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消失在世上,像叹息消失在云里

“一个人消失在世上,像叹息消失在云里。”
这句话出自陶立夏最新的随笔集《迟来的告白》。书很一般,但这句话富于诗意,也与我今日的感受十分映衬,便拿来做开头。
早上八点起的床,其实不算多早,但因为药物的副作用,还是要靠咖啡提神,才能勉强走上南宁的那一座名字叫“四厦岭”的山。
外人一定没听过这座山,因为它不可能作为旅游景点——它是一座墓地陵园。
当得知要陪家属“拜山”,也就是扫墓的时候,我的心里是抵触的,我不喜欢烧纸钱,更不喜欢爬山,但又不好拒绝,最终还是去了。
整个公墓如家属所言,建造得非常好,虽说是“爬山”,但至始至终,我没有踩过半毫米的泥巴地,全程都是水泥铺就的道路。
很快到了地方,我松一口气,并不是我想象中那么遭罪。天太热,抱着脱下的衣服看家属插“招魂幡”、擦墓碑,看家属姐姐摆酒摆茶摆菜,也不觉得煎熬。实际上我发现,没有任何长辈的扫墓甚是轻松,我还帮着烧了好些纸钱。
然而很快现实就告诉我我还是太天真——扫墓只要不是我自己去,就从不可能是轻易完成的。本以为离得很近的两个墓扫完就可以回家,没想到又去了另外三个相隔很远的墓,直接把整座山走了一圈。
上午九点三刻开始,下午一点半才结束。在山上上坡下坡来来回回,就算是都是水泥地,也筋疲力竭。
死去的人根本没有消失在云里,而是变成了山,每年都要活人至少攀登一次的山,以攀登的艰辛与仪式的繁冗提醒活着的人不要将TA们遗忘。
如今这一辈要看五座墓,三代之后呢?一双手怕是数不过来,以后的清明节要多放几天假,否则根本不够用。
这么说未免显得我有些凉薄,但作为一个签署了器官捐献和遗体捐献的人,我确实不惧怕被遗忘。世上不再有人记得我,挺好。我消失在这世上,像雨滴落入泥土,像月光映照荒原。
作为双相情感障碍患者,死亡是我思考过无数次的东西,也正是那些“想一了百了”的念头,让我更体会到重视“如何活”的必要。我们的文化“死者为大”,在我这里“生者最大”。
我们考虑了太多“如何死”“死前如何”“死后如何”的事情,反而忘了珍惜活着的每一秒,这是一种代价巨大的本末倒置。
不过,努力实现与已逝伴侣的约定的《飞屋环游记》和险些因误会被家人遗忘面临消失危险的《寻梦环游记》,都曾让我泪流满面。有人惦记着,也是幸福,至少活着的人都这样认为,而追求幸福,理所当然。
但转念一想,为什么不在活着的时候完成约定?为什么不趁还有机会再见把误会解释清楚?
曾看过这么一句话:把生看做追求来世幸福的朝圣之旅,是对它现世价值的否定。
人死如灯灭,我们争不了万年,我们只能争朝夕。

昨天收到小伙伴送的甜甜圈双肩包,今天背到墓园,发现失策了——空气中都是飘荡的灰烬,把这包沾了好几处黑。早知如此,就背深色的包包了,这里给清明扫墓的小伙伴提个醒。前天和家属去了宜家,下了厨房设计的订单。明天师傅就会上门来测量。未来的房子厨房那里其实是有点不好弄的,因为不规则,我全身心祈祷宜家的设计师能够hold住全场。



临走买了宜家的甜筒。记得大学时候是自己打冰淇淋,无限续的,现在一块钱一个,不能续了。但是味道比记忆中的奶香浓郁。这两天还鼓起勇气,尝试了一次家属很爱吃的“老友伊面”,如何形容?吃是吃得下去,但和“好吃”完全没什么关系,另外,我宁愿吃螺蛳粉。

今天还体会了一次南宁的“回南天”。小区门口超市所有的冰柜玻璃都是一层白色湿气,要打开门才能看见里面的饮料。从电梯口到家门的地砖湿得仿佛有人拿了没拧干的拖把拖过一般。衣服在阳台上晾了两天,摸起来还是潮的。带烘干功能的洗衣机在南宁一定卖得特别好吧。对皮肤的影响也大,一是我不用抹身体乳了,二是睡一觉起来脸上就是一层油。这种到处都湿漉漉的气候应该才刚刚开始,未来还将持续感受,忽然有点质疑未来房子全屋通铺复合木地板的决定。

小区里开着许多粉色花,细雨微风中轻轻摇曳。
生命真美,要珍惜活着的每一次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