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Leviathan)第三章

廉洁号的指挥甲板

"泰瑞斯中尉!"。那声音响彻了整个舰桥。"我们收到来自克拉苏斯轨道中继的消息"

廉洁号舰桥的形状像一把剑，或者像一座大教堂的中殿，在中殿的十字路口有泰瑞斯的指挥台。他从新月形的显示屏上抬起头来，他的脸沐浴在闪烁的光线中。他的皮肤上布满了异种生物腐蚀的疤痕，再加上显示屏刺眼的绿光，他的脸如同变成了一个怪诞的面具。“你找到坐标了吗?”

舰桥上有几十个人，有甲板上的军官和普通船员，有身穿红色长袍的技术神甫，也有来自不同连队、身披盔甲的星际战士。他们都沉默着，抬头看着传送消息的发射器。发射器被嵌在一个无毛的、胎儿模样的小天使的胸前，小天使在指挥台上呼啸而过。

“还没有,中尉。我…这很难解释。"那声音不过是一阵刺耳的静电声，但即使隔着干扰，泰瑞斯也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那个稚嫩的信使做了个鬼脸，拍打着它粗壮的翅膀。

“奥古鲁姆。”泰瑞斯平静地回答。“告诉我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说，他们的占卜报告没有显示异种生物的迹象。克拉苏斯的天空很晴朗,他们没有受到任何攻击。”

泰瑞斯回头看了看屏幕上一列列的象形文字。“整个虫巢舰队不会简单地消失了,信息被扭曲了吗?你是不是理解错了?”

“不,中尉。”小天使飞得更高了，好像害怕遭到报复，眯起了那双黏糊糊的眼睛。“干扰已经中断了。我们的唱诗班与中继器建立了几秒钟的直接、不间断的联系。他们说他们的占卜报告显示附近没有任何异形舰队。他们也联系了贝塔十二卫星接收站。监视哨没有显示出任何异常情况。”

泰瑞斯从指挥座上站起来，大步走下台子的台阶，他的靴子在甲板上叮当作响。他沿着教堂的中殿一直走到教堂尽头的一个洞口。屏幕很大，但画面仍然像他们离开雷基姆后那样毫无帮助。他向外望去，看到一团由尘埃云和能量脉冲组成的漩涡。虫巢暴君的存在不仅蒙蔽了他的占卜能力，还使他无法进行视觉识别。“暴君来了。”他在走道上踱来踱去，扭动着肩膀，盔甲里的纤维束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一定是这样的。”

他看了看唯一一个没有穿蓝色盔甲的极限战士。武提斯是一名生物学药剂师。他穿着一套锃亮的白色动力盔甲，身上披着神秘的诊断设备和手术器械。他的背包里挂着旋转锯和钳子，腰带上挂着密封气瓶。“武尔提斯兄弟，你怎么看这个?有没有可能是你弄错了?”

武提斯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盯着小天使。

“武提斯?”泰瑞斯提高了嗓门说。

武提斯摇了摇头。“克拉苏斯是该星系最大的生物质来源。异形应该在这里。我对暴君捕食模式的了解表明它们首先瞄准最大的食物来源。绕过克拉苏斯不符合它的行为模式”

“可他们不在这儿。”

武提斯向后仰着头，闭着眼睛，默默地思考了好几秒钟。“中尉，就连我对这个物种也知之甚少。而那些错误地认为自己能做到的人通常都是错的。经过几十年的研究，我对这种异形只有一个基本的了解。那就是它们会持续进行进化,我不知道它们是以一种我们可以理解的方式进化，还是以其他方式进化。但有人猜测，它们可能会以更快的速度进化——它们可能会在精神上甚至身体上适应外部刺激。武提斯开始自言自语，参考着巫师和外星生物学家的晦涩文本。

“武提斯兄弟，”泰瑞斯说。“你认为这里已经发生了什么?”

武提斯点点头。“关于潜在加速进化的理论与我自己的研究相结合。而且，如果他们接近目前的事实真相，那么这种变体可能已经发展成为一种新的捕食者-猎物型，这显示出与我们之前研究过的不同的摄食习惯。暴君是完全不可知的，即使对我来说也是如此。他们是一个谜。但是，我有预感，这种反常的行为是有原因的。他看了看显示屏，敲了敲符文板，摇了摇头。“我不愿意做出未经证实的猜测，但这感觉像是一个阴谋诡计。”

“一个陷阱?”

“也许”。

泰瑞斯在门口附近停了下来，看着外面的太空，考虑着武提斯所说的话。“奥古鲁姆。”他说，声音指向那个干瘪的小天使。“你上次尝试扫描时用的是哪个坐标?””

“是您提供的坐标，大人。所有可能接近克拉苏斯的方法

“你试过三百六十度扫描吗?”

“不，大人，但在这种情况下，这也没什么区别。我们没有可靠的信号源。我们能够与中继站进行短暂的接触已经让我们感到意外。”

“试试吧。看看四面八方。全面太空空占卜扫描。赶快。”

“是的大人。”信号消失了，带着静止的嚎叫，小天使拍打着它那可笑的翅膀，摇摇晃晃地消失在阴影里。

一名甲板军官走过来。“大人，”她抬头看着他说。“你有什么吩咐?””

泰瑞斯摇摇头，继续踱步。异形自从进入星系后就一直朝克拉苏斯飞去。巨大的生物形态像战斗巡洋舰一样巨大。即使有这么多骚乱，现在也应该有他们的迹象了。他又看了看门口，对外面的喧闹皱起了眉头，回想起他以前与暴君的遭遇。

“大人，”小天使尖叫着，从阴影里飞了出来。“你说对了。我们找到异形了。他们正在远离生物质能源。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第一次就错过了。”

泰瑞斯看了看武提斯。“那么这是一个陷阱。他们来找我们了。我们需要——”

“不，大人，请原谅，他们不是朝我们的船来的。他们本来是可以这样做的。他们本可以用他们制造的亚空间扰动来掩盖他们的行动，但他们没有这么做。他们绕过了我们。他们已经进入星系内了。他们要去雷基姆。”

“雷基姆 ?他看着武提斯。“这是为什么?”

“我们被骗了。”

远处传来隆隆的声音，指挥甲板一片漆黑。过了一会儿，应急灯源闪烁起来，让房间沐浴在断断续续的光线中。警报声在舰桥上呼啸而过。

“中尉，”甲板上的一名军官说，他从显示屏上抬起头来，声音紧张。右舷虚空盾失效了。发电机坏了。而左舷的发电机也无法正常工作。”

另一名军官盯着他的显示器说，右舷的武器电池失灵了。

“等离子驱动器停止响应了，”另一个人盯着泰瑞斯说，她的脸很苍白。“我们丧失能源了。”

“在左舷发电机超负荷前把它们关掉。”泰瑞斯说着，从指挥台旁边的架子上抓起他的头盔。他把头盔锁好，大步穿过舰桥，朝出口走去。他的头盔上闪烁着警告标志,在前进的同时打开了一个声音频道。“这是登陆行动,是单点突破,虚空盾已经受损。“他摇了摇头。“不管它是什么，它都移动得很快,我们被突破了。武器系统和空洞护盾已经失效。所有可用的战斗人员，到埃卡托甲板集合。他在头盔里微笑着。“不管这些家伙在玩什么游戏，他们都会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我们的猎物刚刚扑倒在我们的脚下。”

他冲进一条通道，其他的极限战士跟着他，飞船慢慢地停了下来。随着一直存在的反应堆轰鸣声的消失，这里是一种不同寻常的安静，只有远处的喇叭声和舱壁的嘎吱声被打破。“廉洁号”正在漂流。浓烟顺着走廊向他滚滚而来，他听到远处传来更多的爆炸声。

不，不是爆炸，他想——听起来更像是什么东西在撕裂。

他仔细研究头盔上的警告文字。“巴拉卡兄弟,你离炮台最近,你看到了什么吗?频道上充斥着白噪音，接着是扭曲的、听不懂的文字。

“再说一遍。”泰尔斯要求道，跑得更快了。

“大气控制已经……”对方噼噼啪啪地回答，接着是一堆重叠的、被截断的声音。

“进入洛克里和卡斯特罗的接入点，但我没有——”

“我看到了一个大东西。它正在穿透这个幽静的地方，就像——”

“多米思兄弟，派火力支援——”

“我们在去埃卡托甲板的路上，但重力悬浮器被破坏了。重力下降到——”

“巴拉卡兄弟，你离我们有多近?”

“这烟雾的行为很奇怪。像固体的影子。我想一定是——”

泰瑞斯试图回答，但声音循环，重叠，直到他们变得如此不和谐，他不得不关闭频道。他改变了方向，跑进另一条通道，在他的舵显示器上召唤示意图，寻找一条更快的通往炮台的路线。这条路的烟雾更大，但当他回头看时，他看到他的小队仍然和他在一起，平静地把弹匣塞进爆弹枪，检查动力装甲的密封。药剂师武提斯也在那里，给他的手枪装子弹，调整他的诊断设备。在更远的地方，一群空勤人员正努力跟上他们的步伐，他们拔出了武器，在脸上系上了呼吸器。这是一个像固体影子的烟雾,泰瑞斯盯着那股烟，发现它确实有点奇怪。它在地板上爬行，像爪子一样抓人。他怀疑这可能是化学武器袭击。但他的盔甲上没有任何警告，但眼前的黑暗是如此进行滚动和融合的，这肯定有些奇怪。

他在一组装甲门前停了下来，但门却打不开。他猛敲控制装置，但什么也没发生。“赛伦。”他吼道，从门口退了回来。

在他身后，他的一个手下举起了一个等离子焚化者，让通道里充满了噪音和光线。空气散去后，门变成了熔化的一堆。

烟雾和闪烁的灯光半掩半掩的身影冲向泰瑞斯。他们弓着背，两条腿，但即使透过薄雾，他也能看出他们不是人类。它们都有四只低悬在地面上的手臂，末端是钩状的爪子。它们的身体肌肉发达，身披盔甲，移动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敌人来袭!他吼道，举起枪瞄准。

泰瑞斯开火时，子弹呼啸而过。立刻,他感到了轻松自在。他的枪在他的拳头里响着，他的战友们和他在一起并肩作战,事情本该如此。极限战士开火，把异形的头从他们的蹄子上打下来，让他们在走廊里挣扎着往回跑。但立刻更多的异形从阴影中涌出来，在一片黑暗中相互攀越，没有表现出痛苦或恐惧的迹象。如果他面对的是另一种类型的敌人，泰瑞斯可能会认为他们很勇敢，但称赞暴君勇敢就像赞美一种疾病。甚至连“敌人”这个词都具有误导性:他们是一种侵扰，需要用钢铁和烈火来清除。

泰尔斯小心翼翼地射击，全神贯注于战斗，他只是模糊地意识到身后有动静。接着是一声金属撕裂的爆炸声，几乎把他摔了下来。他转过身来，看到墙上有一个裂缝，好像一辆主战坦克斜着穿过了船。余烬在烟雾中旋转。他震惊地看到有几名星际战士倒下了，他们的装甲像舱壁一样被撕开了。其他队员已经从洞口退了出来，武器对准了残骸。

“中尉!他的一个兄弟喊道，这时更多的泰伦虫族涌了进来，在甲板上轰隆作响，在空中跳跃。

泰瑞斯和其他人继续开火，他们的武器不停地射击，直到泰伦们只剩下破碎的甲壳。然后，泰瑞斯走到他倒下的兄弟们身边，看到他们中的一个已经死去了，他感到很震惊。他抬头看着武提斯，正要给他一个命令，但他被另一个巨大的撕裂声打断了。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你们刚才都没看见吗?”

大多数人都摇了摇头，但武提斯开口了。“我看到了一个模糊形状。我想是个泰伦虫族。但是异常的大。而且速度快得异乎寻常。”

泰瑞斯考虑了船的布局与受损的墙的关系。不管它是什么，它似乎正在向炮台方向飞去。他从洞里爬出来，走进隔壁房间，做手势让其他人跟着。

这是一个又长又窄的食堂，他们飞快地跑过翻倒的桌椅，跟着残骸进入另一条烟雾弥漫的通道。

泰伦们在等着。他们冲过走廊，在黑暗中跳跃。星际战士们发射了一波密集的炮弹，但这次异形的数量要多得多，一些泰伦成功还击。不管他们的弹药是什么，它都钻穿了动力装甲。几个星际战士向后倒下，手抓着伤口，鲜血从指缝间喷涌而出。

泰尔斯扔出一枚手榴弹，冲进了废墟，其他人也跟着冲了过去。

又一声爆炸，比他的手榴弹响得多，泰瑞斯被震倒在地板上，枪从他的手里几乎飞了出去。当他回头看时，他看到了另一个大洞和更多死去的极限战士。“帝皇在上”他站起身来，一边咕哝着，一边冲了回去。“这是什么?”泰伦们还在开枪，但他没有理会他们，他强忍着愤怒向墙上新挖的洞走去。

“有什么东西在捉弄我们。”武提斯看着他盔甲上的一个装置说。“突然的袭击和突然的撤退。”

泰瑞斯枪杀了另一只泰伦。它继续向他爬来，于是他抽出他的战斗刀，切开了怪物的甲壳，取下了它的头。当他这样做的时候，一些尸体在地板上抽搐，发出咔嗒声。“这是不是不典型的异形行为?”

武提斯点点头。他走到死去的泰伦跟前，蹲在它旁边。“还有一件不寻常的事。你看到你砍头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其他泰伦也做出了反应。”他凑近看了看。“这不是头。看，头还在上面。这完全是另一回事。”他拿起泰瑞斯切下的那块肉，他们俩都看到那是一个小的寄生生物，附着在外部的大生物上。它还活着，武提斯用钳子夹住它时，它在扭动和挣扎。然后他用背包里的一个工具钻穿了它的外壳。随着钻头越钻越深，周围的尸体再次颤抖起来。

泰尔斯举起枪，因为他看到一些死去的泰伦正试图起身。

“等等!武提斯举起那把血淋淋的钻子说。“让我再试一次。他把钻头推到了怪物身体的另一个部位，更多的怪物试图站起来。它们只不过是被杀死的残骸，但每次武提斯探寻到这个小生物时，它们就像破碎的木偶一样，抽搐着抓着，蹒跚地活了过来。“有意思。武提斯敲了敲他手腕上的数据板。“我想知道以前是否有过这种行为的记录。某种信息素触发物。我记得读过——”

“药剂师兄弟，”泰瑞斯警告道。“把你的研究留到我们拯救飞船之后。”

武提斯敬了个礼，站起身来，和其他的极限战士站在一起。但他保留了他的标本，把它塞进了腰带上的一个容器里。

透过烟雾看东西变得更加困难了，但当泰瑞斯环顾四周时，他意识到他的小队只剩下五个成员，还有武提斯。

“继续前进，”他说，一边穿过另一个洞，沿着毁灭的痕迹跑着。

几分钟后，他停了下来。眼前的舱壁被撞成了一堆冒着烟的东西，挡住了前进路线。

“这边走!”泰瑞斯边说边跑上梯子，来到一个入口舱口。他转动轮锁，推开舱门，跳进一条维修通道。

他的靴子刚落到甲板上，船就向一边倾斜了。他听到了明确无误的炸穿舱壁的爆炸声。一阵震颤把他震得站不住脚，他在地板上哗啦哗啦地滚来滚去。

“中尉!下面传来一个声音，泰瑞斯发现梯子和大部分通道都不见了。他所能看到的只有黑暗。

“武提斯 !”泰尔斯喊道。“赛伦!”你们还在吗?”

他听到了遥远的、含混不清的回答，但他听不清是什么话，随着时间的流逝，声音越来越远了。他感觉要继续往下掉了，地板的残余物似乎要被他的重量压垮了。

“在埃卡托甲板上等我。”他在语音频道命令道，一边拔出手枪，一边站起身来，在烟雾中继续走下隧道。他跑着跑着，飞船又震动起来，他试图再次使用语音频道。“塞斯塔芬兄弟。把你的坐标发给我。到达炮台后通知我。巴拉卡兄弟?德里宁兄弟?有人能听到我吗?”

“泰瑞斯中尉!”乌提斯的声音打破了静电声。“我认为你就是他们的目标。我的显示器上有你现在的位置。德里宁兄弟倒下了。还有赛伦…但这意味着…你会看到的当…它让我们都离开了你的身边。是的,这就是捕食者如何分割兽群的……现在它正在狩猎你。”

“是什么在狩猎我?””

唯一的回应是另一声怒吼。

“发生了什么?”泰瑞斯问道，但就在这时，船又摇晃了一下，他几乎站不稳了。他稳住身子，继续往前跑，跳过地板上裂开的裂缝，无视头盔显示屏上滚动的一连串警报。他走到一个入口舱口，正要从舱口跳下去，这时维修隧道又发生了爆炸。冲击波把他从来时的路上击飞了回去，钢板砸在他身上，碎片纷飞。然后整个建筑坍塌了，他摔进了下面的房间。一个阳台减缓了他的坠落速度，他撞破了阳台，然后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他的头盔显示屏上滚动着更多的警告，他的盔甲提醒他注意密封损坏和关节弯曲。他翻身站起来，举着枪，打量着房间。他站在一个巨大的长方形观景台上，这个观景台有几百英尺长，上面有一个孤零零的叶子形状的眼孔，可以眺望太空。瓦砾散落在他周围，一些较小的碎片漂浮在地面上。“镀铜板损坏了。”他说，环视了一下房间。

“狩猎。“武提斯的声音突然穿过他头盔里的静电声。然后它变成了一个混乱的循环，消失在喧嚣中。

泰尔斯在他的显示器上放满了示意图，检查着飞船的布局，寻找通往炮台甲板的另一条通道。他找到了一条路线，眨了眨图纸，大步穿过房间，在接近一个出口时检查了他的枪是否损坏。

砰!

飞船又抖动了一下，但这一次，不是震颤，而是被锤击，就好像一个巨人在敲打地板。

泰瑞斯停了下来。

声音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

砰!

这次声音更大了，更近了。

砰!

地板摇晃得太厉害了，泰瑞斯挣扎着站起来。

砰!

他朝房间尽头的墙壁望去,发出声音的东西在墙壁另一边，而且正在快速靠近。

嘈杂声中响起了人声。

“泰瑞斯中尉。”又是武提斯打来的。“没有……我们……你必须回到舰桥上。没有办法…回到舰桥上去。滚开——”

泰瑞斯走近墙壁，举起枪。

砰!

声音离得很近，墙都在颤抖，从支架上喷出螺丝钉。

他侧身站着，瞄准墙的中央。

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在那里站了几秒钟，用枪指着墙，但震动停止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糊涂了。也许泰伦们所投射出来的混乱信号甚至能迷惑阿斯塔特修士的头脑?他正要放下手枪，但又犹豫了一下，回想起他与泰伦的遭遇。大多数时候敌人都表象的很疯狂，但也有几个罕见的场合，他们表现得更狡猾。它在狩猎你。这是真的吗?武提斯是对的吗?当他盯着墙看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另一边盯着他看，有什么东西在掂量他，打量着他。

“我不是猎物，”他说着，从腰带上取下一把链剑，启动它。剑刃旋转着发出令人满意的吼声，空气中弥漫着钷的烟雾。他感觉到墙的另一边有动静，有什么东西太重了，地板都绷紧了，吱吱作响。他把链剑左右摆动。

他听到一声呼吸，深沉而缓慢。

“来吧，”他低声说。“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

突然间墙爆炸了。墙体塑钢从空中飞过，狠狠地撞在他的盔甲上。他向后倒了一跤，嘴里灌满了血，然后他立刻站起来开火，子弹在尘土中呼啸。

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大得让它不得不弯腰进入房间。在一个荒谬的时刻，他以为他面对的是一只神话中的野兽，从民间故事中拖出来的东西。它看起来像一条龙，被火焰和地狱之光环绕着。它用后腿直立着，一条巨大的、有盔甲的尾巴缠绕着它的蹄子。

他念了一段战斗祷文来稳定自己的思想，然后他看清楚了。当然，它不是龙;这是一只泰伦虫族。它那紫色和骨白色的甲壳，以及它那昆虫般的身体，立刻就让人熟悉起来。但他从来没有见过或听说过一个泰伦能大到这样的规模。他过了一会儿才明白它的规模。它比景色观察孔还高。他没有开枪，两个战士互相打量着。

“你在追捕我。泰瑞斯抬头凝视着泰伦的脸，惊讶于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智慧和认可。不知怎么的，它知道他是谁。当它的同类们奔向雷基姆时，它为了他独自来到这里。

泰伦变换了位置，一只蹄子落下，地板摇晃起来。它把目光从泰瑞斯身上移开，审视着房间，仔细观察着成堆的碎片和破碎的机器，然后透过眼孔向外望去，显然在泰瑞斯和他的武器身上看不到任何威胁。他利用这一刻研究了它外壳上的连接处，寻找弱点或损伤。

泰伦看着那些从地面升起的金属碎片，随着飞船的重力板失效，它们飘得更高了。泰瑞斯意识到这就是他的答案。它的甲壳看起来和他在较小的标本上看到的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他能刺到它的脖子，他的链剑应该能刺穿它。由于重力迅速下降，他可以以一定的速度爬上这个生物。几个位置合适的枪弹应该能给他争取到爬腿的时间。

他蹲下来，扭动着肩膀。

泰伦猛地转过头来盯着他。它的眼睛里流露出嘲笑的神情。这是毋庸置疑的。这种感情是如此的清晰和熟悉，以致使他心烦意乱。这是一个不到一秒钟的犹豫，但这已经足够了。泰伦以惊人的速度移动，向前冲去，向他伸出一只爪子。

泰瑞斯向后纵身一跃，用他的链剑招架，但他只成功了一部分。他砍断了怪物的爪子，避免了被斩首，但折断的爪子仍然划破了他头盔的嘴格栅，刺穿了他的一部分下巴。

泰瑞斯挣脱了，滚了出来，鲜血从他那破头盔里喷涌而出。当他的面罩倒塌时，他的盔甲上的数据传输停止了，他扯下了头盔，鲜血从牙齿流到了他的胸口。止疼药自动注射使他的脸麻木，他已经可以感觉到疤痕组织开始形成,他的身体生来就能自我保护。

怪物围着他转。泰瑞斯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尽力把他破碎的下巴塞回原处。他的第二颗心脏在为第一颗心脏提供支持，尽管视力模糊，但他的计划仍然可行。

他做了一个假动作，扑向一扇开着的门，怪物中计了，朝那个方向移动，挡住了他的逃跑。

泰瑞斯向相反的方向闪开并开火，向泰伦膝盖后面的无外骨骼区域发射了一排子弹。

它踉跄着，惊讶地挥舞着尾巴，但它错误地判断了形势。它原以为泰瑞斯会后退，但他却向前冲去，躲过了这一击。

泰伦尖叫起来。这声音如此之大，泰瑞斯觉得自己像是被子弹射穿了太阳穴，但他还是继续往前跑，朝怪物扑过去，用链剑刺穿保护它大腿的甲壳。

它抓住了他，试图用蜘蛛般的爪子把他包裹住，但他用链剑挣脱了，并且借力跳得更高，链剑触及到了泰伦裸露的肋骨。

泰伦又尖叫了一声，但当它想把他甩掉时，他却挥出了他的链剑。链剑咬断了怪物的爪子，嗖嗖作响，溅起了火花，鲜血变成了沥青的颜色。泰伦的鲜血落在地板上发出嘶嘶声，金属在冒泡。泰瑞斯触发了他嘴壁上的一个腺体，再次跳起来，朝泰伦的脸上吐了一口带有腐蚀性的唾沫。

他的唾沫烧进了它的下巴，融化了它嘴巴周围坚硬的牙板，它踉跄着向后退去。

泰瑞斯爬上它的肩膀，抽出他的链剑。当他把武器对准怪物的脖子时，链锯剑牙齿尖叫起来。

传来一阵撕裂的声音，空气中充满了鲜血。

泰瑞斯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空气中的血是红色的。

突然，他不再站在怪物的肩膀上了。它把他拖得一臂远，他被它的一只爪子整齐地钩住了。就连泰瑞斯身体的生物工程奇迹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创伤。爪子刺穿了他的两颗心脏，从肩胛骨间钻了出来。大量失血使他失去了力量，他的武器从手中掉了下来，落在几十英尺以下的地板上。

泰伦把他抱在那里，端详着他，把脸凑得离他很近，他可以看到它的牙齿上淌着口水。

他试图武力回应，但他几乎没有力气了。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泰伦把他拉近了它拥挤的嘴巴，张开了它的下巴,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直到嘴巴离他几英寸远的时候，泰瑞斯才打出最后一张牌，引爆了腰带上的手榴弹。你不会得到我的船，他想，然后爆炸把他们俩都炸飞了。

武提斯在炮台上停了下来，爆炸声在全舰回荡。更多的喇叭声开始呼啸，一种更深沉的隆隆声从他脚下响起。他以前从未在军舰上听到过这样的声音，即使是在激烈的战斗中。这听起来更像是地震，而不是登机动作。他在掌舵显示器上闪烁着一墙数据，分析着船的状态,廉洁号完蛋了。当象形文字开始在他的视野中向下滚动时，他就看到了它。异形的攻击人数不多，但他们异常集中，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前进，破坏了飞船的上层建筑。那是他能从靴子里感觉到的震颤。船正在坍塌。“这没有任何意义，”他对着他捕获的标本说话，好像它能听懂他的话似的。“一切都会毁灭。没有什么你们可吃的了。”

他把罐子举起来，盯着里面的东西看。从它附着在一个较大的生物上的方式来看，他猜测它可能是一种寄生虫。他回想起当他在标本上钻孔时其他泰伦的反应。“你到底是什么?”

又一次震动震撼了整个飞船，他看到，最多几分钟后，“廉洁号”就会解体。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损失。不仅是这艘古老的、无价的战舰，还有它搭载的极限战士。一小时前，这种损失还似乎是不可能的。他得把寄生虫从船上弄下来,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他必须把它带回实验室好好研究,这可能是理解泰伦异常行为的关键。

“泰瑞斯中尉，”他吼道，提高了音量，盖过了反馈的怒吼。“我是药剂师武提斯兄弟。我现在要去海伯利亚号登船甲板。我的意思是我要登上其中一艘飞船，设定前往雷基姆的航线。只要我不再此修正航向，燃料就足够了。如果你能听到我，就在那里见我。廉洁号完蛋了。我再说一遍，廉洁号完蛋了。”

他改变了头盔的显示方式，对着船上的结构图眨了一下，然后放大到他所在的甲板上。他可以在几分钟内到达发射台。

他继续穿过炮台，向出口走去。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枪声——激光枪和自动武器的混合声音。他举起手枪，快步向门口走去，但过道里的情景使他大吃一惊。走廊里没有泰伦，只有人类—但他们正在野蛮地战斗，互相攻击。地板上到处都是尸体，战斗是疯狂而不合逻辑的。他们似乎失去了理智，互相扑来扑去，打得如此激烈，有些人甚至丢掉了武器，像野兽一样又抓又咬。

“住手!"他喊道，通过头盔的口栅放大了他的声音。

没有任何回应。他们似乎都没听见他的声音。但是，当他向前迈出一步时，他们变得更加疯狂，互相尖叫和跳跃。他们中的一些人惊恐地看着他，但他很快意识到，他们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挂在他腰带上的那个东西。

他又喊了一声，但他帮不了他们，他的时间不多了。他继续往前走，让他们继续互相战斗，自己朝登船甲板走去。

甲板上和船上其他地方比起来出奇地安静。有几十个泰伦散布在发射船周围，但他们都死了——被野蛮地撕成碎片，这让武提斯想起了通道里的船员。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些泰伦是不是也像刚才的水手们那样疯狂呢?但紧接着，当他爬上废墟时，他看到了真正的原因。在一堆堆死去的异形下面，可以看到一小块蓝色的动力装甲。

飞船又摇晃了一下，猛烈地摇晃着，金属像雨点一样落在武提斯身上，把他打倒在地。头盔里发出警告，他的动力甲警告他甲板正在减压。他几乎没有时间了。他爬了起来，踉跄着穿过坠落的残骸，跪在死去的极限战士旁边，想知道他是否有时间收获战士无价的基因种子。当他把一具尸体拉到一边时，一阵悲痛涌上心头。

“巴拉卡兄弟，”他嘟囔着，抓住了战士毫无生气的手。

令他震惊的是，那只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武提斯笑了。“你又骗过了死神，兄弟。再给你添一分。”

他把巴拉卡从死人堆里拖出来，拖到最近的发射场，一边吟诵着战斗誓言，一边呻吟着，嚎叫着，消失在太空中。