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途·明朝》骨头公会（8）
牛兽人点点头，他硕大的脑袋转向赫轩他们的方向，聚精会神地注视着。
“……与王级别深渊曼陀罗的对战数据，给远在深渊前线的战士们带来莫大的帮助！”
牛兽人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带有几分憨厚——
“……那场战斗在一个多月前结束。我有幸加入其中，成为与深渊作战的一名战士，为捍卫我们狴荣大陆的安危贡献出一份微不足道的力量。
“在那场惨绝兽寰的战斗中，我永远也忘不了那骇兽的场景。满地堆积着难以名状的诡异物块，粘稠，漆黑，软烂，在生理嗅不到一丝一毫的臭味，可是那恶寒的记忆模块深深印入我们的大脑中。前线战士们浴血奋战，踩踏着那些恶心的物体，喷溅的粘液粘在我们的脸上，我们无声地嘶吼着，不断抗击着从深渊之下攀爬而出的诡异生物！
“可是不论是战前，还是战斗时，令兽不解的是——寂静！整场战斗的爆发到结束，都处于一种莫名的寂静之中。那片深不可测的迷雾似乎能吞食一切发出的声响，在落针可闻的环境中，哪怕再英勇的兽人战士，也快要被折磨得疯癫，包括我。
“没有声响，这就意味着你不知道那些深渊生物什么时候出现，从哪里出现；什么时候进攻，从哪里发起进攻。持续三周，我不敢有丝毫放松，不敢有丝毫懈怠。我相信不只有我一个兽这样，我身前的长官，身边的战友，我身后的后勤兽员，他们都无时不刻紧绷着大脑里的那根弦。
“因此，除了自身实力之外，精神力和意志力才是重中之重。但是，在那段艰难也骄傲的作战时期，我基本看不到有战友精神崩溃——这得益于我们的陛下颁布的法策——将每次作战的兽人战士分成三批，轮流进入前线。精神濒临崩溃者迅速与迷雾边缘的后勤士兵进行替换，修养精神！
“然而，我参与防守的那片区域，那脆弱维系着的平衡，在最后三天内那场深渊生物大爆发中被严重打破了！
“两珠王级别的深渊曼陀罗，恰好就出现在我们精神最恍惚最薄弱的时候。
“漫天飞舞的紫色花粉入侵了我们的军防基地，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哪怕是拥有操控气流的兽能的战士，也无法完全抵御那铺天盖地的浩荡大军。
“这些粉尘跟一只只凌厉的火蚁一样，狠厉地叮咬着我们。我看到了几十名队友发疯似的跑向深渊之中，被不断攀爬蔓延的深渊曼陀罗给撕扯吞食。
“与此同时，一大堆一大堆深渊生物出现，迅速对我们基地发起进攻！
“我们既要抵御深渊曼陀罗的精神侵扰，又要与如潮水般接连不断的深渊生物作战，军队的死伤数量迅速攀升。哪怕我拥有七星级别的实力，在那场战斗中也仅仅只能自保而已。
“在以往其它地区的作战中，也不是没有兽遇到过王级别的深渊曼陀罗。可是他们带回来的数据是不完整的，因为遭遇这种深渊生物的军队，基本都全军覆没了！
“眼看着战友们一个一倒在我的面前而我却无能为力时，我心如刀绞，我当时不止一次质疑我自己，恨我自己的弱小。
“我绝望，我气愤，我无助，再这样发展下去，这片守了几轮春秋的地方，就要被深渊生物给攻破了！”
牛兽人停顿了下来，因为酒吧里面的钟戈也停了下来。
他灌下一大口啤酒，咂咂嘴。奥卡能看到他脸上那惆怅的表情，也看到赫轩焦急的神色，蓝铭也露出一副期待他讲下去的表情。
“润润嗓子。”奥卡从背包拿出一瓶水，扔给牛兽人。
“谢谢。”牛兽人也不客气，拧开瓶盖，囫囵几口，那瓶将近两升的水壶瞬间见底。
“……就在这个时候。”牛兽人说。
奥卡继续聚精会神听着。
“……迷雾中出现了一家旅馆。对，你们没听错，在那神秘莫测的迷雾中，在那满地尸骸之上，就那样突兀的，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了一间破旧的旅馆。
“我相信不止我一个，当时在场所有兽人都和我一样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鬼？这比那两株王级别的深渊曼陀罗的出现还要来得让我震惊！如果不是被刺伤的手臂还时不时传来阵阵钻心的刺痛，我甚至以为我在做梦，或者可能我已经壮烈牺牲了。
“就在这个时候，从旅馆内急促走出一只矮小的黑山羊。他看样子年纪不小，个子还不及我的肚子高，可我却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说话了，他的声音凌厉，缺掩盖不了一丝丝狡黠。
“他说：‘想活命的话，一句废话也不要说，一个问题也不要问。听我指示！’
“按照他的指示，我们剩余的战士们竟然成功合力斩杀了那两株王级别的深渊曼陀罗！
“没了精神的侵扰，没有消沉的低语，没有恐惧的舔舐，战士们一鼓作气，抛弃一切外在情绪，成功抵抗住了深渊生物的那波进攻！
“我们损失了三分之一内的兽员，原本本该全军覆没的！
“我们真诚感谢那个突然出现的黑山羊老头儿。可他却没有丝毫好脾气，一边毫不客气对我们破口大骂，一边对我们说，让我们记下并把这些对付王级别深渊曼陀罗的方法带出去，告知在其他区域抵御迷雾深渊的部队。
“他说，这个可行的方法是一个名叫第七的佣兵团内的兽人发现的。他当时在场，只不过是不是主战力，但是他把看到的一切都记录了下来。
“说着，他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那头老黑山羊应该就是老白没错了。奥卡仔细揣摩着时间。按照时间推测的话，基本就是灵魂旅馆那次的经历了。他当时为了救黎大哥，的确和安米儿合力对付了一株王级别的深渊曼陀罗，至于那玩意儿最后有没有被干掉，当时情况紧急，只顾着逃跑，奥卡并没有注意——这一切大概就只有基本没怎么动过身的老白知道了。
“……最后，我离开了那个战场，我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将这条讯息告知附近所有迷雾位点内镇守着的同僚们。直到几天前，我才赶回格尔城。”
……
奥卡拍拍牛兽人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再翻译下去了。他发觉钟戈的视线快要投到酒吧门口了。
“我很欣赏你的能力，继续刚才的话题，有兴趣为我打工吗？”奥卡说，“日结，五百浮卢。”
“我不怕苦，可是，这……会不会太多了！”牛兽人有些惊讶，“这比我耕两天地赚的钱还多！”
“童叟无欺。”奥卡笑笑，他从背包内拿出一根羽毛笔和一本小册子，册子上隐约可见有奥卡，老白以及艾薇的名字。
“名字。”
“啊？”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员工表需要登记一下。”
“我叫铁山。”牛兽人挠了挠脑袋，憨厚地说。
“好，铁山，你待会儿只需要做一件事就行。”奥卡指了指酒吧内赫轩坐的那张桌子，说，“十分钟后，昂首挺胸，走进酒吧，倒一杯啤酒给我。”
“记住了吗？”奥卡问。
“记住了……就这么简单吗？”铁山憨厚的声音充斥着难以置信。
“就这么简单。”奥卡说。
铁山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有什么问题吗？”奥卡问。
“没……没什么，我一定会完成您的要求的。”
“那好，我先进去了。”
奥卡起身，拍了拍屁股，转过身子离开昏暗的街道，走进亮堂堂的格林酒吧内，经过酒杯碰撞声萦绕的道路，径直来到原先的座位，毫不客气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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