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风云:西格玛 第一章(五)
几乎失去了所有战友的孙烨霖,孤身一人踏上了归家的旅途。
一周之后,6月8日清晨,纳斯康亚帝国,云沧岭永国际机场T3航站楼。
在乘坐了几个小时的红眼航班后,孙烨霖终于回到了他日夜思念的故乡。
就在几天前,烨霖总算能够下床走路,从而办理出院手续;而在此时,这位士官扛着他那崭新的背包,和其他乘客们一起通过登机廊桥,缓缓地走出客机。他们来到排满长队的边检大厅,等待着入境。
烨霖的手中紧紧攥着登机牌和两份旅游证件,一份是为参与维和行动的人员签发的公务护照,而另一份则是“往来纳帕尼通行证”。趁着排队的空余时间,烨霖拿起了那本公务护照——护照的封面上镌刻着纳斯康亚帝国神圣且庄严的国徽,两侧围绕着巨龙和凤凰,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光彩夺目。国徽的下方,则是用印章篆体书写的“納斯康亞帝國 公務護照”字样,以及用阿基兰语书写的“KAISERREICH NASKONJA SERVICEPASS”字样。烨霖将护照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他当初办理护照时拍摄的证件照,那时候没经历过战场残酷的他还显得风华正茂,红光满面的脸庞配上神采奕奕的眼睛,使得证件上的中士看起来精神焕发。而如今从混乱的战场上狼狈而归的烨霖,再也没有当年出发时那坚毅的模样:他的双眼黯淡无光,眼皮上的黑眼圈使人感觉双眼好似被毛笔抹过一样,肌肤上到处是执行任务留下的疤痕。而由于连年战乱导致的食品短缺,即便有馕和豆泥果腹,烨霖仍然显得面黄肌瘦,和出征时相比明显落魄了好多。接着,他又将护照翻到有签证的那页——页面上贴着地联安理会颁发的维和签证,上面还有维和长官斯特凡·莱茵哈德的签名和印章。中士用右手拇指轻轻抚摸着少将的签名,回忆着在维和军营度过的那些时光——他的眼睛不禁湿润了。
“下一位!”不知是谁大喊道。
烨霖回过神来。他眼前排起的长队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中士自己则站在了等待队伍的最前端。烨霖看着边检的官员向他挥手,便迅速走到检查窗口前,将公务护照和往来纳帕尼通行证递给了海关人员。
只见那位年轻的官员将护照打开并翻到证件页,同时看了看烨霖那饱经沧桑的脸。随后,这位边检人员又将护照翻到有签证的那一页,但神情却变得惊讶。
“地联安全理事会颁发的签证?目的地是……艾普拉纳?这么说来,你是被派去参加维和任务的军人?”
面对海关人员的提问,烨霖只是点了点头。
“那你应该走优先通道啊,兄弟。”那位官员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微笑。“依法优先却仍旧选择排着长队傻等,不显得尴尬吗?”
看着满脸茫然的烨霖,边检官员又拿起他的往来纳帕尼通行证瞪了一眼。
“说实话,我是真心佩服你们这群去那么偏僻又危险的地方参加维和行动的人。而且嘛……说起艾普拉纳这鬼地方,当地新闻前段时间终于上了一次头条,都是因为那场骇人听闻的爆炸案。艾普拉纳的新闻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上头条的,我已经记不得了。”官员自言自语。
说罢,这位海关人员拿起一旁的印章,在护照的其中一页用力盖了个印,随后便将两份证件归还给烨霖。
“欢迎回家。”
几分钟后,国际到达大厅,出租车停车场。
“先生,请问你要去哪儿呢?”
“金淮区,泉阳街道,裕南小区。到那里要付多少钱?”烨霖望着眼前那辆崭新的出租车,说道。
“大概要10元8角吧,毕竟机场到市区得开很长一段路。”
“好贵啊,不过也没办法了。”中士说着,将出租车的后门打开,坐进了后排。
“车门关紧了吗?安全带系好了吗?抓稳了哦!”司机说罢,猛踩了一脚油门。
出租车在通往市区的高速公路上,如脱缰的烈马般疾驰。烨霖坐在后排,望着远处那既繁华又气派的大都市,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阔别故乡许久的中士,本应该和参加维和行动的战友们一起坐着军用运输机和篷式卡车返回家乡,一路上可能还有说有笑。可是突如其来的首都战争,令战友们纷纷命丧他乡,他也孑然一身,孤零零地踏上了归乡的道路。
“我已是满怀疲惫,眼里是酸楚的泪。那故乡的风,和故乡的云,为我抹去创痕。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空空的行囊。那故乡的风,和故乡的云,为我抚平创伤。”烨霖唱起了父亲曾经教他唱过的歌曲。曾几何时,烨霖只知道这是一首思乡的歌;如今,他通过切身的经历,算是明白了歌词的涵义。
看够了都市的天际线,烨霖翻了翻背包,拿出那部在机场免税店花了170元新买的手机:这是一部由纳斯康亚本土品牌“兴南科技集团”所生产的智能手机,虽然说该型号的手机在目前的产品阵容中属于低端型号,但它所使用的科技依旧是最前沿的——对于几年没用过智能电子产品的烨霖来说,单凭这款“低端”的手机就足以让他为科技的迅速发展而感到震惊。
烨霖打开手机浏览器,转到帝国时报(纳斯康亚官媒)的官方网站,浏览起最近一段时间的新闻:国际新闻的头条标题写着“迫于艾普拉纳局势变化,原定维和部队部署计划被取消”,正文则提到“安理会提议授权常任理事国,派遣武装力量进入艾普拉纳境内,以解除当地所有武装力量。行动具体开始时间有待商榷。”
接着,他又划到下一条新闻:“地联人员在纳帕尼边境遇袭,后全部被边防转移到安全地带”
“等等?有地联的人员被纳帕尼的边防营救?该不会是我们?”烨霖瞪大了眼睛,将新闻点开。但映入眼帘的正文却让烨霖的心迅速平静了下来——正文里所写的“地联人员”是在驾车通过边境时遭遇袭击,而非坐直升机过境时被击落。也就是说,卡戎和他的下属们成功地撤离了艾普拉纳,而且维和部队的遭遇则只字不提,一点都没有透露给媒体。
几分钟后,出租车开进了市区,四周的车流变得越来越密集,司机也被迫放缓了车速。计价器上的数字则依旧不断攀升,超过了出发时司机所说的10元8角。
“怎么又堵车啊。”司机抱怨道。
出租车终于在裕南小区的大门口停了下来。“车费总共15元。”司机看了看计费器,对正准备打开车门的烨霖说道。
“天哪,还更贵了。”烨霖十分不情愿地从背包的小口袋里掏出一张红色的十元纸钞和一张墨绿色的5元纸钞递给司机。
云沧市,真的改变了很多——当烨霖站在小区门口四处张望时,记忆中的许多旧式楼房早已消失不见,唯有一些具有历史意义的名胜古迹被妥善保留至今,成为了四方闻名的旅游景点。取代那些旧楼房的则是一些以钢架和玻璃打造的建筑群,包括但不限于写字楼和购物中心。烨霖的家人所居住的裕南小区,则在政府要求的翻修工程之后褪去了老旧的外壳,成为了居民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叮咚。
“有人吗?”
“来了来了,我来开门哦。”房门另一边的人,正迈着急促的步伐喊道。
只听“嘎吱”一声,房门缓缓打开了。站在烨霖面前的,是一位熟悉的中年妇女——他的母亲杨茹云。她瞪大的双眼惊讶地盯着面前的烨霖,嘴角似乎还有没吃完的东西。也许她心中回想着孩儿离去时的那副精神饱满的模样,而看见如今满脸憔悴的儿子,她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妈,我回来了。”
看着许久未见的母亲,烨霖猛地扑进了她的怀中,眼泪也终于开始不由自主地喷涌而出。
“终于……终于回到家了……老妈……终于和你团聚了……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烨霖拼命抹去眼角的泪水,但眼泪还是不停地从泛红的眼眶流出来。茹云拥抱着久违的大儿子,温柔地抚摸着他乱蓬蓬的头发。
餐桌旁,茹云将早餐没吃完的饭菜端到孩儿面前,配上一碗热腾腾的甜豆浆。烨霖在异国他乡经常食不果腹,时不时想着吃一顿老妈亲手做的饭菜,而这一回他总算是如愿以偿了——当满盘的喉口馒头和葱油饼被端到他面前时,烨霖迅速拿起筷子夹了一张油饼和两个包子,放进他自己的碗里。茹云心疼地看着孩儿狼吞虎咽地吃着她做的早餐,根本不敢想象饱受战争摧残的烨霖在艾普拉纳到底经历了什么。
“话说小霖,愿意和我分享一下你在艾普拉纳所经历的各种事情吗?”
茹云突然的发问,却让烨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个嘛……还是先等弟弟妹妹回到家再聊吧。”他放下手中的碗筷,无奈地摆了摆手。“烨磊和烨涵,他们现在在哪儿呢?估计等到他们俩回到家,看见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定会是无比惊讶的吧。”
说罢,烨霖端起那做工精致的青花瓷汤碗,将里面盛满的甜豆浆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