刘以为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巨大的爆炸声。——随即，械狼那能量机枪的动静也没了。

    “噢，一定是扛着火箭筒的那个兄弟！”阿刘说着，感谢了上帝，和S1103一起激动地走了出去。

    果然，那个扛着火箭筒的队友站在门口，以胜利的姿势举着冒着青烟的炮口——“这家伙装甲很厚，我用的是高爆弹。”他对跑来的两个队友喊道，“其他人呢？”

    “呃，该死……”阿刘跑过来，说道，“他们……已经阵亡了。”

    

    “喂，那边的人！我们听到了交火的声音。”这时，广场上传来了人类的呼喊，“我们是7号戒备区的巡逻队，你们是谁？”

    “噢！我们是S-3队，刚刚遇到了一个大家伙……”阿刘来不及和队友抒情，冲前面的那队ISNA步兵队伍喊道，“很高兴你们能来帮忙！”

    “不用谢，老兄……我们也刚处理完一些该死的麻烦。”一个带着机械护目镜的维和兵跑了过来，背上背着一杆不错的自动步枪，“来吧，我们的指挥官会在防御位置部署后策划下一轮前线进攻，想必你们能帮上一些忙。”

    他的身后，是更多蹲在地上警戒周围的维和步兵，身上的装备都很高端。同时，他们队伍中还有一架T-16轻型步行者，它身上那两挺重机枪绝对能给人安全感……

    “走，带路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阿刘点点头，看着眼前的这位维和兵，对他说道。

VI 谐律力量 ：第六十章

胡泽鑫坐在昏暗的窗前，看着窗外的蒙蒙细雨。

那并不宽大的书桌上，摆着一盏微微发亮的台灯。白炽灯泡的暖黄色在周围冰凉的颜色和温度中散发着温馨……不过，这温馨的氛围，也不会大于一个篮球的体积。

他托着腮帮子，看着窗外的雨点，聆听着雨滴砸在土地上的声音……心中，脑中，想象着曾经的一切。

泥土的清香？以及凉爽，微微拂过面庞的水汽？还有那雾蒙蒙的树林，那些在雨露中嗅来嗅去的松鼠，以及那些被雨滴打湿了的鸟儿们，在树梢间梳理自己闪闪发亮的羽毛……那昔日的，仅仅存在于录像卡带中的一切，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着……尽管，他这一生，只在梦中遇见过刚才的画面。

现在窗前的，虽然也是轻轻的细雨。

但是，这雨露，一点也不美——因为这雨水中，包含着大地的痛苦，饱含着大自然的仇恨。这雨滴，是扼杀一切的毒物——酸雨。高浓度的酸雨。

只要暴露在这并不大的小雨中一分钟，头皮便可感受到清楚的灼烧感；而如果继续暴露下去，后果是不堪想象的——这便是这片地区寸草不生的原因。

“真不知道那些变种鼹鼠是怎么在这种地里活下去的。”胡泽鑫喃喃自语道，低头看向了桌子。

那几位小马留下来的能量电池不仅解决了家里的日常用电，甚至还能维持屋顶那个探测器的运转——那东西帮胡泽鑫躲过了不少危险——带红外夜视功能的摄像头，大范围的雷达，随时确保着周边环境的安全。一旦有什么突变生物接近这里，探测器都能监测得到，并且立刻报警——随即，防爆门会自动锁紧。

那些变种鼹鼠在晚上的时候总想从防爆门旁边的那个通风口钻进来取暖。以前这可真是个大问题——因为手动锁防爆门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胡泽鑫他不年轻了，经常忘事——所以，晚上时常发生危险。

但至少，现在他不用担心了。

 

“嘟！警告，2公里外探测到移动物体。”

屋子里突如其来的一声警报，把胡泽鑫从思考中拉回了现实。

“怎么？”他站起来，从墙上拿起了那把最近自己做的栓动步枪，“现在所有变种怪物连酸雨都不怕了？嘿，真是有趣。”

“物体已进入1.5公里警戒范围，防爆门锁紧，所有GCE安保人员立即就位。威胁等级，10%。”

他端着那把6.75mm口径的步枪，塞进去了个5.56mm的子弹——他依然不清楚子弹口径是什么东西。

 

慢慢走到楼上，打开那一排的百叶窗。

现在，他可以把枪口架在这些缝隙间，隐蔽地射击了——当然，前提是如果他能打得出正确口径的子弹。“该死的鼹鼠在哪里？”搜索一番后，他并没有发现那些发绿的变种鼹鼠。“莫非是别的什么东西？”他自言自语道，收起步枪，拿起揣在兜里的单筒望远镜，往远处眺望着——

“物体信号消失，最后位置信息：距探测头10.2米处。”

10.2米？

“嗯，10.2米……”胡泽鑫收起望远镜，若有所思地想着。

“等等！”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关上百叶窗，跑下了楼，“10.2米——那不是防爆门距离探测器的距离么！”那意味着有东西溜了进来——尽管他不明白那东西是怎么穿过锁死的防爆门的。

下楼后，他第一个跑去的房间，就是母亲的卧室。

还好，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进入了这间最重要的屋子里。

胡泽鑫舒了一口气，端着步枪，瞄着准星，往客厅方向走去——他的脚步极为缓慢，尽其所能地不发出任何动静——他生怕这次又是个什么有特异功能的废土生物。

这时，客厅那里出现了一点亮光——一闪一闪的，似乎还有些耀眼。

“什么鬼名堂……”胡泽鑫手心渗出了一点汗，“不会是异形什么的怪物吧……不对，异形不会发光……嗯，难道是神仙？噢，别胡扯了，可能是书桌上的那个灯泡短路了吧……”

 

最后，他躲在墙边，只露了个枪口在外面，偷偷地把左眼探出去——希望能瞥见客厅里发生了什么。

眼前的景象着实有些难以置信——防爆门前的地板上，像是喷出了金黄色的火焰一样，有一个巨大的，扰动的光柱在挥动。一些星星点点的光条，围绕着这个光柱，或者火焰，徐徐旋转着。虽说看上去像是螺旋燃烧的火焰，但一旁的地毯却并没有着火——甚至，连一丝热浪的感觉也没有。

大概没过一会儿，这个“火焰”忽然闪烁了一下，随即，两个个生物的形状闪现在这亮光中。伴随着火焰的消散，生物的形状也就清晰了起来——看上去……好像……

“诶？不会又是小马吧？”

胡泽鑫收起了步枪。

紧接着，火焰便像风中的螺旋气流那样，一消而散了。而站在那里的，则是两个略高大的“小”马。

与上次那个夜琪艾娜不同，这两个小马身子上长着的不是蝙蝠翅膀，而是带有羽毛的鸟类羽翼；此外，它俩的头顶上还有一个纤细的独角，看上去如同独角鲸的角那样珍贵。……难道，是长着翅膀的独角兽？

“……这里，是您的居室吗？”忽然，其中一个橙黄色的独角兽似乎早已发觉了这边的胡泽鑫，于是开口说道，“很抱歉打扰了，外面的天气很糟糕。我们不得不来这里歇息一下，待天空转晴后便会离开。为此，不知您介不介意——这里是方圆几公顷内唯一一处可以避雨的地方。我是指，避酸雨的地方。”

“噢，额……”胡泽鑫脑中再次一片空白，紧张地看着这两位独角兽，走到了客厅里，“……如果，你们脾气不暴躁的话，我不介意你们呆在这里……但是，很抱歉……嗯，我意思是……我这儿可能没有任何食物可以提供的……所以，尽量不要有吃掉我的想法。”

“噢，放心……人类不是我们的食物，所以您不必对我们的存在感到恐惧。”另一个独角兽，身上有紫色和淡黄色相间的鬃毛，平淡地开口说道，“另外，我们性情很温和，不会攻击您——当然，除非您攻击我们。在这里，我们的活动范围不会影响您的生活，而且不会询问或要求过多的东西——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避雨，而不是给您造成麻烦——所以……这位先生，您的答案是允许，还是不方便呢？嗯？”

“可以……”胡泽鑫动了一下喉结，“……嗯，还有，你们有名字吗？你们可以称我胡泽鑫……”

“您好，我是赛琳娜丝殿下。”橙黄色的独角兽微微低了一下头，很礼貌地说道，“……泰塔因冈帝国的女王，小马们的君主。”

“很高兴认识您，先生。”另一位独角兽也开口道，“我是米娅摩·卡丹莎公主，在马国科技革命之前，您可以称呼我为公主。但现在，我是一位女王。”

“嗯，天呐……你们……都是外星皇室成员……之类的？”胡泽鑫开始后悔询问对方的名字了，动作很不自然地走到沙发后面，用双手支着沙发靠背，说道，“我无意冒犯……但是……您们作为女王……难道不应该待在……呃，宫殿里吗？为何会来到这里……我是说，这样卑微的地方？”

“您的房间并不卑微，这里很漂亮。您是个孝顺母亲的人，您心中的爱意充斥着这里，遍布着每一个角落。尽管那墙壁上被苔藓侵蚀，地面的裂缝被毒虫所驻，但这些都只是表面的瑕疵——表面的丑陋，掩盖不住内在的美。我能感受得到，先生。”那位卡丹莎女王说道，看着胡泽鑫的双眼，又慢慢地环顾着四周，微笑着说道。

“噢……谢谢。”胡泽鑫被吓了一下——她是怎么知道自己还有个老母亲在房间里躺着的呢？

“不用感到震惊，胡泽鑫先生。”那位赛琳娜丝女王也开口了，“翼角兽能感受得到一切灵魂的思绪。此外，容我提出一个要求——能提供给我们一个歇脚的地方吗？比如，那边的沙发？今晚可能要在您家中过夜了。”

“喔，您确定……只需要沙发？”胡泽鑫本来还考虑要不要把柜子里的那个棉绒被拿出来。

“温暖的棉被不应当拿来迎奉我们，而是您的母亲。她现在的体温为35度半，您最好去照顾一下她，而不是我们两个——我们拥有永生之躯，百毒不侵的强壮生命力，不需要食物和水也能长时间生存。因此，您大可忽视我们的存在。”赛琳娜丝女王说着，慢慢走向胡泽鑫身前的沙发，“我们就歇息在那里，静候雨停就可以。”

“噢，谢谢提醒……那，我先告辞了……”胡泽鑫慌慌张张地跑去了卧室，打开柜子，拿出了那个棉绒被，来到母亲身边，伸手摸了一下她被子下的手和脚——果然，是冰凉的。

“邪门了。”胡泽鑫心想着，给熟睡中的母亲盖上棉被，“那两个奇怪的家伙难道是精神体吗？怎么什么东西都能感知得到……”

 

“我们不是精神体。”客厅那边又一次传来了平静的声音，“我们是翼角兽，小马中的一个种族。就如您一样，先生——您是黄种人，人类中的一个种族。我们的独角比正常的独角兽更长，也更灵敏，因此可以感知到很多东西。”

 

“……我猜她们也一定听见了我现在正在想的这句话。”胡泽鑫站起来，扶着额头想道。

“是的，我们感受到了。”

“有什么是你们感受不到的东西吗？”胡泽鑫就站在卧室里，也不走出去，嘴唇也不动，只动脑子。

“我们只能感知到精神体的能量扰动，无法感知物理层次的变化。”

“好吧，不过我很好奇，你们两位是因为什么而来到了地面上？我之前见过一位小马，她说你们在和人类打仗。作为女王的你们，难道不该安全地待在后方吗？比如你们的旗舰什么的。”

“我们是来寻找守护者的。”

“守护者？什么东西的守护者？”

“六种谐律元素的守护者，也是谐律之树的六位化身。”

“……我听不懂。”

“维持万物平衡的守护者。”

“唔……这些守护者在地球上吗？难以置信。”

“是的，六位守护者很早之前就已经在地球上沉睡着了——只是最近，才不知为何被唤醒了。我们也是最近才感知到了谐律力量的扰动。”

“……你们无法联系她们吗？比如用你们那感知能力之类的。”

“不行，她们的谐律之力似乎变得比传说中暗淡了许多……我们无法感知到她们确切的位置——再有，我们除了与个体近距离见面之外，平时是无法去随意感知能量场的。”

“……我们先不讨论谐律吧……我想知道，你们接下来会去哪里——我是说，只要你们告诉我你们所知道的，我或许能帮上忙——你们应该懂我什么意思吧？”

“我们能明白您的意思。我们唯一清楚的是，这六位守护者会在这一片地区附近，并且和人类在一起——因为，有谐律元素正在崩溃——我们由此可以确认，她们不是单独待在某一处，而是有人类伴随——但是，她们并没有受到生命威胁。或者说，暂时没有。”

“……嗯，这片地区？和人类在一起？好吧，我得说，这太明显了——你们往南走，翻过那些山脉，应该能找到一个由巨大围墙包围的城市——那里是聚城，无数的人类都居住在那里。当然，我不清楚那里现在是不是正在疏散居民——如果是的话，你们应该能看到聚城门前的那些车队——你们知道什么是汽车吧？就是那种……嗯，我现在脑子里有不少画面，你们应该也能感知到……总之，如果在聚城中找不到你们想找的小马，沿着那车队走，应该能找到。”

“噢，很感谢您。先生。”

“不用谢，两位女士……这是我该做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