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难全 三

君实看着静静烧冥钞的齐衡，思绪回到了十五年前。那时舅舅带着自己在山脚下捡到比自己还小的齐衡。当时小孩子不胡不闹呆呆地坐在地上，紧紧拽着身边躺着的女子的手。看到他们上前才说了一句：“救救我娘亲。”干到起皮的唇瞬间开裂出血。舅舅查看发现齐母早已死去多时，身上刀刃所伤不在要害，乃失血过多而亡。因为当时小齐衡什么都说不清楚，只能就地安葬好齐母，当时齐衡也是这样静静的跟着舅舅烧野草扎的阴人。 舅舅本就是个乡野铃医，之后就带着两个孩子四处游医。直到两年后在冀县治疗时疫不幸染病，本来是托孤君实祖父家，但是被从京城来支援的御医认出了齐衡。两个孩子在舅舅去世后就各回各家。 “师兄。你之后是回唐门吧。”祭拜结束，两人慢慢下山。 “你和我一起回去吗？”这一路上为齐衡答疑解惑，自己的脑子都快榨干了，本来就不擅长药理，小时候被祖父逼着学，要不是四叔看自己更适合习武，哀求祖父改为重武轻医。 倒是齐衡游学时来唐门小住，那刻苦和一点就透的灵性，让祖父喜欢得不得了。碍于齐丞相的身份才没收徒。“唉，你到了唐门，我就是个没人疼的小白菜了。”齐衡被他逗笑。 “师兄虽然药理不行，但是毒理和武艺厉害呀。特别是······”君实赶紧打断他想说自己年少时给教书先生下巴豆，害得先生拉得下不来床，后来被四叔发现逃跑被抓的糗事。 “四叔说的你也信，他慣会胡说八道骗人玩。”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有时是聊从前的趣事，有时讨论医术。君实始终不知道如何开口问辰王的事。直到临近京城，齐衡先开的口：“师兄不必为我忧心。此次回到军中可以试试我与你说的方法。” “你与辰王走的近就只是为了在军中推广缝合术？” 齐衡握着腰间的玉坠抿着唇，半饷憋出一声“嗯”。君实知道齐衡从小就这样，不想说的就发个声算回答了。拍拍齐衡的肩，“有事记得给我来信。在承化寺莫要耽搁太久。”每次结伴远行，君实都会送齐衡到京城附近的驿站，之后换马回营，而齐衡都会先去城外承化寺祭拜母亲才回家。 承化寺离京城外不远，香火鼎盛。齐衡母亲葬在老家衮州，离京城太远了，所以在承化寺设牌位供奉香火。齐衡轻轻用帕子擦拭牌位。因为太小了，母亲的容貌都记不清了，但是她给自己做点心，陪自己玩耍，抱着自己拼命逃跑的场景都历历在目。虽然父亲寻回了自己，但是他总是忙着政事，自己总是一个人。 娘，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他也在当年的叛乱中失去了亲人，所以我们都不想看到悲剧再发生。他懂我所想，他还会陪着我做那些外人看来毫无意义的研究。 祭拜完母亲，齐衡经过大殿遇到娉婷郡主正好出来，齐衡点头行礼让她先行。娉婷既惊又喜，她没想到会遇上心上人。“齐······”大殿下传来路人讨论昨日辰王大婚的喜庆景象。看到齐衡盯着那几人直至没了声音，娉婷的心一下揪起。望着齐衡失神落魄摇摇晃晃离去的背影，恨不能冲到辰王府打人。 齐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耳边回响起花无谢那日说约会的话，又忆起两人的相识。那时自己途中遇到山匪，路上的百姓被四下逃窜，他被撞倒了，眼看山匪的大刀就要砍下来，是辰王一箭射杀了山匪救下了自己。那次也是他负责督察换防回程，因为听说这一带有山匪作乱，所以改道过来查看不想正好碰上。之后他派亲卫将百姓护送到就近的县城安置，又向县衙借人去缴清了附近的山匪。他到医馆安抚受伤百姓的时候对自己的缝合术特别感兴趣。 “军中的军医也会缝合之术，只是没有元若这般技艺高超。”花无谢抱着一只快秃了的兔子逗弄。 “这还要多谢王爷送来的那些小动物，我这技术可是王爷养出来的。”齐衡笑着整理工具箱。 “元若可愿收徒？”齐衡疑惑看着花无谢，“我军中的军医看到你上次帮我缝合的伤口，一直吵着要拜师。” “王爷，我怎能和军医比，他们才是真的技艺高超，我不过是纸上谈兵。应是王爷引荐我找他们学习才对。”齐衡给花无谢斟茶，“不知王爷是否愿意引荐？” 想起往日种种齐衡不自觉摸上腰间的玉，看着手中的玉，以前心口都是满满的安全感，如今只觉心口闷痛。人声鼎沸，彩灯满街，两人并肩看满天烟火就如昨日之事。 “今日元宵佳节，我约你出来丞相没生气吧？”因为人多花无谢将齐衡护在怀里。 “父亲一向忙，往年元宵我都是一个人待着的。” 看完烟火，在彩灯的映照下花无谢忐忑的递给齐衡一个礼盒。打开里面是一对玉，雕工精致。两块合在一起是一个圆，中间雕花国色天香，拆开是一对月牙型，单独看是含苞待放。 齐衡取出一块玉在手中把玩。“你可知晓我的心意？”花无谢握着他拿玉的手问道。齐衡抬眼看着他的眼，“王爷可明白赠玉何意？” 花无谢将两人的手贴上自己心口，“郎君如玉，玉赠心上人。” 郎君犹在，赠玉人却已另娶。解下玉放入盒中，盖子落下时，一滴泪也无声的砸到地面。 齐修竹进屋看着铺了满地的纸一时不知如何下脚。捡起来看清上面的内容全是齐衡的医术心得总结。看着还在奋笔疾书的儿子，将手中的纸给负责整理的冰冰。“莫要让他忘了吃饭休息。”说罢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