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数之歌Part.Ⅰ No.6
“……”男人像是选择性无视了一般盯着远处的战场，德丽莎她们依旧在和空之律者缠斗，尽管犹大的锁链已经抓住了西琳，布洛妮娅也开启了伊甸之星的第一额定功率，但结果却是显而易见的惨败。
“有什么看法吗？”幽兰黛尔并没有着急和男人搭话，而是一边朝他和丽塔走来，一边向丽塔问道。
“丽塔对这次战斗并没有兴趣，不过某人似乎非常在意哦～”丽塔说这句话的时候还不忘向他这边瞥一眼。
但即使是以耿直木讷出名的幽兰黛尔也知道她指得是谁。
“能让那个幽兰黛尔拐弯抹角地说话，我到底是沾了什么光啊。”男人有些啼笑皆非地说道。
“倒不如说，我已经被你拒绝了太多次了，不得不这样和你说话。”幽兰黛尔双手环抱，眼神犀利地看着他。
“喔喔，‘拒绝’这个词很容易让人误会啊，幽兰黛尔。”
“那你想让我怎么说？”幽兰黛尔还是那么喜欢钻牛角尖。
果然还是那个幽兰黛尔（大人）啊……丽塔和男人都不约而同地想道。
“这不是重点，但我现在真的没有精力和你争辩。”男人摇了摇头，表情变回了严肃的样子，依旧盯着远方的战场。德丽莎她们已经落入了下风，符华也即将赶到，不知道她们还能和西琳纠缠多久。
“那，你对这场战斗，怀抱的是怎样的态度呢？”幽兰黛尔也没有强人所难，转过头来看着他问道。
“这个问题，你曾经问过我……”男人本来想借此敷衍过去，但看到幽兰黛尔的眼神之后又换了个回答，“我只代表我个人的立场。”
“你的立场，是人类，还是……”幽兰黛尔的眼神愈发犀利起来，“崩坏？”
“你有没有想过两边都不占呢？”
“我想我们之间没有中间位置。”
符华也已经加入了战斗，依靠影骑士月轮装甲的加持，虽然在空之律者手下占不到上风，但也不至于像德莉莎她们那样惨败。
“时间到了，我该走了。”男人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幽兰黛尔，双方的视线在此刻对上，幽邃到深不见底的双眸对上湛蓝如宝石般的双瞳，仅仅只有半秒的时间，却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一样。
“舰长大人慢走。”男人离开后，丽塔才回过头来看了看幽兰黛尔，后者只是呆站在原地，一声不吭。丽塔也只能轻轻叹了口气，“需要我跟过去吗，幽兰黛尔大人？”
“……嗯……麻烦你了，丽塔。”沉默许久后，幽兰黛尔才开口说道，但语气中略微带有一些无奈。
唉……幽兰黛尔大人还是这样啊……丽塔也只能跟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这里。
原地，幽兰黛尔表情苦涩地回想着刚才的对话：
你什么时候……才能对我说实话呢……
……
“稍微给你一点赞扬吧，你确实很与众不同。”崩坏的女王——西琳将符华轻松击败，她的右手死死地钳住符华的脖子，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其拧断。
“不过，终究只是个人类。”西琳带着嘲笑般的喜悦表情，赤金色的双眼像一只野兽紧盯着怀中的猎物一般可怕，“可是，即使在刚才的战斗里，你依旧没有使出全力。”
“真奇怪，明明有两把神之键，却不使用‘另一把’，为什么？”西琳似乎有些疑惑，但更多的还是胜利者的嘲讽，“是认为还不到时候吗？还是控制不了它呢？又或者，根本就无法使用呢？”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西琳的双眼愈发的闪亮，嗜血的恶魔仿佛就要从她眼中迸射而出——
“去死吧！”
啪！啪啪！
不合时宜的掌声响起，西琳的眼睛轻轻地转变了方向，如同看一只地上的老鼠一般轻蔑——身穿紫色教袍金发男人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无论怎么看，这个男人都和此刻的场景格格不入。
“不愧是崩坏的女王，你的身姿，无论何时都如此的耀眼。”奥托依旧是那般不正经的样子，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不曾改变——即使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
“你，我认得你，你就是唤醒我的人，觊觎神之力的，可悲的人类。”西琳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说道。
“呵呵呵……能被你记住，是我的荣幸。”奥托假装恭维地回应着，即使他这样的恭维让人感觉更不舒服，“那么，看在给予你第二次生命的份上，能不能放她一马。”
说话间，一股股红色的细流，宛若一根根鲜血铸成的血锥，从奥托脚下升起。然后，血锥自动转变方向，笔直地对准了西琳。一股股流动的血锥仿佛拥有生命的毒蛇，下一秒就会飞扑出去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西琳的双眼眯缝着，她犹豫了。并不是这个人类，而是那些血锥，让她有种熟悉又似是而非的物体，让她从生理上感到不适。
要在这里和这个小丑开战吗？
“哼，她不值得我动手，既然你想要的话，就留给你吧！”
女王，这一次没有开战。
西琳将钳住符华的手松开，让她径直跌落地面，但她现在根本不在乎，她只想让这个男人快点离开。
“不愧是造成人类史上最大灾害第二次崩坏的空之律者，”奥托夸张地恭维道，但谁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嘴脸轻轻上扬了一点，“既然如此，我也给你一个回礼吧，我想，你对‘那个’应该很感兴趣——”
奥托指向西琳的身后上方，西琳无趣地回头看了一眼，只是一个人类的战舰而已，她都不知道自己摧毁过多少架了。
“人类，你以为这样的东西能……”
下一秒，西琳的双眼突然瞪大，赤金色的双瞳紧紧收缩，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可直视之物一般——这是空之律者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这……”西琳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既然这么想见，就去见见他呗，女王。”奥托露出难以捉摸的微笑，用他那玩世不恭的语气说道。
“闭嘴！”西琳恶狠狠地朝奥托吼道，然后丢下所有人笔直地朝休伯利安飞去。
“哎呀，真是狼狈啊，老朋友。”奥托看着西琳飞向远处，这才转过身来看向一脸狼狈的符华……
……
“赤鸢仙人，我没有说谎。”
命运的扳机扣下，象征死亡的枪声响起，少女的身躯应声而倒……
……
西琳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能再见到他。
但事实就是如此，他，就在眼前。踏上休伯利安的甲板，即使她还是不想站在地面上，但此刻她好像忘却了一切，只是和他对试着。
“空。”男人非常自然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西琳没有说话，那双赤金色的双瞳中没有了高傲，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睛——如果说刚才她的眼神就像是希腊神话中诸神的黄金箭矢，那么现在就是贵族车马上的镀金流苏。
“你怎么还留在这儿。”沉默许久，西琳的目光逐渐固定为厌烦。
“文明还没有结束，我就不会离开。”男人没有撒谎，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你还要杀我几次才会满足？”
“我们之间是一定会敌对的……”
“我不想听你那些恶心的陈词滥调，”西琳厌恶地回答道，但她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也并没有对他下手，“那你就等着看吧，看我怎么把这个世界夷为平地，之后，我再来杀你。”
……
现在，醒过来，这场演出，即将落下帷幕了。
血红的骑士穿过敌人的障碍，生命即将陨落，但她的内心依旧炽热，如同一颗滚烫的火球。在悠扬的笛声中，曾经的挚友为她引路；在生与死的抉择之中，携手同行的伙伴经过了生死的考验。
和她同样炽热的武器被紧锁在天命的最深处，不为人知的力量在她的面前，像是黎明前的曙光一般耀眼。
她伸手触摸，它也予以回应。
真红骑士·月蚀，就此诞生。
“终于，让我等到你了。”男人坐在甲板上，看着远处极速飞来的红色骑士，向她轻轻地招了招手。
“……”姬子发现了他，但她也没有急着赶路，而是在休伯利安前停了下来，如今风姿飒然的她就这么，和他不远又不近地对视着。
“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男人站起来，看着她问道。
“呵……舰长你搭讪的方式真是一点都没变啊，”姬子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回视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认真严肃起来，“开个玩笑。我想，我是时候回答你的问题了。”
“我在听。”男人点了点头，收起了笑容，等待着她的答案。
“曾经，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武神，我并不强大……至少，在这样的情况下来看，我一点都不强大。所以我面对我的过去，只能选择妥协，我的队友，我救不了她们，我无能为力；琪亚娜被抓走，我救不了她，我无能为力；甚至我一开始就知道，琪亚娜是律者，可是我什么也做不到……”
说到这里，姬子的眼睑逐渐下垂，表情痛苦地别开了头。男人看着她，似乎寻找到了一点他想要的答案的踪迹。
“曾经，我只能选择最坏的结局，因为我没有选择好结局的机会。但现在……”姬子抬起头来看着他，那双赤红的双瞳，仿佛充满了烈焰一样强大。她伸出手，一管红色的血清紧紧地握在她的手中，“我有了改变这一切的力量，尽管不能改变所有，但能改变现状！曾经的我只能懦弱地选择唯一的出路，但现在，我想为自己……做出一个选择！”
男人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那是一种很难判断是一副怎样的表情，但姬子已经没有时间再多说一句话了。她闭上双眼，将血清握在手中，径直飞向遥远的战场。
……
赤红的骑士降临于战场之上，手握巨剑的她，如同一位屹立不倒的战神，为所有人带来了希望。
“布洛妮娅，辛苦你了，赶快撤退吧！”姬子举起大剑，笔直地对准了面前的律者，头也不回地对布洛妮娅说道。
“姬子……老师……”
“快走吧！”姬子说完便朝着空之律者冲了过去，被火焰所包裹的巨剑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即使是面对律者这样强大的攻击，她也丝毫没有后退。
“布洛妮娅明白了……”布洛妮娅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姬子战斗的背影，便回过头去，而此刻——
“布洛妮娅，听得见吗？”耳边的通讯器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舰长？！”布洛妮娅惊讶地抬头，果然看见休伯利安正朝着她们飞来。
“把伤员集中起来，带到休伯利安上来，这里有足够的医疗设备，快！”
“是！”
……
“可恶！为什么，明明早该杀了你几十回了，怎么会这样！”西琳后撤几步，表情十分难看地盯着眼前这个人类，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女武神，为什么能抵抗住自己的攻击？！
“呵呵……你流血了，原来神也是会受伤的吗？”姬子喘着气，像是回嘲一般看着西琳说道。
“无礼的人类！”西琳的情绪完全被愤怒所掌控，此刻，她只想亲手将眼前这个人类捏的粉碎。
“人类人类地喊，你不嫌麻烦吗？我可是有名字的，记住了，你将要面对的……
是无量塔姬子！”
刀光剑影闪过，巨剑一次又一次地弹开飞来的矛枪，不灭的火焰在战场中肆无忌惮地燃烧，虚空的力量将周围的一切撕成碎片。
曾经为学生的少女，曾经为老师的教官。
在这片仅属于她们的空间之中，不断地厮杀着。
“那身盔甲里……有我的宝石！”西琳突然发现了问题的关键，为什么仅仅凭借人类之躯可以肩比自己。
“那就用我全部的力量，把你撕成碎片！”西琳的面目因为愤怒而扭曲，因为憎恶而崩坏，她已经忘却了一切，此刻的她，只有一个目的——
将眼前的这个人，从这个世界彻彻底底地蒸发掉！
可是……
轰！
无数光柱从炮口倾斜而出，如同坠落的雨点一般密集地打在空之律者身上，那是比休伯利安的轨道炮更加璀璨，更加耀眼，更加卓越的存在！伴随空之律者的哀鸣，四周的崩坏能气息越来越弱。
“这就是人类的决战兵器……月光王座……”男人一边帮忙搬运着伤员，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盛景。
“舰长！救助伤员，别走神！”布洛妮娅看着他一脸痴呆的模样，忍不住斥责道。
神的殒落……这样的景象，无论多少遍都看不够啊……男人回过神来，继续搬运着伤员。
还有这种……
垂死挣扎的勇气。
……
西琳身上的崩坏能越来越稀薄，她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虚空虫洞从她身后出现，黑色的亮光闪过，西琳的身影消失不见。
“哈……”姬子把刀插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倒下，殷红的鲜血从她的伤口不断流出，她下意识地遮住了自己的伤口，“这次，真的闹大了……”
但……血……止不住……
无数的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抬着伤员的，自己走的，来回奔波的，自己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一瘸一拐的，坐在地上的，躺在地上的，甚至趴在地上永远也起不来的，哪怕是这些人，她都觉得是如此的亲切而又温暖……
“呵……我就知道，你会来……”姬子抬起头，看见眼前的男人，朝他露出真切的笑容。
“再陪我喝一杯吧，姬子少校。”男人拿了一小罐啤酒，递给了姬子。
“你觉得，这个世界怎么样？”男人边走边和姬子聊着天。
“怎么？想要一点客观的评价，还是浪漫一点的评价呢？”姬子半开着玩笑，看着他说道。
“呵呵，你知道我喜欢哪一种。”男人跟着笑了笑，喝了一口啤酒。
“虽然都是一些长不大的家伙，但……我还是挺喜欢这个地方的。”姬子语气平静地说道，看着手中的啤酒，她却始终没有喝一口。
“我要走了，舰长，她们……就拜托你照顾了。尤其是帮我看着德丽莎，她总是喜欢对你发脾气，你不要见怪。”姬子轻轻地笑了笑，但脸上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
“我会等你的，姬子少校。”男人的表情舒缓着，仿佛是想要给她离别前的安慰一般平静，“希望能有机会再一起喝酒。”
“我很期待有一天，我们能有机会一起，肆无忌惮地喝个够……啊……该走了，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吧，祝你们……好运。”姬子最后朝他挥了挥手，将没有喝一口的啤酒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回头，走向属于她自己的选择。
“再见，无量塔姬子……”
……
虚数空间之中，律者与那位普通的女武神激烈地厮杀着，她们为着自己的目标，将对方视为死敌。
切割，破碎，挣扎，爆炸，嘶吼，痛苦，力量，战斗，反击，希望。
她所拼命争取的，仅仅是那个，属于她自己一手创造的选择。
将一切的希望，灌注到那位少女身上，将这个世界——
变成你所期望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